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良禽擇木
次日上午，唐曉芸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離她們酒店不遠的一座寫字樓，很快也找到了位于五樓的栖美金夢旅游公司。唐曉芸向工作人員表明自己是來應聘的，然後工作人員就将她帶到一間辦公室，跟她介紹說這是韓主任。唐曉芸向韓主任微微鞠了一個躬，說道：“韓主任，您好！”
韓主任是一位胖胖的戴着眼鏡的中年婦女，她擡起頭，扶了一下眼鏡，笑着對她說：“哦，你好。”
唐曉芸遞上自己的簡歷，韓主任很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笑眯眯地對她說：“唐小姐，恭喜你，你完全符合我們公司的招聘要求。”
唐曉芸微笑着謙恭地說了聲：“謝謝！”
她将唐曉芸的簡歷放進文件夾裏後笑着對她說：“你去總經理辦公室吧，羅總正在等你。出門往左拐，最裏面一間辦公室就是了。”
唐曉芸心裏立即明白這個女人至少知道她是認識羅哲的。唐曉芸敲開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果然，羅哲正坐在辦公室裏等她，見她進來，便立刻擡起頭，微笑着示意她把門關上。
他笑笑地看着她說：“坐吧。”
唐曉芸就選了離他最遠的一張沙發坐下。
“怎麽，你還是怕我？”羅哲笑着說：“你放心吧，在公司裏，我絕對不敢造次。”
唐曉芸不好意思地笑了。
羅哲問她：“感覺怎麽樣？這個公司，你喜歡嗎？”
“感覺很好呀，”唐曉芸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一副顯得很開心地樣子，“嗯，我覺得我應該會喜歡的吧！”
“好，那我就放心了。今後，我們就是工作上的夥伴了，要加油哦！”他笑着說。
“嗯。”唐曉芸點了點頭。
“你辦好那邊的手續，就只管放心地來這裏上班，有我在，沒有人會虧待你。”羅哲依然微笑着看着她。
唐曉芸的心裏湧起一股暖流，除了感動的說一聲“謝謝”，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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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曉芸就到羅哲的旅游公司上班了。唐曉芸的工作崗位是辦公室文員兼總經理秘書，唐曉芸後來才知道，這是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一個崗位。在她來之前，她的這些工作都是由韓主任代勞的，也就是說，她現在的工作充其量也只是韓主任原來的一部分工作而已，當然，這些情況，唐曉芸是後來才了解到的。
上班了以後，唐曉芸才發覺羅哲原來是很少呆在辦公室的，每天基本上是上午來公司轉一圈便不見了人影。剛開始的時候，唐曉芸确實有些不太适應，她和羅哲一下子由朋友變成了同事，好像突然變得陌生了許多。在公司裏，羅哲在她的面前也好像完全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人，從一個以前可以一起說說笑笑的朋友變成了一個在她面前不茍言笑的表情嚴肅的頂頭上司。在同事的面前，他從不多看她一眼，不跟她多說一句話。她心裏明白，他這樣做不僅僅是在保護他自己，也是在保護她，不想讓她受到非議。這個公司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派系鬥争卻很複雜。一個單純的沒有任何複雜背景的女孩子，更容易被各方勢力所接受，這樣她才能更好更快地融入到這個集體當中去。
多天以後的一個下午，下班了，同事們都走了，唐曉芸趕着做完一份資料，最後一個下班準備回宿舍的時候，羅哲從公司外面走了進來，見她一個人，就對她說：“你過來一下。”
唐曉芸跟着他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笑着說：“關上門。”
唐曉芸關上門後，轉過身，看見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這個時候，她又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以前的光彩，笑容也像以前一樣溫暖，他又恢複了往日的随和，不再是在別人面前時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了，唐曉芸便也不再那麽緊張和惶恐了。
“這一段時間的工作，還能适應吧？”他問。
“嗯，還能适應。”唐曉芸回答說。
“生活上，有沒有要人幫忙的地方？”他又問。
“沒有，我自己都能做好。”唐曉芸回答道。
“跟同事們的關系處得怎麽樣？大家都挺好的吧？”他依舊微笑着。
“你放心，都挺好的。”唐曉芸也笑了笑說道。
“宿舍裏住得還習慣吧？夥食呢？吃得慣嗎？”他接着又問。
“宿舍挺好的，我很習慣。夥食也很好，就是有點辣了！”唐曉芸不好意思的說。
“哈哈，那個廚子是辰州人，你要叫他炒菜不放辣椒，他就不會炒了……不過，他現在已經少放了很多辣椒了。你是沒吃過他剛來時炒的菜，那才叫辣死人不償命呢！”他一邊說着，一邊哈哈大笑着，身體往後一仰，歪靠在那張黑色的既寬大又厚重的老板椅上，“後來，有人就跟他提意見，叫他不要放那麽多辣椒，結果，他倒好，把鍋鏟一扔，說那你來炒好啦……好吧，我改天會找他談一談，叫他再少放點辣椒，他要是再敢扔鍋鏟，我就叫他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哈哈……”
唐曉芸跟着也笑了。
羅哲忽然又坐直身體，話鋒一轉，“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怎麽總是不在辦公室裏？”
唐曉芸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沒有，我知道你很忙。”
羅哲釋然一笑，說道：“我這段時間确實很忙。今年，我們在那城開了一個分公司，又在海城開了一個分公司。最近，在辰州開分公司的計劃又提上了日程，所以，最近真的是忙得團團轉哪！”
唐曉芸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将來還打算在玥州開一個分公司，想讓你去打理，你覺得怎麽樣？”他微笑着問她。
“我？”唐曉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只要你現在認真地把各個部門和各個環節的專業知識和技能都學會了，弄懂弄通了，再通過一些社會實踐，增長一些社會經驗的話，我覺得你是完全可以勝任的。總之，我是相信你的，你自己也要對自己有信心！”他用期待地眼神看着她。
唐曉芸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話好，因為不管說什麽都不足以表達出她內心的激動和感動。原來她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那麽微不足道，原來他竟是這麽的相信她，肯定她。她擡起頭，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雙對她充滿了信任和憐愛的眼睛。這一次，她終于沒有再把他看成是郝劍了，因為他給予她的感覺與郝劍給予她的感覺，是那麽的不一樣。
最後，她滿懷感激地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羅哲則微笑地看着她。
在他的笑容裏有一種東西，讓唐曉芸覺得溫暖和踏實。
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那是羅哲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他對唐曉芸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便起身去外面接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急匆匆地回來跟唐曉芸說：“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今天還有些事要忙，我們改天再聊，好嗎？”
唐曉芸輕輕地說：“好”。
羅哲就急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走出了公司的大門。
唐曉芸目送他離開，心裏雖然有一些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卻是慶幸。慶幸自己能遇上羅哲，這是不是就是人們所常說的“貴人相助”呢？到底羅哲能不能算是她的貴人，她不知道，但是她至少知道，加入金夢旅游公司是她人生道路上的又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并且，她十分确信，今後只要她肯努力，一切都将會變得越來越好。
而與此同時，看着萬家的燈火，她又會不自覺地去猜想，這其中哪一盞燈火是屬于羅哲家的呢？雖然，她明明知道，他的家不可能就在附近，不可能在她目所能及的範圍內，但她仍然能夠透過朦胧的夜色，想象到這樣的畫面：在他家熱氣騰騰的廚房，有一位美麗賢淑的妻子在忙碌；在他家的客廳，有一個調皮可愛的孩子在玩耍，他們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等着作為愛人和父親的他的歸來，那樣美麗而溫馨的畫面，是屬于他的，不是屬于她唐曉芸的，她只能是一個觀賞風景的畫外人，也只能靜靜地站在畫面外，駐足觀賞和發出由衷地贊嘆。因此，她警告自己，千萬不能仰仗他對自己的一點點好一點點信任就養成對他的依賴和依附，他終究不屬于別的任何人，他只屬于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對于她唐曉芸，只不過是個如父兄或師長般的朋友，或者更準确地說，只是一個謹言慎行的上司而已，而已。
公司給唐曉芸安排的宿舍是一套三房一廳的房子中的一間房，她與公司裏另一個女孩合住。那個女孩是羅哲的姨表妹，名叫方妍。她雖然比唐曉芸大不了幾歲，但卻在公司的核心部門擔任着重要職位，是公司的骨幹成員之一。她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雖然是正宗的皇親國戚，（皇親國戚這種說法，唐曉芸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但是她從來都不仰仗着跟公司領導的親戚關系撒潑耍橫仗勢欺人，反而總是一貫的待人溫和一視同仁。當初來乍到的唐曉芸有些忐忑地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反應就是簡直如同見了親姐妹一般，這讓唐曉芸的心裏不由得多了一些感動，少了一些惶恐。
方妍平時都是回家住的，一般很少在宿舍裏住，只有在節假日或者是旅游旺季公司的業務很繁忙需要晚上加班的情況下，才住在公司宿舍。宿舍離公司很近，就在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後面的一棟公寓樓裏，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
除了唐曉芸與方妍合住的一間房外，另外的兩間房，一間是一對同時都在公司上班的夫妻住，一間是兩位男同事合住，這兩位男同事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一般也很少住在宿舍裏。所以平常住在宿舍裏的，就只有唐曉芸和那對夫妻三個人。通常情況下，吃完晚飯後，大家都各自行動，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只剩下留守的三個人。而那對夫妻總是先洗刷完畢後就依偎在客廳的沙發裏，看他們喜歡看的電視劇，享受他們的二人世界。唐曉芸這時只能是靜悄悄地去衛生間洗漱，盡量小心地不制造出太大的聲音，盡量地讓他們意識不到她這個人的存在，生怕因為她的存在而攪擾了他們的甜蜜時光。
洗漱完後，她又靜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拿出單放機，戴上耳機，仰面躺在床上，兩眼看着天花板。開始也許只是發呆，後來便又無法避免無法抑制地沉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那些揮之不去抛之不散的往事又一次在她的腦海裏浮現。那個她下定了決心要忘記的人又從心底裏鑽出來，不停地攪擾她，讓她心神不寧寝食難安。那個人在最近寫給她的回信中說他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新女友是他的同事，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女孩，雖然不是花容月貌，但是對他非常好……看到這裏，她的心在滴血，但她仍然要、并且必須要裝得真正像一個普通的女性朋友的樣子，在給他的回信中說她很替他高興，并且衷心地祝福他們。因為如果不這樣，她連與他通信的資格都沒有。
只要想到以前，無論怎樣，她總是自責的。她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任性一意孤行，是她沒有能力沒有實力，是她不夠漂亮對他不夠好……既然這樣，他是有權利選擇與她分開的。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選擇更好的生活的權利，自然他也有這個權利，她不能苛責他。她不但不忍心責備他，反過來還總覺得是自己傷害了他，而且一想到是自己傷害了他，就比自己受了傷害還要難過。
她就更加地放低自己的姿态，向他乞求以朋友的身份繼續保持與他的聯系。而那種不鹹不淡的不能表達她內心的真實情感的寡淡聯系，卻讓她的內心感覺更加難堪，她倍受煎熬，也更加受傷。但是，這又能怎樣？她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實，她已然從以前的愛情當事人變成了一個局外人。雖然，她的理智已經無數次警告她，不能再糾纏，不能再對他有任何幻想，但是那種深深地植根于內心的沒有了愛情仿佛缺氧一般和沒有了他仿佛不能活的感覺又死命地拽住她，讓她不能放棄，讓她仍然在那條叫做不甘心的路上一意孤行孤注一擲。她甚至把耳朵捂起來，不聽別人的勸告，把眼睛蒙起來，不看眼前的事實，選擇性地失憶，忘記他對她的冷漠，只記得他曾經對她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