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暑

院中餘音袅袅,木冥未曾想到是她,也未曾想到會有如此絕妙之琴聲,更未曾想到一身素衣竟能讓一個女子美的如此驚心動魄,他被琴聲所打動,在屋頂上站了良久,被待音收之時,才想起自己所做之事很不符合一個王爺該做之事,遂轉身想要悄然離開。

微微一動便帶動腳下的瓦磚一響,在靜谧的夜中很是突兀,洛斐晴猛然睜開雙眼看向屋頂,木冥抿了抿唇,終究是下了屋頂。

還未等洛斐晴驚詫,木冥便打開折扇置于身前,爽朗道,“清如濺玉,顫若龍吟,嘶同困獸,靜仿春風,晴貴人奏得曲子實在是妙,本王都忍不住動容了。”

洛斐晴緊忙将臉頰上未幹的淚水擦幹,禮貌地站起身來,“安王見笑了。”

木冥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不知晴貴人是有什麽煩心事?可與本王說說?”

宮中紛亂,謹言慎行,娘在洛家也不知安否,這些都是洛斐晴所憂心的,卻不能與任何人說,“本宮并無什麽煩心事,只是剛離開家,有些想家罷了。”

木冥走到洛斐晴身前,兩人幾乎貼近,洛斐晴剛想退後一步隔開些距離,木冥将左手壓到洛斐晴肩上,右手中的折扇一手合上,用折扇輕挑起洛斐晴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

洛斐晴驚覺兩人的距離很不安全,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猛然推開木冥,木冥內力強勁,一推之下沒有推開,只能轉向打開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又急速後退一步。

“安王,夜深露重,請回吧。”洛斐晴特意将“安王”兩個字加重了些,眸中一片警惕。

木冥輕笑一聲,将折扇往手心中一敲,笑眯眯地往前傾了傾身子,“晴貴人,敢問本王是如何來的?”

這一問題問的洛斐晴一怔,呆呆地伸出玉指指向他身後的屋頂,“不就是從……”

話剛說到一半,洛斐晴突然止住,說不出話地看着眼前這個閑散王爺,傳聞中的安王風流倜傥,整日只侍弄些花草,偶爾在宮中養些禽鳥,從不會武功,遑論輕功內力。

思及,洛斐晴用驚恐的眼神望着木冥,“你……你會武功!”

木冥迅速上前捂住她的嘴,“小點聲。”

洛斐晴連忙點了點頭,木冥才将手放下,擡頭看空中星辰點點,眼神微眯,殺機微現。

洛斐晴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拉他玄色的衣袖,見他不理又繞到他身前,小聲道,“你隐藏武功是為了造反麽?”

因身高問題,洛斐晴沒有看到木冥的臉色,也沒有看到他聽到造反二字微微愣住的表情。

話一出口,洛斐晴便有些後悔,如果造反安王怎麽會告訴她?說不定還會将她殺了滅口,安王武功如此強勁,自己今夜怕是逃不過了,不如膽子大些。

洛斐晴斟酌了一下語句,又搖了搖木冥的衣袖,“皇上是位好人,也是個明君,他也好歹是你皇弟,你怎麽舍得殺他呢?對不對?”

木冥的眼神變了變,沒有說話。

洛斐晴見木冥沒有什麽反應,覺得或許自己的話對他有些作用,不由得面色一喜,接着勸道,“你若造反,百姓則會生靈塗炭,到時候為禍蒼生,你就是罪魁禍首。”

本以為她說完這話,木冥不将她殺了滅口也要動些肝火,洛斐晴緊閉着眼睛等待着。

卻不料木冥低下頭,輕聲笑了一下,将那把折扇敲到她腦袋上,“本王說過本王要造反?”

洛斐晴啞然,深藏武功藏于宮中便以為是要造反,這觀念的确是她先入為主了。

木冥見她不說話,又道,“今日我會武功一事不要說出去,否則後果自負。”眼神危險地眯起,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洛斐晴做出保證的姿态又将自己的嘴捂住,示意他不會說出去,卻見木冥早已輕身飛走,玄色衣角在視線中晃過,又一陣涼風拂過,洛斐晴打了個哆嗦,再看空空如也的院落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夏日太陽升起的早,露珠還沒等凝結便被烘幹在樹葉上,只留下一行水漬,相比于宮中的緊張忐忑,辰王府倒是顯得一片安逸。

洛斐然自打嫁入辰王府後,每日只在屋中做女工,無趣時還會去廚房學學做飯,偶爾也會為辰王煲些營養的湯粥,然後滿腔歡喜地去問他味道如何,盡管每次辰王都是淡淡地說句還好,洛斐然仍樂此不疲。

洛斐然輕輕推開屋門,手中穩穩地托着一個盤子,盤中放着碗筷,将盤子放在桌子上,轉身向着院子中正練劍的木景喊道,“王爺,先歇會吧,吃飯了。”

只見木景挽了一個劍花,直直向前刺去,內力附在劍上,身前的柳樹晃了一晃,掉落下來幾片樹葉,陡然收勢,将劍收回劍鞘中,呼出了一口濁氣,看都沒看洛斐然,徑直将劍放到院中的石桌上便進了屋子。

洛斐然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卻也習慣了,手中拿着一條毛巾跟在木景身後,看他洗手洗臉,一絲不茍,心下也有些滿足。

兩人坐在桌前吃飯時氣氛也是凝重萬分,以前時洛斐然還能再飯桌上說一說從前的趣聞,現在整日待在家中,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更何況木景每次都只有不鹹不淡的一個“嗯”字,實在澆滅了洛斐然的很多熱情。

今日卻不同,飯吃到半道時,木景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不經意地道,“本王今日要去洛家找你爹一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洛斐然驚愕地擡頭,不止驚愕于木景與她說話,更驚愕于木景竟然替她着想,結結巴巴地問道,“回、回洛家?王爺願意帶我去?”

随後洛斐然欣喜若狂地差點跳起來。自從出嫁了她再也沒能回過洛家去看一眼,也沒能與木景一同出過門,此番都讓洛斐然以為是在做夢。

兩人吃過了早飯便上了馬車,往洛家去,洛斐然與木景同坐在一個馬車中,木景腰杆挺直了正襟危坐在正中間,洛斐然偷偷地将目光放在他臉上,木景長相十分俊美,可稱為眉清目秀,性子卻不如文雅公子那般柔弱,洛斐然将木景從頭打量到腳,這個男人,她怎麽看都看不夠。

洛斐然重新回到洛家時喜悅非常,又感慨無比,與母親相擁而泣許久才進了屋子。

洛東宇與木景入書房敘事,直到午時才出來,洛東宇眉間略微有些難色,可見兩人的談話并不是十分愉快。

脈清宮內,太陽已經到了正中間,炎炎炙烤着大地,洛斐晴拿着一把扇子自己扇風,風到了臉頰卻變成一股熱浪,如火燃燒一般灼熱,讓洛斐晴叫苦不疊。

“墨班,再給本宮加些冰,這天氣怎麽這麽熱啊。”洛斐晴坐在案前,手中一直不停地扇着扇子,汗水順着鬓角往下流淌,浸濕了衣衫。

墨班将夾子伸到裝冰的盒子中,卻發現盒子中也沒了冰,往洛斐晴的方向福了福身子,“娘娘,盒中也沒了冰,聽說內務府也沒了冰了,娘娘且忍一忍吧,明日奴婢再去內務府去讨。”

洛斐晴點了點頭,仍是熱的不太想說話。

一連幾天,內務府都稱沒了冰,洛斐晴熱的受不了,沒能抵得住炎夏,終于中暑了。

中暑其間,皇上來看過一次,問她為何不在房中放些冰,洛斐晴很好奇地問他,“內務府不是稱沒冰了麽?臣妾又去哪裏得冰?”

木岚驚詫地看着洛斐晴,“內務府怎麽會沒冰,之前剛剛在冰庫中取了冰,怎麽會沒有冰?”

洛斐晴愕然,木岚也頓悟,皺着眉微微有些怒氣,“是何人這麽大膽?朕定要罰他!”

“皇上。”洛斐晴無奈地喚了一聲,又道,“皇上不必為臣妾憂心了,臣妾剛入宮,宮中人欺生些也屬正常,若皇上出面為臣妾出頭,他們也未必能服,此事還是由臣妾自己來處理吧。”

木岚擔憂地看她,還想再勸,卻又找不到什麽更好的理由來勸,只好作罷,但心中對洛斐晴的印象的确有所改觀。

皇宮中做奴才的自然沒有膽量為難主子,背後定有指使他們的人所在,而這個人,洛斐晴野菜的八九不離十,想起前幾日蘭妃在這裏吃了癟,也不會輕易罷休。

待木岚走後,洛斐晴歪在涼席上琢磨如何将這幾日受的委屈盡數還回去,思前想後卻顧及是宮中,無法像在洛家時為所欲為。

正想着,墨班推門進來,行了個禮,“娘娘,家裏來信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是老爺來的信。”

洛斐晴挑起一邊的眉毛,有些驚訝地道,“他怎麽想起給我來信了?”

拿過信箋,卻沒報什麽好事的念想打開信封。

信中先是幾句客套疏遠的寒暄,大抵是問她在宮中過得可還習慣,吃穿用度可缺什麽,用不用派人去捎一些到宮裏,讀的洛斐晴冷笑連連,不說她自從生下來這個父親就沒怎麽關懷過她,她娘病重絕望之際他身為丈夫又在哪裏?

後來信中才漸入正題,聽聞她在宮中甚是得寵,洛家也因此得了皇上的重視,此乃好事一件,又說前幾日她姐姐與姐夫回到府上一聚,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回家中聚一聚,吃上一頓團圓飯。

洛斐晴有些捉摸不透信中的意思,是在刻意拉攏她,還是另有所圖,終于在信将結尾時,才說明了信箋的主要來意。

信中原話是這麽說的:你在宮中離皇上很近,要得到些宮中的消息要比我們容易的多,若你能将消息傳回家中,是再好不過,你娘在家中很好,勿挂。

這明擺着是拿她娘威脅她!

洛斐晴将信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怒不可遏,但冷靜下來一想,洛家要皇上的消息做什麽?直到晚上,洛斐晴也沒猜到這是什麽原因,只隐隐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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