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沒怪喬阮騙了自己,甚至連……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終于敢往前踏出一步,又被毫不猶豫的拒絕掉。

沈負目送喬阮回家,直到她房間的燈打開。

他才将視線收回。

沛城很少有可以看到這麽多星星的時候,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沈負就這麽看着夜空,緩慢伸手, 似乎想抓一顆下來。

會有屬于他的那顆星星嗎。

他笑着垂放下手。

還是算了,星星就應該好好的待在天空上, 而不是被他這種污穢的人拽入地獄。

等他回到家已經不早了, 沈父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 主持人的端正的播音腔正分析着最近股票動蕩。

沈負禮貌的打過招呼,換了鞋子進來。

男人把電視聲音調小,問沈負:“學校什麽時候填志願?”

他把校服脫了, 撫平後挂在臂間:“應該快了。”

是命令的語氣:“第一志願填羊城大學。”

沈負安靜垂眸,沒有接話。

沈父告訴他:“這是你媽媽的母校,一定要考進去。”

沈負搖頭,很直接的拒絕了:“我會填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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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皺眉,似乎沒想到沈負會反駁他的話:“你說什麽?”

他站在那裏, 不卑不亢, 少年身骨,挺直如松柏。

他不介意把之前的話再重複一遍:“我說, 我要去沛大。”

男人直接把手裏的遙控器砸過來, 對着他的臉。

沈負沒躲, 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臉上再次揚起溫柔的笑:“沒什麽事的話, 我先回房間了。”

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父親,不是為了自己。

無論讀哪所大學,他都無所謂。

但他想和喬阮在一起。

人是一種有着自我防禦意識的高級動物。

就算不太懂, 但潛意識裏沈負能感覺到,他沒辦法離開喬阮。

離不開了。

雖然塗了藥,但是他的臉第二天還是腫了,還有淤血。

他戴了口罩去的學校。

甚至連上課都沒摘。

下課時間,李月明來一班找喬阮,看到沈負戴着口罩,皺眉:“你戴這玩意兒幹嘛?”

沈負風輕雲淡的笑了笑:“今天有點醜,怕吓到你們。”

上課的時候喬阮不專心,注意力都在沈負身上。

他剛才喝水的時候把口罩往下拉,喬阮看到了。

不知道是磕的還是被砸的,很大一塊淤青。

她想起了沈負之前和自己說過的話。

他不是他父親親生的。

那他臉上的傷,是因為他父親嗎。

還是,就是他父親所為。

滿腦子的疑惑,以至于她那一節課什麽都沒聽進去。

下課鈴剛打響,班主任就把她叫走了。氵包氵末

一前一後進了教室辦公室。

班主任走到水盆那裏把手洗幹淨了才過來。

他一邊用紙擦手一邊問喬阮:“最近遇到什麽困擾的事情嗎?”

喬阮想到了沈負臉上的傷。

她搖頭:“沒有。”

班主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今天看你一整節課都心不在焉,整個人都是一種游離的狀态。你這個成績的确不需要給自己施加太大的壓力,但很多事情都不是絕對的,老師希望你能全力以赴的把心思放在上面。畢竟只剩下最後一個月了。”

他語重心長的和喬阮說了很久,直到上課鈴打響,他才讓她先去上課。

喬阮走進教室那一瞬間,能感受到有一道視線一直追随着自己。

直到她坐下,沈負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算了。

他知道喬阮不想和他講話,他不煩她。

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喬阮終于理解了老師口中經常挂着的那句為高考沖刺是什麽意思。

一個月的壓力,甚至比之前三年都要大。

為了讓她多點時間學習,夏依然甚至連中午放學的那點時間都不肯浪費。

每天親自送飯到她的學校。

學校周圍不止她一個送飯的家長,還有很多。

大多數都是匆匆忙忙幾口吃完,然後繼續回學校複習。

夏依然每天夜晚都會偷偷哭。

尤其是看到十二點,還亮着燈的喬阮房間。

她的寶貝這些天肉眼可見的累瘦了。

喬阮不是會訴苦的性子,她看着小小的,卻比誰都有韌性。

再大的風浪都沒辦法把她吹倒。

這些事情,夏依然再了解不過。

---

高考結束那天,大部分人都在群裏歡呼終于脫離苦海了。

少部分在憂心自己沒有發揮好。

喬阮覺得自己中規中矩,不算發揮太好,也不算太差。

高三的課本加上學習資料,以及複習時用到的高一高二課本,東西有點多。

她一個人弄不回去。

夏依然特地和馬越霖一起開車過來的。

馬越霖把那輛兩萬塊買來的二手面包車停在路邊,看到停在他前面的那輛邁巴赫了。

男人大多都懂車,哪怕買不起。

這輛落地價兩千萬打底。

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車友群裏。

【今天陪老婆來一中接她女兒,遍地都是邁巴赫。】

陸陸續續的有人發言了。

【這車型牛逼啊。】

【有人一輩子都到不了羅馬,有人出生就在羅馬。】

【正常吧,一中本來就是沛城的重點高中,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也得上學。】

......

馬越霖簡單的看了一眼,就把手機鎖屏收起來了。

準備去抽根煙。

結果煙還沒點上呢,夏依然拎着一個水杯過來。

書是沈負幫忙搬過來的。

夏依然把車門打開,後排的座椅拆了,很大的面積。

書就放在上面。

夏依然和他道謝:“真是麻煩你了。”

沈負搖頭,笑道:“不麻煩。”

懂事有禮貌的孩子似乎總能讨長輩開心,夏依然甚至還熱情的邀請他去家裏吃飯。

沈負以下午還有事為由拒絕了。

興許是看到沈負了,邁巴赫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

手上戴着白色手套。

他恭敬的詢問沈負:“先生問,大概還有多久時間才能過去。”

沈負臉上的笑仿佛稍微變了味,但太過細微,無從察覺。

“再等會吧。”

司機也不好多說什麽,站在一旁安靜的等着。

喬阮來的有點晚,她和李月明還有班上其他一些玩的比較好的女生說了會話。

沈負看她了,眉眼肉眼可見的變得柔和。

他伸手擋在她額前:“今天有點曬。”

喬阮不自在的往後退,是很明顯的抵觸。

沈負的手就這麽尴尬的停在半空,他不動聲色的垂放下來。

仍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仿佛并不在意。

夏依然卻低聲訓斥喬阮:“怎麽能這麽沒禮貌呢,剛剛可是多虧了沈同學替我們搬東西,不然我們還不知道得弄到什麽時候。”

喬阮看了一眼沈負,和他道歉:“對不起。”

沈負搖頭:“你又沒做錯,不用道歉的。”

她坐上面包車,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沈負這樣的人,以後如果當了爸爸,肯定是那種會無限溺愛孩子的家長。

回家的路上,馬越霖問喬阮:“剛剛那個人之前是不是來家裏找過你?”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喬阮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

“能耐挺大啊,居然還認識那麽牛逼的有錢人。”

是調侃的語氣。

喬阮沒理他,頭靠着車窗,看向窗外。

生活了兩年的地方,以前做夢都想要離開,現在卻莫名開始有些不舍。

留在這裏的回憶好像太多了。

短短兩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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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後,班主任組織了一次聚會。

他喝醉了,拿着話筒講了很多話,到後來就開始哭。

邊哭邊說:“希望你們前程似錦,不負韶華。”

難過的情緒像是會傳染,身邊有女生小聲抽泣着。

高中三年,朝夕相處的,這次一分開,很多人可以這輩子都遇不到了。

喬阮有難過,但她沒哭。

那天班級聚會,只有沈負沒去。

班主任說,他的電話打不通。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在群裏瘋狂艾特班主任。

【啊啊啊啊啊那張照片把我的臉都拍變形了,老班不地道啊。】

【太醜了太醜了,還好你選擇了當老師而不是攝影師,這水平,啧啧啧,賺的第一桶金應該是客人付的醫藥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喬阮好奇的點進班級相冊。

整整幾百張,她一張一張的看,然後看到了自己。

咬着吸管,表情有些呆滞的聽着別人講話。

第二張她覺得熱,把外套脫了抱在手裏,旁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她笑的很開心。

圍繞照片的話題并沒有持續多久,大家又開始紛紛商量着去哪裏玩。

喬阮看着他們計劃着從哪個城市飛到哪個城市,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她不過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而已,和大多數的女孩子一樣。

但她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她的能力還不足以讓她随心所欲。

所以她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活下去。

高考出分以後,班主任專門給喬阮打了電話,是聽聲音都能感覺到的喜悅:“這次考的非常不錯,712,這次全省理科第一第二都在我們班。”

第一第二都在嗎。

喬阮猶豫片刻,然後才開口問道:“沈負他考了多少?”

“720,想不到他這次發揮的出乎意料的好。”

喬阮其實早就有感覺了,沈負比她的成績好太多。

可他卻總是故意考差。

厲害的不是能考第一,而是連自己的分數都能控制。

他的總分永遠只比喬阮差幾分。

那些報刊雜志想要采訪省狀元,但是聯系沈負卻被禮貌的回絕了。

于是今年的報紙上,只寫了一個名字,甚至連照片都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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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負是從李月明的口中得知喬阮被江北大學錄取的事情。

他看着桌上被撕爛的錄取通知書,以及滿地的狼藉。

剛發過火的男人出去抽煙了。

十分鐘前,沈負的右手還在地板和皮鞋底之間,被狠狠的碾踩。

已經疼到沒有太大的知覺了。

他捂着右手回到房間,臉上的情緒仍舊風輕雲淡。

在幫傭阿姨擔憂的推門進來,想要給他處理傷口時,他還能禮貌且溫和的回絕:“不用了,已經不疼了。”

阿姨走後,他拿出手機,給喬阮發了一條信息。

【江北氣候多變,多備些厚衣服,當心感冒。】

他沒怪喬阮騙了自己,甚至連一句質問都沒有。

他只擔心她會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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