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吓得他母親打着手電筒跟他身後,直對着他嚷:你要找什麽東西,我給你找,你休息一會兒。

接下來,李子遷每天沿着自家的老屋不停的散步,邊走邊東看看西看看,甚至,會蹲在那棵老柿子樹前對着樹發呆,一蹲就是半個時辰,好像那棵腐爛了一半的柿子樹上也藏着秘密。就在散步的過程中,他有個驚人的發現。雖然他家的屋子和楊敬業家的屋子隔着厚厚的院牆,而且,中間也有一條窄長的巷道,但是仔細看來,從牆壁的新舊程度和牆壁遺留下來的結構來觀察,可以看得出,這些隔牆是後來加上的,之前的院子應該呈“品”字型機構,至于為什麽加上院牆就不得而知。這麽說得出一個結論,也就是說他和楊敬業之前的祖宗應該是一家人,只是被後輩們拆拆補補,一個寬大的院落被分割成了許多的小院子了,這個發現讓李子遷很是興奮。

李子遷再次央求父親把那個陶佩給他,父親開始沒有同意,經他反複追讨,這才打開櫃子,取出陶佩遞給了他,并且一再的交代:這東西傳了好多代人,破四舊時,家裏撬了三塊地磚埋進去才保住,對于我們李家來說,有非同尋常的意義,所以,一定要收好傳給後人,完成祖輩的心願。

他把陶佩拿在手裏反複的看,只看出它的精致和特別,又發現了幾個小孔,看上去有點像笛子,便把下唇貼近小孔吹了一下,出乎意料陶佩竟然發出了悠長的哨音。哨音一起,整個世界似乎安靜下來,那婉轉的聲音像長風吹過山岚的嗚咽聲 ,又像鐵錘摩擦地面,還像石頭從山坡上滾落,帶着金屬的質感,堅硬而宏亮,遼闊而深沉。

李子遷又向父親詢問,得到的答複是模糊的,依舊還是老三篇,也許父親确實不知道。但是李子遷不想放棄,一整天,他拖着一條傷腿在村子裏轉悠,只要遇見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他都會走上去遞根煙,和他們拉家常,便試圖打聽他們口裏知道的歷史。這樣,經過幾天的收集和整理,李子遷基本上得到了結果。

李義瓷坊的遺址雖然在半坡村後的山坡上,那是李子遷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玩躲貓貓的地方,只有幾個窯洞和一地的碎瓷片。但是,通過老人們講述來看,李義家的房屋确實就在楊敬業和李子遷家所住的地方。按照老人的說法,李義瓷坊有兩個東家,一個姓李,一個姓左,他們是結拜兄弟,但始終以兄弟相稱,不分彼此,親如一家,和睦相處,之後子孫滿堂,家富殷實。

只是如《三國演義》之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子子孫孫的後輩延續中,因家庭發生了矛盾,把院子又重新分開。之後又遇到土改,鬥地主富農,這樣的富商家庭成了重點批鬥的對象,一個大宅院,被再次進行劃分,隔來隔去,再也找不到了當初的痕跡,樹倒兒孫散,後輩們也就散開了。還有一位老人說道:他聽他的祖父說過,但不知真假,李義在臨死前曾經用觀音泥做了一個陶佩傳給後人,村裏有人親眼見過,說只有手持陶佩的人,才是真正李家的子孫。

這條信息對于李子遷來說十分重要,等楊敬業來看他的時候,他便把自己所收集的信息統統告訴了楊敬業,并且将那只神奇的陶佩拿給了楊敬業看。楊敬業當時的直覺裏仿佛想起這樣的陶佩家裏好像有一個,現在應該在喬芬手上,想起那次因為太匆匆,沒有看清楚就被喬芬搶走了,又聽李子遷說這樣的陶佩只有一個,他當時沒和李子遷說實話,卻反複在心裏琢磨,突然想到為什麽明明親眼見了兩個陶佩,難道其中一個有假。

因為沒有确鑿的依據,一向做事慎重的楊敬業不便随便發言。而且,那時候楊敬業對于申報傳承人這件事情也沒放在心上,他一心鑽研的是他的“鳳凰”産品,只任李子遷自己折騰,申報這件事如果不是李子遷整天在他耳旁念叨,他根本就不會主動過問。

現在,楊敬業有足夠時間好好研究這只陶佩了,他把它拿到燈光下對着燈光仔細看,素燒的陶面沒有上釉,卻膩如羊脂,細如蟬羽,甚至對着光的時候,可以看到細密的光孔,經年累月,時間打磨上去的光澤要更為晶瑩透亮。又用放大鏡觀察了很長時間,細密而精致的花紋都是細功雕刻上去的,仿佛江南的刺繡工藝,工筆精細,淡雅樸素。

這時候,李子遷突然想到,之前在李義陶坊的遺址裏,曾經發現過一種吹雞,有小貓、小狗、鳥等造型,大小和這個東西差不多,會不會這個陶佩就是屬于吹雞的一種類型,做給小孩玩的。楊敬業聽完後又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否定了李子遷的想法,他說: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玩藝,從他的制作工藝來看,制作它的人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單看那一面雕花,沒有幾十天的功夫做不出來,你聽那哨聲,也不是簡單的樂器。

李子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說:可惜現在找不到人會吹這樣的樂器,要不,我明天找個懂民間樂器的師傅請教請教。楊敬業回答:雖說中國的古典樂器都有相通之處,可又各有其獨到的地方,像這個陶佩,市面上從來未曾見過,估計很難找到,無論何種樂器,都有自己獨特的操作方法,只有制作他的人才知他的脾性,或許制作它的人是要以這個陶佩向後人暗示什麽。

現在,經過一番仔細觀察,楊敬業基本可以清楚地得出結論,這只陶佩絕對是用觀音泥做成的,而且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也就是說在幾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已經開始發現并且使用觀音泥,做出那麽一只工藝獨特,造型優美,音域遼闊的陶佩,不得不對他們的先祖産生深深的敬意。楊敬業的結論更堅定了李子遷是李義繼承人的說法,楊敬業滿腹心思都在“鳳凰”産品上,也沒往深裏想,這事由李子遷自己去處理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李子遷興致勃勃,只想等腿傷養好以後,開始進行資料的收集,盡快進行申報。

三、疑團

由于李子遷受了傷,廠子裏不能沒人主持工作,楊敬業的江西之行只能繼續往後推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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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正是全國上下宣傳文化建設的一年,從中央到地方都把文化建設擡到了桌面上,文化是民族的血脈,中華民族有上下五千年歷史,五千年的歷史創造了璀璨的中華文化,而璀璨的中華文化又維系着中華民族的綿延發展。随着政策的落實,城市開始創建文明城市,縣城開始創建文明縣城,社區開始創建文明社區,鄉村開始創建文明鄉村。做文明人,辦文明事,文明是人,文化卻是根。

廣場上,馬路邊,工廠裏,辦公區都貼上了文化建設的要求,縣委政府的發展方向定下了“文化興縣”的四字方針。歷史再次掘地三尺被刨了出來,一幢老房子被貼上了某某名人的故居便坐等升值,上百年的老屋得到了重新修繕,景區的一根柱子挂上對聯號稱楹聯文化建設,各個地方早就沉沒了多年的“古五景”“古六景”“古八景”被重新刨了出來,被賦以了新的內涵,志書史料被懂文化的、挖掘文化的、重寫文化的翻爛了棱角。歷史被重新塑造,歷史被重新改寫,歷史也被重新定位。

正是要這樣的一場浪潮中,非常戲劇性的,李子遷的申報居然成了全市囑目的焦點。本來,申報是件很平常的事,縣城裏有個記者,是市裏下來的駐地記者,在小縣城裏已經潛伏了兩三年的時間,也沒做過什麽特別大的新聞報道,算得上是個被埋沒的人才。記者聽說這件事情後,也就是抱着完成工作任務的心态把它寫成了一篇百把字的小文,報到了市裏的日報上。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這篇報道就見報了。小縣平日裏安安靜靜,無風無浪,頂多就是政府工作信息多一些,突然出了這麽一個人物,便引起了大家的關注,紛紛把這段歷史搬出來津津樂道地重述一番。記者見此情景,便想借機再炒作一下,又到李義瓷坊進行了一周的采訪,洋洋灑灑寫下了三千餘字的人物專訪,從各個角度拍下了一組似真亦幻的圖片,還有李子遷手持陶泥的特寫,配上文字,以紀實報道的形式,很快發在了報紙上。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子遷的申報在小小的縣城,真成了平地起春雷,小地方出了大人物,就像小廟裏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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