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莫文谕找的工作在離家較遠A市，一家很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夏子希也辭去了原來的工作準備和莫文谕一起去A市，之後再找份差不多的工作，畢竟燈紅酒綠的大城市裏供人吃喝玩樂放松的酒吧都不少。夏子悉這些年大大小小得過不少獎，加之又有兩年的經驗，要重新找份工作并不難。

工作之前，他們決定先去孤兒院看看。他們這批之後，孤兒院又陸陸續續收養了其他的兒童，現在孤兒院裏的孩子們就像小時候的他們一樣，一個大家庭一起吃飯一起玩耍一起讀書，每次回去都會回憶起小時候的時光。長大後的他們分散在不同的城市，創造着各自的生活，相聚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莫文谕聯系了其他分散在各地同伴，定了個日子一起回去聚聚。

陸續到孤兒院的人都不忘帶些糖果、餅幹等哄哄新來的小朋友們，有的陪他們玩會兒游戲，問些冷暖，有的則長輩似的苦口婆心教育一番，看着這些孩子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聚會上大家提起從前還在一個院子裏的時候，莫文谕一直是帶頭大哥，其他人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屁股後面，文谕哥哥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莫文谕總是大家的文谕哥哥。但後來夏子悉來了，莫文谕總是單獨和夏子悉搭話，似乎對自以為是的夏子悉特別照顧，他們這些忠實的跟屁蟲只能暗地裏羨慕嫉妒。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莫文谕身邊依舊是夏子悉。

也有人說，肯定是夏子悉一直纏着莫文谕不放，又是同學又是同桌的，還和莫文谕上了同一個大學，現在連工作都要一起，簡直太可怕了。

也有人坦誠說，那個時候其實真有點讨厭夏子悉，明明和大家一樣都是小人兒，卻擺出一副不跟別人一般見識的孤傲樣子，看別人在一起玩耍的表情都不屑一顧。仔細觀察長大的夏子悉，還是一點兒都沒變，眼角冰冷，表情僵硬，冷酷無言。

更有人透露，夏子悉上學的時候還警告過學校混混，說莫文谕是自己的朋友，不準任何人打他的注意。

開始有人感嘆，原來這麽小就開始扮酷了啊！扮酷的男人似乎很讨女孩子喜歡，如果我的情商也這麽高就好了！

夏子悉嘴角勾起一道邪惡的笑容，像是計謀終于得逞一般。

說到情商的問題，注意力又轉移到莫文谕身上。莫文谕這麽優秀的人竟然沒有女朋友嗎？是眼光太高還是情商太低，果然大家擔心的還是大哥的情商。于是，很多人開始讨論給莫文谕介紹女朋友。

莫文谕亮開低沉而渾厚的嗓子打斷道：“怎麽都說起我來了，說說你們自己吧。”

然而，安靜了一秒，又陷入熱烈的讨論。看來莫文谕的終身大事是大家首要關注并亟需解決的問題。

夏子悉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着那些人激烈地讨論着，甚至還有點樂此不疲。他看了一眼身邊舉止鎮定的莫文谕，嘴角又泛起一抹不知名的邪惡笑容。

最後，大家決定把解決莫文谕終身大事的希望寄托到夏子悉身上。原因很簡單，因為夏子悉一直在莫文谕身邊，所以夏子悉應該是最了解莫文谕的人，比如：交友範圍，喜歡的類型等等，而且以夏子悉的情商，還能助攻。然而他們忽略了一點，以夏子悉喜歡獨占莫文谕的惡劣習慣，難免不是莫文谕情路上最大的阻礙。

給自己找情敵這種事，老子才不會幹。夏子悉從心底裏把這幫人臭罵了一頓，然後咧開嘴轉眼向莫文谕，配合現場氣氛說道：“既然是衆望所歸，那我一定也不負衆望，竭盡全力為我們家莫文谕找個配得上的好姑娘。”

莫文谕頓時啞口無言，臉色蒼白的看着夏子悉。

聚會過後，夏子悉還故意調侃莫文谕，問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不料，被莫文谕滿臉不悅地甩頭轉身抛在身後。于是，兩人都不明所以地暗自失落。

離開孤兒院後，莫文谕說要回家待幾天，夏子悉沒地去，也跟着到莫文谕家去了。

對兩人的同時出現，莫家夫婦早就習以為常，不用考慮夏子悉愛吃什麽，因為夏子悉和自己兒子的喜好幾乎同步，做的事情也幾乎同步，也不用另外收拾一間客房，因為每次來夏子悉都和自己兒子睡一張床。所以，對莫家夫婦來說，兒子一個人回家與兒子帶夏子悉一起回家根本沒有任何區別，兩邊都不需要客氣。

睡在床上的時候，夏子悉又挑起了白天的話題。他不是真的想為莫文谕找什麽女朋友，只是想确認莫文谕有沒有找女朋友的想法。雖然莫文谕不可能接受自己，但他還是無法忍受莫文谕将來會有女朋友的事實。雖然事實遲早回到來，但他還需要時間去想通。最想聽到的答案，是對方不想考慮談戀愛。這樣的期待很自私，夏子悉很清楚，可他就是這麽想的，無法欺騙自己。他想知道答案，不然無法安寧。

“渝，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趁對方在看書，夏子悉突然插話問道。

夏子悉肯定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問會有什麽不妥，只是對方願不願意坦誠相告的問題。

可是在莫文谕看來，是曾經把自己看得最重的夏子悉突然對自己放手，還推波助瀾地把自己推給別人。莫文谕曾經為夏子悉糾結了那麽多次，然後一步步妥協，最後甚至想就這樣和夏子悉一起生活下去。莫文谕沒想到對方已經可以輕松放手了，自己考慮再多，妥協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我交女朋友，你也不會難過了嗎？那個睡覺都會流淚的小鬼已經長大了嗎？看來反而是我自己不成熟。

而夏子悉正焦急地等着莫文谕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莫文谕開口道：“子悉呢？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此時，夏子悉的腦海裏反複閃爍的只有“莫文谕”三個字，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各懷心事卻都不知道對方心裏真正想的是什麽。或許得有一個人先打破這僵局，義無反顧地說出真心話。

夏子悉淡漠冷笑了一聲，陳述道：“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答應為我找女朋友，喜歡我的話，不會把我推向別人吧？”莫文谕的語氣顯然有些不滿。

夏子悉怔了怔，語氣平淡地說：“不然呢？阻止你交女朋友？阻止了又能怎樣？你永遠也不會接受我，最後還不是要和別人結婚。”

莫文谕重重地合上書本。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跟我一起去A市？”

“因為我無法忍受你不在我身邊，因為我離開你就沒有勇氣活下去，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麽辦。哼，我很沒用是不是。”

“子悉……”莫文谕的語氣溫柔了幾分。

“不過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幹涉你，包括感情。”夏子悉抑制着內心所有的沖動，把語氣壓得毫無波瀾。

莫文谕方才柔軟下來的心又出現了起伏，因為夏子悉是真的放棄了。果然對方并沒有那麽喜歡自己，表白什麽的都是一時沖動，時間久了就什麽都不是了，看來自己一開始的決定是正确的。那就這樣吧，就當是年少輕狂走了一條岔路，總歸是要步入正軌的。

莫文谕不再說話，把合上的書翻開，一行一行地看在眼裏，卻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麽。

夏子悉放下了，意味着自己也該放下了，但內心卻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流走，不知道是什麽，所以也無從阻止，殘缺的空間正被悲傷占領。

夏子悉也安靜地躺下，任那份喜歡隐忍地刺痛心髒。終于說清楚，再也沒有退路。

第二天兩人相對無話地吃完早餐，夏子悉徑自跟莫家夫婦告別，最後的視線只在莫文谕身上停留了一秒。

莫家夫婦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以為是兩個男生意見不和起了什麽争執，關切地問自己的兒子發生了什麽事。

莫文谕只說沒什麽事，便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們家文渝的脾性什麽時候變這麽倔？”莫家夫婦皺起了眉頭，“兩個大男生還鬧什麽別扭！”

夏子悉一個人先走了，說是去把工作穩定下來，讓莫文谕別擔心。順便也找好了房子，離莫文谕的公司不遠，上班很方便。還囑咐莫文谕，到了的時候通知他去機場接。

所有的安排都很周到，莫文谕越來越覺得夏子悉成熟了，成熟到可以不再需要自己，再也不是魯莽行事的小鬼。

所有的都已經過去，多想無益，這樣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原來的夏子悉和莫文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