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會

應如墨聽到熟悉的聲音順着站起來,風勢将身邊燭火熄滅,整層書閣暗黑下來,伴随着是窗棂之外籠罩的明亮月光依舊淡淡書香味道。

她站在木梯上微微俯身,提着羅裙一步一步走下來,腳踏木板響起吱吱聲。

“小心些。”

應如墨剛剛落地,動作一頓明顯被他的話給吓着。

“參見皇上。”

她微微俯身行禮,透過月光還可略微看到面前人影,方才宴席上離得遠,現在才發現淩未變化還真大,比如……身高!

竟然比她還要高出一個腦袋 。

“國師日後不必再對阿未行禮。”磁性響亮的嗓音,令應如墨莫名心慌。

阿未……她突然發現原本覺着疏離的距離又回到最初,僅僅是淩未一句話的改變。

“微臣還是喚人來先點燈吧。”這樣在暗夜中說話,身體的感覺格外靈敏,面前的呼吸令她心頭打鼓,畢竟多年未見,說沒有尴尬的感覺,應如墨還真不會自欺欺人。

在她準備繞過淩未去喚門外宮人的時候,一只手從後拉住她的手腕,勁兒還不小,讓她不得前進一步。

直到一道淺淺呼吸打在她耳垂上,耳墜跟着搖曳莫名犯熱,許是喝了幾杯酒的原因。

“皇……”

“國師這些年過得好嗎?”他輕輕靠前,整個身子擋住應如墨的視線,話語仿佛在耳邊輾轉不去。

這話自打應如墨回來聽過數次,每次她都是同樣的回答。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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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撒謊,國師定是受了許多苦。”淩未再一次打斷應如墨的話。

應如墨忍不住心底給他一個白眼,她看起來像吃了苦嗎。她怎麽覺得自己真得挺好噠。

“那個……皇上能否先放開微臣的手?”她琢磨着被淩未一直緊緊捏着,整只手都快麻木了。

此話一出,出乎應如墨預料,淩未沒有放開反而得寸進尺,擡起另外一只手攔攬住她的纖細腰肢。

!!!

兔崽子別是傻了!?

應如墨睜大眼珠子,驚訝被淩未捕捉在眼底,他上前将腦袋放在應如墨的肩膀上,鼻息間萦繞熟悉且久違的味道。

應如墨咽咽口水,情況不大妙啊。淩未莫不是喝多了,把她錯認了?

她仔細嗅了嗅,還真有酒味,就是不知道是她身上還是淩未身上的。

“皇上,要不臣還是喚個宮人把您送回長樂宮吧。”她心裏急啊,她還沒有研究出怎麽破除天命一事呢。

“國師打算今夜就宿在此處?”他不回反問。

應如墨心裏咯噔,咦!還能認出她來,比不認出來還糟心。

“臣還有些疑惑,所以想多查詢一些古籍。”

“既然如此,阿未便也在此陪着國師吧。”他話語輕柔,悄然放開應如墨,微微低眸方可看到應如墨的臉頰。

“這……不大妥吧,皇上日理萬機,晚上還留在此……”

應如墨心裏對淩未沒什麽想法,可能是舐犢之情吧,人之常情她還是能理解的。

“就這麽說定了。”

“……”

應如墨默默站在原地,直到淩未自己喚了宮人進來将四周燭火全部點亮,書閣頓時亮堂起來,亮到應如墨不知道該看何處。

此時,淩未已經上了木梯拿起應如墨沒有看完的古籍,粗粗過了眼身旁擺着的書卷,“國師在查什麽?”

應如墨背對着他,聽到這話轉身對上淩未那雙黑曜一般的眼眸,好像洞悉一切又好像單純無辜。

救命啊。

應如墨恨不得拍拍自己臉,這已經不是當初少年郎,這就是個随時會要她命的禍害,悠着點悠着點。

她不停在心底默想道。

手上的酥麻恢複,她才轉過身,“只是研究一些星命推算。”

站在木梯下,淩未歪出來一個頭,好似懂了點點頭,“那我幫國師多尋些出來。”他說着,站起身,長手一挑,基本古籍落在他手中。

應如墨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一分看不懂。

這兔崽子确定是方才宴席上那個不茍言笑的皇帝?

席地而坐在案幾邊,一壺清茶一盞燭火,足矣!

“國師就沒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淩未站在她跟前,影子完全罩在應如墨身上,壓力頗大。

應如墨心不在此,放下遮臉的書卷,拿取溫茶微抿了口道:“微臣遠在陳州也聽聞到皇上近年的佳績,想必先皇在天,應是瞑目。”

淩未斂下方才柔和的臉龐,“國師就如此惦念着父皇的遺旨嗎?”

這口吻變化,令應如墨心涼了一分,方才還以為淩未至少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現在來看,大錯特錯。

“微臣謹遵先皇遺旨,乃是為臣子本分。”她認真道。

淩未半坐下來,臉龐就在應如墨正對面,五官深邃,劍眉星眸,霸氣淩然。

這番變化,應如墨看在眼裏她也收斂起方才的不正經。

“若是沒有父皇遺旨,國師也不會從小教導朕了吧。”

淩未的視線太過灼熱,應如墨對上還有幾分動搖,她暗暗沉定道:“就算沒有先皇遺旨,微臣也還是天淩的國師是皇上的臣子。”她不明白淩未何必問這般多餘的話。

“好一個天淩國師,朕的臣子。那摒棄這些呢?”

“什麽?”應如墨迷茫道。

淩未注視她半響,早在宮宴他就發現女子變化,眉眼更加嬌豔,就連唇角習慣擒着的笑意,這麽多年未曾變過。

“國師也不曾問過朕這些年可好?”

應如墨覺得事态發展不大對,她不是傻子,方才以為淩未是醉酒,可現在他神色清明,眼中仿佛藏着驚濤駭浪,自要他願意便可噴湧而出,改變一切。

應如墨心慌了,這麽多年沒有哪一次如今心亂,藏在袖中的纖指緊緊抓着衣袖,她不敢放,逼迫着自己趕快冷靜下來。

“那……皇上過得可好?”

“不好 ,一點都不好。”

“……”

應如墨撇開目光落在翻開的書頁上,細看卻是無神,“夜已深,微臣突然想起府中有事還得回去,微臣告退。”她站起身來,飛快說完,又以快步離開書閣,背後的人沒有喚住她,讓她松了一大口氣。

淩未看着她倉皇而去的背影,目光深意未減半分。

“國師可慢些,奴婢快要跟不上。”快要到達宮門,一直伺候她的宮人跟着她跑了一路,氣喘籲籲,實在無法子說道。

應如墨也走得臉頰緋紅,頭冒虛汗,仿佛身後有野獸追趕。

“你回吧,本國師自己出去。”她說完,加快步子走出宮門。

看到皇宮外的街巷,應如墨總算是深呼吸了一口氣,一直等着的葉天雲看她如此,連忙挎劍過來。

“國師可是發生何事?”跟在應如墨身邊五年,葉天雲改了原先的脾氣,對應如墨也算是恭敬有加。

應如墨有些累,回眸只能看見無盡的夜以及戍守的官兵。

她無力的擺擺手,“回府吧。”

坐上馬車,應如墨的思緒一直在淩未身上,她靠在錦榻上,面前擺着的點心都沒得她多一眼的注目。

快速回到國師府,已經睡着的沉香聽到她回來立馬起身迎出來,夜裏涼,手中提着外衫過來給應如墨披上免得着涼。

“國師走之前不還說要留在宮中嗎?”沉香不解道。

應如墨帶着她回了自己屋子,“先不說這些,你先去備些水來,我要沐浴。”

沉香看她神色不對,也來不及細問按着她吩咐而去。

即便是夜裏涼,應如墨還是感覺到一種不自在的燥熱,弄得她身上黏糊糊的,極不舒服。

推開緊閉的窗棂,庭院花香襲來,讓她腦子沉靜下來,褪去外衫靠在窗臺前。

她低眸看着手指,回想到夜裏淩未的舉動,她恨不得拍死自己,哪裏像是儒慕之情。

她還真是今夜喝多,腦子犯糊塗。

如果她真的沒猜錯,淩未那意思是……是喜歡她?

她不敢往下想,哈,一夜開兩朵桃花?應如墨捂着臉,突然懷疑自己才是傻瓜。

等到沉香打來水,應如墨靠在木桶裏,氤氲流轉,朦胧似幻不似真。

肌膚如雪,皓腕把在木桶邊緣,顆顆晶瑩順着蜿蜒而落,沉香本坐在她身後幫她洗着青絲。

應如墨閉着雙眸,睫羽被水珠沾染,更顯妩媚。

還有一個月才是祭天,她必須得趕快驗證五年前祭天一事并且查找出幕後之人,才可早早辭官隐退。

現在淩未在她眼中就是個危險的人,喜怒多變,更可氣的是還對她尋着異樣心思。

有一種,她一直拿他當兒子,對方卻把她看做盤中餐。

“國師,商懷遠突然來信,說是再過七日便帶着其妻來京城。”

沉香打破應如墨的思考,令她心思回轉,“他不是忙着做生意,怎麽有空來此。”

“說是,來自異域的商人就在京中,一直與商懷遠作對的何家也準備攬下此等生意。”

應如墨明白過來,世上富賈衆多,商懷遠雖是天淩首富那何家便是被他壓一頭的那位。

自打商懷遠當家,商家同攝政王的關系也漸漸疏離,倒是這個何家趁機摻了一腳,背靠攝政王府,期間,商懷遠多次差點着道。

至于其妻,應如墨記得商懷遠在半年前娶了正妻,是個草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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