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皺巴巴揉得像白菜葉子一樣的睡衣，緊緊地裹在身上，發黃的面料讓人産生一種陳舊不堪的壞情緒，腳上穿着喬芬穿舊了的棉拖鞋，一頭稻草似的頭發，全部往後腦勺堆。

“你整天就知道睡覺睡覺，能不能幹點其他的。”喬芬的壞情緒再次暴棚，楊愛業只當沒聽見，睜着一雙萎靡不振的眼睛，只管往衛生間去了，斜靠在門框上，半仰着頭，兩手朝前解開褲子，一陣尿液落地的聲音清脆地響了起來。對，多麽惡心，他吃飯從來不洗手。他上衛生間，從來不關門。

一切都是那麽正常，又是那麽的不正常。喬芬的心，像一張被揉皺了的衛生紙，撐都撐不開。她希望，哪怕是楊愛業站起來和她大嚷一頓，或者痛痛快快的打上一頓，都要比這樣的結果強一百倍。她在心裏喊，楊愛業，你還算不算是個男人。

四、對立

盡管經過了一系列的磕磕碰碰，不得不說。李義瓷坊的營業産值比起往年還是翻了兩番，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業績，這個成績讓廠裏所有職工們都歡欣鼓舞，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李子遷和楊敬業。可想而知，一個剛剛起步兩年的小廠，在市場競争如此激烈的情況下，能開拓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子，足以說明他的實力和魅力。

如果現在想要把貸款還一部分的話，應該說沒有問題，只是之前的廠房又進行了加蓋，花去了不少資金，可還是不能滿足生産的需求。話又說回來，在租來的土地上建設自己的廠房，明顯不是明智之舉。李子遷又是一番內外協調，提出在郊外看上一塊土地，是政府招牌挂的項目，土地依山畔水，附近有幾畝桃園，空氣清新而價格便宜，當然，說到最後他不忘記翹起老拇指補上一句：如果不是因為裏面有熟人，怎麽可能。而最為重要的理由是，如果想要把“李義瓷坊”這個牌子做大的話，一定要有自己的土地，才能一步步積累自己的資産。

實際上，楊敬業早就有過這方面的打算，工廠辦到這一步，買土地辦廠是遲早的事情，只是因為心裏有了疙瘩，楊敬業便不置可否，一再推遲。加上陳曉丹整天逼着要房産證，只要楊敬業踏進家門，陳曉丹便像念大悲咒一樣的重複，楊敬業被逼得很煩，只想先把錢還了，把房産證拿回家，好趁早把家裏的火滅了。

再說，實際上鬧到了這一步，楊敬業心裏已經開始默默打着自己的主意，首先是李子遷不仁，他才不義。他開始在心裏做最壞的打算，琢磨想把自己那份股權退出來，再另外辦一個小廠，自己打理。經過了兩年的打磨，楊敬業已經看到了陶瓷市場的商機，也積累了一些經驗，得到了一些人脈。他心裏有譜兒，好多商家實際上都是沖着産品的高質量而來，憑着他和工人們的感情基礎，這批技術工人只會跟他走，至于李義瓷坊，那只是一個虛有的名號，如果他現在抽身走人的話，李子遷就是抱着他那傳承人的招牌，想必不一定能辦得下去，就算是辦下去，生意肯定要大打折扣。

被這樣一耽擱，李子遷看中的那塊土地被一家化工企業拍去了，李子遷痛心疾首，心疼得不行。楊敬業聽說後，也有些後悔，而就在這塊土地流産後的一個月，國家出臺了嚴格控制土地規劃的文件，國家強制規定了不得随意更改土地用途的執行标準，尤其是不得占用農田開辦工廠企業。這塊土地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價值莫名其妙翻了兩番，這是一次殘痛的教訓，這個教訓又讓楊敬業不敢輕易動手。

為了慶祝公司取得的成績，還是按原計劃辦了一次小的慶祝活動。說是慶祝活動，也就是把所有的職工召集攏了，開一個會吃一餐飯喝一些酒而已，圖個高興。

接到通知，小雨提前做好了準備，陶瓷廠的職工向來按照分工不同，都是分成兩股勢力，以辦公室，財務，食堂，後勤為主這一塊的自覺随着李子遷、小雨這一邊，而制陶工人那一塊的自然又基本上随了楊敬業、張路這邊。一個工廠分為兩個幫派，怎麽看也沒有個好勢頭。

會議開始，沒想到空曠的廠院裏居然黑壓壓的坐了一片，原來，不知不覺廠裏已經有了那麽多人，平日裏分散在廠子的各個角落不覺得，現在聚攏倒是把楊敬業吓了一跳。正在發愣，李子遷湊到他的耳朵邊說了一句:瞧瞧吧，咱們的隊伍有力量，三年後，這樣的數還得翻一翻。楊敬業有些鄂然，沒想到的是這感覺又和李子遷撞在了一起。

會議由小雨主持，然後由李子遷和楊敬業分頭講話。會議沒有開始前，小雨就有些為難，在為他們兩究竟由誰先講話大傷了一陣腦筋，做辦公室工作的，最怕的就是會議安排工作，大小事情都得考慮周全，如今兩人實力相當，當然不能讓誰占了誰的風頭。

可李子遷這段時間早就心花怒放，被媒體炒得有些飄飄然，一門心思都圍着傳承人的名號轉，三句話離不開本行，完全沒注意自己的言行。加上本來也沒什麽文化，平時說話跟踩着泥灘走路一樣，高一句低一句的不着調，還沒等小雨的話說完，自己就把話筒搶過來說:“我們李義瓷坊有悠久的歷史淵源，傳承人的事很快就會被批下來，等年底申報成功以後，我們的廠就是有文化有歷史，有傳統有實力的陶瓷廠，不愁我們的商品賣不出去。所以，我們要鼓足氣，把我們李義瓷坊的産品做大做強，把它的名氣打響。”雖然說的句句精彩，但是沒有實質，臺下掌聲寥寥，空洞乏味。

這邊，楊敬業倒是謙虛，等李子遷一篇高談闊論結束了，率先帶着拍起巴掌，然後，才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就說:“産品出了成績，是弟兄們的努力，和大家的苦幹實幹是分不開的，今後的方向，除了考慮把工廠做大做強的同時，明年的工作重點也要考慮職工的切身利益，想法把職工的福利待遇提高起來。”

瞧瞧吧，多得人心，話沒說完，臺下已經是一片熱烈的掌聲。楊敬業滿意地用眼角掃了一眼李子遷，他正在喝着鐵觀音，春風得意的他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勢單力薄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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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結束後接着就是工作餐，按照往年的慣例，都是楊敬業、李子遷、小雨、張路幾個管理崗位坐一張桌子。等李子遷拿出領導的派頭和職工握完手，一路喊着楊敬業的名字進來時，楊敬業已經和幾個工人坐在了另外的一張桌子上開杯了，喝得熱熱烈烈。李子遷楞了楞，有些尴尬地搖了搖頭，只好就近找了張桌子坐下，依舊笑得一臉肌肉松馳。

雖然是一頓豐盛的晚餐，其實，吃得別別扭扭，喝了兩杯之後，李子遷主動端着酒杯過來敬了楊敬業。楊敬業勉強端起杯子應付了一下，也就是舔了舔杯子，弄得李子遷有些下不來臺面，楊敬業嘴上不說，但李子遷還是看出來，問題可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吃過飯後。李子遷送小雨回家，汽車開上馬路，風從車窗口灌了進來，小雨的長發被風掀起，真是一個美好浪漫的夜晚。李子遷心裏想着事，楊敬業冷冷的眼神讓他摸不着頭腦。便把車子開到郊外，和小雨議論起來，說：“怎麽最近楊敬業老是怪怪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她。”小雨呵呵一笑，說：“這你還看不出來，楊敬業再笨也看得出你這傳承人的名號，對他是一種威脅呀。”

“那怎麽可能，當初申報時他是同意過的，還和我一起商量呢，出了好多點子。”李子遷不相信。小雨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事物都是發展的，當初申報的時候，你又想過會有今天這個意外的局面嗎。”

李子遷一拍腦袋，說也是啊。倒是不着急，哈哈笑了幾聲，又說：“這些臭老九就是小心眼，又吃不得虧，他把我多好的一塊土地弄流産了，我都沒說什麽，他還拖着一張尿泡臉，做給誰看呢。”

說完，沒等小雨開口，發動油門，開出去半公裏，又把車子停在了山道上，和小雨做了一回露水鴛鴦的事兒，這才開開心心把小雨送回家。

一、瘟疫

話說這一年，許多地方都遭遇了幹旱，除了幾場連土地都沒弄濕的小雨外，只有一個惡狠狠的太陽整天挂着，那是真正的天幹地晴啊。太陽用塗毒的焰火親吻着大地，黃土地上一條一條地裂開了口子，一陣風過，半坡的泥土弄得漫天風沙，山上那上百年的老樹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