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更 .....

從早忙到晚, 昭月從明空臺出來時,雨點已經破開層層雲霾,似瓢潑狠狠砸在地面上。霍焱撐着傘, 護着昭月上了車。

她像是累了,興致明顯不高, 一路都凝視着窗外。其實沒什麽可看的,熟悉的風景全都被濃重的水霧氤氲,模糊不清。

霍焱回頭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出了她沉悶的原因, 可有些事兒, 旁人不方便問也不好給建議。

一旁的陸眠則在“專注”刷手機,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粘在昭月身上。半晌沉默, 霍焱終是開口問了句,“要過去看看嗎?”

昭月從情緒中抽身, 緩了緩,透過後視鏡望向霍焱, “不用了, 直接回家。”他愛淋雨淋雨愛丢人丢人,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霍焱點點頭, 心裏卻在嘆氣。

為糖豆。

他看着她惦記了陳孝賢十年, 現在又拼命的抗拒他, 個中滋味他雖不曾親自嘗, 但也能體味大半。現在, 只能盼望這場大雨趕快過去,她和陳孝賢的關系能夠迎來轉機。

....

星影傳媒大樓前,大雨滂沱,連成了一桢桢白色的雨簾。

停車場已空, 陳孝賢的黑色賓利顯得異常招眼。近十個小時過後去,他仍舊保持着最初的站姿,挺拔筆直。

匆匆趕來的明培蔚都快被心火燒沒了,将傘罩在他頭上時,噼裏啪啦就是一通罵,“陳孝賢,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醫院,在這鬧什麽?知道這雨多大麽?腦子秀逗了不知道躲?”

“追女孩子追到你這麽狼狽的,老子還是第一次見。”

“既然這麽在意,早幹什麽去了?非得把人姑娘逼急了才知道矜貴。”

猛烈的轟炸下,陳孝賢總算是有了些反應,長睫輕顫,幾滴圓滾滾的水珠沿着他的臉部線條滴滴答答墜落。

他竟勾了勾唇,蒼白卻妖豔,“狼狽算什麽?我今天可以死在這裏。” 他已經厭倦了那些不痛不癢的小打小鬧,今天,他就all in, 賭昭月還在意他。

那年,蔥郁也冷清的青城山,小小的少女把赤着腳踩在冰冷的溪水中,手裏握着根樹枝,時不時揮動,帶起水線,沾濕了他的臉他的發。

看他擰起眉頭不僅不怕,還張狂大笑。

他覺得她幼稚又無聊,起身就走,她又跟着哄,小嘴甜得跟抹了蜜。

“哥哥,你別生氣了,糖豆就是和你玩的。”

“要不,你也弄我一身水?”

“或者你說個願望,我幫你實現。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買一顆。”

....

被疾雨滴砸得頭暈眼花時,陳孝賢意外想起了過去。

願望麽?

糖豆,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而我....終于又有了願望。

“回去吧,我在這裏等她。” 心緒浮浮沉沉,等昭月來的念頭愈加的堅定。他擡手推了傘,啞聲說道。

“.......” 明培蔚氣得當場想揍人,正想扔傘暴打陳孝賢時,被肖榆制住。別看肖榆總是一副斯文弱不禁風的樣子,力氣還挺大。

明培蔚掙脫不了,朝他怒吼,“你幹什麽?怕事兒就滾蛋,老子今天就要替陳家列祖列宗打暴這不成器的東西.....的狗頭。”

約莫是在雨中,明培蔚這次沒能一次飙完,喘了口氣才接上。

肖榆還真放手了,配合得讓明培蔚不敢信了,眼帶狐疑的看向他。

這貨竟然還有心思笑??真的是一個憨批一個沒有心,絕配。

肖榆似讀懂了明培蔚心裏的想法,細微的勾了勾唇,“借一步說話。說完了,你如果還是想揍他,我絕對不攔你。”

明培蔚睇着他看了半晌,妥協了,随着他朝遠處走。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不過三五米,明培蔚緩下了腳步,睨着背影道,不斷砸落的雨珠都無法洗滌他的煩躁。

肖榆轉過身面對他,神色歸于冷肅,态度表露無疑。

“別怪他,他也只是想破局。一天後,就是沈小姐的生日,陳生不想再錯過。”

“最多再48小時,他能熬過去。”

肖榆通過層層篩選來到陳孝賢身邊,拿着令無數人豔羨的薪酬,卻也盡責的替他扛下了許多。這麽多年看下來,明培蔚對他也是信賴的,說話的分量十足。

對峙半晌,明培蔚敗下陣來,

“槽!” 随後撐了傘回到車中。

肖榆目送他進了車,才踱向陳孝賢。

“陳生.....”

陳孝賢睨着他,由衷道,“辛苦了,這兩天,什麽都不用管。”

肖榆點點頭,有些話想說,幾番猶疑,終是沒能訴諸于口。

回到車中的明培蔚和肖榆并沒有離開,無需詢問彼此的想法,默默地守在他身後不遠處。

**

這一夜,異常的漫長。

昭月試着入睡,但不知是因為外面的雨聲太響,還是她心有惦念。十點上床,翻來覆去到翌日兩點也沒能睡着。

心裏的煩躁在這一刻泛濫成災,她于黑暗中坐起,抱着自己的頭,纖長的手指從發間穿過。

陳孝賢,你真的好煩好煩阿。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曾認識你,更不要把你放在心上。

昭月其實想過,算了吧,多一個朋友而已。

跟他和好,他放下了,自然就回港城了。距離那麽遠,以後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漸漸的都淡了。可她就是矯情,做不到,怎麽就做不到呢?

沈昭月,你究竟在執着什麽呢?在跟誰較勁呢?

“砰砰砰.....” 昭月深陷負面情緒時,房門被敲響。沒等她應,她暫時也沒辦法回應。

門從外面被打開時,昭月仍保持着頹然的姿态。

沈星摸着開了一盞落地臺燈,看到這一幕,眼中糅了無奈和寵溺。

她走近,坐到床沿,輕輕摸了摸昭月的腦袋,速度和力度同安撫幼年時的小豆豆無異。

待到她感覺到昭月情緒的松軟了些才開口,

“媽媽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也是正常的。身而為人,總有些惦念和執念,是不是?”

媽媽的聲音溫柔含笑,帶着撫慰人心的力量。

昭月借着這股力量擡起頭,凝着媽媽,黑眸似沾染了雨霧,迷蒙一片。

落到沈星眼裏,全都衍化成心疼,只想快點幫小家夥消解掉負面情緒。

因而輕笑,帶着她特有的輕慢與篤定,

“可是在媽媽看來,這并不是什麽難解決的大事兒。你現在不肯同過去和解,代表你心裏的傷還沒好。既是這樣,為什麽要強迫自己懂事?”

“糖豆,陳孝賢是個大人,他應當也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沒必要管他,我們女孩子已經很苦了,遇到這種事情,先專注自己的感受。”

“哪怕這輩子你都好不了,你也不欠陳孝賢的。”

“明白嗎,豆?”  女兒再大,在父母眼裏都是那年那日快樂跳着《我是這條街最亮的崽》的小豆丁,需要溫柔守護。

“很晚了,是時候睡覺了。媽媽陪你一起好不好?”

“好。”

這一夜,昭月在沈星的陪伴下安然入睡,任窗外雨大風疾也無法侵擾她半分。

另一個,被疾雨砸了整整一夜,似封閉了五感,完全感知不到外界。

“這沈昭月心怪狠的。” 夜色漸退時,在車裏窩了一整晚的明培蔚就醒了,他仰靠着,看着不遠處的瘋批,啞聲感慨道。

說完,轉問肖榆,“一夜沒睡?”

肖榆:“她這不是心狠。”

明培蔚輕笑一聲,帶出幾分興味,“那是什麽?”

肖榆頓了兩秒,輕而緩的扯了扯嘴角,“她會這麽決然,不是徹底放下了,就是根本沒放下。”

前幾日他看熱搜,有一條留言他覺得說得極好。

“就算是怒氣,當它只給一人時,那個人無疑是特別的。”

陳孝賢今次的舉動,無非是仗着沈昭月在意他,逼她表态面對。不地道也失了風度。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放眼于世,唯有沈昭月能把陳孝賢逼到這個程度。

“等吧,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明培蔚聽完,“那你覺得沈昭月是前一種還是後一種?”

肖榆看着他,一臉莫名其妙,“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我又不會讀心。”

“.......” 明培蔚一陣無語,最後實在沒忍住tui了一聲,“那你說個屁啊,浪費老子感情。”

除了明培蔚和肖榆,趙乾樂和伍硯回也守了一夜,他們周遭,應該還有其他媒體的記者。

天光時,伍硯回也醒了。

他下意識看向左側,發現趙乾樂雖閉着眼,實則醒着。

“早啊,哥!” 他打了個招呼,目光飄向遠方,不禁感慨道,“陳先生還真在這兒站了一夜啊。”

“這大佬讨媳婦兒都和咱們這些窮鬼不同。”

昨晚那麽大的雨,愣是淋了一夜。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那個位置。趙乾樂沒睜眼,只是輕輕地嗯了聲。

伍硯回忽然想起新聞的事兒,忙不疊問道,“我聽人說,錢海寧那群人也在附近。這料...”

伍硯回想着要不先下手為強,慢了,沒準兒連涼粥都沒了。

趙乾樂仍然閉着眼:“不着急。”

伍硯回:“.....怎麽講?”

趙乾樂笑了一聲,随即睜開了眼睛,“這事兒我們不要過多的摻合,手裏有料都不要。”

看伍硯回不是太明白,幹脆明說,“陳孝賢是不在乎橙天和他橙天掌權人的聲譽,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秋後算賬。就算他不會,誰能保證其他人。”

明培蔚,肖榆,至今隐于港城的橙天嫡系....

在這個圈,料常有但向陳孝賢示好的機會不常有。這次的事兒,他們可以跟,但絕對不能發。哪怕對家因此賺足了流量都不能。

伍硯回終于搞清楚了這裏面的兜轉,佩服趙乾樂的同時,也沒忍住喟嘆了一句,“還是哥你看得透,換我,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趙乾樂失笑:“那倒也不至于,陳孝賢這樣的人,只要不踩着他的底線舞,他不會在意。”

沒時間,也看不上眼。

“我們照跟,料一定要比別人全,有沒有用另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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