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懷心思

一輪圓月正挂在秋日的空中，撒下皎潔的月華，好像給整個皇宮都鋪上了一層銀砂。禦花園裏的菊花開得正好，散發輸出淡淡的幽香，在明亮的月色下顯得格外驕人。它們正仰着臉，仿佛在吸收這一年之中難得的月光。

幾只扇着翅膀的小飛蟲在花叢間飛來飛去，似乎還從附近傳來了溪水流動的簌簌之聲。一切都顯得如此的靜谧無聲，直到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小徑的深處出現，打破了這夜難得的寧靜。

正是扶着洛斐晴出來的玉灼二人。

一路上，身旁的重量都在逐漸加重，玉灼感到洛斐晴似乎已經完全昏睡了過去，只是時不時的掙紮扭動仍給她帶來了一絲不安。

這是唯一一條能夠避免衆人眼目的小路，今夜的禦宴把幾乎全宮的主要人力都聚集在了皇上所在的大殿附近，才讓她們二人如此暢通無阻的一路走來。

時不時的微風給洛斐晴帶來的舒緩似乎也已經退去，爆炸般的熱度從她的臉龐慢慢蔓延到整個身體，就連暴露在外的手腕，同玉灼的相比，都熱得極不正常。

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在哪，只知道身上的衣物都好似成了負擔，每一寸皮膚都在渴望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她因無法忍受的燥熱在玉灼的肩上扭動起來，這讓二人本就不易的前行變得更加辛苦起來。

突然，從一旁山石下跳下了兩個黑影，正好落在她們身旁。 玉灼吓得差點把身邊的洛斐晴扔了出去。剛想驚呼出聲，一雙粗糙的大手緊緊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閉嘴，我們就是來接你的人。”

玉灼艱難的點了點頭，示意對方自己已經明白，那雙手才緩慢的松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眯着眼往上瞧去，卻只看到兩張被布巾蒙的嚴嚴實實的面部輪廓，其中一人正架着洛斐晴，另一人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玉灼眨了眨眼，剛想說什麽，卻被對方搶了先。

“什麽都別問，如果你想活的更長久些。”

玉灼莫名的感到一陣冷意，随即轉身離去。卻不小心惹來一聲驚呼。她的手腕一緊，卻是洛斐晴原先拽着她的那只手，至今仍未松開。

也不知是什麽緣由，一個渾身無力的人竟還能發出如此重的力道。可是在被其中一個蒙面人掰開後，那一只皓腕立刻輕輕的垂了下去。

玉灼最後看了一眼仍深陷昏迷的洛斐晴，立即轉身走去。

她摸着手腕上被攥得通紅的地方，仿佛那炙熱的溫度現在還停留在那裏。

不要怪我，只怪我們都像這皇宮大院內的鮮花，看上去光豔動人，光鮮亮麗。可所有的花容月貌，充其量也只是能夠被別人觀賞，到最後，唯有落個枯萎凋零的下場罷了。

随後，她拂下了袖子，輕輕蓋住了那一片顏色。離去的步伐依舊匆匆，她現在要做的，就只是在從大殿回往脈清宮的小路上靜靜地等待，等待宮裏的人發現洛斐晴不見的那一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身後不遠處，還遠遠墜着一個身影，在她同那兩個蒙面人分開之後，猶豫了些許，終是轉而跟上了架着洛斐晴離開的那兩人。見證剛才那場不大不小風波的，唯餘幾片被鞋底碾踏而過的落紅。

夜色似乎比剛離殿的時候更深了，唯剩點點繁星點綴的夜空，如同一張巨大的黑色毯子，将一切的陰謀與心思都裹入了其中。

漸深的月色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大殿之上觥籌交錯的氣氛。走了一個晴貴人，蘭妃面上的笑容都又舒暢了幾分。

她貪戀的看向正座之上的九五之尊，木岚才從他人手中又接過一杯敬上前的酒，面上露了幾分微醺，嘴角卻始終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頭戴赤金王冠，中央嵌着一顆鴿蛋大的紅寶石，珠光璀璨之下愈發顯得眉目俊朗。

光是這樣看着他，她就感到自己從少女時代起便系于對方身上的那顆心又再次悸動了起來。只是如今，她已身為他的妻，可這正殿之上，那雙記憶裏只對她一人脈脈含情的雙眼，此刻卻正注視着另一個方向。

蘭妃的視線随即也轉向一旁，只見舞臺正中，一個玲珑身影正如蝶兒般翩然舞動。燭影晃動間，軟緞紛飛中，那柔軟細膩的肢體似乎讓帝王的眼神又深邃了幾分。

看向那一個低頭謝賞的身影，蘭妃輕哼了一聲，嬌俏的面容上洩出幾絲憤恨。

而殿上同樣對那舞女露出不同神色的還有一人。相比皇帝，下座的木冥卻更為警醒，他眯了眯眼，緊盯着那女子的眼神更加銳利起來，就像一把出鞘的寶劍，閃着逼人的光芒。

轉了轉眼，木冥朝殿下的人望過去，當下看着那女子的人并不少，到底是誰費盡心思找來的這一份大禮呢。視線掃了一圈，舞女所在的戲班自是不必說，每個人臉上都顯出喜色，一人得寵雞犬升天這話想來倒也不錯.

而剩下的人裏有的咬牙切齒，也有的挂着猥瑣的笑容同旁人耳語，其間倒有一個臉上露出的幾分欣喜顯得與衆不同了起來。木冥眸色更深，神色愈發不可捉摸了起來，如果是這人的話倒也說得過去，真是勞煩他為了頭頂那扇官帽如此的煞費苦心了。

只可惜，都将會是白費心思。

而那舞臺中央正低頭叩謝君恩的女子卻渾然不覺周圍人因她而起的變化，只見兩朵紅霞随着皇帝的恩賞悄悄飛上了美人雙鬓，讓那婉轉的笑顏之上更添幾分缱绻之色，又是引來一陣竊竊私語。

“不就是個狐媚子嘛，跟前些天的那個什麽洛斐晴還不是一路貨色。”說這話的是想要借此機會跟雲汐蘭套個近乎的妃嫔，“照我說呀，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又怎麽能跟姐姐的天姿國色相提并論，怪不得聖上一直這麽寵愛姐姐呢。”

對方嬌笑着，剛想遞過一杯酒，卻被蘭妃突然的起身撞了個正着，連人帶酒摔倒在地，一身為今日悉心挑選的錦羅長裙，也被手裏的酒水污得失了原本的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