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左安菱出門替他準備些比較少見的草藥。

房裏只剩兩個人的時候,夏頤跟邱熔待得久了,也更喜歡開門見山了,“南星教教主許給你什麽,我給你加倍。”

這位長老哪裏是中蠱?他體內蠱蟲正為他所用——可要不是玩蠱的老手,單憑診脈和用藥可都是探查不出,而病症又不是不能裝出來……

這長老長嘆一聲,“我家人為他所制,又能如何?殊平是個好孩子,與你往來之事若是為人所知,又……”忽地聞到淡淡的甜香,他大驚失色,“你!”話音未落,便從腰間抽出軟劍,灌注了劍元的細劍唰地挺直,在夏頤挪步之前便刺入了他的胸膛……

好在夏頤早早催動了王蠱,釋出迷香,僅僅嗅入一絲也足夠奇效,讓這長老在判斷和動作上都微有偏差: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這一劍雖然紮入皮肉卻沒正中夏頤的心髒。

好時機真的只有一瞬,一劍不能建功,這長老便和從角落中撲出的暗衛纏鬥在一起,而外面值守的侍衛聽見聲響也沖了進來——他們忠誠的對象乃是沈殊平,門主不想讓夏頤死,縱使沈家的長老也不可違令。

人多力量大,再說這些侍衛以及夏頤的暗衛都是不是吃素的,把長老捆成了粽子,而左安菱和白瑛更是主動,紛紛要替夏頤處理傷口。

萬幸沈家人品行都還不錯,劍上無毒,夏頤這傷只是看着駭人,但實際上并無大礙。

邱熔與沈殊平聞訊趕來,正好親眼見識了夏頤體內王蠱的威力:那綻開的傷口并未上藥卻已經止了血,皮肉之間似有黏性,夏頤親手對齊了傷口便把皮肉合攏,然後撒點傷藥再一包裹……他言談舉止行動就一切如常了。

邱熔還問,“疼不疼?”

夏頤以一副“這什麽傻問題”的表情回答:“當然疼啊!”

沒少受皮肉之傷的沈殊平難得勸道:“這王蠱我看着都動心,你還是多收斂些吧。”

剛剛拘住這長老,巧克力也親自給族中去信要讨個說法,結果族裏的意見還沒傳來,對王蠱動心的人果然又上了門。

這回的來人可就棘手多了,而且還是算計好了,正趁着小兩口在外踏青的時候驟然發難。

沈殊平一見提劍且橫眉冷對的來人,便抱住妻子使了巧勁兒往遠處的草甸子上橫抛,“快跑!”

沈家的太上長老,沈殊平的師父冷着臉訓斥道:“糊塗!”說着,揚劍指向差點被摔坐在地的邱熔,“毒婦!”說着,挺劍就向邱熔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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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熔心如電轉,這老匹夫定是打算擄走自己和夏頤,再把身法一事推給徒弟,然後就能邀功并在“別人”的協助下逃亡南疆逍遙後半生去。

沈殊平對師父再不滿,也還知道恪守底線,不會真的忤逆師父,但是邱熔真的是他的逆鱗,于是他全力運轉起身法,身如驚鴻,毫無征兆地閃現在太上長老的身前,也不拔劍,只用劍鞘橫在師父胸口,想要阻止師父瘋狂的舉動。

本來在這位六親不認的太上長老眼裏,徒弟也只是可利用的,能嘗試功法的東西,并不值得珍惜,再說他都打算完成南疆來人交與的任務然後卷包袱跑路的,只要把黑鍋扣在徒弟身上即可,沈殊平沒了性命才不能辯解不是?

于是他手腕一翻,橫向一劃,劍光一閃,沈殊平胸口便多了處幾乎見了骨的……貫穿傷。

沈殊平睜大雙眼,他難以置信,加上胸前冒血的傷口,都讓他身形陡然一頓。

太上長老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一劍刺來……

沈殊平無暇拔劍,只能極其狼狽地用劍鞘奮力抵擋。

太上長老出劍毫不留情,幾息之間,沈殊平身上又多了好幾處飙血的傷口。

丈夫鮮血飛濺,邱熔又驚又怒,她頭一次深恨自己在面對絕對的武力時如此無力。

這個念頭一出,她就感覺到腦深處,有個聲音在斷斷續續地回答她:你并非無能為力……快想起來……不然……你的丈夫……也許會死……

要命的是,這個聲音明明就屬于她自己。

情緒激動之時,體內秘法奔騰運轉,邱熔只覺得腦中有個一直沉睡的東西忽然驚醒,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只是下意識地努力想把對方趕出腦海。

然後那東西就在她腦海裏撕心裂肺般地慘叫了一聲,邱熔鬼使神差地擡眼望去,卻見剛才還大殺四方、威勢十足的太上長老猛地僵在原地,又忽然丢下長劍,擡起雙手捂住臉,“嘤嘤嘤”地一路奔向前方不遠處的小池塘,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而邱熔自己……她的意識十分清醒,可卻再無法控制身體:踉踉跄跄地走到已經滿身鮮血的沈殊平身邊,硬挺挺地撿起了地上太上長老的劍,沖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下。

只是手并不重,劃斷手腕皮膚,鮮血慢慢滲出,沈殊平的臉瞬間就白了,而邱熔卻還是無法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夫妻倆這麽對視,直到沈殊平滿眼紅血絲,抄起劍鞘一下劈落邱熔手中長劍。他顫抖着手,卡主邱熔冒血的手腕,聲音居然平穩至極,“要死一起死。”

邱熔自己都快瘋了,忽然她福至心靈,想起自家秘法第七重上的敘述,她在腦中默默念誦,果然片刻之後,她的右手已經能按照她自己的意思,稍微彎了彎,但也只是能彎一彎而已。

就在沈殊平染血的手撫上她的臉的時候,邱熔翻了個白眼,眼前已經開始發黑,思維和念頭前所未有地緩慢,她無比确定絕不是因為那點失血,還有預感這次昏過去要是沒找對方法,她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邱熔已經死過一次,她并不畏懼這個,但這世上還有太多她割舍不了的人……看着眼前這雙癫狂又專注的眼,她尤其覺得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一個交代。

于是她拼盡全力,牙齒甚至咬破了嘴唇和舌頭,帶着滿口血腥之氣,才擠出不甚清楚的八個字,“夏頤王蠱……給我療傷。”

然後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熔熔的金手指可是這本書最重要的梗了,也是全篇第一個高 潮。

她的第二人格擁有暫時控制對方,也包括自己身體的能力,聽着很狂霸酷拽木有屌是吧?

但實際上效果非常之囧:因為被控制的身體只會幹三件事,發呆,掩面嘤嘤嘤的跳湖,以及自割手腕……

所以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金手指,而且激發第二人格的代價也比較大。不過這仍是當之無愧的最牛招數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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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更了這麽多天,字數有多,高 潮 情節也來了,還不好好誇誇我呀~~~~

☆、28

抱着妻子的巧克力顧不上身上的傷,只是撕了塊布緊緊裹住邱熔滲血的手腕,也懶得搭理跳進湖裏現在都沒浮上來的人渣師父,使出上乘輕功就往回跑……結果騰挪出十幾丈,便看到了原先守在外圍的暗衛們——毫無意外,他們個個帶傷,有些人甚至連爬都爬不起來,而陌生黑衣人的屍體也零散了一地。

太上長老驟然發難,也是精心謀劃後才會出手。

但此時巧克力無心考慮這些,他一門心思地早點趕回去,尋來夏頤替妻子療傷。

一身血的巧克力橫抱着同樣一身是血的邱熔抵達山門,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沈殊平交代了邱熔昏迷前的囑托,然後兩眼一閉也因為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白瑛和夏頤身心都放到了邱熔身上,而藥堂堂主左安菱自然專心負責自家門主。

巧克力全身的外傷全被包紮好後,觀海、聽濤以及暗衛的頭領們才接連歸來,當然少不了脖子以下全被鐵索纏得死緊、面色灰白的太上長老——這個時候大家都不知道,威名赫赫的太上長老……是個旱鴨子。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的心思都在人事不省的那對夫妻身上,只要保着太上長老沒咽氣就好。說實在的,單憑他沖邱熔出手這一條,就注定了他的生死再不由他自己,甚至連蓮劍門中的沈家人都不想救他了。

沈殊平昏迷,驚動了幾位輕易不過問門中事務的長輩們,湊在一起商量了下,便讓左護法左安意派些妥當人去給邱家送信。

替沈殊平療傷歸來的左安菱也道:“門主只是血流得太多,歇一陣子就好,倒是門主夫人……可棘手了。”

像是驗證左安菱的話似的,一刻鐘後沈殊平果然悠悠轉醒。他這一睜眼,就看見他老婆緊閉着眼躺在自己身邊,床頭還坐着個白瑛。

年輕的神醫一點也笑不出來,“你沒什麽大事,但邱妹妹可就麻煩了。”說着,指了指門外,“夏頤催動了王蠱,卻什麽用也沒有,他去想別的辦法了。”

沈殊平垂下眼,把妻子往自己懷裏抱了抱,什麽也沒說。

“你別動不動就想殉情啊。”白瑛嘆道,“邱家人已經在路上了,趕到這兒瞧見女兒女婿全折了,我們這些人也得陪葬好不好。”

最糟糕的結果當然沒有出現。

傍晚時,邱熔自己就醒了——到飯點兒了啊。當然,睜開眼她就開始做了一系列的嘗試:她認得清眼前衆人,對頭下的“枕頭”也觸感清晰——這肯定是她老公的大腿啊。至于身體,雖然覺得頗為沉重,但也就是費力些,依舊使喚得動。

她又試着催動了下秘法,除了運轉時腦袋有些隐隐作痛,且修為又掉回了第四重之外,好像也沒什麽別的了不起了。

邱熔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勉強擡起右手,把一直在給她按揉太陽穴的手指攥在手心,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溫暖而有力的回握,這才看向正一臉擔憂地盯着自己的夏頤。

夏頤見邱熔眼神靈動,這才說道:“沒感覺嗎?”說完,目光就往下面一個勁兒地飄。

邱熔順着夏頤的視線看去——她得低下頭,稍微挪動□子才看得清楚:原來手腕已經結了痂的傷口上,趴着一只白白嫩嫩,形狀如同一根江米條,尤其是“江米條”的頂端還長着兩顆小黑點的……小家夥。

邱熔驚道:“小乖乖?”

夏頤平靜應道:“就是它。”

邱熔來了興致,“能摸嗎?”

“你可以試試。”

邱熔從巧克力手中抽出右手,輕輕點了下小乖乖的腦袋。小家夥一點也不介意被摸,但也不動彈,盡忠職守地趴在邱熔的手腕上……大約正在努力想讓傷口盡快愈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乖乖的存在,邱熔幾乎感覺不到手腕上還有傷。她心裏明白,若非救過夏頤的性命,哪裏會有人家心甘情願地讓獨一無二的王蠱出來給自己療傷的舉動?

邱熔十分感激,“有勞。不過你怎麽放小乖乖出來的?要在丹田附近開個口子嗎?”

夏頤面無表情,“總不會是拉出來的……”

此言一出,全場靜默數息,邱熔想也不想,一爪子就抓過去了。

夏頤覺得自己八成得滿臉花,于是他認命地合上了眼。只是刮到臉上的不是指甲,而是指肚,一爪子過去,他除了被薅掉若幹睫毛之外,并無其他損失。

他眨了眨眼,“不敢了!熔熔,我再也不敢了!”

邱熔大叫一聲,“平哥哥!”

于是一只大腳憑空出現,直把夏頤椅子連人一起來了個面朝天。

邱熔依舊枕在丈夫的腿上姿勢未動——其實她當下就是想起身也得有人搭把手,“我覺得咱們之中有個白瑛就夠了,你不用為了讓我開心而特地學他……關鍵是你學久了真就和他一樣了,你讓我們怎麽辦?”

夏頤起身,還把椅子扶正,笑道:“那我就為了你們,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吧。”

送走夏頤和小乖乖,接來下邱熔該吃吃該喝喝,神志清醒,言語流利,除了行動略有不便需要丈夫攙扶之外,就和平時一樣。

不止大夫們,連親朋好友長輩下屬全都放了心,大家也各自歸位,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但事實證明,認為邱家的秘法大招發動之後就可以這麽随随便便地扛過去的人們,實在是太單純了!

當晚,邱熔就又“發病”了。

其實,她醒來只是為了方便一下,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出不大對勁兒:她又沒辦法控制身體了,而且左手腕正陣陣抽痛——實際上若是大量失血,體溫降低痛感也會随之大幅降低,她能覺得這麽痛,要麽是血剛開始往外噴,要麽就是出血不多。

這種能感知周圍的一切,卻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相應的反應實在是……太糟心了!

而另一個她,或者說是她的第二人格現在正傻呆呆地看着熟睡的巧克力。

邱熔頗為慶幸,再次默念秘法第七重的內容。

可惜她實在是高興得太早了。下一刻,她差點被自己吓出心髒病來:她的第二人格抄起床邊小匣子裏的簪子又沖着手腕紮了一下。

又是左手腕,力氣依然不大,讓自己受了罪,但又不會真的丢了命。這自殘能自娛自樂也是個神奇的境界,可偏偏湧出的鮮血準确地滴在了巧克力的臉上。

巧克力猛然驚醒,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她的妻子雙目無神,嘴角卻挂着詭異的微笑,手裏攥着簪子一下又一下地往另一只手上戳。

巧克力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用言語來形容,也許知道如今這個樣子并非妻子本願,可是接連刺激之下,他已經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緒——何況他本就是個稍微偏激又執拗的人,人生二十多年中唯一能給他柔情與*意的妻子一次次地當着他的面自盡……他徹底抛棄了理智,腦裏燃着一團火燙得他身體發麻,但心卻像墜入冰窟一樣冷,他一把扣住妻子的手腕,用自己的胸口抵住那支簪子的尖端……

萬籁俱寂的深夜,在夫妻倆急促的呼吸聲之下,連尖銳的簪子戳破皮膚,紮進肌肉“噗”的一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邱熔一驚,默念的秘法登時缺了個字,在快奪回身體控制權的時候前功盡棄,她氣得只想罵街,可看着丈夫血紅的雙眼,她定了定神,又從頭暗誦起功法。

萬幸邱家秘法可是字字珠玑,快又準地念完全部第七重的內容也只需要半柱香的功夫,更幸運的是,簪子正巧捅到了丈夫的肋骨上,而恰在此時,第二人格在腦海中一聲尖嘯,邱熔恍惚了一下便立即接手了自己的身體。

巧克力只覺得妻子握着簪子的手驀然一松,然後就看她顧不得還在滲血的手腕,又聲音暗啞着說道:“你裹什麽亂!松手!快松手!”

他的身體先于他的意識做出了順從的反應,邱熔的左手恢複自由,便從床頭的小箱子裏熟門熟路地摸出藥膏和藥布,麻利地給丈夫上藥并包紮。

看着他胸前剛剛結痂又因此番折騰而綻開的傷口,邱熔心疼得無以複加:嫁給巧克力之後,似乎光給人家添麻煩了……巧克力究竟是造了什麽孽,才攤上我這麽個媳婦啊?

不過自己繼續冒血也不是事兒,她剛往傷口上灑了些藥粉,手腕又被她回過神來的丈夫緊緊握住了。

有丈夫默默地替自己處理傷口,邱熔略略整理了下思路,便為自己的新發現萬分頭疼,她撫額心道:我正常,我丈夫也迅速跟着恢複正常;我不正常,我丈夫也會不太正常地一樣自殘……

就算再難以啓齒,她也得趁此機會跟丈夫老實交代了。

巧克力聽完,沉默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澀聲道:“你練功居然練出了另一道魂魄?”

第二人格這個概念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清,邱熔入鄉随俗,便用另一道魂魄來解釋了。邱熔點頭,又凝重道:“若非她出現,咱們恐怕都要死在沈長老手中。”這位沈長老說的便是巧克力的人渣師父了。

見丈夫又因愧疚而攥緊拳頭,邱熔又道:“如今我只有秘法第三重的水準了,似乎是她每出現一回,我就得掉落一重修為。我猜,今晚她之所以能忽然現身,正是因為我修為不足,不能再穩穩壓制她的緣故。”

巧克力果然聞言大驚,“散功……不成嗎?”

邱熔苦笑,“估計由不得我。”說着,身體驟然沉重起來,她當即分心二用,腦中開始誦念功法,而口中卻道,“抱我!親我!她……又要來了!”想當初,夫妻雙~修~的時候,她修為進展極快,為今之計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即使兩人身上挂彩,衣襟帶血,身畔還有一堆盛着傷藥的瓶瓶罐罐……沈殊平沒有心情也得“上”,個中滋味真是難以言喻。說句實在的,如果當前的狀況下還能毫無障礙硬得起來,這樣的男人還是別嫁給他比較好。

巧克力低下頭,抱着老婆,剛親了親,邱熔腦海中便聽到第二人格比剛才刺激得多的一聲慘叫,然後就徹底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

她興奮地抱住巧克力寬闊的背,報喜道:“她走了!我們去洗洗吧。”

逃過一劫的巧克力長出了口氣。

用熱水擦洗掉血跡,再換了衣裳和床單被褥,夫妻倆終于再次相擁躺下的時候,邱熔幾乎有恍如隔世之感:他們夫妻兩個的身心都快被這坑人的功法玩爛了。

顯而易見,因為同屬一門的心法與身法不僅存在共鳴,自己的狀态也能輕而易舉挑動丈夫的心情……邱熔深感自己必須得瘋狂練級了。

這半夜太折騰了,邱熔沒思量多久,便困倦得不行,伸手摟住巧克力的腰身,并小心翼翼避開丈夫胸前的傷口,而下半身卻不甘寂寞地纏住已經刮幹淨腿毛、長、直、有彈性又異常溫暖的大腿,找到了舒坦的姿勢,她合了眼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

而沈殊平看了妻子半晌,又把她往自己身前攏了攏——他很難過,尤其是心靈支柱一樣的妻子兩次三番地當着他自殘,即使他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卻仍舊被刺得遍體鱗傷……

即使如此,他的妻子只要一個笑容,一個擁抱,他就心甘情願地暫時忘掉那些讓他痛苦至極的片段……他也覺得自己真夠賤了。

沈殊平捂着臉:賤就賤吧,熔熔還是我的妻子,其他的就別細想了。

事實上,沈殊平第二天便懂得了什麽才是幸福的真谛——他前一刻還在被老天爺不停地狂扇耳光,頃刻間卻又一頭跌進了蜜罐子。

白瑛清早前來診脈,這眉頭真是皺了又松,松了又皺,最後還有些不大确定,“熔熔,你好像有喜了……”

沈殊平當時就傻了。

邱熔還比較淡定,“你是不是神醫啊?什麽叫好像?”前些日子夫妻倆勤奮~雙~修,那水流得……她都恨不得在臀下墊張蘇菲夜用。

白瑛輕咳一聲,沖着還沒回過神來的沈殊平豎了大拇指,“佩服!”腎經只通了一絲,想讓妻子懷孕所需要的次數,想想他都覺得下~身~一痛。

邱熔一看就知道這家夥正琢磨什麽,她哼了一聲,“你都沒正經事可說嗎?”

白瑛轉過頭來,目光盈盈,望着邱熔道:“跟沈家太上長老私下聯系的線人聽說已經抓到了,你不好奇嗎?”

邱熔笑了,把丈夫的雙手都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看着他身周氣勢登時一變,臉上也浮現出由衷的笑容,才不慌不忙地回答白瑛道,“我爹他們明天也該到了吧?正好提審時順便再試試我的‘大招’呀。”越是危險的招數,越需要足夠的測試數據,何況她已經摸出了些門道。

白瑛十分好奇,“什麽大招?”

沈殊平垂下眼:沒有那大招,夫妻兩個,不對,是一家三口,都要命喪在那人渣劍下……這麽一想,他果然心緒漸平。

而邱熔神秘一笑,“相信我,你一定不想親身體會的。”

白瑛看着邱熔,忽然就是一個激靈。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了我是親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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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現在的更新頻率……這本有可能在本月完結啊……

話說我新坑的大綱都快編完了。

☆、29

當晚,娘家人就到了大半兒。

單看風塵仆仆且滿眼焦急的親人們,邱熔差點以為他們是來給她奔喪的——爹爹,親哥還有大伯家的兩個堂哥……親娘和嫂子因為沒有上乘輕功,坐着馬車尚在路上,不過最遲明天也要到了。

邱熔見到娘家人還來不及說話,就被親爹牢牢抱在懷裏。看着女兒蒼白的小臉、用藥布裹着的手腕以及第三重的心法修為,美人爹眼圈都有點兒紅,一邊心疼,一邊感慨:兒女都是債啊!

自家人臉色都不大能看,不用秘法都能知道他們都處在爆發的邊緣,邱熔趕緊開口轉移話題,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有喜啦,還不快點兒恭喜,讓我開心開心。”

她這一開口,娘家哥哥們全都瞪大了眼,連爹爹都驚得微張了嘴。

女兒女婿夫妻~雙~修有助于熔熔恢複修為,這事兒美人爹早已經從白曜那兒聽說過,在家時還得到了确切的證明,但女婿腎經堵塞可不是幾天就能疏通得了的,小外孫的到來還是令他極為意外,之後便是一陣狂喜!

要知道邱家人一直都不能算子孫繁茂,生出四個孩子的夫婦在自家中都十分少見。而邱冕與邱易兄弟倆皆是婚後數年才得了兒子,而他們的妹妹,邱貴妃也是入宮後五六年後才懷上了當今太子……

邱易一個橫抱再輕輕放下,就讓女兒坐到了他腿上。邱熔兩只胳膊自然而然地全勾到了親爹脖子上,還被他親得滿臉笑容,之後便安心接受起家人們的祝福。

作為回報,邱熔也挨個抱過哥哥們,輪到親哥還多送了個面頰吻,這才又坐回親爹腿上——感謝大齊在男女方面的“破規矩”不多,按着自己在天朝的習慣對待哥哥們,他們都很受用。

家人們情緒平複,邱熔才詳細說起這些日子的經歷。

聽說秘法修煉到第七重能生出一道分魂,家人們神色頓時精彩起來;再聞聽這分魂的威力他們不約而同地震驚了,而後便一起擔心起邱熔的身體。

“身體倒沒什麽,只是用一回分魂修為就要掉一重,”邱熔又道,“我連爹爹都想不起的那回,便是因為這分魂控制身體,害得我修為都歸了零。”不過修為沒了,第二人格也不再出現倒是真的。

不過家人們似乎一點兒也不為邱熔實力強大而喜悅,修煉到中階,能有潛移默化地影響他人情緒和念頭的能力已經十足了不得,至于高階附帶的大招,再想想那些限制,大家只覺得頭疼無比。

家人的情緒總是特別“好刷”,邱熔笑道:“當高手也挺不容易呀。”然後便把這些日子整理出的修煉心得說給家人們,而心裏卻盤算着等自己的修為恢複到第六重前後便再找人試試第二人格的威力。

一家人“密謀”完畢,親哥哥邱烨把一直等在廂房的妹夫請了進來。

在得知妹妹“犯病”究竟有多折磨人之後,始終體貼并盡力包容,全無一句抱怨的沈殊平也贏得了大家的交口稱贊。

“好孩子,”美人爹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又把懷裏的女兒交到他手裏,“你安排個人,帶我去瞧瞧那位太上長老。”心中卻思量:有這樣的師父,你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喲……

邱熔不敢碰到丈夫傷口,只是靠在他的胳膊上,“正經審問的時候,我也要去。”

沈家沒來人,美人爹絕不會擅自審問,他提出見面,其實是想看看挨了女兒大招的太上長老現今是什麽樣子罷了。

岳父的心思巧克力心中明了,便讓左護法左安意親自引路,而他則打算專心照料懷孕的妻子——剛才白瑛還特地來囑咐他,熔熔有孕又練功,心情越發不定,對身體還有肚裏的小家夥對十分不利,讓他小心伺候,別惹老婆生氣。最後,當然沒忘記送了幾匣子親手調配的藥丸子和藥膏子……

沈殊平當時的心……沉得像墜了個秤砣。

熔熔哪怕犯病時讓他心如刀絞,可恢複後又繼續待他如珍寶,如今兩人又有了孩子,他願意把這當做一個全新的開始,之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也懶得再真去較真,分辨誰去該承擔幾分責任又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可當白瑛提醒他,連他的孩子也不穩妥的時候,他只想什麽都丢在一邊,腦中只剩看好妻子保住孩子的念頭。

這也是他被岳父和大舅哥們合力誇獎仍沒怎麽動容的原因。邱家人也感受到他心緒不寧,沒難為他,便各忙各的去了。

只剩夫妻兩人相處的時候,頗為內疚,且覺得安撫丈夫責無旁貸的邱熔先看了看巧克力胸口前的傷勢,“白瑛怎麽說?”

巧克力捉住妻子的手,“比你輕得多。”聽說孕婦見血不吉利。

邱熔卻誤會了:說真的,自己都快把丈夫刺激瘋了,他如今都不記恨只是有些意難平而已,這心胸很不錯了。這麽想着,邱熔雙手往下一滑,便環住丈夫的腰身,“不知為什麽,更想膩乎你了。”

面對着邱熔這張臉,心腸實在很難硬得起來:當初兩次三番巧克力都想着同歸于盡,一了百了,結果怎麽着都下不去手。

強顏歡笑他也做不到,于是只好默然不語。

邱熔盯了會兒丈夫……的黑眼圈,又撒嬌道:“困了,沒你陪着,我睡不香。”

沈殊平無奈,親自鋪床,又換過衣裳,夫妻倆相擁而眠。

難得的是沈殊平居然睡着了:基本生理需要得到一定滿足,醒來後心情也稍微好轉了點兒。他一睜眼,就見邱熔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巧克力關切道:“不舒服?”

邱熔深吸口氣,右手輕撫小腹,“大概……做了個胎夢。”

“什麽胎夢?”

邱熔頗覺郁卒,“人家胎夢都是什麽日月入懷,再不濟也是置身于花海林地,到我這兒,居然夢到了一只小黑熊猛地撲了過來,害我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巧克力一怔,旋即大笑——這是他數天來,第一次露出笑容。他樂得渾身亂顫,撫向邱熔的肚皮,“苦了你了。”

邱熔擡手按住了丈夫的腦門,“哼,要真是個兒子,小名就是小黑熊了!”

巧克力也沒笑夠,好不容易又憋出一句,“賤名……好養活……”

與此同時,被嚴格看管起來的太上長老,沈殊平的師父可真的笑不出來了。

站在他對面的邱易一派平和,“想必你也知道了,你的好主子不會出頭救你。”

困獸猶鬥說的便是這位長老,當然他若是不夠無恥,也不能那般無情地對待唯一的徒弟,“沈家不會舍了我。”

邱易不答,故意甩門而去:讓他存有生的希望,就不會有自斷經脈的舉動,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實在是多慮了。

回到下榻的院子,邱易讓世子侄子與自己的長子一起派人多方打探消息:他總覺得這位太上長老興許是條大魚。而能說會道的另一個侄子則接下任務,好好哄哄沈殊平這個女婿,順便跟蓮劍門中人套套近乎。

半夜時分,沈銳一家三口跟路夫人婆媳先後抵達。

不好打攪剛受了傷,又睡得正香的兒子和媳婦,姜夫人挺着肚子在丈夫的攙扶下也去休息不提。

路夫人就沒什麽不便,讓自家的兒媳婦去找兒子,她自己直接拍醒了丈夫邱易,又拿冷手巾替他擦了擦臉,才問起閨女的情況來。

美人爹三言兩語把他所知道的都說給妻子聽,路夫人沉靜道:“老爺怎麽看?”

邱易還笑了笑,“我本以為是孟翡閑着也是閑着,挑些事兒給咱們添點子樂趣呢。”

路夫人道:“愉王的确見不得您過得太好,但他也不會是遷怒小輩的人。”

“是啊,韋和晖要是能使喚得住這樣的頂尖高手,何至于離開南疆出來奉承太子。”說這話時,邱易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韋家的小輩們如今還都不夠看啊。

邱冕的邱易兄弟的心思,路夫人多少都能摸到一點:他們似乎在悄悄考驗二皇子。

說句心裏話,名門出身的路夫人當年就跟驕縱的小姑子不太合得來,如今這小姑子的兒子仗着自己的外表和地位時不時任性一下,實在頗得小姑子當年真傳,讓路夫人心生厭惡的同時又如何看好這位太子?

此時邱易一句話直接打斷了妻子的思量,“皇後這些年手伸得未免太長了。”

路夫人心頭一動,“這位長老竟是皇後的人?”

“原先只是聽說這位娶了個南疆女子,這才能全須全尾地從南邊跑回來。”邱易自嘲一笑,“如今一琢磨,怕是這位早就向皇後投了誠。那身法估計也是皇後的東西,憑她深*皇帝的那股癡勁兒,這功法也是早早就交了上去……”

路夫人聽到這裏悚然一驚,“原來這長老早就打算從熔熔身上騙來咱家的功法嗎?!”

邱易摟住妻子,安撫她道:“是我輕敵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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