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賞花
小安子被噎住說不出來話,只得低着腦袋挨訓。
淩未扯扯應如墨的雲袖,這個動作是他做習慣了的,“國師,都是我的主意,不關小安子的事。”
“阿未,你應當明白自己的責任,你現在年紀尚小胡鬧些是可以理解,但也得看看身處的是何種境地。”應如墨說完,淩未的臉色都變了。
後悔、委屈還有不甘。
在這天淩大概沒有人像應如墨這般可以将天子說得擡不起頭來。
“罷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應如墨嘆口氣,望着遠邊深山雲霧不再說話。
淩未偷偷瞥向她再看看小安子,忙的拿出祭品祭拜老國師。
時辰差不多,三人一同下山,到了山下天色已暗。
“國師可是直接回府?”
“嗯。”
“聽說國師府的清池有一片睡蓮,月下觀賞心曠神怡。”
應如墨看着旁邊說話的淩未,一旁的小安子默默跟着。
小兔崽子的心思她還能不懂?
“阿未,快到宮門關閉的時辰,你若是不及時回宮,被宮人發現恐怕會出大事。”
淩未眼中劃過一分失落,應如墨偏又說得不錯。
“國師說得是。”他話音變小,少年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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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如墨怎麽也想不通平日對她言聽計從的小皇帝,最後怎麽就同攝政王那王八犢子‘勾搭’在一起來害她。
到底是她識人不明還是另有隐情?
就算她想要探索,也是無法。
送走兔崽子,應如墨徑直回了國師府,府中賬房和沉香算了一天的賬,總算是算得七七八八。
“國師查算銀兩是為何故?”
庫房中,沉香将一箱又一箱的蓋子打開,裏面皆是金銀珠寶,珊瑚翡翠等。
應如墨拾起一串雪白珍珠,光滑奪目乃是上品,眼中透着盈盈笑意,“自然有目的的。”她自己都沒想到自身家當會如此之多。
一想到前世這些家當全進了國庫,不,說不定被哪個大貪官給貪了,那才叫悔恨。
“沉香,你可聽說過洛北商家?”她突然提及這個。
舉着油燈的沉香微怔,撇頭思索道:“國師說的可是洛北首富商敬之?”
應如墨放下手串擺手道:“不,我說的是他兒子商懷遠。”
“那個草包?”
“不,珍珠有時候是會蒙塵的。”
洛北在天淩的南方,物産豐富,風景秀麗。其中以錦緞布綢最為出名,而商家正是其中龍首,接下來這幾年,商家産業會遍布天淩各處。
酒樓、賭坊、當鋪……
饒是誰也不曾想過商家突然會涉獵各種行當,并且極少虧損。這其中的功臣便是那商懷遠,商懷遠自小纨绔,性情不羁。上頭還有兩位兄長,他自己排行最小又是庶出,估計誰都不曾預料到這麽個纨绔子弟竟然會奪得商家大權,并且将原本的生意擴大數倍。
以此也可看出這商懷遠不是個草包,隐忍的功夫怕是常人難及。
這些可都是前世發生的,雖然現在的商懷遠還是個草包,但不妨礙她提前讓他奪取商家大權。
“國師是想……”沉香大概猜到應如墨想幹什麽,卻又不敢肯定。
“當然是——合作。”應如墨眼尾上揚,原本美豔的臉蛋更加惑人,好像眼中燃着一團火花,吸引着你移不開眼。
“可有傳言說商家同攝政王是一派的。”沉香跟在應如墨身邊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朝堂江湖傳言都略有所聞。
應如墨哼笑兩聲繼而說道:“都說是傳言,是不是還未可知呢!”
旁人或許不知,但應如墨知道,商敬之或許是親近攝政王的,可他兒子卻不會。
饒是心愛女子被人搶了還能心平氣和的相互合作?
呵!應如墨可不相信,不然那商懷遠最後能成為天淩的首富?他那些睚眦必報的事兒她在前世可沒少聽聞。
沉香還是很擔心,不知道國師為何會肯定那草包會是個人物。
雖然知道國師會推演天命,但這極費心神。遙想當年老國師推演天淩國運,瞬間老了十歲,想想都覺得可怕。
“莫要胡思亂想,過幾日你便去一趟洛北。”看出沉香那丫頭的心思,應如墨說不出更多,只能讓她寬心而已。
“是。”雖有猶豫,可畢竟國師所言從不是胡鬧,沉香想着她這般作為定有自己的目。
……
“國師,還有三日咱們便到山水鎮了。”沉香望着馬車外的光景邊說道。
應如墨一臉頹然,捏捏眉心方才說道:“找個客棧歇下吧,我有些累了。”
也是運好,待她倆尋到附近城中客棧還有一間屋子,雖簡陋些也能湊活。
“國師歇會兒,我去叫小二打些熱水來。”剛一進屋,沉香放下包袱便走了出去,門扇關上,應如墨嘆口氣,都說莫叫她國師了,聽着都覺得是場笑話。
推開緊閉的窗棂,星羅棋布,明月高懸。世間萬事都不會影響其半分,不得不說她很是羨慕。
門被人輕輕打開,應如墨不曾回頭,“這麽快就回來了。”
以為是沉香,迎來的卻是銀光飛逝,應如墨躲過去了。兩個蒙面黑衣人死死看着她,高舉的劍刃銀面倒映着應如墨變白的臉。
“是誰派你們來的?”她退至牆角,面上雖然冷靜,心底卻如潮水翻滾。
沒想到她應如墨到了如此境地,還有人念着她的性命。
“廢話少說!”
“啊!”
“國師!”
沉香歇斯底裏的面容步入眼中,可惜她越來越混沌,越來越無力。
……
是夜
應如墨猛然睜開雙眸,不覺間鬓發全濕。坐起身來還能聽見夜晚涼風而過的聲音。
“原來是夢。”
不,不是夢。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她極快的喝下涼茶,迅速平定心中燥意。
随意取了件外衫罩在身上推門而出,院落中空無一人,她坐在池塘旁邊,借着月色還能看見她蒼白無色的臉。
她刻意忽略了一件事。
到底是誰會派人追殺她?攝政王、朝中黨野、還是……淩未。
捏捏發痛的太陽穴,這一猜測令她無力,打心裏她是不願相信是淩未所為,只是她思考不出是誰,只能萬分提防。
沉香已趕去洛北多日,暫時還不見消息。炎炎夏日,宮裏卻傳來太後旨意,說是要辦一場賞花宴,邀請世家女子進宮賞花吃宴,原本這不幹應如墨的事兒,奈何太後特意傳旨到她府上,她不能抹了太後的面子。
這日,炎熱天兒總算稍稍回轉,禦花園可就熱鬧了,百花各賞,相互争豔。
應如墨到的時候,柳照月同幾位世家女子共坐在園中。應如墨一眼看下來,便識得柳照月身邊三位女子的身份。
還真不是巧合吧……其中兩位是她柳家女兒,還有一位是當朝丞相嫡女,個個姿顏俏麗,仙姿玉色。
還有旁的世家女子,閑庭漫步,賞花論詩暫且不提。
“參見太後娘娘。”她一來,那三位世家女子跟着起身齊聲道:“見過國師大人。”
“國師免禮。”柳照月抿下一口香茶,朱唇生光,尤為豔麗。
她同幾位女子緩緩颔首,宮人尋來一把椅子,應如墨跟着坐下。
“這夏花獨有風姿,自打阿未繼位以來,宮中鮮少熱鬧一番。哀家想熱鬧熱鬧也好添添喜氣。”
應如墨眼皮子直跳,接過宮人送來的茶水,抿下去一口,茶香流連唇齒間久久不去,是好茶。
“太後說得極是,今日微臣一看,可真真是人比花嬌,差點讓微臣晃了眼。”她不得不承認,來此赴宴的都是貴女,長相出衆,氣質出塵,尤其是身邊這三位,更是明珠之姿。
似乎被她說笑,柳照月含着一抹笑意,旁邊的三位也是眉眼彎彎。
“近日阿未夜夜宿在禦書房,他還是個孩子,這般辛勤,原本實乃好事,可哀家就怕他熬壞身子。”
“皇上若是知曉太後如此擔憂,其心必定感懷。”應如墨覺得很累,而且麻煩。
鼻息間彌漫着花香以及胭脂味,耳邊萦繞着聲聲嬌音,她不喜歡應付女子,只是這太後似乎故意拉上她,其目的嘛……
柳照月似乎想起什麽,面露感傷,“阿未的母妃早早病逝,從小便是在成妃膝下長大,好不容易阿未登基,成妃姐姐卻突然暴斃。唉……”
說到成妃,應如墨想起那個印象中孱弱的女子,不得先皇寵愛,待淩未卻是視如己出,結果卻香消玉殒,還記得當時淩未哭得慘兮兮的,多日不眠。當時淩未剛剛登基,還是她守在其身邊安慰。
只是當時成妃去世的時間實在是尴尬,她也曾懷疑過面前女子,後來查探尋不得絲毫蛛絲馬跡。
“如今阿未身邊也沒個貼己的人照顧……”
奇怪,這走向怎麽同前世不大一樣?應如墨微蹙柳眉,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兔崽子不過年紀十三,聽柳照月的意思,這是要給他選妃?
等等,她想想前世兔崽子納的是哪家女子。
“國師大人?”
一道嬌音入耳,聽得應如墨是心肝兒亂顫,擡眸望去正對上坐在她旁邊的帶笑女子。
都道丞相嫡女長得花容月貌,滿腹詩華。現在早已不是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往,而今天淩民風開放,不少世家女子都曾去書院上課。
“國師這是走神了?”柳照月撚起一張緋色木蘭花樣錦帕,擦擦嘴角,目光含笑。
似在打趣又似在提醒。
“微臣不敢,只覺娘娘說得有理。”應如墨陪笑道。
方玉……她心頭念及這個名兒,不正是她身邊這位丞相嫡小姐嗎?當年兔崽子納妃,沒有經過她,所以她不過是遠遠瞧了兩眼,不甚了解。
柳照月拉住身邊女子的手,眉目和善緩緩道:“不瞞國師說,此事哀家曾委婉同阿未提及過,可那孩子只道是年紀尚小,根基不穩。”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柳照月面上恍惚一陣,嘆道:“後宮不得幹政,哀家也得管住自己的口,剛才的話國師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