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獲封貴人
蝴蝶翩翩起舞,莺莺而繞,伴着芬芳花香在空中嬉戲,還有幾只蝴蝶停在樹葉上,兩根觸角像細絲般彎曲,悄悄地打量每個秀女。
洛斐晴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角,本來因為胃不舒服的一臉煞白又白了幾分,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她沒想到這樣的場合,木冥也會來參加,而辰王就沒來,更顯出了木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果木冥查出她身為洛家小姐卻潛入辰王府的婚宴中企圖搗亂,那麽她離身首異處也不會遠了。
但她小腿上的那粒石子是木冥射的,這件事情是她有理,想到這裏,洛斐晴的臉上又恢複了一分血色,也坦蕩地擡起頭來,迎上那道一直盯着她的目光。
木冥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那天她穿着一身翠綠的丫鬟裝飾撞到他胸口上,覺得那一身翠綠很适合她,活潑靓麗,現在又一身大紅地出現在選秀的現場,木冥才發現這樣鮮豔的衣服也很得襯,木冥愈發地對她感興趣了。
胡海彎着腰看了看皇上的臉色,朗聲道,“選秀儀式,正式開始。”
音樂奏起,氣氛瞬間放松下來,圍觀的一些宮女們也都在角落裏肆意議論起哪個秀女好看,有些大膽的小太監甚至下了賭注。
木岚滿意地看着眼前的儀式,皇後也面帶笑容,但在場的只有洛斐晴和木冥兩個人各揣心思,四目對視,一個面色蒼白,鬓角流下一滴冷汗,咬牙隐忍着胃痛,另一個興味盎然,津津樂道。
“皇兄可有看上的秀女?”木岚剛想順着木冥的視線看過去,卻在一瞬間,木冥的眼神收回,恢複往常的面容,洛斐晴也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腳尖。
木冥笑眯眯地拱了一下手中的扇子,回道,“皇上是知道的,本王閑散慣了,還沒有成家的心思。”
木岚再想搭話,卻被結束的樂聲将未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無奈地呼了一口氣,正經地坐好,将視線再次落在手中的竹簡上。
胡海又拿了一卷竹簡放到皇後手中。
木冥拿過身邊的茶碗,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微微啜了一口,借着茶蓋的遮掩給小葉子使了一個眼色。
小葉子微微一愣,随即馬上低下頭小聲說了一聲是。
木冥将茶碗放下,碟子與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在本就不清淨的禦花園內卻讓所有人噤聲,小心翼翼地看着這個四王爺。
小葉子捯饬着小碎步到胡海面前,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在場的人誰也沒看到小葉子究竟說的是什麽,卻都看到了胡海驚了一驚,又讓人現場趕出了一卷一模一樣的竹簡,并讓小葉子将竹簡拿回去複了命。
這種事情,胡海根本不會去詢問皇上的意思,即使問出口了,皇上也會讓他按照安王的意思去做。
但這一番折騰在下面的秀女看來卻是前所未聞,驚愕不已。
壞了,這是要查自己的身世。洛斐晴在心中暗喊糟糕,奈何她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木冥對照着她的位置找到了她的名字和身世,又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
最終選秀儀式的結果出來,皇上在幾個人名上畫了圈,其中除了意料之中的洛斐晴之外,還有幾個大家閨秀樣子的女孩子入選,讓洛斐晴替她們嘆了一聲,也為自己嘆了一聲。
結束後,幾個宮女領着相應的秀女往寝宮走過去,等候明日封賞,洛斐晴捂着胃便想找個地方先去歇息,順便吃點東西,卻在馬上到寝宮的時候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木冥将折扇打開置于身前,挑起丹鳳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斐晴,笑眯眯地道,“洛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攙着洛斐晴的宮女受寵若驚地擡起頭,剛想行禮,木冥便扇了一下扇子,示意她下去,宮女不甘心地擡頭看了一眼這位傳說中的王爺,遂矮了一下身子,戀戀不舍地離去了。
洛斐晴現在只覺得自己胃一抽一抽的很是難受,只想快些應付了眼前的人,早些回去休息,所以行了個禮,道“民女見過安王爺。”
一聲禮貌的行禮,客氣而生疏,更是有意無意地再提醒安王的那句姑娘不太合理。
她顯然是低估了這個安王的臉皮,安王不止沒有羞愧難當的意思,還又得寸進尺地問了一句,“洛姑娘不是辰王府上的小丫鬟麽?怎麽會出現在皇上的選秀儀式上?”
說完便興致昂昂地看着洛斐晴臉色青白變化,不再說話。
洛斐晴福了福身子,“民女也不知道堂堂一個安王竟然喜歡為難一個小丫鬟。”
态度不卑不亢,暗中說木冥掉了身價,又扳回一城。木冥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忽地合上扇子,将扇子往手心中一敲,“好一張伶牙俐齒!”
洛斐晴也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提醒着自己氣勢上絕對不能輸。
木冥将扇子點了一點,贊賞地道,“你這小姑娘果真有趣,本王等你入了宮中,看你在後宮內還能不能有這麽一張伶牙俐齒!”
語畢,轉身負手走了,小葉子貓着身子偷偷看了洛斐晴一眼,眼神中有些古怪。
安王閑散慣了,不想成家,這個理由說給皇上聽聽也就罷了,可瞞不過自小便跟在安王身邊的小葉子。在小葉子心中,安王是個十分重感情的人,單憑自他母妃死的那一晚過後,木冥從未睡過一次好覺,安王都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實際上,安王很羨慕那些能生死契闊的夫婦,也很羨慕愛恨癡狂的芸芸衆生,但他是安王,是整個墨雲國的支柱,感情這種軟懦的東西,是不可能生存在他身上的。
翌日,封賞典禮,皇上共封了五個貴人,洛斐晴毫不意外,寵辱不驚地謝了恩,與另外幾個欣喜若狂的女人不一樣。洛斐晴知道這宮中有多亂,也知道這宮中有多危險。
胡海到洛斐晴寝宮中送賞賜的金銀珠寶時,看着洛斐晴身穿素衣,一塵不染地跪在地上接旨,突然就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皇上念叨的話語。
“洛家近日勢力發展很是猖獗。”木岚倚着闌珊,頓了頓,又接道,“這個洛家的女兒進入宮中恐怕是要來抓朕的把柄,你多注意些。”
胡海低眉順眼地應了,又疑惑道,“皇上既然知道是洛家派來的細作,為何不……”說到這裏,胡海往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道,眼中殺機畢露。
木岚卻搖了搖頭,淡然開口,“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還沒有證據。”
胡海順着皇上的視線往天際看過去,黑霧壓月,野鴉噫嘁,燭火幽微,茫茫夜色中只餘半臨深淵,子規啼愁,潇潇冷風只餘煙霧迷離。
“臣妾謝皇上恩典。”洛斐晴将白皙的雙手伸到胡海面前。
胡海微微一愣,還沒等有人注意到就恢複了神色,将手中的聖旨折了一下,遞到洛斐晴手中,細聲細語道,“晴貴人,以後在宮中要安分些,皇上不喜歡後宮紛亂。”
這句話,胡海每次封賞貴人時都會指點這麽一句,可今日,胡海怎麽都覺得這話說得太多餘了些。
在洛斐晴的恭送聲中胡海甩着拂塵出了宮門,跨出門檻後,轉頭看着脈清宮的牌匾,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娘娘。”說話的是洛斐晴從洛家帶來的婢女墨班,以便于家中聯絡,但洛斐晴心中很清楚,這只是來監控自己的棋子罷了。
洛斐晴淡然起身,将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拂了一拂,道,“我娘怎麽樣了?”
“夫人一切都好,大小姐張貼的告示已經有人接了,這幾天已經有好幾個人給夫人瞧過了。”墨班如是說道,“夫人的眼疾還有些希望,可腿疾時日太久了,怕是治不好了。”
洛斐晴款步姍姍地轉身進屋,看似弱柳扶風,墨班卻在她身後看到她蘊含着一股子倔強的背影。
緊接着便聽到她嘆息般虛無缥缈的聲線,“那就好,那就好……”
墨班看着這番神色的洛斐晴,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又随着那聲喟嘆沉下身去,什麽也沒說出口。
其實墨班沒說出的話,洛斐晴也大致懂了一些,也不過就是洛東宇讓她在後宮争些寵,讓洛家一榮俱榮,離皇上再近一些,而現今洛家勢力如此強大,皇上怎麽會寵幸她?不将她打入冷宮已經算是給洛家面子了。
從入宮到選秀,再到入選,一切都在洛斐晴的預料之中,然而當晚皇上來到脈清宮時,洛斐晴僵硬着嘴角,無論如何也擺不出一個輕松無畏的笑容來。
木岚一身明黃色龍袍負手而立,稍低眉頭看着坐在床沿上糾着雙手的洛斐晴,“怎麽?朕來你這,你不開心?”
是了,換做別人定是欣喜若狂,受寵若驚,五位貴人同時入宮,皇上獨寵幸一人,這算是莫大的恩寵了。
“不不不”洛斐晴連忙擺手否認,在木岚的注視下紅了臉,“臣妾、臣妾、臣妾……”
臣妾了半天也沒臣妾出個所以然來,木岚不禁有些好笑,彎下腰逼近洛斐晴,“那愛妃是開心了?”
洛斐晴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稍稍別過了視線,深呼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氣息,“皇上,臣妾只是覺得受寵若驚,深夜裏也不知道皇上會來,臣妾還沒來得及梳妝打扮,也沒來得及迎接皇上……”
“朕不需要你迎接。”木岚将額頭抵上她的額頭,注視着洛斐晴的眸子,“你不梳妝也勝過他人。”
“朕從選秀大典上便一眼看中你,一身紅衣聘婷,立于衆人間,卻勝似天仙。”木岚一字一句深情道,“朕,對你一見鐘情。”
話音剛落,洛斐晴便察覺到木岚漸漸往前傾了身子,兩人呼吸交纏在一處,唇與唇之間只餘一指之距,窗邊熏香爐中正燃,纏纏綿綿地萦繞在房頂。
兩唇馬上碰撞,洛斐晴突然起身,木岚毫無防備,兩人額頭相撞,發出一聲悶響。
洛斐晴愕然,她是想躲過皇上的一吻,但回過頭一向,此舉卻是十分多餘,她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早晚會得皇上寵幸,一吻不過只是兩人間的前奏。
“臣妾莽撞,請皇上贖罪。”洛斐晴反應過來後便“噗通”一聲跪地,不敢去看皇上表情如何。
洛斐晴跪在地上等候木岚一聲令下将她打入後宮或是直接将她拖出去斬了,畢竟龍顏大怒下,什麽事情都是正常的。
可洛斐晴等到的不是任何的宣判,卻是一聲輕笑,“快起來吧,既然愛妃不信朕,那朕就用實際行動證明,朕對愛妃有多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