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端出這副風流做派,是因為放不下長公主,便也不願空占了好人家的姑娘嗎?”
段玉堂睜眼,猛然推開丁夏,冷冷道:“掃興!”
丁夏被他推得踉跄幾步,好容易在水中站穩身子。水只到段玉堂的腰肢,卻沒到了她的胸口,女子如墨的青絲四散披着,隐約可見藏于其間的晶瑩瓷白和兩點殷虹。段玉堂冷靜了些:這不過是個小姑娘,還是個漂亮柔媚的小姑娘,他可以更憐香惜玉一些。遂緩了語氣,朝着丁夏招招手:“過來。你現下身份是青樓女子,好好伺候我便是,別多話。”
丁夏卻搖搖頭:“段公子,我喜歡一個男人。”
段玉堂沒有表情看她。在妓院的浴池裏,他不想看這個光着身子的女人跟他裝貞潔烈女,說什麽“我喜歡一個男人,所以不能陪你”。
丁夏卻接着道:“可惜他有相好了。”
段玉堂臉色稍緩。丁夏淡淡一笑:“他不願意要我,因為他要給他相好唯一。我也不願意糾纏他,因為我插.進去,便會破壞一份和美的感情。”
求而不得,這倒是讓段玉堂心生憐意。他朝丁夏伸出手,嘆道:“倒是個真漢子,也不枉你愛他一場。”
丁夏點頭,緩緩行上前:“所以我很不能理解,長公主與驸馬的感情已經破裂,沒有回旋餘地。而你寧可幫她鞍前馬後複仇,寧可花費千金博她一笑,也不肯向她表白心跡,全力以赴去和她在一起。”
她輕輕握住段玉堂的手發問:“為什麽?”
段玉堂搖搖頭,失笑道:“小丫頭,你不懂。”
丁夏湊到段玉堂面前,眼眸清亮:“我懂。你堅持經商不做官,年35卻不娶,這都說明你生性不拘。你不怕社會輿論,是以能阻礙你的只有你自己。”
她其實沒有說出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可偏偏是這種籠統又模糊的話,最容易觸動人的內心。段玉堂笑容漸淡,默問自己:是這樣嗎?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喜歡殷丹。這個小姑娘十分傲氣,只說要嫁狀元郎。于是他刻苦學習,就等着科舉奪冠後,向她表白心意。
可是那年母親過世了,他守孝不得參加科考。便是這麽一次錯過,她就嫁給了衛思博。
之後的數十年,他與殷丹其實多有聯系。可總括而論,不過是兜兜轉轉,情深緣淺。這麽多年,他早就清楚他放不下,卻也習慣了默默守護。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已經不知道阿丹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該怎麽做,才能讓她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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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該做出改變了?
丁夏摟住男人胳膊,軟軟靠了上去,輕聲細語:“可是你看,你們之間沒有隔着國仇家恨,沒有隔着天地良心,你何苦如此堅定地繼續隐藏自己?她的青春就要逝去了,而你……難道要放任她在仇恨中老去?”
段玉堂默然。丁夏偷偷朝他下身瞄去,發現剛剛那蓄勢待發的物事,現下竟然小了下去,無聲一笑:“段公子,我幫你贏得長公主,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angelikahpj扔的火箭炮!嗷嗷~~~~我愛你!!!!
嗯,本來我以為,夏夏這種身份,楠竹已經不重要了( ̄▽ ̄"),不過還是有親親問到這個問題,在此統一解答下~
怎麽說呢,這文章過程妥妥是NP,乙建安、白永瑜、丁秋都是夏夏的男人。結局我想了三個……到時看情節走向還有讀者反映最後決定_(:з」∠)_咳咳,不排除寫一篇嫖番外,将NP進行到底的可能性。
☆、鼓曲
丁夏貼着段玉堂,立時感覺到男人肌肉一緊。他很心動,卻只是拉起她一番打量,最後道:“小丫頭,好大的口氣。”
丁夏自信回望:“這不是什麽大難題,不過是當局者迷。何況段公子,我了解男女。你便是信我一次,也沒有損失。”
段玉堂思考片刻,緩緩問:“你想要什麽?”
丁夏展顏一笑:“段公子,我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罷了。我喜歡對女人深情的男人,更喜歡對女人深情的厲害男人。”
段玉堂一勾嘴角,拍拍丁夏的臉:“小丫頭鬼機靈。”他起身出水,走去岸上:“也罷,你若真能幫到我,我便認你這個朋友。”
丁夏歡喜跟上前,拿了浴巾幫他擦拭身體。卻聽男人低低笑道:“然後,待你完成阿丹的囑咐後,我會出于朋友之誼,在她面前保下你。”
丁夏動作一僵,随即仰頭一笑:還是被他看穿了,所幸他不介意。這的确是她的打算:若是段玉堂會認她做朋友,還怕他不保她?多個朋友總是好事,她才不會傻到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
潇湘苑的另一間包廂內。四位男子分坐茶桌四周,正在聽一名女子彈奏古筝。那女子二八年華,螓首蛾眉,玉骨冰肌,微微垂眸時,帶上了一絲自然而隐約的憂郁,真真是我見猶憐。
一曲終了,四名男子紛紛撫掌稱贊:“若煙琴技又精進了。”
那女子起身,柔柔行了一禮:“若煙前些日子無事,便做了這支新曲,難登大雅,倒是公子謬贊了。”
她這麽一說,四人又免不了更努力誇贊一番。若煙卻只是淡淡笑答,始終有些沒精神。一名青衫男子見狀,開口了:“若煙,你可是想念衛公子了?要不要我讓人去給他送個口信?”
提到衛思博,若煙倒是有了些神采,淺淺一笑:“他公事繁忙,自然不可能天天來這,王公子不必費心。”
王公子點頭,又問:“那……若煙難道是因為那夏姑娘不開心?”
若煙迅速擡眼看他,偏頭斷然否認道:“若煙只是身子不利爽,王公子切莫多想。”
這語氣,這神态,任誰都能看出她言不由衷了。
這也不能怪若煙。想她不過是一十六歲的小姑娘,十歲之前還是家中明珠,備受寵愛,卻不料一夕變故,落難到了這青樓。因為她長相姣好,又有些筆墨功底,被文姨看中了重點栽培。去年破瓜後,更是風頭大盛,每每品琴宴都是一席難求。
可那夏姑娘初到,偏偏選了同日接客,在大堂搔首弄姿一番,她的宴席……竟然只剩下了四個人。如此落差,讓若煙怎能咽下這口氣!
若煙心性高傲不願意承認,四名男子卻看得剔透。又一二十多歲的藍衫青年開口了:“若煙莫要不開心。那些男人會去捧那夏姑娘的場,不過是圖個熱鬧,貪個新鮮。他們是逢場作戲露水情緣,我們卻不一樣。你是知道的,我真心喜歡你。若那個人不是衛公子,我是定要好好争取一番……”
他說到最後,一聲嘆息。若煙聽了眼眶微紅,起身行到那男人身邊,為他斟了一杯酒敬上:“詠思,你待若煙的情誼,若煙無以為報……”
她話沒說完,先前開口那王公子卻急急道:“若煙,我待你也是一片真心,哪裏比不上那梁詠思了?你卻只敬他,好沒道理!”
若煙回頭,便見那王公子抿唇板着臉,氣呼呼瞪着她。再朝另外兩人看去,另兩人撇開眼不看她,顯然也是有些傷心。她心中一暖,再次起身,為另外三人分別斟酒,自己舉起酒壺,臉飛紅雲:“若煙有你們幾位知己,此生足矣!”
梁詠思喝得有些多,起身如廁。在茅房門口碰見了鄰居李掌櫃。李掌櫃一身酒氣,見了他,嘿嘿笑着上前:“哎喲,這不是詠思麽!怎麽剛剛在大堂沒有見到你?”
梁詠思微微皺眉,後退一步:“李兄。我在若煙那裏。”
李掌櫃反應有些遲鈍,半響方道:“哦!哦!若煙,若煙。”他進了茅房,卻仍在裏面說話:“我知道,彈琴嘛!誰來青樓不是找女人的,扒了褲子上.床才是正事,偶爾玩玩情調就算了,誰願意天天陪她整那一堆屁事!”
梁詠思不悅道:“李兄,若煙才藝雙絕,就連當年的狀元郎衛公子都為她折服,又豈是一般的青樓女子能比……”
他的話沒有說完,卻聽到了一聲輕笑。
那聲音很輕,卻很是悅耳,順着夜風吹來,鑽進了他的耳朵裏,貓爪子似的在他心上撓了一下。
梁詠思扭頭看去。就見到了一美人斜斜倚在牆邊,正盈盈笑着看向自己。
李掌櫃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你今晚不來大堂才可惜!那夏姑娘,哎,你知道段公子花了多少錢才買下她嗎?等重黃金!近千兩黃金啊!那女人絕對是個妖精!那眼勾魂啊,那小腰細啊,那皮膚嫩啊……”
梁詠思漸漸無法聽清。因為那個傳說中的妖精,正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來。
——不要問他為什麽知道她就是夏姑娘。如果這個女人不值千兩黃金,那就沒人值了。
夏妖精走到他的面前,擡手搭上他的肩。她的廣袖盡數滑落至胳膊,膩滑的肌.膚直接蹭上了他的脖頸。然後她微張紅唇,朝着他吹了口氣。
梁詠思覺得他應該暈過去。然後再醒來時,就該在她的妖精窩裏。還應該有一群小狐貍崽子,亮着白森森的牙齒,嗷嗷叫着準備吃了自己。
可是他沒有暈。夏姑娘也只是歪頭笑道:“這位公子,為何我今晚沒有見過你?”
梁詠思眨眨眼:今晚人那麽多,他不料她會記得自己不在。他微張嘴,可剛剛很利索回答李掌櫃的話,現下竟然說不出口。
所幸此時,茅房門一陣響動。李掌櫃如廁完畢,正準備出來。夏姑娘笑容更大,拉住梁詠思的手,低低道:“快跑!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不要讓他看見!”
她朝着包廂跑去。梁詠思不自覺緊随其後。她的身影很輕快,若煙從來沒有這般活力。她牽着他的手,在青樓的長廊裏奔跑,這個一向喧鬧繁雜的污髒之地竟然不可思議變得清靜。他看着她飛舞的墨色長發與淡紅紗衣,只覺他的心也随着它們的舞動,飛向了天際。
夏姑娘打開一間包廂門,拽着他躲了進去。她将他壓在門上,緊緊貼着他的身體。梁詠思急急喘息。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李掌櫃走了過去。夏姑娘趴在他的胸口,指尖扯開了他的衣領,笑得很開心。
梁詠思也跟着笑。他覺得自己挺傻,莫名其妙就跟着她躲來了這裏,可是……這也無法阻止他很開心。
腳步聲遠去。夏姑娘卻依舊趴在他的胸口。她已經扯開了他的衣領,如蔥的玉指正在他的肌.膚上嬉戲,然後她轉頭,粉嫩的舌.尖探出,去舔他的喉結。
梁詠思感覺下.身的物事立時站立起來,他顫着聲音喚了聲:“夏……”夏姑娘卻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她又拉住他的手,将他拖去了一間小房間,關上了門。
光線有些昏暗。梁詠思看去,這是包廂裏放樂器的房間。夏姑娘拉着他在長琴邊坐下,然後将食指比上了嘴唇,做了個“噓”的表情。
她讓他安靜。梁詠思點點頭。夏姑娘這才一笑,一手比劃着擱上了長琴,一手卻扯開他的上衣,手指落上了他的胸膛。
然後她開始彈奏,五指蹦蹦跳跳調.戲他的胸口的小朱果,然後是他的腹肌。長琴沒有聲音,跳動出聲的是他的心。
奏鳴的心跳聲中,梁詠思頭腦眩暈。他猛然抓住女子作亂的手,将她壓去長琴之上,狠狠吻了上去。他胡亂扯開她的衣領,四下瘋狂親咬她。他不知道自己能如此野蠻,可是血液在沸騰。這個女人讓他覺得,他天生便該是英雄,便該勇猛,便該占有,便該讓她在身下嬌喘呻.吟。
伴着他的動作,女人将琴弦壓出一片沉悶之音。細細的琴弦讓她不舒服,她蹙眉低吟,瞬間又讓他的心軟了下去。這是種陌生的情緒,梁詠思忽然明白過來,這是憐惜。他将她抱起,左右四顧,總算見着了一小片平整之處:房間的角落裏有一只鼓。
他将她抱上了鼓面。然後,“嘭”得一聲鼓響,那是他急不可耐,最初始最深入的撞擊。她的內裏柔嫩滑膩更勝她的身體。他不停地親吻,不停地撞擊,那小鼓在他們身下,伴着他的節奏,不停地發出聲音,彙奏成最原始的樂曲。
梁詠思只覺自己白活了:這麽多年,他竟然現在才明白,這才是天籁之音。
——去他娘的狗屁琴曲!
鼓聲急急緩緩,輕輕重重,最後平息。梁詠思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死去,可餘韻退去,他漸漸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
可他愛不釋手。他不想離開,他寧願死在她身體裏。他憶起那燃燒的鼓曲,下.身又開始擡頭,卻感覺那人一扭動,居然将他擠了出來。
梁詠思擡頭看去。夏姑娘跳下鼓,輕笑道:“好哥哥,別貪心。段公子為了這一夜,可是花了千兩黃金。”
她赤着身體從他身邊走過。鼓面沒了遮擋,他終是看見那上面濕濕黏黏都是他們的液體。他有些無措轉身,拉住夏姑娘的手:“我給不了你千兩黃金,但是幾百兩卻是有的。”
夏姑娘停步,轉身執了他的手,笑道:“後日我與若煙同臺競技,帶足銀子,我等你。”
梁詠思這才戀戀不舍離去。
丁夏輕手輕腳關門,卻聽見身後有動靜。轉身看去,就見段玉堂松松搭着件裏衣,雙臂交抱,斜斜靠在卧房門上。
丁夏也不是很吃驚,只是笑着道歉:“對不住,吵着你了。”
段玉堂一勾嘴角:“明日大家若是問,你花了千兩黃金與那姑娘共度良宵,滋味如何?我便回答,她幫我洗了個澡,然後我們促膝談心,談到一半她睡着了,于是我也睡去。半夜我又被吵醒,聽她在我房裏和別人演春.宮,躁動難耐,只得自己用手解決了問題。”
他松開環抱的雙臂,指尖捏着一塊白棉布的一角,扔去地上。丁夏清晰看見那白棉布上濕了一片,又聽他說得可憐,忍住不笑:“對不住,我特意拉他去小房間,就是不想吵醒你。哪裏知道……”
段玉堂收了笑,淡淡道:“明日我的英名也該傳出去了。花了大價錢買你,你卻欲.求不滿,半夜跑去勾.引別的男人,呵……”
丁夏敏銳覺察到他不悅,不敢調笑,認真解釋道:“我聽說花魁若煙因為才色雙絕,很得一些文人追捧,是以特意挑她開品琴宴時接客,就是想看看有多少人會對她堅持。這梁詠思便是若煙的膜拜者之一,我半夜如廁時,正好聽見他說他今晚和若煙在一起,就順便把他帶來了。”
她點到即止,段玉堂卻明白了,臉色總算和緩。丁夏眼眸微垂,輕淺一笑:“長公主讓我羞辱若煙,我自然要挑着她最得意之處,給她踩到泥裏。”
作者有話要說: 諸位英雄留步!!!戳個收藏留個評論再走啊!爾康手……只漲點擊不漲收藏好虐(┳_┳)...評論不多不性湖(┳_┳)...
謝謝咕咕雞的地雷!╭(╯3╰)╮嘤~話說倫家都沒有見過你!撒一把小米可以抓到你麽QAQ?還有上次投雷的weiwei童鞋,也是位默默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_┳)...
咳咳,于是,這一鍋是意識流炖湯~~~
☆、競技
這晚過後,丁夏接連兩日沒再接客。她對老鸨一番解釋,只道這麽做更能激發男人的興趣。老鸨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又念及這人初次出場就給她賺了個盆滿缽滿,這才應了下來。至于她要求和若煙同臺拍賣,老鸨也只當她是求勝心切,派人通知了若煙。
若煙憋着口氣。本來她有花魁的名號,自然該端着花魁的架子,不好自降身份找那夏姑娘較量高低。卻不料,夏姑娘嘗到了甜頭,竟然不知死活自己找了上來。
——想和她比才藝?這人倒是有膽子!她能被那麽多人追捧,憑得就是琴棋書畫的本領!她就不信那夏姑娘能比她強!
若煙認真準備,終于等到了兩人同臺的那一晚。潇湘苑的夜,紙醉金迷。大堂裏,她第一次見到了夏姑娘。
女子一副懶散的模樣,衣服松松垮垮,鞋子也沒穿正,見了若煙,咧嘴一笑:“喲,若煙姑娘,帶着古筝呢?”
衣冠不整,若煙暗自評價。她莫名有些嫌棄這人,勉強點點頭,問道:“嗯,你的樂器呢?”
夏姑娘一揮手,哈哈笑道:“不用樂器,我清唱!”
若煙先是一愣,随即冷冷一笑:清唱?好狂的女人!再不理她,自顧自上了臺。
她是花魁,自然是她先表演。龜奴幫她擺好古筝,若煙往琴前一坐,斂目垂眸,那種淡然出塵的氣質便流露了出來,仿若九天之上凡人無法亵渎的仙女。男人們就喜歡她的這種高潔。高潔在妓院裏是罪惡,而罪惡讓他們心生欲念。立時,喧鬧的大堂安靜下來,便是最粗俗的男人也擺出肅穆的神情,等着她彈唱。
若煙醞釀好情緒,以手撫琴。卻聽臺邊角落一聲輕響。她沒有回頭,其他看客卻不自覺看去。原來,夏姑娘在臺邊放了張椅子,歪着身子坐了上去,正端着盤葡萄吃呢!
夏姑娘見衆人好笑望她,無辜眨眨眼,右手食指置于嘴前,嬌嫩紅唇撅起,無聲“噓”了一聲。
然後她把裝葡萄的盤子放在腿上,芊芊玉指飛速動作,将一顆剝了皮的葡萄送到嘴邊……“啵”得吸了進去。
男人們看着她将那水嫩的葡萄整個含入嘴裏,吮吸,舔唇,又吐籽,那紅唇染上了葡萄汁,眼都直了。
——這姑娘!吃個葡萄都能要人命!
許多男人只覺口幹舌燥,只恨不能撲上臺,将她當成葡萄吃個幹淨。哪裏還有心思聽若煙彈琴!
若煙也覺察不對。今日她彈唱時,衆人也非常安靜,可是這種安靜中,卻藏着種躁動不安的情緒。她眼光往旁一瞟,就見着夏姑娘坐在臺邊吃葡萄,手便是一抖。再往臺下一掃,立時便彈錯了一個音。
——男人們哪裏在看她!那些色狼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到夏姑娘身上去了!
想到這兩天的精心準備,若煙心頭一酸,只覺自己就是個笑話:她辛辛苦苦做了這一曲,就是為了讨好這些臭男人!可這些臭男人卻絲毫不在意!
可是随即,若煙的餘光看到了梁詠思,還有那日包房中的三名公子,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罷了!那些露水情緣,稀罕它作甚!至少她能在這風塵之地,憑着自己一身才藝,找到真心相付的知己。這是何等的驕傲,豈是一般的風塵女子能比!
這個想法極大地慰藉了若煙。她終是沉心靜氣,在大堂男人的蠢蠢欲動中,彈唱完了她的琴曲。然後她默默起身,朝着臺下走去。
一室詭異的躁動與靜默,人們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離去。倒是夏姑娘放下食盤,帶頭鼓掌。男人們立時跟着鼓掌叫好。
若煙腳步一僵。她覺得,夏姑娘應該是好心,可不知為什麽……她卻更尴尬更氣悶了。
可沒人在意她的情緒。龜奴上臺撤了那古筝,又将夏姑娘的椅子擺了上去。
夏姑娘一上臺,大堂的氣氛立時熱烈起來,有男人叫喊:“夏姑娘,你的樂器呢?”
夏姑娘斜斜坐去了椅子上,一個葡萄朝他扔了過去:“你以為我像你們男人,随身帶着樂器麽?”她盈盈笑道:“倒不如你上來,我幫你吹奏一曲?”
大堂氣氛立時熱烈了!這女子說話倒是放浪!吹奏男人的樂器,不就是說——吹簫麽?
衆人笑聲一片,若煙愈發覺得惡心。青樓女子她見多了,卻沒見過夏姑娘那麽淫.穢無恥的!
可惡心歸惡心,她卻不能離開。競技結束後,還有當堂拍賣。她冷冷看着夏姑娘與衆人一番調笑,只等她表演才藝。
夏姑娘還真表演才藝了。她一手端着那葡萄盤,一手捏着顆葡萄,清唱了一曲:“一雙明月挂胸前,紫晶葡萄碧玉圓。夫妻調情倚悵下,金莖幾點露珠懸。”
這人的聲音動聽,可樂感不佳。沒有了樂器伴奏,跑調跑得那叫一個明顯。若煙嘴角輕勾,絲毫不掩鄙視之情。
可男人們顯然不介意。他們只看見臺上的女人媚眼若絲,在他們身上拂過來摸過去,好似對他們個個都是濃情蜜意。他們只看見她渾身上下都透着勾.引,看見那顆葡萄在女子手指間靈活地翻過來轉過去。
——好一個“紫晶葡萄碧玉圓”!
文姨很是機靈,見男人目光如狼似虎,立時抓準時機上前,扯了夏姑娘的葡萄盤,拉她起身,一面喚道:“若煙,快上來!開始拍賣了!”
若煙暗自咬牙,勉強笑着上前,與夏姑娘站在一起。
男人們立時開始叫價,都點名要夏姑娘。有了段玉堂第一次的千兩黃金,這回大家的起價就很高,一千兩白銀。可即使如此高價,也無法阻擋他們的熱情。夏姑娘的價格節節攀升,而若煙……竟然徹底被男人們忘記。
丁夏感覺到身邊的女子呼吸開始紊亂,暗自好笑。她其實沒有那麽大魅力,能讓這一堂的人全都忘了若煙。她只是讓段玉堂找了些人為自己起哄。而氣氛一旦煽動,其他想買若煙的人自然就等在一旁,先看好戲,不會插嘴叫價了。
可若煙不明白。她看見臺下的男人争先恐後吸引夏姑娘注意,就像他們曾經對自己那般。她則被徹底遺忘,像一個小醜陪襯在夏姑娘身旁。若煙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
羞愧與無助間,她終是看向那日在她房中的四名公子,滿是求助之意。然後她看見梁詠思看了她一眼,起身道:“兩千兩!”
若煙承認,那一瞬間,她感動得都快要哭了。這是迄今的最高價,而她的藍顏知己為她出手了!
——她到底也能壓夏姑娘一籌!
可是下一刻,她就真想哭了。因為梁詠思激動喊道:“文姨,兩千兩!我要夏姑娘!”
梁詠思此舉刺激了另外三人。本來他們還因着若煙在場,猶猶豫豫不好意思喊價,現在見梁詠思如此直接,也将若煙置之腦後,興高采烈加入了喊價隊伍。
若煙頭腦一陣眩暈,險些栽下臺去。
——真心相付?藍顏知己?看看他們現在的嘴臉!和別的男人有什麽不同?!
——她以為他們待她是特別的!她以為她是特別的!可原來她也不過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女!
這個場面就如一個耳光,狠狠扇在若煙的臉上。她似乎聽見了夏姑娘一聲輕笑,可扭頭看去,卻見那人笑容依舊,根本無法看出任何嘲諷的情緒。
若煙徹底笑不出來了。一向好臉哄着她的文姨也朝她皺眉,顯然很是不滿意。而底下想買她的男人終于看夠了熱鬧,也發現了她的尴尬。終于有個中年小男人站起身道:“五百兩,我買若煙!”
若煙第一反應是:終于有人出價了!第二反應是:…………五百兩?
若煙眉頭緊蹙,西子捧心,身子晃了幾晃,索性暈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客人剛剛離去,若煙就被文姨吵醒。
文姨直接推開她的門,闖進了她的房間。若煙只穿着小肚兜,見狀惱道:“文姨,你就不能等我穿好衣服再進來麽?!”
文姨皮笑肉不笑,涼涼道:“你當我沒事特意跑來看你麽?規矩還多!”
若煙臉色一僵,想到昨晚的事情,抱怨的話便不敢出口了。她原本與文姨約定了許多,可現下,文姨顯然是不想一一遵守了。
她到底知道自己身份,只得垂頭低低問:“文姨一早來找我,可是有事?”
文姨這才收了那刻薄的模樣,上前道:“今晚你和夏姑娘一起登臺。”
若煙擡頭看她一眼,又垂下頭去,抿唇不語。
文姨到底養了她六年,見她那模樣,心中暗嘆,又補充道:“你放心,今晚不讓你們競技了。今兒那夏姑娘來和我說,她要和你一起拍賣。她說這樣絕對合男人的口味,價格必定翻幾倍。”
若煙大驚,猛然擡頭:“我才不要和她一起伺候男人!我不做多人,文姨你答應過我!”
文姨臉立時沉了下去,厲聲道:“你不做你不做!你就是處處放不開!看你這模樣,也不比那夏姑娘差,你就是差她差在這臉皮!”她伸手去戳若煙的腦袋:“你還有得挑?現下是人家夏姑娘不嫌棄你,願意拉你一把!若是人家不管你,晾上你一陣,你看還會有誰記得你!”
若煙捂住腦袋,縮着身子往床裏挪,不敢再說話。文姨這才站起身:“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好好準備一下,今晚接客!”徑自離去。
若煙聽見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忍不住紅了眼眶,淚水滴滴落下。她哭了一會,實在是害怕,終是喚來了自己的小丫鬟,讓她設法去給衛思博送口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wanying的地雷,謝謝探花兒的地雷,親~~╭(╯3╰)╮
☆、疑雲
這些事情,自然有段玉堂的人通報丁夏。丁夏聽完,輕緩點頭:“你派人去跟着些,務必幫着那小丫鬟,将口信傳給衛思博。”
丁夏知道若煙從來不做多人,是以才會向文姨提出建議,就等着她求助衛思博。昨晚過後,若煙應當已經清楚,她根本沒有忠心的追随者,而衛思博是她最後一線希望。衛思博接到消息後,若是不理會若煙,今晚不為她前來,便是扼殺了若煙的希望,自然最好不過;若是他前來……丁夏也自有方法應對。
時是上午,嫖客都走了,而姑娘們多數沒起身。丁夏倚在窗邊的小榻上,無所事事看着院中的花草,卻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玄色衣衫,寬肩細腰,身形修長。丁夏猛然站起,趴在窗邊朝下看去:那人正好跨入大堂,她只依稀見到了一對劍眉。
丁夏直起身,難掩震驚疑惑:那人,怎麽有點像……乙建安?!
她愣愣站了一會,忽然朝着門口跑去,急急打開房門。
這是間四面回廊型的小樓,一樓是大堂,丁夏住在二樓。她四下一望,見到那人上了三樓,斂了表情,假裝閑逛一般跟了上去。
她不敢走快,怕惹人注意。走到三樓樓梯口時,正好見到那人推門進了一間房。然後,她看清了他的側臉。
那張臉,她絕對不會認錯。真是乙建安!
乙建安走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丁夏卻呆呆立在原地,心亂如麻。
她雖然一個月沒有和乙建安聯系,卻一直偷偷注意着他。丁天水屋中有天昭府所有男人的任務記錄,她時不時會看上一看,因此知道這人去了西北,直到她離開天昭府住進潇湘苑,他都還沒有回來。
現在才過去三天。丁天水不會太過密集的安排任務。為了确保任務成功,他會給衆人足夠的休息和準備時間。也就是說,即便乙建安三天前就完成了任務,從西北回到了京城,丁天水也不可能立馬再給他安排任務。
所以說,乙建安會出現在潇湘苑,應當和公務無關。
——那他來妓院幹嗎?!
丁夏咬牙,平緩呼吸,朝着那房間走去。
她經過那房門時,似乎聽見了女人低低的呻.吟,還有木床吱呀搖晃聲。可是她心跳得厲害,連帶着耳朵也不大好使,辨不真切。那些聲音……許是從別的房間傳來的,也未可知。
丁夏姿态優雅,神情茫然繞着走廊行了一圈,又回到了三樓樓梯口。這一圈并沒讓她獲得多少有用的信息。她懊惱低頭,卻見到了一樓大堂裏,一名龜奴正仰頭看着她。
那是個中年男人。丁夏記得曾經聽文姨喚他做阿陽。許是在這種地方待久了,男人看丁夏的目光很是直白猥瑣。丁夏垂眸與他對望,忽而一笑,輕快行下樓去。
她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朝着阿陽招招手。阿陽立時扔了抹布,三步并做兩步沖了上來。
丁夏轉身進了房。不過片刻,阿陽也進來了,急急關了房門。
他看着丁夏的背影,嘿嘿笑道:“夏姑娘……”
丁夏轉身,平靜點頭道:“坐。”
阿陽嘿嘿笑着坐去了桌邊。丁夏也去坐下。她的右手搭在桌上,阿陽的小眼睛瞟瞟她,又看看她的手,忽然就捧住了那白玉般的小手,放在嘴邊胡亂親吻起來。
丁夏眸中一片冰冷。桌上的茶水是丫鬟新換的,滾燙滾燙,丁夏抓了那壺柄,茶壺蓋也不掀,就朝着那男人身上潑去!
伴随着“啪”地瓷器碎裂聲,阿陽立時松開了丁夏的手,拍打自己右胸的衣裳,連聲慘叫。再擡頭看丁夏時,眼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怨毒之色。
丁夏也不介意,只淡淡道:“看你是個年紀大的,才叫你進來,怎生還是這麽不懂事。”她将那茶壺放回桌上,眼皮微擡:“若是我将你騷擾我之事告訴文姨,你說文姨會如何待你?”
阿陽臉色立時變了,起身弓背彎腰,唯唯諾諾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