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清國,按照滿州的風俗全都剃了頭發,這地方卻是慢了好多年,這才剛剛開始,剪去了長頭發,後腦勺是涼的,後背是空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不認識,幹脆找來個瓜皮小帽護着腦袋,好了,日子新鮮着呢。朝廷沒有大工程,徭役賦稅略減輕了些,民生得以将養生息,百業逐漸興旺。于是,李義一家也增田開肆,窯業和農業兩頭并進,家業逐漸的興旺發達。

偏偏陶碧的身體卻日行消瘦起來,不思飲食,也懶得到窯上去走動了,整日的就想窩在床上,一張清瘦的小臉更是發黃。李義着急,趕緊請村裏的郎中過來看,郎中看了舌苔,又把了脈,說是脈象滑動,估計是有喜了。這下可好,一家人高興得不分南北了,李義差人到附近的集市買東西,淨撿着陶碧平日裏愛吃的買,米糕、小棗、甜餅,酸梨,可陶碧都咽不下,只說是口中泛酸,又聽郎中說,懷孕頭兩個月反應大的都這樣,主要是身體不适應,反應一陣子後就會過去,不必驚慌。

李義的心稍稍安穩了些,但依舊提着小心,去窯上一會兒要轉回來看看,真算得上是鞍前馬後的陪伴了。那時候,慧蓮肚子裏帶的第二個孩子已經六個月了,看那恩愛勁,心裏的醋壇子都打破了。說:“自己帶了兩個孩子也沒這樣糟蹋人,真是作怪。”這話傳到了陶碧的耳朵裏,陶碧無奈,只能偷偷流眼淚,那份委屈在李義面前都是不敢說的。

陶碧沒有了說話的地方,香雲就成了她貼己的人,這幾日精神不好,窩在床上,香雲每天都來陪她,兩人先後來到這個地方,嫁的又是那情同手足的哥倆,相互間更能體恤對方,這份難得的情誼真是勝似姐妹,對別人沒法說的就撿着和她說,提個頭彼此就能明白。兩個女人在屋裏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就跟屋檐上的燕子一樣,邊說話邊打發時間。

前幾日,香雲聽說陶碧有喜了,真是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陶碧這好姐妹就該當媽了,母憑子貴,那可是大喜的事兒啊。再想想自己便是訴不盡的凄涼,經歷了一番覆折,終沒落得個好結果,想想來日無後,是什麽指望都沒有了。陶碧見香雲一臉的心事,十分擔心。問:“姐姐這是怎麽了,怎麽氣色那麽差呀。”香雲說:“妹妹這可好了,往後有了孩子,多少是有個指望了,哪像我和小左,将來怕是連個戴孝收屍的人都沒有。”聽那香雲的話語,已經是說不盡的凄涼了。

陶碧不知原委,拉過香雲的手說:怎麽那麽想呢,“我不也同樣等了一年半載了嗎,該來的總歸會來的,不必發愁。”誰知話音未落,香雲已經是眼圈一紅,那個中的緣由當然不便跟陶碧細說,那是真正的有苦說不出,還沒開口已是滿臉淚水,沒等陶碧再問,只擦着眼睛匆匆告辭而去。陶碧目送她孤苦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留下了門口照進來的一片白晃晃的日光,心中莫名生出幾分不舍和憐惜,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先前是一個暢開的天井,只因慧蓮總是處處為難陶碧,李義便學着鐘先生的樣子,在家裏造起了園林景致。院子中間用山上找來的鐘乳石立了個假山,這樣,兩個女人各自有了獨立的院落,不必日日碰見。假山立在中間,山上種了些水彬水草,下面做了個水塘,引了遠處的山泉水,水很淺,卻很清冽,拔開上面的水草,成群的小魚忽悠兒的散開,在池面上攪動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假山的盡頭有一道院門,平日裏,方便兩個院的人來回走動,這樣的院中套院的格局,可以叫做是暗通貫連,表面上是一戶人家,中間隔開,私底下又是連着的。不知李義是花了多少心思,方才想出,可見對陶碧是用了心的。

不知不覺中,榮兒已經兩歲多了,黑頭發在腦袋左右紮了兩個翹翹,又用紅緞子紮成了蝴蝶,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粉紅的唇腮。每天晨起的功課,便是到陶碧這裏來學認字,她管陶碧叫小娘,雖不是小娘所生,卻和小娘天生的親,進門總是奶着一張小臉,要先親一親,抱一抱,那熱乎勁兒惹得周圍的人都羨慕極了,說這才像是親生的。

陶碧先按了個紅棗在孩子小嘴裏,孩子挪着嘴巴細嚼慢咽,小眼睛在屋子裏滴溜滴溜直轉悠,似乎小娘這裏總有些新鮮的玩意等着,最後落在了陶碧的肚子上。翹着一張清甜的小嘴說:“小娘的肚子裏有個小小人。”陶碧來了興致,早就聽說孩子不會說謊,眼睛隔着肚皮也能看見真東西,便逗趣地接着問榮兒,說:“那告訴小娘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榮兒小眼睛一翻,直直看着陶碧說:“是個小弟弟呢。”說着扭了扭小腦袋,又接着說:“我有兩個弟弟啦,我見我娘肚子裏的也是小弟弟。”陶碧心裏高興,倒真心的希望是個兒子,将來好給李義做下手,繼承家業,繼承陶業,晚上就把這事兒告訴了李義。

二、密談

這段時間李義一直愁眉苦臉,像是在尋思着什麽事情,陶碧早看出來了,只是苦于沒有機會,一直沒問。現在,一盞清油燈下就那麽兩個人,正是詢問的好時機,陶碧拿起做了一半的小孩子衣服,将它攤開在腿上,開始穿針引線,正想開口,沒想到陶碧還沒問,李義突然從床頭挪下了屁股,跪在了陶碧面前,陶碧被吓了一跳,趕緊起身,慌張地問:“你怎麽了。”

李義似乎很為難,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他說:“其實我不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和小左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些年來,小左處處顧着我,如果沒有他,窯上的生意不會那麽順利,當然,這種情份是沒法計較的,現在我有了榮兒,很快你和慧蓮又要當媽媽了,我看小左他們兩口子這樣子,實在是可憐,我想幫幫他。”

聽到這裏,陶碧依舊莫名其妙,她想起那天香雲的眼淚,想必其中還有什麽隐瞞。便問道:“你我本是夫妻,究竟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何必行那麽大的禮。”李義知道話題到了這裏是掩不住的啦,說:“這事原本不想說的,現在也就只有你、我和香雲知道,因為知道的人越多,對小左越不利,他已經夠可憐了,我希望他不要再有任何的心裏負擔,想讓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聽到這裏,陶碧似乎已經明白了幾分,她早就感覺到小左這個人有些奇怪,又以為是自己多心,所以沒往深處想,現在聽李義這麽說,便皺起了眉頭,仔細聽着。李義便如實說了小左的經歷,甚至說到了香雲和許寶的事情,那些辛酸的經歷有着太多的坎坷和無奈,陶碧聽得直掉眼淚。

李義說完後,把頭垂的更低。說:“本來小左和我是不分的,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同樣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麽要費盡心思打這個主意,是因為村裏的人說話多麽難聽,窯上的人又在背後議論,沒有個孩子,也許小左和香雲将一輩子也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而且,小左的瓷坊現在越辦越好了,将來又由誰來繼承。”

他看了看陶碧的臉色,已經夠蒼白了,要殘忍就幹脆一次性殘忍到底,一次性疼個幹淨,咬了咬牙齒接着說:“還有一個原因,實際上也是我的私心,雖然小左現在名下有兩個窯,實際上也是咱們瓷坊的,從來就沒分開過,小左也是這麽想的,若是他們抱來外人的孩子,孩子長大了,終歸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萬一要回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怎麽辦,我們瓷坊的家業不就流到了外人的頭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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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的目光緊緊地停在陶碧的臉上,那種祈求的目光讓陶碧呆立了幾秒鐘的時間。“你究竟想怎樣。”陶碧問。李義沒有回答,但是陶碧那麽聰明,她太了解李義了,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冷笑着問李義:“你不會是想讓我把我的孩子送給他們吧。”李義停了停說:“你一直是個明事理的人,我只能找你幫我,慧蓮她不會明白,但是,我知道你能懂,你也能理解。”

說實話,這件事情太突然,陶碧根本沒有來得及思考,她在沉默半響後突然放聲笑了起來,她說:“你也太信任我了,我只是個人而已,你別把我想成神仙,把自己的親生孩子給別人,我做不到。”李義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他說:“我知道對你不公平,我也仔細想過,孩子雖然給他們,實際上還在我們眼前,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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