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着那一雙茫然的眼睛,說:“你要說什麽。”龍兒說:“左隸史根本不是我的父親,我有一次給他擦身,手碰到了那個地方,他根本沒有能力生育我,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李義擡起了手掌,想揮在龍兒臉上,在遲凝半響後才緩緩落下,說:“你的親生父母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誰把你養成人,孝順你的母親,守好你父親為你拼下的家業,那才是你的本分。”

可龍兒根本不願意聽,憋紅着臉,粗着嗓門說:“我做不到,我可以養活我母親,但是,不能為了這份本不該屬于我的家業毀掉自己。”李義擡着的巴掌幾乎是不假思索便落了下去,“啪”的一聲,龍兒的臉上落下了五個紅紅的指印。李義拖着腳步往外走,竟詞窮到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交談,只落下一句:“你說話做事,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龍兒愣在那裏,眼睛看着天空,誰也看不懂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或許,李義從沒有如此的絕望過,即使是榮兒的出走,至少想着她還有一天會歸來,可一向極愛的龍兒尚能變得如此,實在是出乎意料,回到屋子便将心裏所有的怒氣說給陶碧聽,說:“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別讓他們讀書認字,現在,認字的反成了不講道理的,還是做個粗人的好,少有那麽多作難的心思。”陶碧聽了講述,也感無奈,回答說:“難怪有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又說書到用時方恨少,真不知道這書究竟是該不該讀了。”李義聽後,便不再說話,屋子靜了下來,便只能聽到外面知了恬燥的叫聲。

一旦事情說開了,就連遮掩的過程都可免了。之後,香雲好說歹說,龍兒便是我行我束,窯上基本看不見他的影子,既然如此,若他真是有心做官,當然是好事,也可以成全他。李義思來想去,将龍兒的兩個窯交給了華兒代管,代管的只是工序,進出還是李義說了算,每年按收成的三成提給龍兒。

龍兒的收入剛好就是夠娘倆維持簡單的生計,李義如此決定,是讓龍兒過些苦日子,以勵其心志,早日達成其所願。龍兒雖然心裏知道虧了,但想到從此可以不到窯上,落個清閑自在,把時間節約下來看書習字,就答應了。華兒開始不願意,但仔細一想,若是龍兒能考上官,自己豈不白得了兩座窯,再說,管兩個管四個窯對于他來說,都是一樣的理,便爽快允承了。如此一來,皆大歡喜,倒也圓滿。

二、家和

自從雪嫁了過來,倒是懂得張落,把家裏裏外外都照顧得周全,陶碧自然喜歡,但也看得很嚴,再不讓出門,一是怕走丢,二是怕學壞,有時,華兒便故意找借口,帶着雪去趕集,陶碧雖然知道有詐,卻樂得睜只眼閉只眼,盡讓這對小夫妻暗自裏得意,到外面野。兩個月後,雪便開始嘔酸厭食,人卻往胖處又長了一圈,請郎中來看,便連着道賀,說是雪有喜了。從此,雪便安心在家養胎,家裏的活兒也不讓她操心,樂個輕松自在。

清明前後,李義思忖着該到左隸史墳前上柱香了,清晨,便往觀音廟走了去,上了三柱香,叩了三個頭,往廟門外走,跨出門檻,見廟外的老榆樹上有一只體型巨大的烏鴉,毛色烏黑卻又雪亮,見了李義,對着天空拖長嗓子叫了三聲,李義沒在意,自顧往後山小左的墳地走了去,耳邊不時傳來烏鴉的叫聲,仿佛行走荒野的孤魂。

翻過一個山脈,便走到小左墳前,清了墳頭上的雜草,上了香,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白面饅頭和酒水,敬在墓碑前。做完這一切,李義歪倒身子靠在左隸史墓碑上,四野遼闊,就想和小左說說家常話。說香雲,說龍兒,說窯上的新舊更替,說一肚子煩心的事。他已經習慣了和小左說話,即使陰陽之隔,這些五味雜陳,他只管說,小左自會默默地聽。

就在這時,那只烏鴉突然從天空一個俯沖,銜起白面饅頭就飛,李義對着大喊:還回來。邊嚷邊追了去。誰知這烏鴉起起落落,飛得不緊不慢,李義一路小跑,不知不覺已經出去了兩三裏地,最終那烏鴉停在了一塊崖子邊上,崖子上長滿了青草,由于前段時間下了雨,山體有些滑坡,在崖子的陡坡上,露出了一小塊刀削似的土面,烏鴉飛到了這裏,停在了崖頂上,等李義再去尋的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追了那麽遠的路,李義已經疲倦,便席地坐在草坡上,半卧半躺,卻見那被削開的土面上,有一小塊白色的東西,遠遠看去,有瑩亮的光澤,像是泥土表面覆了一層薄雪。見此情景,李義趕緊起身前去探個究竟,卻見削開的地方都是呈淺黃色上好的瓷泥,其中,還有一塊白如面粉,色相晶瑩,李義用手指醮起一點在指間輕輕摩挲,細膩的粉未具有較好的韌性,憑着多年的經驗,李義能斷定這應該是較為上好的陶土。

在之前,李義曾聽說過一種白色的泥土,叫做觀音土,貧窮百姓在青黃不接或災荒年間常常靠吃觀音土活命,只有少量會因為腹脹難大便而致命,李義沒曾見過觀音土,他脫下衣服,用手指刨着這層薄薄的白泥,這是上蒼的啓示,這是觀音的指引,這是小左的領路,“觀音泥”三個字從他的心裏蹦出來,瞬間便如決堤的河水泛濫而去。他在心裏狂喜地呼喊着:觀音泥,觀音泥。想着,便把那一層雪白的泥粒兜進了衣服裏,抱在胸前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山。等過幾日再去尋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了那塊地方,仿佛僅僅只是一個巧合,或是一個夢境,從此,再無跡可尋。

雖然早就聽說,苦于沒有證據,陶碧聽村裏有人說閑話,看見龍兒和一個姑娘并肩走在集市上,有說有笑。陶碧聽見就生氣,說也不知道是什麽山野姑娘,咋就沒有家裏管教嗎,未成親就跟男人走在街上,招搖過市,真是成何體統。又讓香雲親自去問,過了兩日回話來,說龍兒不承認。不承認也好,至少還知道畏懼,倒是放下心來。

又過了些時日,龍兒居然把那姑娘帶回了家中,陶碧之前只是聽說,此時在跟前站定,才見出這丫頭還小得很。個頭都沒長齊全,臉黃黃的,五官還在混沌中,顯不出美醜,身上穿的是一套素淨的舊衣服,倒也幹淨,對答時口齒清晰流利,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農戶人家的孩子,難怪龍兒如此上心。陶碧壓着內心的火氣,問這丫頭叫什麽名字。說是叫風。又問家在哪裏,交談之後才明白,姑娘老家在貴州一帶,父親原在官府做事,犯了錯沖軍雲南,如今,父母均已雙亡,孤身流落到此,已無投靠的地方。陶碧聽後,又覺得姑娘可憐,年紀輕輕,定是遭了不少的罪,先安排住進了榮兒隔壁的房間,當做閨女養着。

可龍兒卻不願意消停,幾次三番吵着要與風完婚,李義瓷坊多少也是遠近有名的生意人家,哪能把個不清不白的姑娘娶進家門,豈不是敗壞了門風,就連下個聘禮的地方都沒有,還不讓人說閑話。經過考慮,便由李義向龍兒說了最後決定,若真想娶,得先找個正經人家的閨女做正房,請媒、送禮、下聘、明媒正娶進了家門,再過兩年,才能考慮将風納為偏房。龍兒開始不同意,幾經思量後也沒有主意,必竟,心裏還有輕重,也不想被落下個傷風敗俗的罵名。幾經思量之後,覺得只能如此,便同意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忙活兒,托了媒婆,媒婆說鄰村一小戶人家的姑娘倒是現成的,這姑娘叫花,人長得漂亮,就是嘴醜了一些,問要不要先去看看。香雲還在猶豫,龍兒便答應了人家,說直接把事辦了就行。香雲沒了主意,又找陶碧商量,不知道嘴醜是什麽意思。陶碧說,小戶人家的姑娘沒有管教,說話沒分寸,嘴醜些可以理解,倒無大礙,等過了門後再教,不怕教不過來。

Advertisement

香雲聽後覺得有道理,便回了媒婆,讓盡快把事兒辦了,龍兒把一切交給了母親操辦,直到娶進家門,大家才看清楚了,花這姑娘相貌還不錯,窄長的臉,細長的眉毛和眼睛,高高的顴骨和鼻子,原來是嘴生得不周正,天生的歪嘴,唇角往左上側翹,難怪說嘴醜,不過,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也不發覺。看來,這就不是教的事了,既然娶進了家門,只能如此了,怪媒婆說話做事昧着良心,也只能是說說。

過了半年不到,花剛有了身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