第10章 初露鋒芒

她向人打聽到了正規的大型的人才中心的地址,然後就坐了公交車去那裏求職。在人山人海的人才中心招聘現場,她遞了若幹份個人簡歷以後,最後終于被一家文娛公司看中了。在一番面試之後,這家公司通知錄取她了。唐曉芸搬出了周潤生的住處,搬進了公司提供的宿舍。與唐曉芸一起被錄取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孩。那兩個女孩都是本省人,家在栖城周邊的市縣。管她們三個女孩子的頂頭上司是一個中年的男子,姓陳,她們都管他叫陳經理,他也是本省人,有家室,所以就不住在公司宿舍,只有她們三個單身的女孩子住在公司的宿舍裏。

公司宿舍是一套小區裏的兩居室,兩房一廳一廚一衛。一間房是三個女孩的卧室,一間房就是辦公室。每天早上,陳經理都會準時過來上班。住進宿舍裏以後,唐曉芸才弄明白,原來這個公司的總部不在栖城,而是在一個離栖城很近的開發區。她們幾個人的主要工作就是散發宣傳單,讓全栖城的人,當然主要是有錢人都知道在新浦開發區有一個可以好去處,可以享受金錢的驟少驟多,而帶來的快樂。

每天,陳經理第一件事就是給她們每個人分別指定一個區域,然後開車将她們分別送過去,再交給她們每人一個裝着一大摞公司的宣傳單的大袋子。她們就提着這個大袋子,将裏面裝着的宣傳單一張一張的疊好往一輛一輛的小汽車上放。唐曉芸每天都是頭頂着烈日,提着一個大口袋,心驚膽戰地在各式各樣的小轎車中來往穿梭。不出幾天功夫,她的皮膚就被曬成了小麥色,但她覺得也沒所謂,只要能換取一份不錯的報酬,辛苦一點又算得了什麽呢?沒想到她吃苦耐勞和任勞任怨都被陳經理看在了眼裏。

一天,大家在一起吃工作午餐的時候,陳經理很感慨地說小唐的工作很認真啊!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旁邊那兩個女孩子卻非常不滿,她們撇撇嘴說難道我們不認真麽?陳經理笑了笑說也可以也可以。

她們的午餐一般是陳經理帶她們到就近的快餐店吃快餐,偶爾有找不到經濟快餐店的地方,他也會帶她們到環境好的大餐廳吃一次奢侈的工作餐。下午,結束工作以後,陳經理又開車将她們三人送回宿舍,晚餐就自己解決。雖然,宿舍有廚房,廚房裏卻是空的,什麽都沒有,她們無法做飯,所以,她們都是随便在外面買點東西吃當晚餐。唐曉芸一般都是在小區門口買幾串麻辣燙權當晚餐。

熱帶的陽光異常火辣,僅僅幾天的功夫,唐曉芸的膚色就深了不少,而且還瘦了很多。洗澡的時候,在朦胧的水霧中,看着鏡中的那個身材苗條的小麥色肌膚的女孩,她差點都認不出來是自己了。不知道郝劍看到現在的她,會不會不認識,會不會不相信,這個膚色深了一度又瘦了一圈的女孩是她,他會不會不喜歡現在這樣的她……她正在出神的時候,只聽衛生間的門被敲得咚咚響,有人在催促她快點洗。幾乎她每次洗澡的時候,衛生間的門都要這樣被她們其中的某一個人敲得咚咚響,她們總是嫌她洗得太慢了。其實,她們不只是嫌她洗澡慢,還嫌她上廁所太慢,嫌她做事太勤,嫌她比她們招人喜歡,嫌她搶盡了她們的風頭。

陳經理欣賞她,經常當着她們的面表揚她,讓她們覺得很不爽。她們經常在一起當着唐曉芸的面,叽叽咕咕地用她們的方言議論唐曉芸,從來不避她,因為她們知道唐曉芸根本聽不懂。唐曉芸确實聽不懂她們那一口十分晦澀難懂的閩南語系的栖美方言,但是她能從她們的神态和動作中猜到她們是在議論她,而且并不是什麽好聽的話。但是,唐曉芸無所謂,該怎麽樣還怎麽樣,該跟她們說話的時候還是說話,權當沒那回事一樣。慢慢地,她們對她的敵意,也就在她息事寧人的态度中漸漸地偃旗息鼓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唐曉芸領到工資了,這是她來栖城以後,第一次領工資,所以特別開心,但更令她開心的是陳經理随後對她說的話:“你轉正了,從下個月起你開始漲兩百塊錢工資。”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嗎?真的……太好了!謝謝您,陳經理!”唐曉芸确實從心底裏感激他,在各種冷漠和白眼之中,他對她的和氣和友善顯得彌足珍貴。最後陳經理還告訴她一個重大的消息:她将要離開栖城,去公司總部上班了。

他笑着說:“你一個人去。”他頓了一下又說:“明天總部會有車來栖城辦事,你準備好行裝,明天就随車下去吧。”

“好”。唐曉芸高興得簡直要蹦起來。

這一天,唐曉芸一整天都恍恍惚惚不知所措,她懷揣着她有史以來領得最多的一次工資,竟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裏比較穩妥。想了很久,最後決定放一半在身上,藏一半在枕套裏。出門吃完晚飯後,她又興沖沖地去了旁邊的小超市買了一些日用品。買完後才哼着歌,回宿舍洗澡洗衣服,然後上床看書睡覺一夜無夢睡到大天亮。

公司總部的公務車很早就停在宿舍樓下,陳經理上樓來敲門,她這時已經洗漱完畢正在收拾東西。陳經理說快點,公司的車已經等在樓下了。

唐曉芸一邊說好,一邊卻有些愣神,因為她發現昨天藏在枕套裏的一半工資已經不翼而飛了。她把枕頭套從裏到外都翻了一個遍,最終還是确認錢不見了。她看了一眼室友,她們還在睡覺,兩個人沒有一個睜開眼睛看她一眼。唐曉芸知道她們在裝睡,也知道那錢必定是她們其中的一個人偷了,盡管她昨天藏錢的時候,她們都不在場。這時,她突然醒悟過來,她們必定是養成了趁她不在時偷偷翻她東西的習慣。陳經理一直在催促她快點,說司機已經等不及了,他還有別的事要辦。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什麽岔子,更不想失去她的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她強壓着心中的怒火,在心裏安慰自己說就權當作是花錢買教訓吧。她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着行李,轉身離開了宿舍。陳經理跟司機介紹了唐曉芸,然後又交待了幾句話,車便開動了。

車開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便進入了新浦開發區。在一條筆直而寬闊的街道上行駛了一段後,最後終于停在了一幢很高的大樓前。

司機跟唐曉芸說下來吧,不用拿行李,先到公司報個到。

唐曉芸就随着司機走進這幢大樓,然後乘坐電梯直上十七樓。司機的表情很嚴肅,唐曉芸也就一聲不吭地跟着,不敢多話。到達十七層以後,他們一前一後走出電梯。唐曉芸看見左右兩邊亭亭玉立地站着兩位穿着大紅色旗袍披着金黃色绶帶的漂亮女孩,朝他們微笑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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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帶她走到一個長長的櫃臺前,兩位身穿黑色西裝套裙的女孩坐在櫃臺後面。她們也笑着跟司機打招呼。司機把唐曉芸介紹給她們,說是剛從栖城下來的,今天開始上班,上面要她們給她排班。一個女孩問是在餐廳上班嗎?司機說不是,他用一根手指指了指樓上,說是上面。女孩拿起一個很長很寬的大本子,翻了翻說嗯,好,就陳啓那個班吧。另一個女孩拿出另一個又長又大的本子翻開以後讓唐曉芸在表格裏填上姓名、年齡、籍貫、學歷、戶口地址等等,然後還要交一張身份證的複印件。唐曉芸說沒有複印件。女孩說你去街對面複印一張吧。唐曉芸就下樓去街對面的複印店裏複印了一張交給她們。

辦完登記手續之後,女孩遞給她一個裝着衣服的袋子,說是發給她的兩套工作服,然後喊來一個穿着另外一種制服的女孩,叫女孩帶唐曉芸去宿舍。

女孩和唐曉芸一起下樓,鑽進車子,唐曉芸有些詫異地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司機已經等在車上了。而後,司機開車拐了一個彎又拐了一個彎,最後拐進了一個院子,停在了一棟很舊的只有三層樓的樓房前。司機放下唐曉芸的行李,便開車走了。

唐曉芸提着行李,跟着女孩走上三樓,走過長長的一排房間,走到最末尾的那一間房。女孩打開房門,一陣許久不見陽光的黴味撲面而來。唐曉芸定眼一看,裏面只有三張空空如也的兩層鐵架床。

“你随便睡哪一張都可以。”女孩說:“這間房暫時只有你一個人,以後會有別的人進來的。”

“哦,好,謝謝你。”唐曉芸把行李放在其中一張床上。

“這下面的一樓是食堂,到了時間,你就自己去食堂吃飯,記得,晚上六點準時去那邊上班。”女孩臨走時這樣囑咐她。

唐曉芸開始收拾屋子,這個屋子雖然有些破舊,但終歸是有獨立的衛生間,而且還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小單間,至少目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這就足夠了,她很滿意了。經過一翻擦洗和打掃,屋子已經有了一些潔淨而可愛的模樣了。她心滿意足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來聽到外面人聲嘈雜,也隐約聽到有敲打餐盤餐具的聲音,她開門一看,樓下已經有很多人了,應該是吃午飯的時間到了。

走進餐廳以後,唐曉芸發現前來就餐的人除了她以外,全部都是穿着工作制服的人。門口有幾個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其中有一個女孩問她是新來的吧?她說嗯。然後,那個女孩跟她說你自己去拿餐盤,吃什麽自己點,不用怕。她走過去從一張桌子上拿了餐盤,然後走到分餐的窗口。

“吃什麽?”戴着白口罩的工作人員神情嚴肅地問她。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唐曉芸用手指一個個指着菜說。

“兩渾兩素,湯在那邊,自己打。”工作人員告訴她。

“好,我知道了。”唐曉芸有些怯生生的,因為她沒有穿工作服,她怕別人以為她是來蹭飯的。吃完飯後,唐曉芸躺在床上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鬧鐘已經指在了三點鐘上。她簡單地洗漱了一翻,然後換上了工作服,坐在床上等了一會兒,聽到隔壁有人開始開門走動了,她就跟着開門去吃晚飯。吃完晚飯,然後又跟着那一些與她穿同樣制服的人一起,走了很長很遠的路去上午到過的那座大樓裏上班。

當然,唐曉芸先要到前臺那裏等待安排崗位。上午接待她的那兩個女孩之中的一個帶她來到十八樓。唐曉芸發現這一層樓竟然全部都是相通的,中間沒有牆壁也沒有隔開的房間,而是一個很大的廳堂,裝修得非常豪華,像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四周有巨大的落地窗,挂滿了紫羅蘭色的天鵝絨的窗簾。房間中擺着各種不同的桌子,除了天花板上裝滿了各種耀眼而明亮的燈具之外,各張桌子的上方又另外或挂或垂着各種明亮耀眼的燈具。有一些人或站或坐在桌子旁邊,手裏正在玩着撲克牌。

女孩帶着唐曉芸走到其中一個小一點但有點高的桌子前,跟桌子前正在把玩撲克的一位中等身材大概二十多歲還不到三十歲的男子說:“陳師傅,給你帶一個徒弟來了。”

男子擡眼看了一下唐曉芸,笑了笑說:“嗯,好,知道了”,然後又接着玩他的牌。

女孩轉頭對唐曉芸說:“從今天起,你就跟着陳師傅,陳師傅教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

唐曉芸點點頭,女孩就走了。

唐曉芸就一直站在旁邊,看着陳師傅玩牌,真的很像香港電影裏周潤發的派頭。

“來,你來試試。”他把牌放到唐曉芸的手裏,讓她站到他的位置,然後手把手地交她如何将牌輕輕一抹就均勻地散開并形成一個好看的扇形。

唐曉芸練習了好幾遍都不能成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太笨了。陳師傅卻微微一笑,說沒關系,慢慢來,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後來,他就教唐曉芸一些玩牌的基本常識和21點的規則和玩法。唐曉芸試了幾把,就基本掌握了。但有客人來的時候,陳師傅還是不敢輕易讓她上,而是讓他的另外一個徒弟上。那個一直站在他旁邊的跟唐曉芸穿一樣制服的女孩當樁很娴熟。陳師傅叫唐曉芸先不要着急,先好好地看着,等她熟練了會讓她上手的。

那個女孩已經在這裏工作将近半年了,按規矩唐曉芸應該叫她一聲師姐。這位師姐也是內地人,但來栖美省的時間要比唐曉芸長得多。她的皮膚已經被曬成了黃褐色,也像大多數本地的女孩一樣瘦。她看唐曉芸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帶着一股淩厲和肅殺之氣,讓唐曉芸有一點膽怯,不敢靠她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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