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碧的手。
現如今,窯上又多了香雲,香雲帶了一把古琴來,也擱在了陶碧的屋裏,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香雲彈得一手好琴,那古琴的聲音悠然飄仙,在山谷裏回蕩,讓整個村子裏的人都養了回耳朵,聽一遍不過瘾,還要再聽一遍,村裏無端多了一種說法,說是李義的窯坊裏住了一群仙女,女人們聽後呵呵笑,覺得日子就該那麽活潑潑的才舒心。
這邊大家熱鬧成一群,那邊卻苦了慧蓮,她孩子小,出不了屋,常常一個人在屋裏唉聲嘆氣。有一次陶碧特意去看她,又被她用掃帚攆了出來,說是陶碧一身的悔氣,別沾染給孩子。陶碧無奈,但見孩子可憐,趕在秋季前,給孩子做了一身水紅色的小棉襖,用的雖是自己織的土棉布,卻在前襟上繡了一朵朵藕色的小花,甚是乖巧可愛,還給孩子做了一雙虎頭鞋,特意用陶泥燒成四個小紐扣做成虎眼,讓村裏人都開了眼界,說那麽好看的東西怎麽舍得穿在腳上。陶碧不敢送過去,央金蓮帶了過去,慧連還以為是金蓮做的,別提有多高興,金蓮折身出來,心裏卻為陶碧抱着委屈。
幾個女人窩在一間屋子,話題漸漸多了起來。香雲剛從窯上回來,端了一口水喝,用手拄着下巴,嘆息道:“這陶器真是奇怪,原本就是山上的一捧黃泥,取回來合上水,拌來拌去的攪勻,漸漸的有了韌性,就可以拉成自己想要的形狀,可以千姿百态,又用火煉,燒制成器物,過千萬年也不會損壞,終于知道女娲補天為何不取鐵,不取石,偏偏要取泥了。”
陶碧說:“這只是看得見的,還有看不見的呢,那才是神功。金蓮問:比如哪些。碧陶說:人,本來就是造物的神,你看盤古開天,混沌中分出上下黑白,又比如大禹治水,世間方才水陸分明,正是因為有了人的改造,才有了清明黑白的世界。”香雲說:“那盤古和大禹究竟是人還是神。陶碧答到:人,本來是神。神,本來也是人,看這陶貨,泥本是開工之物,無形無狀,人卻給它定了模樣,就說那小小的一把茶壺,杯口杯蓋都是嚴絲合縫,哪一點不沾着人的巧心思,握在手心裏,大小都有用處,人不就是成神了。”
大家不禁噓呵嘆息一陣,雖然不是十分的明白,但知道陶碧說的定是正确的,都說陶碧冰雪的聰明。此時,天已經暗沉下來,暮色湧進了屋子裏,幾個人才收拾東西各自回家去了。
等李義從窯上回來,欣喜地跑進屋,告訴陶碧,說是鐘先生來了回信,從懷裏取給她看。信上說,陶碧父親派來的人沒找到姑娘已經走了,意思大概是說那麽大個姑娘,莫名其妙就跟個男人跑了,身子肯定也是不幹淨了,路都是她自己走出來的,既然她願意這樣,就由着她去吧。鐘先生在信未還特意說了幾句體恤的話,意思大概也是說,若是兩個人确實有此情意的話,那也不必負了春色,定要珍惜良宵美夜才好。
李義讀完信,又收到了鐘先生這樣的話,先前有的負擔也解開了。只是陶碧,突然間想起父親,那麽多年的養育終歸是有感情的,不免有些思念,眼眶現出了紅色,憂郁的樣子讓人又愛又憐。李義将其拉進懷裏,輕輕撫摸她那薄紙片一樣纖細的身子,那一夜,李義留了下來,和陶碧正式行了夫妻之事,經過這一夜,李義方才知道,什麽才是男人真正的快活。
三、烏泥
烏泥變寶貝,窯門出黃金。就這麽一日過一日,不知不覺就到了夏至,李義和陶碧,小左和香雲,都先後行了夫妻之禮,辦了婚事,窯上的喜事便一樁跟着一樁的來,就連屋門外的老彬樹上,也時常停着幾只喜鵲,喜鵲向來便是和人親近的鳥,就跟先知一樣,每日天不亮,就開始大聲地鳴唱幾句,在院子裏搖晃着走路,以示祥報。然而,自古以來,歲月是波峰和谷底的交替,平靜的日子裏,總會跳出來那麽一些不盡人意。
話說,小左和香雲成親以後,一直是合衣而卧,夫妻倆相敬如賓,相互愛慕,加上小左會體貼關心人,對香雲總是特別周到,香雲也樂于享受,日子過下來相安無事。可這香雲必竟來自于風月場所,過慣了風花雪月的日子,之前她的身邊從來沒有缺少過男人,且多是達官貴人,突然間這樣閑下來難免有些不習慣,覺得這樣的日子清淡如水,寡淡無味,漸漸的心裏有了怨言。而更為關鍵的是,她對睡在身邊的這個男人發生了好奇。這個好奇一來,事情可就不那麽簡單,好奇是個無底的洞口,若是想知道那幽深的沒有盡頭的秘密,就需把腦袋鑽進去才能探個究竟。
一日,趁小左入睡後,香雲悄悄将手指移至其胯部,一摸,竟然是空空的,小左也驚醒了,突然從黑夜中坐起了身子,一臉無辜地瞪着香雲。香雲被吓了大跳,随之“哇哇”大哭,瞬間跳下床,沒穿鞋子,像患了失心瘋一樣哭喊着向門口奔去,剛好和聞聲而來的李義撞了個滿懷。李義喚了她的名字三聲,依然無效,像是還深處于噩夢之中,喚之不醒。李義急中生智,擡起手,一掌拍在了她的臉上,她愣了一會兒,這才如夢番醒,蒼白着臉停止了嚎聲。
李義問究竟何事,小左沒有說話,只是做錯了事般的臉漲得通紅,目光低垂,整個人怔怔的,像失了魂。再問香雲,香雲哭哭啼啼扭扭捏捏了一陣子後,才用手指絞着手帕,把手帕扭成個死結,這才開口說:“他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你當初不是說他小時候患了病嗎,可他壓根就沒有那個東西,不相信的話,你讓他趴開褲子給你看一看。”
李義無奈,這事兒說起來還不好啓齒,他在屋裏抽了一會煙筒,直到那女人的哭聲越來越小了,他才把煙筒放朝一邊,說:“這事兒到此為止,香雲,我們事先說得清楚,你應該知道當初之所以要你來的原因,你自己也立下了字據,若是今天的事傳了出去,或是外面對小左有什麽議論的話,你自己最好從什麽地方來,就回什麽地方去,我們是不會留你。”
李義的話音未落,香雲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哭哭啼啼,說:“你現在讓我走,我孤身一個女子,能走到哪去。”說完這話,方才明白自己的處境,倒不是人家不讓走,而是自己走投無路,反而有些怕了。心裏又是一陣莫名的心酸,哭着道:“你們只管着自己,天漏了還有女娲來補,可誰來補我心裏的這塊缺呢。”沒人答話,直到她的聲音漸漸小了,李義才嘆了口氣,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經過了這趟波折,香雲倒是安分了一段時間,因李義把話說在了前頭,她自然也不敢造次,可時間長了,她那藏不住的本性又如雨後的春筍般,用黑泥都壓不住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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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雲自十二歲進入滿春堂,練就了一手好古琴,如今,在整個窯上是人人愛慕的,那如行雲流水的聲音宛如碧波般在層層疊疊的山巒上蕩漾,讓寧靜的窯山,在白霧彌漫的清晨仿佛置身瑤池仙境,也讓山上每一個粗野的窯工們都凝神傾聽,更讓他們對這個神秘的女人想入非非,但他們都知道,這是小左師傅的女人。 想,終歸是想,也就是想,但不敢近身。
這天,香雲正在屋子裏彈古琴,聽到了外面有打井水的聲音,她以為是陶碧,正想找她借個繡花的花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理便歡喜地喊着名字,掀開門簾奔了出去,出門一看才知道,原來是個新來的小窯工。這個小窯工姓許,名叫許寶,許寶十七八歲的年紀,據他自己說,家裏還有個老父親,因為他們本地遭了旱災,便流浪到了這裏。
許寶雖然年輕,卻能說會道,有一張極巧的嘴巴,又因走過一些地方,也結交了不少人,學到了一些東西。雖沒進過學堂,卻無師自通,有點少年老成,手長腿長,極為修長挺撥的身體。因小左看它聰俊,招來做了學徒。這個年紀的孩子是初生牛犢,野性十足,不按規矩出牌,他可沒想過香雲是她的師母,小左是他的恩師。他只是在窯上,日日聽那悠揚的琴聲,那聲音一起,他便如同掉了魂,扣人心弦的聲音早就讓他如癡如醉,所以那天清晨,當他再次被琴聲所吸引的時候,便以打水為由,悄悄來到了天井裏。
當他取桶的時候沒想到香雲會出現在這裏,香雲原本就來自于風月場所,雖到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