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年
提到淩未,應如墨心頭軟過,不過一瞬又恢複如初。她明白——人是會變的。
不過五日,新來的欽差大臣來到陳州,第一件事自然是拜會應如墨。
當應如墨看到人的時候,只覺得有些熟悉,可要她細想卻想不出來。
“你……”
“在下孟謙,國師安好。”
應如墨看着面前儒雅男子,倒是不像傳聞中那般能言會道。
“恭喜孟大人高中啊。”盡管想不起來,臉上依舊保持得體笑意。
孟謙站在堂屋,微微低下的眼眸黯淡幾分,地上影子巋然不動,他能感受到心頭失落,很快便執禮道:“多謝國師。”
兩人沒有多說其他,應如墨把他當做自己接班人,将手中未完成的公事以及圖紙什麽的都一一交給孟謙。
通過幾日相處,發覺此人還挺細心溫和的。
這日,兩人來到堤壩修葺處,豔陽高照,不過走了幾步便是滿頭大汗。
“陳州比較炎熱,孟大人初來可要注意些。”坐在一塊較大的岩石上,應如墨給自己扇着扇子,孟謙站在她跟前,不知是巧合,他的影子罩在應如墨身上,讓她涼快許多。
“多謝國師提醒。”他謙和一笑,如池中清蓮。
應如墨不經意擡首,男子逆光站着,欣長身影突顯高大,這幾日,孟謙同她說了許多‘謝’字,老讓她覺着自己成了他前輩。
可看年紀,對方同她相差無幾。
她擺擺手,“孟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同朝為官,以後還得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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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笑得放肆,沒有京城貴女的克制嬌柔,反而有種率性而為。
孟謙微微點頭,心裏是喜極了。這幾日他見識過應如墨的多種,率真豪放的,沉靜聰睿的,還有溫柔娴靜的。
轉眼到了應如墨啓程之日,孟謙大早便來送她,讓應如墨頗有些驚訝,身邊跟着的櫻桃沉香紛紛識趣退去。
城門外,應如墨看着這座古城,經歷了物是人非,滄桑變化,它依然在。
“國師……保重。”孟謙看着她的眼睛道,期待她能說些什麽。
應如墨颔首笑顏道:“孟大人也保重,日後京中相見也可來國師府作客。”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孟謙愣了一下,轉而耳朵布上一層紅暈,低聲道:“再見”
應如墨轉身往隊伍走了幾步,身後有一道目光直直盯着她,她頓足,忽而轉首道:“五年不見,孟大人可是清楚了‘以公滅私,民其允懷’?”
孟謙本就暗下的眼眸瞬間亮起,看着那抹遠去的背影,剛才的話好似萦繞在耳邊久久不去。
他抿唇低笑,“原來沒有忘。”
過去半月,應如墨一行人總算是回到久違的京城。
“國師,有幾位大人向你遞了帖子。”
剛剛躺下就聽到沉香話語。
應如墨睜開一條縫隙懶懶道:“全部婉拒,本國師現在誰也不想見。”說完,門前影子離開,應如墨揉揉眼睛,真是,她離開五年沒見哪個給她來封信問候問候,她這一回來就等不急了。
剛一閉眼,門前又響起敲門聲,“國師大人,宮裏來人說三日之後便是宮宴也是準備為您接風。”櫻桃溫柔道。
應如墨眨眨眼,望着鵝黃淡色的床幔,宮宴……接風,真是給她好大的面子。
“我知道了,退下吧。”她睡意全無,直接起身來到桌案前,案上還擺着一副未完成的畫卷,桃林紅豔似火,朵朵綻放,花瓣翩翩,在畫外似乎都聞到陣陣桃花香。
她嘆口氣坐下來研磨,這是她畫的,不過只畫了一半,中間耽擱半年,不知還能否畫出當年意境。
這次宮宴算是突然也不算是。柳照月早早便計劃着這次宮宴替淩未尋幾位合适的妃子,雖說在一年前對方已經納了方玉和宋息音進宮,可比之皇家後宮三千,這才哪兒跟哪兒。
最重要的是,這兩位女子都還是朝中大臣且是親近皇帝的臣子之女。而她柳家那倆侄女兒,等不到便嫁給門當戶對之家。
柳照月當然不會死心,她從柳家旁支尋了一位,這次決不是庸脂俗粉可比拟的。
這般心思被多人察覺,實際上太後想讓皇帝納一妃子并非難事,但要不落人口實還得讓皇帝自己點頭。
這五年來第一次進宮,應如墨從容淡定,即便同行遇上不少大臣上前來寒暄也是淡淡笑意。
而衆大臣想的是,這位國師更加沉穩,喜怒不于人前,更加高深莫測起來。
被宮人引導着坐下,淩未算是給足她面子,坐在龍椅右下首,對面便是那個該死的淩風,身邊帶着盛嘉柔。
兩人相互對敬,一副相濡以沫,鹣鲽情深的模樣,應如墨逼着自己喝下一口涼茶冷靜冷靜,看不出來盛嘉柔還挺有手段的,她一回到京城就聽說了,顏如玉在三年前去世,盛嘉柔便升為正妃,也算是飛上枝頭做鳳凰。
羨煞旁人。
至于顏如玉是如何死去的,她聽到的,大多是病逝,或郁郁而終……
真真可惜了那溫婉女子。
“國師大人可是回來了,五年不見更勝從前。”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聲音襲來,令她回神。
擡首便是淩風以及他身側的盛嘉柔。
應如墨收回心思,站起身來,一襲緋色百蝶嬉戲羅裙着身,襯了她的膚色,宛若白瓷。
“不敢當,這不都拜王爺所賜嗎?”她話語柔和,當中深意唯有她和淩風懂得。
這不,兩人對上旁的大臣可就看熱鬧了。原本還在相互寒暄的大臣,餘光紛紛朝此處看來,別看應如墨面上柔和,淩風也是帶笑,那種劍弩拔張,暗潮洶湧的氣氛可是讓盛嘉柔都感知一二。
“傳聞國師貌美動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一道如水一般的話音打破此等。
應如墨看向盛嘉柔,女子眉眼如花,一颦一笑間不知打動多少人。
“若本國師算貌美動人,王妃便是傾國傾城。”一句自表身份的話,頓時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也消除她們繼續說話的機會。
盛嘉柔面上淡笑沉穩得當,大方得體。
不生氣也不急躁,“國師謬贊。”
淩風許是很滿意她的表現,對着應如墨挑釁一笑,這笑意偏就只被應如墨一人看到,随後攬着自家愛妃回到位子上。
應如墨重新坐下,仿佛聽到多聲松口氣的聲音。
她知道在這種場合,她的情緒不該外露,說白了就是蠢,也沒必要。
可奈何,她就是高興啊。
現在的一切超出前世,剩下的她不再倚靠以往,準備往未知探索。
“皇上駕到。”
“太後駕到”
“玉妃娘娘到。”
一連三道尖嗓,讓在坐朝臣紛紛起身,應如墨看着多家大臣家的女兒打扮隆重,百花争豔的場面她最喜歡了。
哈哈哈……誰說欣賞美人是男子的權利?
“參見皇上,太後娘娘,玉妃娘娘。”
應如墨拱手執禮,低首間只看到一雙龍靴從眼前而過,緊接着是幾道衣裙帶過。
“各位愛卿平身。”
褪去少年稚嫩,多了沉定穩重,聲色間充斥着帝王之氣。應如墨何等熟悉啊,她早知淩未會是個美男子,這廂坐下餘光看去,少年已成帝王,眉宇間已是威嚴。
唉,孩子還是長大了。
心頭不免有些堵塞,比之她還是喜歡小時候的淩未。
“國師近年可好?”最先開口的是柳照月,歲月終究是厚待她的,容顏依舊奪目,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貴氣。
這一下,感覺多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應如墨站起來回道:“多謝太後娘娘關懷,這幾年在陳州,微臣不敢懈怠,為了陳州百姓微臣不敢不好。”
這話說得奇怪,柳照月聽後,面上雍容依舊,“國師辛苦,這幾年的功果哀家同皇上都看在眼裏。”說着她舉起酒杯,應如墨只能回敬。
她敢斷定,柳照月現在對她還有陰影。
應如墨回到位子,小安子比之以前也變化許多,俨然有了大總管的架勢。說起話來都有幾分底氣,不過讓應如墨奇怪的是,淩未全程沒說幾句話,這就讓諸多大臣看不懂了。
以往皇上可是最依賴國師大人,如今……連個多餘眼神都舍不得分出來。
真是伴君如伴虎。
應如墨不大在意,畢竟經歷過一次,再來一次雖說心頭還是不舒服,可她一想到自己還有退路還有一大把家底等着她,就什麽也不擔心。
反正,她對淩未仁至義盡,就看兔崽子有沒有良心。
這次她倒沒多喝,趁着表演歌舞之時,她偷偷離開,皇宮沒怎麽變化,她又來到熟悉的清池旁邊,靠在假山上,準備扔石子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令她警惕。
“國師大人。”
應如墨回首,正是方玉,只她一人,不遠處有兩個宮人候着,背對着。應是承了她的吩咐。
多年過去,當年女子已經出落成大美人,只是一言一笑間還是當年那個知書達禮的女子。
“娘娘。”她勾笑喚道。
方玉擺擺手提步過來,小心走到她身邊,“國師生分了。”她仰首望着明月,玉盤印在碧池中央,恍若美玉。
聽這口氣,心裏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 納妃什麽的都是浮雲~咱家小皇帝還是清白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