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拿出來才發現，塑料膜都還在，居然還沒開封，這一舉動，好像冥冥之中一直在暗中等待李子遷的出現。

雙方的心裏都有些溫熱，這一舉一動都是及熟絡的，只有神交已久才會如此熟悉對方。想起兩年前剛辦廠的時候，經常這樣一坐就是一整天甚至一個通宵，完全沒有疲憊和睡意，說不完的話題。那時候，廠子剛剛建成，像幼兒學走路一樣處處提心吊膽，雖然有諸多困難，但共同的夢想總是能讓他們在對方的身上找到力量，得到安慰，看到希望。兩年時間的患難與共，經歷了多少的周折，眼看廠裏有了起色，卻不知不覺把兄弟關系搞得生份了。

“這有什麽奇怪，幾頭牛關在一起還會擦破皮呢，越是親近摩擦越多，相互理解了就行。”楊敬業溫和地笑了笑，順手把茶罐合上，一句話緩解了彼此心裏的隔閡，楊敬業說着，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把椅子轉了一個方向，對着李子遷，看上去是要好好聊一番了。

對啊。李子遷一拍大腿，說：“我就欣賞你身上的這種義氣，義氣是江湖好漢中的最親兄弟，水浒中的英雄好漢，雖然殺人放火是家常便飯，但唯一不違背的就是義氣，咱們兄弟那麽多年了，不說義氣了，那是情份，還有什麽是心裏存不下的，我性子急，平日裏做事魯莽，你別和老弟我計較。”看楊敬業臉上僵硬的線條漸漸回暖，李子遷懸着的心落了一半，端出他那一張職業似的笑臉，關心地問：“怎麽樣，你的“鳳凰”産品有沒有什麽進展，現在是什麽情況，對那東西我還真不懂。”

“等“鳳凰”産品成功之後，肯定是獨一無二的，你想啊，一個陶瓷制品，看外表薄如禪羽，敲打有金石之聲，素燒之後有天然的釉面光澤，且帶抗菌功效，還耐高溫，這樣的産品可以直接到國家專利局申報專利了。只是現在産品還不成熟，聽說江西那邊有了新的進展，我打算下周過去看看。”楊敬業回答。

李子遷大概聽得癡迷了，也被感染，對于陶瓷方面，楊敬業說一他從來不說二，聽他這麽說，沒想到“鳳凰”産品有那麽大的魅力，情緒瞬時高漲，過了半響才說：那我通知小雨，提前給你訂好機票。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已經到了上班時間，工廠裏陸續有工人進入車間，聲音開始嘈雜起來，楊敬業看到張路穿一身灰色運動衫，因為個頭高，走在兩個工人身後反而顯目，便對李子遷說：“原本，廠子剛建的時候，沒打算請張路，沒想到他來了以後，倒是給廠裏帶來了較大的收獲，不僅手上的技術過硬，人也實誠，讓他負責拉坯車間的生産，給我減輕了很大的負擔，他對工作認真負責，制作的産品市場上也很受歡迎。”

“這個人，是不錯，年底給他多分紅。”李子遷也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表示認可，目送三個工人消失進了車間大門。

吸了兩根煙，聊到了最近市場上的需求，李子遷說：“現在社會進步了，人們對于藝術品的認識也提高了，在市場上，越來越重視文化品牌的魅力，前段時間我參加一個展銷會，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小茶壺，只要壺底打上了某某工藝大師的名字，那壺就可以賣出翻倍的價錢。到我們展位購買産品的顧客，都要看一看有沒有打上“李義瓷坊”的字樣，生怕買了假産品，我是痛心疾首地發現文化品牌在市場上越來越被人重視了。”

“這是好事啊，看來，當初選擇“李義瓷坊”這個名稱是正确的”。楊敬業笑了笑說，當初辦理營業執照注冊時，兩人為了注冊名稱沒少争執過，甚至還到外面請測字的師傅看過，都被一一否定，最終突然想起了半坡村曾經有過紅極一時的李義瓷坊，經過反複商議，便以此名定了下來。

想到這裏，楊敬業便說：“可遺憾的是李義這段文化歷史雖然縣上史書有記載，好像只有兩句話，就是“某縣半坡村建有李義瓷坊，陶瓷産品遠銷到昆明等地”，其他的就沒有了，我們兩做為半坡村的人，做為李義的後代，其實，應該借李義這段歷史把“李義瓷坊”重新做大做強，讓他重現曾經擁有過的輝煌。”

“對，實際上，歷史書上的記錄只要有這一句也足夠了。”李子遷興奮地一拍大腿，說：“近段時間，縣委正在通知申報省級非物質文化傳承人，我正想申報呢，做為半坡村的後代，這是義不容辭責任。而且，我小的時候就聽祖父說，我們家确實是李義的後人，家裏還有個祖傳的寶貝呢，等改天我帶過來請你看看，聽說是李義親手制作的，等我回家再問問我父親，看家裏還有沒有其他什麽東西可以證明。”

“好主意啊。”楊敬業當場就同意了，變得興奮起來，說：“放心吧，歷史是無法更改的，只要申報成功了，我們李義瓷坊就名符其實，咱們村的李義瓷坊也就繼續發揚光大，下面的歷史就由我們來書寫了。”

李子遷想了想說：“只是可惜，家裏還真沒留下什麽東西了，我記憶裏只有祖父曾經的口述也不太完整，可惜祖父前幾年過世了，前些年又是土改又是文革，父母都搞怕了，知道的一點點東西都不敢說，生怕再惹禍上身，想要再去尋找這段歷史還真不容易。”

“別急，慢慢來，再回家找找看，總能找到些有價值的東西。”楊敬業緩緩地回答。李子遷信任的目光看着楊敬業，說到時候，你得給我參考參考。楊敬業說放心吧，咱弟兄的事都會盡力的，更何況，這是關系我們整個廠發展的大事情，我們都要做到物盡其能。

這時候，正好有人在外面叫李子遷，李子遷答應着往門外走去，楊敬業起身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水，看了看窗外，滿天柳絮還在飛舞。時光，仿佛枝頭上的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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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尋找

從陶瓷廠到半坡村大概有十公裏的路程，這段路因為修建的年代較早，因此，路面大坑小凹，比較颠簸。李子遷心急火燎，本來想開公司新買的微型車，車鑰匙捏在手裏，結果找了半天，小雨才趕緊出來說，車子還有一套鑰匙，中午被駕駛員開出去送貨，現在還沒回來。

李子遷等不及了，像無頭的蒼蠅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又在車間裏找了一個工人的五羊摩托，胯上便往家疾駛而去，摩托車瘋狂地鳴叫着爬上了柏油馬路，下坡的時候聽見風灌滿了他的耳朵，此時，他也聽見了那輛運載水泥的卡車按響了喇叭，想趕緊剎車，由于用力過猛，尚未停止行使的車子失去了重心，随之沿着路面連人帶車向前方滑去，李子遷感覺自己像一道白光，随着慣性滑出去了近二十米左右的距離，腦子裏幾乎一片空白，當時吓得魂飛魄散，以為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過了幾秒方才醒悟過來，左右看了看，路上沒有車也沒有行人，只能坐在地上看被自己帶出了幾米的血跡，他咬着牙齒站起來，又撸起褲腿檢查傷口，大腿外側拉開了一條口子，除此而外身上很多地方都擦壞了一層皮。他對着天空緩緩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還好，命還在。

李子遷重新騎上了摩托，腿部傳來的疼痛令他咬牙切齒，他一路噓着氣一邊罵着髒話，摩托依然沿着拍油馬路飛奔而去，半個小時之後回到半坡村。他先到衛生院草草包紮了傷口，進門的時候他那一臉傷殘的樣子把父母吓了一跳，追着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李子遷只回答說沒事，再問便不說話了。一個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母親看他行為古怪，好奇地跟在他身後，誇張地說：你這是第一次來我家啊，好像什麽都沒見過似的，找什麽，我給你拿。李子遷依舊不語，甚至連房梁上也端來凳子，踩着爬上去用電筒照着看個究竟。

吃過晚飯以後，李子遷才打了電話給小雨，告訴她自己受傷的經過，把小雨吓得捂着嘴巴半天不敢相信，李子遷又說，這幾天不會再到陶瓷廠了，需要在家養養傷，又交代了小雨幾樁近期要辦的事情。放下電話，李子遷又是一聲嘆息，自從陶瓷廠開辦以來，還真沒給自己放過一天假，這倒好，可以有個借口閑下來了，可人閑下來，心卻一刻也靜不下來，他無奈地拖着一只傷腿往前走，肩膀被一條傷腿扯得一邊高一邊低，在屋子裏來回走動，把這間上百年的老屋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