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個大菩薩。他的資料報上去沒過幾天,廣播、電視、新聞、媒體一湧而上,記者如神槍手一樣将鎂光燈、焦距、筆頭統統對準了李子遷。李義瓷坊,當初在史書資料中不被人注意的兩行字瞬間成了熱議的話題,原來,這個縣城還藏着那麽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半坡村經常有記者蹲守,都快成了記者村。那幾個年紀上了七十歲的老人,不得不把那天向李子遷說過的話,向不同的人再重複十多遍,直到後來,只要麥克風再對準他們的時候,不用記者開口,他們已經反射性開始重複,于是,這段資料就有了更為翔實的記錄和書寫,也補充得更為規範和完整。

小城出名人,相關部門不得不重視,過了幾天,縣文化局敲鑼打鼓來了一群人,在那片破窯爛瓷的地方築起了圍牆,立起了青石碑,上面用金水燙字顯目地刻上了“省級文物保護遺址”的字樣。然後,他們的目光又瞄誰了李子遷和他們家周圍的那幾間老宅院,住建部門很快參與了進來,他們用皮尺、測繪儀、水平儀把這間老屋子上上下下量了幾遍,又用相機從各個角度拍了又拍,旁邊做記錄的小姑娘寫完了好幾摞記錄本。經過幾天的考察,最終,這幾幢老宅被确定為古建築群落。

李子遷家老屋的門頭,原來便是用椿木雕刻的,有四個小的檐角,下面刻有牡丹、魚和雲紋等圖案,大門進去又是橫着的一個照壁,挑檐擱置于梁頭上,隔出一塊小的風水寶地,因為年代久遠,看不清楚畫的是什麽,成了暗淡的青灰色,卻是古色生香的韻味,如今被訂上一塊印有“縣級文物保護”字樣的銅牌。一位戴眼鏡的工作人員深感抱歉地對李子遷解釋:“先挂市級的吧,省級的還得往上一級一級申報,争取年底前挂上吧。”

之前,日日在這屋子生活,每天出進,李子遷沒覺出它的好來,只覺得屋子太老,太陳舊,一心想着要到縣城裏買商品房,買別墅,現在一聽才知道,原來睡那麽多年,都睡在了搖錢樹下了。趕緊客氣地向工作人員端茶敬煙,依舊賠着一臉的笑,這回,那笑容是從心底真心實意蓮花般盛開出來的,整個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他在心裏略微地估算了一下,到了那時候,他就可以讓老爺子在家門前支張書桌,擡個小板凳,坐在大門外收門票了,參觀一次五塊,聽說故宮參觀一次至少兩百的門票,夠便宜了吧。哈哈。

腿傷恢複了,但是,李子遷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每天要挖空心思應付各種采訪和申報,工廠裏的事情他沒有時間管理,楊敬業的江西之行只能一再往後推遲。

李子遷這個傳承人的名號,對于楊敬業來說還真沒放在心上,頂多就是紙糊的帽子,你李子遷從來就喜歡那種俗氣的光環,那你愛戴就戴上吧,反正手藝在我手上,我無所謂。只有當李子遷被記者追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不停地看着秒表時,楊敬業才會得意地呵呵一笑說:“看看吧,看看吧,好端端的人,偏要惹一身騷氣,這就是你李子遷的最大喜好。”

在這樣的強勢攻擊下,李子遷走路騰雲駕霧,兩腿夾風,連說話也開始飄飄然,每句話講完後都會情不自禁加上“呵、啊、啦、呀”等後綴詞,有了縣上某些大領導的派頭。李子遷反複迎來了生命中的第二個春天,他的大背頭越發往後梳得光滑水溜,腰挺得直了,背就使勁往後仰,油肚更往前腆起來了,他膨脹起來的樣子讓他整整胖了一圈。原來,因為經濟的原因,陶瓷廠的大門開得小,就兩扇紅漆鐵大門,現在兩扇門暢開都不夠他過了。所以,他又特意通知小雨,到建材市場找兩個人來,把門換了,要更大的,要不鏽鋼的,要在門前裝上一對石獅子,還要嘴裏含着珠子的。

為了證實只有自己是李義陶坊的唯一繼承人,李子遷還特意把陶佩用一根紅線拴了挂在胸前,走路的時候,陶佩晃來晃去敲打着他的左心房,當有媒體來采訪的時候,李子遷就伸手拉一把紅線,把陶佩隐隐約約亮在外面,讓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驚魂未散的一眼,若想要再細看,李子遷會趕緊捂住胸口說:“得了得了,這是寶貝,看一眼就行了。陶佩簡直成了他身份的象征。”

自從這只陶佩亮相于公衆後,确實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一些老音樂家、老藝術家、老陶瓷專家都慕名而來,只為一睹陶佩的芳容。老音樂家們把陶佩對着嘴吹來吹去,一個孔一個孔地吹,吹得外國式的胡子都往上翹了,還是沒有搞明白他的樂理,只說那聲音太美妙了,仿佛來自天籁,那幾個孔肯定有用。肯定的啦。

在這些老藝術家中,只有一位老藝術家說,他曾經在江西參加一個會議,看過一場規格很高的藝術表演,也曾經見過一個類似的東西,是黑色的,似鐵非鐵,中間圓,兩頭尖,吹出的音樂搖動山河,十分遼闊,和這個陶佩有幾分神似。聽完老藝術家的話,李子遷只是笑了笑,那和自己有什麽關系,無所謂了,必竟大家沒見過,不便妄加評論。

陶佩成了一個謎底,懸浮在人們的議論之上,各種猜測各種議論,如雲團般籠罩着。

事情的改變是在這天上午,楊敬業從車間出來,雙手沾滿了陶泥,衣服上也落滿了灰塵,這段時間由于李子遷還處于高熱之中,楊敬業只能一個擔子兩頭挑,整天忙得暈頭轉向。他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李子遷正在接受一個記者的采訪,背對着他,正在和一個漂亮的女記者聊天,這個女記者沉着、冷靜、溫和,是一個第一眼就可以帶給男人不一般的視覺享受的年青女子。

“請問,你是李義瓷坊的唯一繼承人,是嗎。”

“那還需要懷疑嗎,陶佩只有一個,繼承人就只能是一個,這個問題可以忽略不問了。”李子遷大言不慚地說。

“那麽,你現在經營的瓷坊靈感是否來源于李義瓷坊,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麽聯系。”

“李義瓷坊是我們家祖輩傳承下來的産業,盡管前些年搞合作社被迫停産,但是幾百年來,它始終如血脈在一樣在我們身上流淌着,我從來沒有停止重建他的決心,做為李義瓷坊這項陶瓷文化的合法繼承人,我畢生在努力的目标就是把他重建起來,完成祖宗的遺願,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李義陶坊,實際上他們之間是一脈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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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聽說你實際上對于陶瓷沒有太多的研究,能談談你對陶瓷的理解嗎。”

“我是陶瓷文化的傳承人,也是李義陶坊的董事長,你覺得我有必要親手去捏出一塊泥巴來才能證明我的實力嗎,照你這麽說,汽車制造商的老總要親自參與每一輛汽車的安裝,賣方便面公司的老總要炸一夜到亮的方便面,賣土豆片的老板要削幹淨每一粒土豆嗎。真正懂行的人是做好研究和管理,而我做的正是這項工作,我可為學校的學生提供學習的場地和機會,可以安排人進入工廠學習手藝,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李子遷眉飛色舞說話的時候,撣了撣褲腿上的灰塵,又挪了挪屁股,把背挺得跟板凳一樣直,他說話的時候,剛好轉回頭看見從門外進來的楊敬業,趕緊對他擠了擠眼睛。楊敬業邊洗手,邊微微皺了皺眉頭,就像張嘴說話的時候猝不及防飛了一只蒼蠅到嘴裏,吐不出來,也咽不進去,卡得難受。他突然朝李子遷走了過去,向那位漂亮的女記者伸出了雙手,女記者一愣,但還是禮貌地伸出雙手和楊敬業握了握,并且,主動自我介紹說:“我是《南方前沿》報社的記者,叫我小帆就可以。”

“能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楊敬業說。“當然可以。”女記者從包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楊敬業,說:“我早就認識你了,聽說了你是有名的陶瓷專家,以後還有很多問題向你請教呢。”

李子遷趕緊站起來問楊敬業:“你要她名片做什麽。”

“你覺得我喜歡美女也要向你解釋嗎,是不是還應該給你一個合理的理由。”楊敬業似笑非笑地回答,說着把名片揣進了兜裏。

“哈哈,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我還以為你只對泥巴感興趣呢。”李子遷在桌面上點着手指,燦爛的笑聲把整間屋子都裝滿了。

四、恍然醒悟

楊敬業是一位陶瓷專家,我們不妨先來看看詞典中關于專家的解釋,專家:是指在學術、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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