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只要是齊排坐着,不要事事勉強,總是會有順心的一天,再說,這“好”字比較下來總要比“孬”字強得多了,都是“女子”兩字,加了個“不”就事事衰退下去。"說到這裏,兩人忍不住又對看一眼,眉目傳遞之間,看得出都是十分喜愛的。

第二日,李義早起,又到藥堂給慧蓮抓了補胎的中藥,藥堂裏一個裝藥的櫃子,足有一面牆高,被分隔成無數的小抽屜,抽屜上用毛筆寫了藥名,柴胡、黨參、茯苓、當歸、藿香……足有幾十味,櫃面上齊整地擺放着筆硯算盤,寫方子的紙箋,稱藥的小稱,包藥的黃裱紙。李義一心想着明天五更就要起程,覺得還有什麽事沒辦,糊裏糊塗幾次出錯,直到抓藥的郎中提醒,才知道連藥都忘記在了櫃面上,真是大意。

思來想去才發現,原來心裏最放不下的還是要離開陶碧,想着她那樣一個姑娘,寄宿在遠方表哥家終歸不是長久之計,又聽說他父親派人來抓她,不知真假,也不便相告,心裏更是亂做一團。可自己又沒有辦法,不知不覺又轉回了後院。下人、馬匹和騾子都在後院裏,臨行的前一天,大家都已經開始在做準備工作,看看馬匹是否正常,蹄子有沒有脫落。李義徑直走到了自己的馬前,這匹馬毛色光澤猶如塗脂,前胸寬闊,臀部滾圓,四條腿纖長有力,一看就不同凡響。他用手輕輕拍打馬的脖頸,馬從鼻孔裏發出“噗噗”的聲音回應,仿佛主人和馬早已經心靈相應了。

擡起頭,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了陶碧,她只輕輕一笑,說:"真是匹好馬,看見馬就知它主人應該不同凡響。李義一手拈着胡須,一手撫摩着馬身上光滑發亮的短毛,回答說:你看,這馬全身深棕色,鬃毛呈黑色,而四只蹄子白如霜雪,眉頂之間一小棕白毛如一輪明月,無論白日夜間都閃閃發光,可是難得的千裏騎行馬。"

陶碧便用手撫摸着馬頭,又輕聲問李義:"當真明日走。李義如實回答:家裏還有事,不能耽擱,明日五更就離開了,姑娘一定要照看好自己,期盼來日再見了。"李義算是做此告別,碧陶聽他如此回答,雖已在預料之中,卻還是眼眶一紅,無言以答,只能默默轉身離開,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漸漸遠去,在李義目光裏,成了被陽光融化成的一粒水滴,濕濕的粘在了眼角。

這天晚上,李義便提前向鐘先生做了告辭,第二日清晨,五更起床,公雞尚未鳴啼,馬隊早已經整裝待發,随着李義一聲吆喝,隊伍就開始出發了。薄春三月的清晨,雖是五更天了,天空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四五十匹馬沿着青石板路前行,散散落落的隊伍,只能聽到馬蹄的聲音,随着馬脖子上銅鈴清脆的搖響,十幾個長工夾雜在馬群裏默默的行走,在古老的城牆下形成了一支龐大的隊伍,李義頻頻回頭,似乎終歸舍不得那宅子裏某樣令人牽挂的東西。

李義将醒未醒,昨夜竟然徹夜的失眠,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半夢半醒之間,那個嬌小的女子數度出現,似笑非笑的模糊的影子,此時,方才睡意來襲,他随着馬背的起落搖晃着腦袋,不知不覺走出去了二十多裏山路,太陽漸漸現出了一邊嘴臉,李義擡頭,突然發現自己的馬前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瘦小的陌生的身影,正牽着馬繩往前走路。

他趕緊喊住馬,縱身一躍跳了下來,仔細一看竟是陶碧。想要開口問她,激動中竟然不知說什麽才好,反而是陶碧冷靜,只是輕輕一笑說:"我父親已經派人來抓我了,寧願在表哥那裏等死,不如跟你一走了之,還請李東家收納我,救小女子一命。"李義哪敢說不,心裏當然是十分喜歡的,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猶豫着問:"這樣可好,或者到家後我寫封信給你表哥,好有個交代。"

這麽說也算是默認了。陶碧點頭算是答應,又說,哪有什麽好不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誰還能預知身後事呀。聽她這麽說,李義雖還有些擔心,卻是心中大喜,一步上前,把陶碧抱到了自己的馬背上,天還未亮開呢,一支隊伍沿着山路緩緩地繼續前行。

一、工人

關于“創業”這個詞,說起來和小孩子學走路差不多,在之前的認識裏完全空白,像一張白紙,一切要從頭開始。會摔跤,會跌倒,會磕着碰着,摔倒了爬起來,爬起來繼續摔倒,那是一個反複的艱辛的過程,也是一個積累和練習的過程,可一旦學會了,走路就成了一種生存本能,和吃飯睡覺一樣正常。

廠房租好以後,又購買了相關的設備,基本上就算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接下來就是找工人,對于工人這一塊來說,楊敬業是再熟悉不過,他天天在車間裏,接觸最多的就是工人,對于廠裏的職工了如指掌,好多優秀的職工都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加上他平時性格溫和,待人厚道,之前,也能站出來為大家說幾句話,算得上深得人心,大多職工都還念着他的舊情。

只是因為下崗了一個多月,職工們已經走散了,就像本來養在一個水缸裏的魚兒,往水裏一倒,稀裏嘩啦就散開了,各自融化在了社會這個浩瀚的大海裏,若是還想把它重新撈起來,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不是撒一個網兜就可以解決的。楊敬業只能挨家挨戶的去打聽,再按照線索依依尋找,好在這些老職工們都記着楊敬業當初的恩情,見了他跟見了親人一樣,有說不完的話,有訴不盡的情,說得兩眼發紅,熱淚盈眶。

楊敬業采訪似的走了兩天,走得心情澎拜。雖然找的辛苦,楊敬業卻倍感溫暖,也正是在這種溫暖裏,他反複被融化的心才發現,他人生的價值只有在陶泥工人中才能體現,只有在他們中間,他才能找到自己久違的存在感和安全感,這更堅定了楊敬業繼續創業的信心。

這是一條窄長的巷道,鉛灰色的路面延伸向城市的主幹道,兩邊是些低矮的不規則建築,那些搭在架子上的違章建築,看上去搖搖欲墜,随時都有倒塌的危險。楊敬業剛從一個老工人的家裏出來,心裏五味雜陳,不得不再次感嘆實事難料。

說是老工人,實際不老,只是資歷老,老工人原來在廠裏的拉坯車間,屬于合同制工人,在崗位上幹了二十多年,練就了一手絕活兒,改制後每月可以領到五六百塊的失業金,老伴身體不好,長期卧病在床,女兒沒讀過幾年書,在街邊支了個炸油條的小攤,生活不容易。他的失業金只能維持最低的生活保障,家裏的困難是顯而遇見的,正想找份工作,年紀大了,都不願意聘用,眼看日子陷入危機,剛好遇上老領導親自找來,說是要辦廠,請他回去工作,哪還有那麽好的事,激動得說話都喉頭哽咽了。

Advertisement

兩人站在路口說話,有個人走了過來,先喊了楊敬業一聲,楊敬業定睛一看,此人是張路,說起來原來在拉坯車間,張路的技術是最硬的,楊敬業原本不打算找他,是因為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年,楊敬業大學回來剛進廠的時候,就聽說張路和喬芬談戀家談得熱火朝天,之所以在上千名工人中記住他們,是因為張路的拉坯技術實在好,簡直可以說是出神入化,做出來的成品不僅精巧耐看,造型有特色,而且很有質感。在陶瓷生産裏拉坯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技術活,是成型的最初階段,也是器物的雛形制作,拉坯和燒窯的關系就像彈琴唱歌和錄音灌碟的關系,兩者是單向可分的,也是獨立存在的,又有着緊密的關聯。首先,好的陶瓷是靠手工拉坯成型的,有經驗的工匠總能化腐朽為神奇,将坨坨泥巴捏造為件件造型精美的瓷器胎體。

陶瓷廠雖然是國營大型企業,實際能真正掌握拉坯這項手藝的技術工人不多,因為後期為提高效率,開始利用機器,模壓成型了。雖然廠裏有一部分拉坯工人的手藝也還勉強過得去,但是不精,偏偏陶瓷這門手藝活兒玩的就是在一個“精”字上。因此,楊敬業進廠不久便認識了張路,對他的一手技術活十分仰慕,甚至還拜了張路為師,兩人相互切磋,技藝各有高低,張路做人實在,講究義氣,兩人談得來,關系很好。而貼花車間離拉坯車間就兩間廠房的距離,喬芬人長得漂亮,外號黑貼花,加上性格活潑,每天穿花蝶似的往張路跟前跑三四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