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雖然已盡量讓自己不去想晚上在車上的事,但清和依然難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思緒。他很懊惱自己在車上時突然腦子發熱要去親馮舟。

記得小時候,他和別的小朋友關系不是很好,而且他有一個自己的領域,很難忍受別的小朋友來侵犯,要是有別的小朋友來侵犯他的領域,他就會非常生氣,有時候甚至會做出把人推開的動作。

後來老師和爸爸不斷教育他,說要學會忍讓和分享,他才慢慢明白過來那些道理。

清和也不知道自己小時候到底是蠢抑或是聰明,怎麽總是無法融入其他孩子的群體。

他有時候也會因此很傷心,哥哥那時候就會親親他的臉蛋,說:“別生氣了,我親親你,好不好。”

他會乖乖點頭,好像被哥哥親一下臉頰,就真的什麽惱怒傷心疼痛都能被驅散。

但那不過是哄孩子的把戲罷了。

他已經是二十二歲的成年人了,居然還拿這種把戲去對待馮舟。這下讓哥哥罵了一頓,通體舒暢了?

清和非常懊惱地将腦袋磕在桌子上,只恨不得磕得砰砰響。

二十二歲的他,早就是成年人了,但家裏還是把他當什麽責任都無法承擔、什麽負面事情都無法承受的孩子,在家裏,他至今也沒有被當成獨立的成年人看待,明明哥哥在二十二歲的時候,父親已經會聽取他的某些意見了,但自己二十二歲,還在被家裏所有人哄着。

清和因此很懊喪。希望家裏人能夠對他改變觀念。但他發現自己依然從言行裏帶着孩子氣。

“也許是我自己太孩子氣了,所以家裏人才無法把我當成成年人。”清和這麽想着,便更加沮喪。在沮喪之後,他又想,“我還是好好改一改。”

但又怕自己變得非常正經冷淡之後,哥哥會認為自己不和他親近了。

所以這個度,真是太難掌握。

清和第二天一大早六點多便起床了。他昨晚回家後就把自己的車忘到了腦後,早上想起來,本來想讓司機去把自己的車開回來,想想又覺得應該自己去開。

他随便吃了點面包牛奶做早餐,和管家說了一句,就背着書包準備出門。管家問他去哪裏,清和說:“我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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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讓劉修成送你吧。”

劉修成是司機的名字。

清和很生硬地說:“不用了,我去開自己的車去。哥哥起床後,你告訴他我去學校了。”

“嗯,好。”管家看他一大早行為就怪怪的,對他有些擔心,但也不好多說什麽。

清和打了個車到停着他的車的停車場,因是露天停車場,停車場上人流量也不小,清和找到自己的車要上車時,發現車門部分被人劃了很長一條線,他只好又檢查了車其他地方,發現其他地方沒問題後,他就松了口氣,心想現在要怎麽辦,給修車店打電話嗎?修車保養的事情,之前都是家裏做的,他不知道怎麽做。

“先去學校,之後再處理這個車的事。”他定下後,又彎腰埋下頭看車下面有沒有避寒的小貓咪,因為他動作怪異,停車場一大早沒什麽車,但卻有不少上早班的人,都眼神奇怪地打量他。

清和只得趕緊上了車,車到學校時,時間還早。

此時已是學校的寒假離校時間,大部分同學早就回家了。清和他們專業這學期沒有需要考試的科目,只需要交論文就行。清和是随便寫了幾篇論文讓人幫忙交了,之後就再沒有來過學校。他進了宿舍樓,宿舍樓裏幾乎沒多少人還在,留在學校的,大多是要考研。

清和回到寝室,寝室裏空蕩蕩的,大家都不在。

他突然就覺得失落起來,他并不是心中難受就想找人傾訴的人,反而,他是有什麽事都不想說的人。但他還是希望有朋友可以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他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提到樓下去,發現有幾個同學圍在他的車邊觀看,連石皓也在。

清和叫石皓,“石皓,你怎麽在這裏?”

石皓回頭看他:“你回學校了嗎?這裏有一輛保時捷四座跑車,沒上市兩年,我們看看。也不知道是誰手賤,在上面劃了道口子。”

清和郁悶地說:“這車是我的。”

石皓驚訝後又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他一把要接過清和手裏的箱子幫他提,但決定要樹立自己獨立自強形象的清和将箱子往旁邊讓了讓,說:“我自己提就好了。”

“哦。”石皓應了一聲,又問:“我可不可以試試你的車。”

清和笑着說:“好。”

石皓和幾個同學,只要有駕照的,清和都讓他們試車,于是大家把他的車開來開去,直到二十分鐘後,石皓才把車開到宿舍門口來還他,又說:“這車真帥。你花了多少錢?”

“我也不知道。”清和嘆了口氣,“我哥買來送我的,我沒怎麽開過。這車太顯眼了。”

“你哥對你真好。”石皓贊嘆後,又摸了摸車門上的劃痕,很氣惱地說:“就是現在的人太沒有道德了,在這麽好的車上故意劃出痕跡。你車上有監視鏡頭嗎,把那個人找出來,讓他賠錢。”

“這個車有投保,沒事。”清和把箱子放在後座,“我回家了,你什麽時候回家?”

“買了二十五的機票。我的家教打工要到那時候。”

“那挺晚。這幾天有看到劉楠嗎?”清和問。

“昨天他回學校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過,他說他過幾天就回家。”

清和在心裏嘆了口氣,到大四,這一幫朋友就要天南地北地開始新生活了。

年末,公司事情非常多,而且各種聚會也都趕在春節之前,加上馮錫不負責任地帶着伴侶跑去度假,就更讓馮舟忙得腳不沾地,能在家吃頓飯就算好的。

他前一晚想了很久,認為自己不該在車上時用呵斥的語氣和清和說話,清和肯定被他說得傷心了,這讓他非常難受自責。他因為自己的問題,而牽連到清和,實在太差勁。他應該對清和道歉,讓他不要多想。

不過等他七點鐘起床,管家說清和一大早随便吃了點東西就出門了。

馮舟出門時,清和還沒回家,他坐在車上想給清和發短信,手機拿在手裏,卻無論如何發不出去。

清和已經大了,他作為哥哥,不該再和清和過分親昵,更何況,他心裏還有那麽龌龊的心思。馮舟甚至擔心,自己會不會在某一天忍不住做出傷害清和的行為。

清和回家後整理了自己的東西,将需要洗的物品都給了保姆,他又去打了4S店和保險公司的電話,處理車的問題。

管家說他可以去處理,但清和要求自己來做這件事。

等把車送去了4S店,清和又回家,已經要到傍晚了。

這麽一件事,花費了他一天時間。

不過清和沒有抱怨,晚飯後又和他那位日本老師聯系。

梶川紀之是日本珠寶界有名的珠寶設計大師,日本首飾設計協會會員,他最主要的設計成就是對鑽石首飾的設計,曾經獲得過多次國際鑽石設計大獎,還是戴比爾斯國際鑽石設計比賽的評委。

清和在沒有踏入珠寶設計行業時,便聽過他的大名了。

梶川紀之,和清和的狀況非常相似,他的本專業是哲學,半途出家改作珠寶設計。他的家境并不好,靠着在鑽石公司打工,并非常刻苦努力自學,加上他天分絕佳和設計不受約束,新奇大膽又帶着特有的特色,在短短時間內,就取得很大成績,連連奪得國內國際多項設計大獎,從此成為世界級大師。

清和最初決定做珠寶設計時,便是以他為偶像。

在他大一的寒假,馮舟突然說為他找了一位老師,對方看了他的設計作品,願意見一見他,他問清和的意思。

清和不會拂馮舟的好意,問:“是誰?”

馮舟說了梶川紀之的大名,清和覺得難以置信,“是那位梶川紀之嗎?”

馮舟笑:“嗯,是的,就是你房間裏放了很多本關于他的設計的書的那位。”

清和歡喜地一把抱住馮舟:“哥哥,你太好了。”

馮舟帶着清和到了日本,雖然梶川紀之不一定會收清和做弟子,但能見一見偶像,清和便非常高興了。

馮家做礦産生意,和日本的好幾家著名貴金屬公司有很好的聯系,但因此而聯系上梶川紀之,而且還讓他收清和為徒弟,這對馮舟來說,依然是困難的。

梶川大師,雖然性情看着随和,但實則十分高傲。

馮舟費了些力氣,才說動他給清和一次機會。

第一次見面只是在咖啡廳裏,清和見到梶川大師,緊張得幾乎說不出話,在馮舟的鼓勵下,他才說了自己如何如何熱愛珠寶設計,又如何崇拜梶川大師。然後将他的設計稿件拿了出來給梶川大師看。

清和當時才自學設計半年,但是設計稿完全不顯稚嫩,設計成熟之中又帶着很高靈氣。

梶川大師和他聊了不短的時間,清和不僅有珠寶設計的天分,而且他從小博覽群書又學了十幾年繪畫,對電腦設計軟件用得十分純熟,所以做起設計來事半功倍,一學便能上手,而且裏面已經有他的成熟的設計理念和想表達的思想,這殊為難得。

就見了這麽一次面,梶川大師便對清和頗為喜歡。但他沒有收清和做入室弟子,只是讓他跟着自己學習而已。

梶川紀之本就是珠寶設計大學的教授,清和便做了他的一般學生。

清和在日本待了一個月時間,和梶川紀之混得很熟了,而且學到了不少東西,還認識了梶川紀之的另外幾名弟子,之後,清和又跟着梶川紀之學習過一些時間,也将自己的作品拿給他查看提意見,到如今,兩人比起是師徒關系,更多像是朋友。

因為清和的設計博采衆家之長,在他的設計裏,鑽石更多是陪襯,他喜歡用翡翠藍寶石紅寶石等顏色豔麗的玉石寶石作為主體,并且他最鐘愛玉石翡翠,這和梶川紀之喜歡鑽石的設計風格完全不同,所以後來梶川紀之只是為清和提意見,很少再教他自己的設計理念。他認為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設計風格,這樣,才能成為大師。所以對清和并不加以限制。清和對他非常感激,也更加佩服。

清和同梶川紀之談論了過幾天去日本參加珠寶展的事,這件事,兩人之前就讨論過。

東京的珠寶展,有一個專門的大師設計展廳,在這個展廳,日本甚至一些世界著名的珠寶設計大師都會在上面展出自己的作品,這個展覽,既受業內看重,也受外行看熱鬧的人們的歡迎。

清和會有兩套珠寶展出,他現在還沒有名氣,只能作為梶川紀之的弟子,在他的展位上的附屬展臺上展出。

不過,這也是非常難得的了。

很多大師,在展覽自己的作品時,都會提攜自己的弟子,展出弟子或者是工作室新人的作品,這就會讓很多新人有出頭之日,所以這不僅是大師們展示作品的舞臺,這也是年輕一輩們互相競争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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