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六章
是怎樣奇妙的力量才使我們像星星一樣如此閃耀?
是堅信會看到什麽才讓我們擁有了這股力量?
——科米蛙《彩虹歸處》(注:美國知名兒童節目芝麻街的科米蛙所唱的經典歌曲)
周五傍晚。
淩晨兩點零五分,赫敏套上她的室內拖鞋,披上哈利的隐形衣,溜出了自己的房間。
教授們也加入了霍格沃茲的巡邏隊名單中,就像他們在赫敏二年級的時候遭遇的密室風波時一樣,顯然麥格教授自願承擔了巡查格蘭芬多學院附近走廊的任務。
赫敏真誠希望副校長此刻正在當值,那麽從她面前溜過去會比面對一個年輕的、敏捷的高度受訓的奧羅簡單,并非冒犯米諾娃麥格。
被抓住在城堡裏鬼祟夜游将會是一堆麻煩的導火索,他們都不想看到,奧羅不想、教授不想而赫敏也不想,更不要提她還要保證哈利珍貴的鬥篷安全無虞。
當你力圖保持安靜的時候,總是在這時你才發現地板、房門和鉸鏈發出的老朽的嘎吱嘈雜聲。也許馬爾福是對的,也許她缺乏夜游的天賦。但是她的室內拖鞋很好地掩蓋了腳步聲,赫敏所要做的只是張望每個角落檢查巡邏隊在哪裏。
當她到達底樓,離醫務室還有一個走廊遠的地方發現了三個奧羅。
不幸的是,當她到了那兒時,她看見斯內普教授立刻出現在醫療翼敞開的門口。他凝視着黑暗,表情幾乎是躍躍欲試的。
赫敏皺起了眉頭。
老實說,懷疑似乎是人類的天性。
這個混蛋。
等待的時候度日如年,但也許只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她的右腳開始抽筋,就算是魔藥大師有時也得上廁所,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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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中的奇跡,海格出現在走廊另一頭,這個大塊頭提着一個朦胧發光的油燈。他朝斯內普打了個招呼,不出意外得到一個冷笑,魔藥大師暫離了崗位和學校的看門人交談起來。
赫敏逮到了機會,她沖刺着完成剩下的距離,溜進了醫務室。夜晚燈光柔和,醫療翼是個長條空曠的屋子,聞起來也不是讓人讨厭的消毒水味道。赫敏覺得這地方白天肯定更讓人快活點。
當她第一次溜出格蘭芬多去貓頭鷹屋見德拉科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任何興奮刺激或精神緊張。她所做的事情,危險咫尺之遙,快樂點滴不剩。
除了最靠窗的被簾子圍起來的那張床,其他全空着。床底下随意丢着一雙黑色的學校皮鞋,她注意到床頭櫃沒有巧克力、鮮花和卡片裝飾,而這些是哈利慣有的待遇。
也許斯萊特林并沒有給病人喂食大量糖果來企圖讓他或她盡快康複的習慣。
這個想法莫名讓人悲傷。
查看了斯內普還沒有回來,赫敏分開床簾,好處是她肯定不會被看見。
就看一眼,她告訴自己。
她脫下隐形衣扔在床頭櫃上,馬爾福趴着睡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臉側,手指卷曲着。他的右側頭上抹了些藥膏,在完全放松的狀态下他看上去十分的青嫩。
他的眉毛上有一道傷口,已經通過魔法愈合。受傷的地方發紅腫大,但撇去這個,他看上去還是完好的。他穿着病號服,但是上衣的扣子亂七八糟,讓赫敏很懷疑他一定堅持自己換衣服,因為不想讓任何人因為他背上的紋身而心懷疑問。
床上有一個枕頭,已經被他擠壓成一個球只為了睡起來更充實。輕薄的被單也是标準配備,已經被扔到了地上。他的腳光着,右腳挂在床的邊沿。
他确有一雙迷人的腳。
好吧,她已經看到了,但是此刻她在這裏,她注意到他很冷。
她确定當她彎腰撿起床單後,床簾又一次完好地圍在了床的周邊。當她蹲下,她撿起他的鞋子将它們整齊地擺在角落裏。當赫敏再站起身時,卻被吓了一跳。那只原本平靜地擺在他臉側的手,舉高了輕擦過她的臉頰。
德拉科醒了,用最脆弱和最憂心的表情看着她。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難以解釋地堵在了胸口。
“哪裏也找不到他。”他的聲音聽起來幾乎要落淚。他的眼睛半開半閉,聲音含糊不清。當她意識到他完全處于意識不清,赫敏稍稍放松下來。
“只要我叫他,他就會來。”
赫敏給他蓋上被子,然後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找不到誰了,德拉科?”
“棕色的亂毛,聞起來像臭水塘,”他因為回憶悲傷地微笑起來:“有一天從村子裏跟着我回家。”
他在說的是某只遺失多年的寵物,赫敏明白了,這只狗明顯對他意義不凡。
“我很遺憾,”她說,而且她的确那麽想,因為她知道自己此刻窺見了某些極致的隐私,而他必定會因為告訴了她而痛恨自身。
“頭好暈。”他舔了舔唇,喉嚨裏翻卷着響亮的呻吟,赫敏抗拒着自己想安撫他的沖動。斯內普只要探進一個頭,就能發現她的存在。
“你要一杯水嗎?”她問。
他眯着眼看她,赫敏猜他可能開始意識到他們在哪兒,他們是誰。
“格蘭傑?”
“是的,是我,赫敏。我從宿舍溜出來看你。”她補上後半句,以免他打算高聲說話。
“赫敏……”
她不得不露齒而笑,他念起她的名字有點麻煩,這僅僅只是第三次嘗試。盡管如此,還是比可憐的克魯姆差了一點。
“我不是有意吵醒你。”
“就知道你會回來。”他點點頭,笑起來就像一個四歲的孩子才知道聖誕老人、牙仙子還有複活節兔子真實出現過,往街上扔了一大堆禮物。
“另一個格蘭傑,她不怎麽喜歡我。好在我是個容易驚醒的人。那個女妖如果敢,就來毀滅我吧。”
赫敏的眼睛睜大了,他的眼神明顯迷茫,他的腦震蕩一定比羅恩描述得更嚴重。
但是握手的感覺相當好,他的手幹燥溫暖,對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來說很不尋常。憑經驗來說,男孩子們的手掌總是汗津津的。
“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真口怕。”他說,赫敏猜也許他一開始想說“真可怕”,但卻改變了主意。
“今天你冒了很大的風險去幫助那個男孩,每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
他閉着眼睛朝她得意地笑,難以置信的讨人喜歡:“蝌蚪‘黴事’,這個大塊頭做事該帶點腦子,但他是個好人。”
她笑,然後因為聲音太大又退縮了:“你也許樂意聽到多德斯整天都在歌頌你的義舉。”
他輕蔑地擺擺手,而這動作差點讓他跌下床,赫敏抱住他的肩膀,告訴他安靜地坐好。
“呸!這對我可沒什麽好處,有些人恨我恨得要陷害我,名單排得老長呢,你知道……有很多人。赫敏,你在聽嗎?”
“我在聽。”她坐在床沿強調。
“我頭很疼。我毀了我的臉,而他們告訴我你甚至不會看上一眼。”他繼續說道。
赫敏丢開因為那小小的卻無價的告白而升起的疑惑。她撸直他壓在衣服裏的領子:“無論如何,你們兩個都活下來了,而且我保證,你的好相貌絲毫未損。”
“啐,”他吹開自己的額發:“格蘭傑覺得我讓人惡心,她不願和我說話,不願和我接觸,即使我們結婚了也不肯讓我睡。這就是了,對不對?”
她的眼睛睜大了,這個男孩正在超常發揮:“我想是的。”
馬爾福好像沒法把眼光焦距在她身上,他皺眉、恍惚、嘲笑然後告訴她不要變成兩個,因為這讓他頭暈。
“哦。”他呻吟。
她表示同情:“安靜,閉上眼睛。”
對德拉科而言,沒有一件事、包括探視病人是簡單的事。無人關心似乎并不正常,某個地方的某人不關心他在做什麽,沒有走在違反宵禁來偷偷看他的路上。
“凱伊,”他任性道:“你會留下嗎?”
“是的。”
“和我一起睡?”
“我不能。”
“你能,這有地方,看見嗎?”
她不知道他要她看什麽,他甚至都沒有挪出一寸來。
當赫敏把鞋脫掉爬到床上時,她當自己得了暫時性的精神錯亂。沒有地方,她不得不把馬爾福擠到左邊,因為很明顯他自己不會騰出地方。他聞起來有強烈的樟腦和藥膏的味道,蓋過了他平常自然的氣息,讓她不喜歡。
“這真是瘋了,要是我被抓住,我就把你拖下水。”她把床單均勻地蓋在兩人身上。
馬爾福還在傻笑:“凱伊,”他把下巴抵着她的額頭:“我們該經常這麽幹。”
他說得好像他們是在喝茶吃餅幹。
赫敏躺在他臂彎裏,頭枕在他胸前,腿勾着他的,而且警醒地意識到自己得到了這樣的機會後,此時此刻可以馬上歡樂入眠。
治療失眠症的關鍵顯然就是和吃了藥的德拉科·馬爾福緊緊地擠在一起,而他碰巧聞起來比維克斯感冒通鼻膏還要難聞十倍。
“告訴那個妖精我對在浴室裏對她出手感到抱歉。你會這麽做的,對不對,赫敏?告訴她?”他用鼻子摩擦着她的脖子。
“女妖聽到道歉了。”這就是赫敏所能說的全部。那段記憶依然太過鮮明,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準備好了面對一個冷情的不受藥物影響的德拉科·馬爾福。
“我不想傷害她的。”他很嚴肅地堅稱。
赫敏歪過腦袋看着他,而他把握機會用嘴唇擦過了她的鼻尖。這簡單的接觸讓她腦袋發暈。他正眯着眼睛看她的雀斑,周圍對他那雙會變色的眼睛來說太暗了,但她願意打賭那雙眼睛一定睜得大大的。
“你會傷害她的,她并不蠢。”赫敏最終設法說出了口。
她很理智,顯然她把自己當成了旁觀者……
“為了她好,女孩子不要太聰明。少亂想,多性感,”德拉科的口吻很賢明:“我該把這句話印到T恤上。”
“你會那麽幹的。”赫敏用手指戳他的腦袋,想近距離看看他那惹人嫌的大腦是不是永久受損了。
“感覺很好。”他的手指拂過她臀部的柔軟肌膚,她可以想象龍紋身在皮膚上變形伸展,渴望和他的手接觸。
好奇怪,這種感覺全不陌生,只覺新奇。
“你又穿着這件T恤,”他睡眼朦胧地看着她的胸前,就像哈利在早晨發覺自己沒戴眼鏡的樣子:“上邊有只叫凱文的小青蛙。”
“科米,”她糾正道,笑着埋進他的頸窩裏,她甚至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穿的是同一件T恤。
“所以,你要告訴我彩虹歸處到底是什麽?或者說這項麻瓜頂級機密可能不為我這可憐的魔法腦瓜所理解?”他語氣裏的煩躁提醒赫敏,即使塗了藥膏、吃了安眠藥、穿着病號服以及雙手交握,身邊的還是那個德拉科。
她猶豫了,預感到了話題的走向:“好吧,那是它唱的歌。”
“很好,唱給我聽。”
“不,馬爾福。我甚至都不該出現在這兒,記得嗎?”
他安靜下來,不可置信的,赫敏懷疑他真的是在沮喪。
天哪!
她轉了轉眼珠突然覺得可憐他,但赫敏并不是耳根子軟的人:“如果我唱給你聽,你會好好睡覺嗎?”
他另一只手笨拙地伸過來摸摸她的臉頰,她猜他是這個意思‘是的,謝謝,那會很好。’
她不想再找機會看他,他的臉色有太多強烈而不設防的感情,她再次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介入了某種隐私時刻的旁觀者。
“好吧。”
她唱起歌來,荒腔走調,因為她并不善于此道,且輕聲細語,但他卻毫無抱怨地傾聽着。
赫敏在唱完最後一個音符時,以為他差不多該睡着了,他卻沒有,他的手滑入了她T恤的邊緣,将手放在她小腹上輕輕按壓了一陣,慢慢就滑到了她的胸前,握住了她的左乳。
他的鼻子抵着她的臉頰,深吸了一口她的氣息。他的拇指在T恤底下随意摸索着頂點。這動作全然自然地發生,就好像他已對她做了上百遍。無關計數,只是為了平複渴望的需要。
她整個人都快化成了水,在馬爾福的病床上,她融化成了一灘敏感而放松的肉體的泉流。
赫敏搖擺不定,他的呼吸就噴在她的頸側,在在顯示着他陷入了治療中的熟睡。關于這點,她幾乎想不出曾經歷過比此時更舒适更安全的時光,而這意味着某些特別的意義。
和你在乎的人一起入眠很不錯,不管你該死的從哪裏來,不管該死的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什麽。
這真是太完美了,必須完美。
她閉上雙眼,就一分鐘,她告訴自己,等确定他睡着就好。
赫敏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升得老高,她花了點時間才趕走濃濃睡意,如往常一般下床,在十分鐘之內穿好衣服,但這一次,她就好像那個南柯一夢的瑞普·凡·溫克爾。(注:《瑞普·凡·溫克爾》(英語:Rip van Winkle)是19世紀美國小説家華盛頓歐文所寫的短篇小説。主人公一覺睡了二十年,醒來世界已改變。)
馬爾福像卷保鮮膜一樣環繞着她,他瘦長的身軀填滿了床鋪的每一寸。床上已無空間,他僅僅只是将手臂置于她的身上。無甚意外,床單又掉在了地上。赫敏意識到她大半個晚上都枕着他的右手臂,她移開以便從他的環繞中脫離出來。
他睡得死沉。
直到她打算小心翼翼地從床上挪開腳并坐起來,她才注意到潘西·帕金森正站在床腳,手裏執着一束洋水仙,醫療翼裏仍是一片晦暗。
“早安。”斯萊特林姑娘冷冷地說道。
赫敏把頭發從臉上撸開站起身來,她的發圈又不知道哪裏去了:“潘西。”
“我來看看他是否好些了,要是知道他正被人妥善看顧,我就給自己省了這份力氣了。”她語氣辛辣,下巴抽緊,赫敏注意到她緊緊地抓住了那束花。
好吧,這變成桃色新聞了,哈利發現之後一定會給自己的隐形衣煮沸消毒:“我想我可以解釋。”赫敏結巴道。
潘西所看到的顯然只有一個解釋,無需為其裹上糖衣來粉墨裝飾。赫敏不打算用虛僞的否認來侮辱這姑娘的智商。
“沒必要。”潘西笑了,是那種羅恩特別稱之為“扯扯嘴角”的笑,如出一轍,因為這笑意裏沒有任何友好的成分:“我猜他最近有了一件新玩具,但我沒想到會是你。”
玩具?赫敏認為這個标簽挺好,玩具比“愛的渴望”要好,後者會折磨他。
“別擔心,”潘西哼了聲:“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他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已經夠忙的了。”
赫敏抱起手臂,她想起她們兩人都壓低了聲音以免吵醒德拉科。潘西對德拉科的感情并非秘密,但赫敏才開始意識到這種感情有多深。
“你什麽意思?”
潘西嘲笑她:“別惺惺作态了,這不适合你,你很明白名聲的重要性。你知道的,要是這事情透露出去,你可不會完好無損。”
“我沒求你保守這該死的秘密,帕金森,”赫敏反駁:“為了德拉科好,如果你選擇不告訴別人,我很高興。但你沒必要幫我的忙。”
“那幫我個忙,”潘西把花塞到赫敏手裏:“把這些給他。看起來只要是你給的,他都樂意接受。确保在龐弗雷夫人六點巡視前,你已經離開了。”
說完這些,潘西最後看了一眼沉睡的德拉科,走出了醫療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