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遠去

他們今日來到的是第五層,這一層收納的皆是兵書,應如墨也不知道兔崽子怎麽會突然來興致看這些,以往他都是呆在第七層看那些前朝史書。

小安子點着燭火,幫他二人續上茶水,留有一鼎八寶镂空小香爐,便退去門邊守着。

應如墨沒有看書的興致,自己跑到桌案前只手撐着下颚眯着眼假寐。

淩未取了幾本兵書,安靜的席地而坐。

耳畔唯有燈火燃燒的聲響,昏黃溫和。除了這些還有書頁翻篇的簌簌聲,應如墨眼前一片暗黑,她在思考,思考今日太後的話,以及方玉。

“皇上可想過納妃?”這是這話約是吓着淩未,捏着書的手驟然握緊,目光看向旁邊的女子,見她沒有睜眼,這才微微放松,那漆黑如墨的眼泛過一絲淩光,緊緊的凝在面前書頁上。

“不曾。”

“為何?”

“阿未……阿未年紀尚小。”

“借口。”

“不是。”淩未放下手,轉首定定看着應如墨,眉間皺起仿佛在極力辯解。

你說是就是吧。

應如墨想想還是道出口:“微臣覺得皇上可以考慮納妃一事,即便暫時無人提及,過兩年也會有朝臣谏言的。”

淩未的面目變得凝重,不像是以往含蓄的模樣。

“國師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他小聲道。

應如墨睜開眼,眯了會兒感覺好多了,揉揉眼睛,她喝下一口溫水才繼續說道:“突然想起的,這事早晚都得提,只是給皇上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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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提個醒兒嗎?

淩未又變成一副孩童模樣,臉上好像真寫着天真二字。

“皇上可聽說過丞相家的嫡女?”

應如墨的話一出,淩未眼皮猛跳,垂放在膝上的手指緊緊抓着衣角,他搖搖頭。

現在不知道也對,應如墨手指無意識的打在桌案上,規律作響。上一世,她記得還是攝政王在朝堂谏言提及納妃立後之事,當時的淩未已是少年老成,立後之事被他推延,納妃之事便交由攝政王安排。

淩未不像前朝皇帝那般沉迷美色,不過納了兩位女子入後宮,其中一個便是方玉,另外一位是宋老将軍家的女兒,宋息音。

宋息音自小體弱多病,平日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日百花宴沒見她也在意料之中。

“今日微臣見了那方玉,同皇上年紀相仿,是個美人胚子,知書達理惹人喜愛。”

她的話音剛落,便響起瓷器落地的聲音,門外的小安子聽見随即跑進來。

“出去。”淩未下了命令,小安子沒跑兩步又只得出門去。

見他面色陰沉沉的,應如墨不大懂,兔崽子這是在想啥呢?別是現在就開始算計她!?

“國師也想阿未盡早納妃?”他這話問得極為艱難,眼眶不覺都有些泛紅。

看得應如墨以為自己怎麽着了。

她突然說不出話來,只因為少年含着晶瑩可憐巴巴盯着她。

诶,不對啊,她只是不想讓納妃一事過攝政王之手,自己賣個情面,好讓兔崽子明白她的善解人意。

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她還在納悶兔崽子怎麽剛有了女人就忘了‘娘’!

後來一想,她只顧着讓兔崽子處理朝政之事,都忘了後宮也是需要均衡的。自認為自己沒做什麽對不住淩未的事兒,除了那攝政王和她互看不順眼,定是那王八羔子給淩未吹了風,才罷了她國師之位。

想想,她還是天淩開國以來第一個被貶的國師!在前世,那些個史官肯定讓她丢了面,還丢到後世去。

“國師是不是不打算教導阿未,才會如此說?”少年倔強的模樣,看得應如墨心疼,從雲袖中抽出一張梅花紋樣的錦帕過去給少年擦擦。

“皇上誤會,微臣只是提上一嘴,讓皇上有個準備。”她動作間也有些慌亂,擦得忽輕忽重,不一會兒,兩只眼睛被她擦得更紅了去。

淩未抓着她的手不放,“那國師日後不準提這事兒。”他這樣說着,臉上卻飄上幾朵紅暈。

叫應如墨看了有些颠覆,兔崽子不會是故意這樣說的吧!?

走神只在一瞬間,察覺到肩上多了個腦袋,應如墨肩上一抖,差點把淩未給抖落下去。

“是是是,皇上既然如此說,微臣遵旨便是。”她特別想把兔崽子的腦袋給拍下去,但念及他的身份,想想還算了。

反正以前成妃剛剛去世那陣兒,淩未也是這樣依偎着她尋求一個保護。

他身世凄涼,自小又不得寵。先皇子嗣甚少,病的病,夭的夭。就一個淩未身體康健還被老國師說有天命,這不,先皇一駕崩就立了旨意讓她和攝政王淩風一并輔佐。

後來不知怎的,書沒看成,小皇帝自己先睡過去,還是應如墨吩咐小安子将其帶回去,自己回了芳華殿,這一夜她睡得沉,夢到不少事兒。

翌日

應如墨老早便起來梳洗打扮。

她昨夜答應淩未會去禦書房,這會兒時辰估計早朝剛散,她用過晨食才慢悠悠的往禦書房而去。

到了門口,小安子戰戰兢兢的守着,身後的門扇緊閉,看來是有人先她一步。

“攝政王在半個時辰之前進去的。”小安子說道。

應如墨候在旁邊,望着四方天。

淩風此人就是個笑面虎,但又不得不承認他有能力,否則怎麽會成為攝政王。

等了将近半個時辰,門扇才從裏推開,男子長像偏邪肆,一身玄色織錦緞錦袍罩在其身分外相配,烏發高高豎起,雙眉入鬓偏又透着些陰沉沉的,嘴角彎彎頗為不正經的模樣。

如果真認為他不正經,就大錯特錯。

皮相可是最容易誤人的。

“見過攝政王。”

“原來是國師大人,今日天熱國師等待多時了吧?”他負手而立,眼尾上挑,似笑非笑。

應如墨回道:“微臣剛到。”

小安子看着這倆,心慌慌的可又不敢動。

淩風走過來,到了應如墨跟前,足足比她高一個腦袋,這讓應如墨懶得去瞧他。

“昨日百花宴,國師可還好?”

“……”應如墨唇角勾笑,這個淩風閑事兒他倒是管得挺多的。

“有太後娘娘在,自然是好的。”

能不能不要靠她那麽近,身上一股熏香味,讓她腦袋脹痛。關鍵是淩風那副居高臨下的模樣令她很不适。

這樣想着,淩風突然靠近,讓她慣性往後退結果沒成功。淩風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貼耳說道:“那國師給皇上物色好人選了嗎?”

他語氣暧昧,好像他倆挺熟的。應如墨淡定的把自己的胳膊從他手中解救出來,“王爺在說什麽笑?什麽人選,微臣怎麽不知?”

淩風在宮中安排眼線也不是異事,她自己還安排了人在宮中呢。

淩風輕笑一聲,裝傻充愣是他倆拿手好戲,誰也不能說誰。

看着淩風遠走的背影,小安子走上前來,“國師?”

應如墨回神,臉色不怎麽好。重生以來第一次交鋒,莫名其妙的輸了?

她甩袖徑直進了禦書房,十分好奇淩風進去一個時辰同淩未說些什麽。

少年正端坐在作案前低眸認真看書,聽到腳步聲擡眸,“國師。”

看他沒有任何異樣,應如墨放心下來,過去一看,兔崽子在看前朝紀要,“微臣方才見攝政王出去。”

淩未放下書,颔首道:“皇叔說要去瀾州一月,特來跟阿未說明。”

“去瀾州?”應如墨秀眉微蹙,瀾州乃是淩風的封地。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正是這次淩風去瀾州,偶遇商懷遠心悅的女子——盛嘉柔。

這可是洛北第一美人啊。

沉香已去一月有餘,未曾有過回信。出發前,應如墨便曾叮囑她一定要思慮周全,商懷遠是個精明的人兒,說話一定要注意。

她猜想,商懷遠此時還在考慮。不急……她倒要看看等到心愛女子被奪,他有沒有過多選擇!

“攝政王可說回瀾州何故?”她轉而想到這個,前世她就是疏忽了許多事,才造成後來的結果,這一世她得萬分仔細,最大的目的就是把淩未培養成一個明君,前提是她得保住小命。

目标還是很遠大的。

淩未眨眨眼,才說道:“皇叔說多年不曾回去封地,趁着閑暇想回去看看。”

你信嗎?應如墨心頭默想,她明知淩未是裝作一副傻樣兒,又不得不陪他演,“皇上準了?”

淩未乖乖點頭。

也是,現在的淩未即便是有心,可他也沒權,準不準又不是他做主。

“不如皇上也準微臣一事吧?”

“國師請說。”

“微臣想下旬去一趟洛北。”

淩未面上不解,“為何?”他盯着應如墨,越發的看不懂這個女子。

這段時日的相處,應如墨的變化被他看在眼裏,不像過去那般親昵,也不會時時護他,更像是一個老師在教導學生一樣。

他說不清心底的失望,卻不能表現出來。

只有裝傻才可以隐藏實力!

應如墨笑笑,“微臣多年未出過京,聽皇上說及攝政王,微臣也想出去走走。”

只是這樣嗎?

淩未不說話,看他一副思索的模樣,應如墨也不急,不過她必須得往洛北走一遭,她總不相信商懷遠會乖乖來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一般是在晚上十二點以後更新~~其他時間都是作者在修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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