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矛……

沈負的确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句話是在喬阮看到他的那一瞬間, 突然有的感悟。

她被江演告白了,但她并不打算回應他的感情。

一份她很喜歡的美食,擠上了她不愛吃的沙拉醬, 于是她不會再看一眼。

感情這種東西也是一樣。

她讨厭過的人,或是決定不再喜歡的人。

這輩子就很難喜歡上。

他應該已經來很久了, 但也沒說什麽,只是安靜的看着她, 唇角的笑溫溫柔柔。

他的溫柔好像是不分人, 也不分場合。

喬阮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觸了, 除了偶爾會松動的情緒。

在看到沈負的那一瞬間。

聽人說,喜歡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由喜歡轉變成的心疼,唯一知道的是,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告訴沈負,自己這個秘密了。

喬阮走了,并沒有和沈負打招呼。

因為快上課了。

沈負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連臉上的笑都絲毫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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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了臺階,江演沒動, 就站在那, 看着他。

等兩人都站在同一水平面上了,相等的身高讓彼此都需要平視對方。

沈負笑着告訴他:“她好像很煩你。”

江演冷笑:“你很懂她?”

沈負點了點頭:“大概是懂一些的吧。”

江演靠近他, 刻意壓低的聲音, 帶着一些挑釁:“難不成, 你也喜歡她?”

沈負并沒有回答他,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沒禮貌。

等他回到教室, 已經快上課了。

班主任拿着成績的花名冊進來,這是上周月考的名次。

萬年不變的喬阮第一,沈負第二。

傳統是月考之後都會換位置。

這次的座位是按照名次排的, 喬阮和沈負成了同桌。

歷史像是重演了一般,從江演變成沈負。

這一次她沒有再傻到不行的去找班主任。

她已經接受了。

也或許是,并不在意。

沈負每天都來的很早,比她還要早,喬阮的課桌上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食物。

有時候是做工精致的草莓蛋糕,有時是澆滿草莓脆皮的甜甜圈。

他好像知道她喜歡吃甜食一樣。

喬阮一個沒吃,全還給他了。

但沈負仍舊每天堅持不懈的給她帶。

仿佛他是一個機器人,這只是他的一種設定。

那幾天班主任經常會找班上的學生談話,詢問他們對未來的規劃,以及想考哪所學校。

畢竟高考快到了。

沈負單獨問過喬阮,在某天下課的時候:“你想考哪所大學?”

喬阮沒有看他,拿着筆正專心的做題:“沛大吧。”

沈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笑道:“沛大也挺好。”

沛大是和江北齊名的高校。

可在夏依然問起時,她說的是江北大學。

她想考的學校是江北大學。

馬越霖最近總說,一孕傻三年,因為夏依然自從生下馬未希以後就開始對保健品情有獨鐘。

甚至還給喬阮買了一大盒銷售口中能夠補腦的口服液。

來學校之前夏依然給她的,讓她在學校記得喝。

馬越霖抱着睡着的馬未希出來,給他換尿布,聽到夏依然的話,冷嘲道:“浪費老子的錢,買這種破爛玩意兒。”

夏依然笑了笑,并未出口反駁。

喬阮看了馬越霖一眼,把東西接過來:“我會喝的,謝謝媽媽。”

夏依然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乖寶在學校好好學習。”

喬阮走了,馬越霖問夏依然:“她剛剛看我的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怎麽着,對我不滿?”

夏依然急忙把門關上,怕被喬阮聽到,解釋道:“沒有的,阿阮沒有那個意思。”

“怎麽沒有,我看她那個眼神是想把我生剝了。”

他嗓門拔高,懷裏的嬰兒被吵醒,哇哇大哭了起來。

馬越霖這才停止,抱着馬未希開始哄。

喬阮到的時候教室沒幾個人,沈負坐在那裏看書。

不是課堂相關的。

喬阮把書包放好,拖出椅子坐下。

她一邊寫着卷子,一邊喝她媽媽給她的口服液。

又澀又苦。

“喬阮。”沈負溫聲告訴她,“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喝了,沒什麽用處,反而會對身體造成負擔。”

喬阮含糊的點了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依舊在喝。

沈負沉默了一會,才笑着問她:“是你媽媽給你買的嗎?”

再次點頭。

“那就少喝一點,不用全部喝完的。”

他像是在和她商量,輕輕慢慢的語氣。

“不用你管。”

四個字就把他所有的話全給堵了回去。

沈負摸了摸後腦勺,笑容帶着歉意:“我好像是有點煩人,對不起啊。”

喬阮的心仿佛突然被紮了一下,但她沒開口。

只要不去看他,就不會心疼。

她是這樣想的。

沈負沒有再打擾她,書也收起來了。

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詭異。

于是喬阮側眸看了一眼,發現他正盯着黑板發呆,雙眼沒有焦距。

在察覺到喬阮正看着自己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上毫無緩沖的再次挂上笑容。

“怎麽了?”

喬阮搖頭:“沒事。”

沈負就這樣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底的笑容好像淡了點,浮于表面的卻沒變。

喬阮看到了一些暗淡的神色,在僞裝的情緒之下。

他好像還是不太懂這些,但是身體的本能卻先表現出來了。

他在難過。

大概吧。

喬阮遞給他一顆糖:“沈負,你不用讨好別人的,這個世界上能随時扔下你的人,都是不愛你的,你不必為了挽留而去讨好他們。”

這像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沈負問她:“那你呢,你也不愛我嗎?”

喬阮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開玩笑,好像配上他的笑容,任何話都不知道真假。

他本質惡劣,說的好聽點,是在讨好別人。

說的難聽點,那就是虛僞。

喬阮并沒有回答。

因為不知道怎麽回答。

時間的流逝仿佛開始突然變得緩慢,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鈴聲打響。

李月明在中午的時候就約好了喬阮,在校外那間咖啡廳碰面。

李慎也在。

這兩年裏,喬阮和他也算是熟悉了不少,偶爾也會說上話。

李月明特地給她點了一份壽司:“老板娘最近請了個做壽司的師傅,你最喜歡吃的。”

江演正好進來,要了一杯美式。

李月明立馬厭棄的皺起了眉,在他将眼神移向這邊的時候,護犢子般的把喬阮擋在身後。

江演挑眉,哼笑了下。

咖啡好了,他也就離開了。并沒有顧念到同學情,過來打聲招呼。

那天下起了雨,喬阮到家的時候奶奶剛收完衣服。

問她想吃什麽,她去做。

家裏只有她們兩個在。

馬越霖和夏依然帶着馬未希去游泳了。

所以奶奶才沒有做飯。

喬阮看了眼空無一物廚房:“我不是很餓。”

然後就回了房間。

她在自己的日歷本上劃了一道。

還有最後一個月。

雨水橫跨了整個沛城,從喬阮居住的清水區一直下到臯然區。

江演坐在椅子上發呆,游戲界面也在他發呆的這段時間內變灰。

他松開握着鼠标的手,開了房門出去。

他媽正在一樓客廳挑衣服,那些店每次出了新款都會派人送過來。

聽到二樓傳來的聲音了,寧如擡眸看過去:“寶寶餓了嗎?”

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都會感到不适,江演反抗過幾次,沒什麽用,他就懶得再開口了。

“你明天做點壽司,我要帶去學校。”

對于江演的要求,寧如都不會拒絕,她對這個兒子已經到了溺愛的程度。

所以她也算是江演惡劣性格的源頭之一。

“寶寶想吃嗎,那我讓阿姨多做一點。”

“不要阿姨做,你做吧。”

他媽做的好吃一點。

喬阮剛到學校,就看到桌肚裏的壽司了。

放在一個粉色的便當盒裏,上面還有很可愛的卡通畫。

她疑惑的環顧了一圈教室,最後看向沈負:“你知道這是誰拿過來的嗎?”

他來的早,所以他知道。

是江演。

于是喬阮想也沒想就把東西扔進了垃圾桶裏。

當成垃圾一樣。

江演知道她肯定會拿去扔了,他也什麽都沒說。

他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她會讨厭他也正常。

但江演也沒打算放棄喜歡她。

畢竟他也不是沒有試過,但失敗了。

所以他就心安理得的接受。

過程肯定會難過,結尾大概率也會讓他難過。

但江演不是那種做錯了事不肯認的人。

是他活該。

一到下課時間,總有人跑到他們這請教問題。

喬阮在這種事情上很有耐心,沈負也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

原先還顧忌着全校一二名怕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太近人情的性子。

但接觸久了也就放心了。

比起第二名的沈負,他們似乎更願意找喬阮。

沈負每次都會先她一步把試卷拿過來,看到上面的題目了,笑着抽出筆:“這道題我會。”

于是每次,找喬阮請教問題的人,都會自覺的坐到沈負那裏。

喬阮翻開時,看到裏面的字條了。

熟悉的字跡,遒勁有力。

【好好學習,不要被別人影響到。】

哪怕只是下課時間,沈負都不希望她浪費掉。

她有很明确的目标,他知道的。

她的未來,也只有靠讀書才能改變,這些沈負也知道。

他什麽都知道。

人都會有失誤的時候,他擔心喬阮會有這種失誤。

那天下午,喬阮去李月明家給她補課,沈負也在。

于是兩個人的學習變成了四個人的。

慢慢的,主題就被李月明給帶歪了。

她從這道題的答案變成了未來想去哪所大學,再到以後死了埋在哪裏。

她當完兵回來還是會考大學的。

“我以後死了就魂歸大海。”笑着說完這句話後,她又去問喬阮。

喬阮想了想:“我以後會埋在老家吧。”

她是個很傳統的人,生在哪,就死在哪。

問到沈負時,他卻只是笑笑,并未說話。

大概,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吧。

那天回家,是沈負送的她。

他們沿着街邊小路一直走走,路燈昏昏暗暗的,燈下蚊蟲将燈光折成幾塊。

安靜了一路,喬阮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

她說:“以後碰到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子,就不要對她太好。”

沈負看着她,臉上帶着不解:“為什麽?”

喬阮想和他解釋,卻突然想起,他大概是不會懂的。

最後只能搖頭。

她停止了這個話題,繼續往前走,袖口卻被人拉住。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負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好像很迫切,迫切的想要知道些什麽。

“阿阮,你可以教我嗎?”

他小心翼翼,又帶着些許的期待,“教會我這些。”

喬阮拒絕了他:“你應該去看醫生,而不是讓我教。”

沈負不勉強她。

她不願意,他就不說了。

頓了頓,喬阮又說:“以後也不要對我太好。”

她把話說的狠了點:“我讨厭對誰都好的中央空調。”

喬阮想,自己也是自私的,為了徹底絕了喜歡沈負的心,甚至不惜言語重傷他。

不過他應該不懂吧。

不懂她話裏的惡意。

她是帶着這樣的僥幸的。

果然,沈負也确實沒有受到影響,他仍舊在笑。

但喬阮卻愣住了。

因為她看見了沈負眼裏的眼淚。

他一邊笑,又一邊流眼淚。

那個時候喬阮突然覺得,他真可憐,連喜怒哀樂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難過到了極致,可是靈魂卻對這種情緒感到冷漠。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矛盾,又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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