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襲蕭王封號,是景國唯一的外姓王族。聽聞蕭家先祖是景國開國重臣,後來功成身退辭了官,胥氏開國帝君就把東邊沿海一處富庶之地給了他,讓他随意。百年過後,蕭家當真随意成了景國首富,将景國所有海上生意掌握在手。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蕭家,那就是:非常有錢!
這位蕭王的相貌只體現了一件事:上蒼是公平的,命運也是公平的。
蕭家富可敵國,難道父君是為了錢?不會吧,父君應該沒這麽庸俗。
我鎮定地把畫像揉成一團,塞進魚食壇子,鄭重地抛下池塘。唉,連魚都避之則吉。
“二公主,他……他已經進宮了。”紫蘇望着随波而去的壇子,“就在剛才。”
“什麽!”我吓得彈起,從青石跌到地上,順便崴了腳。以父君的性格,一定會在兩日內安排一場誇張又不靠譜的相親大會!
有人往我臂上擡了擡,發絲拂在臉頰有些發癢,眼前出現一抹紫色,他言語間的溫柔纏着一縷戲谑,伴着玉簪花香襲來:“才幾天沒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
我攀着他的手站起身,望着那雙眼眸的溫潤如玉,心間陰霾似有光芒綻開:“九哥!”
紫蘇僵硬着跪下:“九殿下千歲。”
我低聲嗫嚅:“你……是不是生氣了?”
九哥的動作很輕,挑起我一縷烏發在掌間握着:“傻瓜,我為什麽要生氣?”
“因為……因為我放……”終歸是我做錯,但卻說不清錯在哪裏。
“因為我幾天沒來見你,所以你就胡思亂想了?”九哥上前一步,雙手以輕觸的方式環上我腰背,我幾乎要靠到他懷裏。“我只是出去辦點事,一時回不來而已。”
被九哥的氣息包圍,這個人變得迷迷糊糊:“事情辦好了嗎?”
九哥搖頭:“毫無頭緒。”低頭看我,“本來還得過些日子,但我等不了了。若我不回來,有件事怕是一發不可收拾。”
我有些疑惑,九哥不是半途而廢的人,也絕不可能放任要做的事陷入毫無頭緒的狀态。感覺他眼神重了些:“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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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挑起眉毛:“你的婚事。”
我心頭一震:“我死也不要嫁給那個蕭王!”
九哥眼底似有光閃過,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蕭家富可敵國,且與不少海島有來往,勢力逐漸坐大,而我胥氏卻因先祖許諾而無權過問明都之事。眼下你闖了禍,蕭王又願娶你,父君認為這是插手明都的絕佳機會,而且那個蕭王也長得一表人才……”
“猙獰成那樣還一表人才?九哥,你的審美不會和父君的一起碎掉了吧?”
“如果碎了,又豈會趕回來救你?”
我剛一陣欣喜,立即又愁眉苦臉:“父君會聽你的?”
九哥笑了笑:“不會。”我正要發作,被他一句話擋回來,“我來帶你逃。”
總感覺他漏了一個“婚”字,雖說九哥的想法總是出人意表,但幾乎沒有錯過。
青竹徐徐走來,向九哥行禮後,低頭道:“九殿下,您吩咐的東西已準備妥當。為免帝君察覺,還是盡快離宮為妙。”
我看看青竹,又看向九哥:“什麽是為免父君察覺?九哥你回來……父君不知道麽?”
九哥顯得漫不經心:“承諾的事未辦完,中途返回,可算欺君。但逗留片刻,也無妨。”
我下意識把九哥往外推:“既然這麽嚴重,你還回來幹什麽!”
“回都回來了,還在乎這一時半刻麽?”九哥回頭擒住我的手,“難道你想嫁?”
“不想。”但我更不願連累你。
“乖,一個時辰後,會有人來接你。我在宮外等你。”九哥的聲音越發遙遠,他何時松開我的、何時步下施了輕功,我居然絲毫沒有察覺。
我逼迫青竹道出一切,她也無意隐瞞,她覺得我必須知道。我放走刺客并非小事,前朝不少大臣對我口誅筆伐,父君根本無力平息。而九哥對父君的承諾,就是活捉那個刺客,為我收拾爛攤子。所以,他方才突然出現,的确冒了很大風險。
一個時辰過得很快,我沒想到會走得這麽急。為了掩人耳目,紫蘇和青竹都必須留在宮裏,為我制造禁足栖梧宮的假象。而我,瞞着所有人,多帶了一樣東西。是那個人的匕首。我讓紫蘇沿途找去,總算找到,且配了個刀鞘。
出宮時,正值午後,天際的雲層遮了日頭,繞着一層光圈,天空有些黯淡。
不知九哥的車夫給熙和門的侍衛看了什麽東西,使得一向盡忠職守的他們放棄檢查車輿。我乖乖坐在車裏,懷中緊抱青竹收拾的包袱和紫蘇為我求的平安符。
不得不承認,人世就是這樣庸俗,作為父親的他,再如何寵你也避免不了一個事實,他終究是景國的成奕帝。他連親生女兒都能遠嫁番邦,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我。
在南城門見到九哥的時候,天下飄下蒙蒙細雨,他執傘等我。
我剛坐上九哥的車駕,轱辘輪轉,我還未坐穩,颠了一下,跌進九哥懷裏。風吹起車簾,看窗外掠過的人與景,意識到自己出了王都陵和城。十年來,第一次。
九哥扶我坐穩,遞了封信給我,臉色有點嚴肅:“小柒,出了宮,你就是白小柒,不是晗月。接下來的話,你要記清楚。”
十年來,我散漫慣了,溫和的九哥一下子變得不茍言笑,我有些不習慣,但仍是點頭。
九哥見我拘束,微微翹起唇角,現出我喜歡的笑容:“須清門的南玄道長與我有些交情,數日前,我已命人先送了信去,他知道你将會去那裏,會替我照顧你。”
我心裏一緊,慌亂中握住九哥的手,才發覺自己的手心已是冰涼:“須清門……須雲峰,那是比洞澤還要南邊的地方。九哥,你會跟我一起去的,對麽?”
他目不轉睛地看我,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令我安心的笑:“等蕭王知難而退,我會去接你。山門下有個茶攤,那是我的人,小柒,記得寫信給我。”
我幾乎要哭出來,早知如此,我就該死賴在宮裏與那個蕭王周旋到底。可是,後悔也晚了,而且九哥說……寫信,也就是要分開好一段日子。我十天沒見他已經是那副德行,要是再多些日子……我無法想象。
“九哥,你是真的生氣了,對不對?”我不敢松開他的手,竟無發覺那時的聲音有些哽,眼巴巴望着他,“九哥,不能把我帶在身邊嗎?我那些三腳貓功夫也是勉強能自保的。”
“小柒,給我一點時間。”九哥忽然把我撈進懷裏,反常地摁我在胸口,聲音不是我熟悉的淡然,而是堅定,“我一定盡快接你回來。到那個時候,我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
當時的我捂住眼睛,只覺淚水從指縫裏溢出來,自然也不會想到九哥的這句話最終會是那樣的結果。我猶豫着抱住他,很怕此刻萦繞周身的玉簪花香在頃刻散去。
天真地以為九哥會送我到洞澤北邊的木禾鎮,豈料一到山陽郡,九哥便要離開。
九哥平靜地看我,眼裏浮出一絲笑意:“一路上會有人保護你,你像平時溜出宮那樣就好。”他攏了攏我的鬓發,指尖從我臉頰滑落,有些冰涼,“照顧好自己。小柒,相信我。”
風吹草低見土豪
九哥吩咐我像平時溜出宮那樣過活,還真是苦了他那幫影衛。
以前只在陵和城裏瞎逛,看似我孤身一人,其實前後左右五步內皆有一名影衛。只要我在某攤子上多看兩眼,待我回去,那攤子的所有東西都會出現在栖梧宮。只要某個男人多看我兩眼,待我回去,那個人就會被影衛帶到牆角享受一頓暴打。
這回我出遠門,影衛反倒不可跟我太緊,擔心面生引人注目,而且再也沒發生把整個攤子買回去的荒唐事,畢竟搬運有難度。不過影衛的自帶技能仍然有效,比如我在客棧房裏嘟囔一句“我要糯米雞”,不一會兒窗外就挂着一籃子,裏面放着糯米雞。
早上出門,有人備好了車馬,晚上歇息,客棧早已備下房間。雖然一切皆打點妥當,可當我一人躺在床上,仍是難以入眠。沒有紫蘇、沒有青竹,更沒有九哥。
這種貌似監視又無趣的日子,忍到第三日,我終于作出一個重大決定。
窩在房裏喊了一堆天南地北的東西,把那些影衛支開個七七八八,找來個店小二,敲暈、換衣,輕輕松松就溜了出去。
之前青竹和紫蘇就給我塞了不少錢,後來九哥又默默塞了一堆,整個包袱一半銀票。難道他們就這麽有把握,看好我一路不被搶劫麽?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