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樣的生活過了半個月,期間葉辰讓祁钰去查了楚景澄的資料,甚至将時間線提前到楚景澄剛剛開始做網紅的那段時間,也許可以從中發現一些線索。
他坐在辦公室內處理着公務,祁钰敲門進來,手裏拿着一摞資料。
祁钰推推眼鏡,鏡片在燈光下閃爍着名為“精英”的色彩,“葉少,這是您需要查的資料。”
他沒問為什麽老板明明和楚景澄在一起這麽多年,現在卻突然讓他去查資料。
因為他知道合格的下屬應該辦好老板吩咐的事,而不是八卦老板的私生活。
“好的,我待會看一下,這一次辛苦你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祁钰梅開二度*,第二次扶了扶眼鏡,這一次鏡片在燈光下閃爍着名為“矜持”的色彩。
他點了點頭,正準備出去,聽見老板叫住他,用手敲着桌面對他說,“祁钰,我聽說你最近想植發?”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祁钰帽子戲法*,第三次扶着眼鏡,這一次,閃爍的鏡片上是大寫的“興奮”。
“這裏是國內頂尖植發醫生的名單,挑好後告訴我,費用公司來報銷。”葉辰笑着點點頭,“也算是感謝你即使在葉氏快垮塌時也一直不離不棄地為公司效力。”
葉辰不着痕跡地瞄了眼祁钰的發頂,笑容不變。
好的老板應該滿足得力下屬的一些不礙事的小要求,而不是探知要求背後可能會上法治節目,讓人不禁大喊“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的深刻原因。
“好的!……咳,謝謝葉少。”
祁钰還算冷靜地關門出去,然後在沒人的外面,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區域,甚至還想繞着辦公桌轉個圈。
辦公室內,葉辰打開了祁钰帶來的資料。
資料顯示,楚景澄剛做網紅時,即使樣貌出色,但是不怎麽會說話,也沒有什麽出色的才藝,在直播平臺只能說是不溫不火。
但後來性格突變,樣子也越變越好,一步一步吸引到了那些有錢的總裁富商,然後不停地往上爬。
葉辰心中有了猜測,如果楚景澄真如他所想,是被穿了,或者是重生了,那麽也許與來到這個世界的他類似,自身也有系統,或者自己本身就攜帶有某種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幫助他蠱惑別人。
只不過可能中期玩脫被反噬了。
就在他想着有空時去找楚景澄驗證一下想法時,葉氏出了點事。
幾個原先想瓜分葉氏的世家本來見他回國,經過他一番敲打後,多數已經歇了心思。
沒想到公司的有些老股東卻被還沒有放棄的一些世家收買,裏應外合地開始攻擊起葉氏。
葉辰為了解決這件事,讓整個公司的人嚴陣以待,他自己也是幾乎每天都睡在公司,等到反應過來後,才發現距離上次去看顧瑾已經過了10天,手機最後發送的消息也停留在10天之前的晚安。
期間顧瑾給他發過一次消息,但他當時在開會,想着開完再回,結果事情一忙起來就忘了這茬了。
他放下黑屏的手機,向後靠在老板椅上,用手揉着太陽穴,微妙地嘆了一口氣。
顧瑾……會不會生氣了?
葉辰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只炸毛的小刺猬,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然後這些刺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地朝他飛來。
但是所有的刺都被擋在了衣服外側,沒了招的小刺猬開始用牙齒咬他,結果沒什麽用,最後眼睛紅紅的,又委屈又生氣地瞪着他。
葉辰搖搖頭,将這些想法趕出腦海。
真是加班都加出幻覺了。
只要小刺猬別突然給他打出個be結局,往他身上咬幾口都行。
反正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他跟祁钰說了一聲後就開車去了醫院。
結果撲了個空。
病房裏沒有人,有的只是被打翻的桌椅,與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擺設。
環視一周後,他眼神微斂,手無意識地緊握。
發病了嗎?
他靠在牆上,深呼吸了幾次,讓頭腦清醒一點。
走廊傳來腳步聲,約一分鐘後,幾位醫護人員進來,看樣子是準備收拾房間。
其中一位看到他愣了一下,“葉先生?”
葉辰來醫院的這半個月,因為自身長相出色,加上氣質出衆,醫院裏的人聊天時互相一交流,大部分醫護人員就算沒見過他,也知道他的名字了。
他點了點頭,沉聲問,“這間病房的病人呢?”
屬于上位者的氣勢讓被問話的小護士瑟縮了一下,苦惱地看了眼一起跟過來的李醫生,李醫生點頭後,才小聲答道:“顧先生被拉去治療了。”
治療。
葉辰皺了下眉,惹得面前的幾人都戰戰兢兢的。
這個詞,放在這家醫院裏,總感覺莫名的刺耳。
他恢複成平時的樣子,嘴角揚起溫和的笑容,“可以帶我去顧瑾那裏嗎?醫院有我當初提交的身份信息,你們可以查看。”
十分鐘後,葉辰被帶領着來到了顧瑾治療的地方。
治療的地方在另一棟樓,護士把他帶到了治療房間的外側,他可以從圍繞着整個病房的玻璃裏看到治療的過程。
整個房間內有七個人,顧瑾耷拉着頭,站在房間左側,應當是被注射過鎮定類的藥物,現在剛剛恢複意識,此時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擺放在整個房間中間的病床。
刺目的白色,與慘白的牆壁,構成一張白色的巨網,壓抑地覆蓋住整個病房。
葉辰放在玻璃上的手緊握。
顧瑾似有所感,在躺下之前,擡起頭看了一眼,看到葉辰時,他的眼眶猛得擴大。
機器運動的滴答聲響在耳測,從沒有這麽一刻,讓顧瑾覺得如此煩躁。
額發垂下,遮住了他翻湧着激烈情緒的雙眼。
“顧先生,請您配合治療。”
醫生平靜的聲音響起,讓顧瑾全身驟然緊繃。這句話像是在刻意地提醒。
提醒他是個病人。
提醒他跟正常人不一樣。
他以為他已經足夠熟悉這套治療的流程,已經能夠冷漠地看待這個事情。
但是從沒有這麽一刻,讓他如此想逃離這個地方。
難堪。
害怕。
恐懼。
憤怒。
……
種種負面情緒包裹住他,讓他的意識開始消散,清醒過來時,他已經被人死死地按在床上綁起了束縛帶。
熟悉的觸感與疼痛包圍了他。
除了。
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葉辰。
冷汗從額頭留下,進到眼睛裏,痛意之外,就是變得模糊的視野。
擡頭是晃到人眼睛疼的刺目燈光,大腦也跟着變得眩暈。
生理性的眼淚流出,落到床單上,暈染出深色的水痕。
直到這場治療結束。
他都沒有再看葉辰一眼。
·
類似的治療,葉辰曾在母親的身上見過。
只不過,由于時間久遠,在記憶中留存最深刻的,只剩下目之所及的白色,與母親哭泣的聲音。
他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耳邊是醫生宛如浸透在冰水裏的嗓音,與錯覺般響起的,針頭注射的聲響。
明明隔着玻璃,這種細小的聲音應當是聽不見的。
挂在牆上的電子鐘表是鮮豔的紅色,一分一秒,不停地變換着數字。
壓抑。
身體裏像是有塊石頭壓在心髒上,讓他喘不過氣。
一切的一切勾起了他塵封住的,最不願意去回憶的那些畫面。
鐘表紅色的數字蔓延成了母親跳樓自殺時,從身下流出的血液,血液不停地向前蔓延,蔓延出虛幻與現實的交界處,最終停留在病房內的鮮紅試管。
他猛地驚醒,把頭靠在椅背上,用力地喘了幾口氣。
同時,機器的運作聲停止。
治療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梅開二度,帽子戲法常運用在足球比賽中,指一個球員兩次、三次将球成功踢進對方球門。現在常見于B站視頻彈幕中,多為網友用來計數一個動作在視頻中重複出現的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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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刺猬飼養日記》
x月x日:
小刺猬發病了,病房裏的它看起來快哭了。
如果能抱抱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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