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影衛的情況下,的确是這樣。
為了安全,我一路裝作很窮的樣子。不到兩天,我就壓力山大得想念起影衛哥哥。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所有後果都是自己造的孽。
其實,青竹給我準備了一張地圖。其實,我并不太會看地圖。
按照我個人對地圖的理解,現今當是位于三川城境內,但四周的荒山野嶺是怎麽回事?好在仍是正午,若是天黑,我再裝窮也沒什麽用。一個懶得女扮男裝的少女夜行山野,總會發生一些關乎恥度的傳統故事。
恰好不遠處有個茶攤,但願能以悲劇的嘴臉打動那些路人,也許能打聽出就近城鎮的方向,如果還能讨到一杯茶水喝,那是再好不過。說句不要臉的話,我兜裏沒零錢。
不知是不是衰神看上我了,我剛看準一個面善的想沖過去,和藹可親的茶攤老板忽然就把攤上的客人全趕跑了。看他袖裏有東西閃了閃,以我的經驗看來,應該是金子。
順着老板谄媚的目光,我看到一個藍衣人坐在邊上,眉目含笑。長得倒是挺年輕俊俏,舉手投足都像是大戶人家熏陶二十載的成果,尤其是那一身穿戴,已經不能用熏陶來形容了。光是那身藍錦寬袍就是四五個刺繡高手奮戰半年才能出一件的稀罕物,還有連陵和城闊少都鮮有機會得到的流雲靴……這孩子真不簡單,把錢都穿身上了。
忽然覺得裝窮的自己真的很弱,另一方面把這兩天丢掉的膽子給撿了回來。既然他都不怕被搶,我一副窮酸樣還怕什麽?
看他那般貌似優雅的做派,與九哥比起來,那就是只有一個“裝”字。
估計茶攤老板把我的眼神理解為傾慕,拿着抹布就過來:“小姑娘,我的攤子被這位公子包了,你還是去別處吧。”
藍衣人斜起眉角看我,唇角像模像樣勾着:“讓她過來吧,看她很久沒吃東西了。”
茶攤老板聽了就一個勁誇藍衣人如何如何高尚,然後把我推到角落的破桌子。
我回頭瞪他一眼,心說有錢人大致沒什麽眼神,我哪裏像是幾天沒吃東西的樣子?
“讓她過來。”藍衣人說話的聲音就是那種平日裏悠閑慣了的散漫,貌似高深地擡了擡手,示意我過去。
我也沒與他客氣,大大方方在他對面坐下,他眼裏一半是吃驚,一半是等我道謝。鑒于他慫恿攤主趕走路人的惡劣行為,我自然而然就免了一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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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人若有所思看我:“此處……應當道謝。”
為這句正經的話,我決定好好瞧瞧他的面相。果真是出自豪門的翩翩公子哥,不經世事的漆黑瞳孔基本看不出什麽東西,也就是沒有內涵。
我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抱期望地問他:“附近可有能住的地方?”
藍衣人一愣,往東南方看了一眼:“十裏外。”
掙紮許久,決定相信他不涉世事的單純,反正最糟的結果是餐風露宿,就算強盜來襲,我也能鎮定地指出他的方向,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被劫色……吧?如果真被劫了,我也是無能為力。
自顧自斟了杯茶潤喉,我提了包袱就走。
走的前五十步,身後風平浪靜,可當我走出第五十一步的時候,那散漫的聲線驀地飚了老高,從個人理解上來說,算是尖叫。我從來不曉得,一個正常男人的聲音可以尖成這樣。
出于好奇心,我轉了步子回頭,擡眼見天際飛過一抹藍,劃了半弧,砸入茶攤後邊的草叢,激起漫天塵沙。回想那抹藍色的形狀,好像是個人。
從五十步外看過去,幾個蒙面大漢笑得很開心,笑得很開心地撥開人高的草叢……我咽了咽口水,原來世間有恥度的故事并非都那麽傳統。
或許是聽書寅說了太多江湖話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生觀略略根深蒂固。欠某人的一句謝,還是應該回去說一說。
有一句話是不自量力。說的就是我。
當我一身正氣地站到蒙面大漢面前,我才深深後悔沒跟九哥認真學武。我對武學抱有的專注态度,用九哥的話說,就是比昙花開敗還要短暫。
我很想問候藍衣人,但見他臉着地且呈大字型趴着,一瞬間就決定不再打擾他。
“小姑娘,陪哥玩玩怎麽樣?”蒙面大漢的臺詞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對不起,我沒什麽時間。”我抱着包袱後退,忽覺後心掠過一陣寒意。這種寒意有點熟悉,很像前幾夜客棧窗外出現糯米雞之前的那種。
九哥的影衛終于找來了!
激動之情全然溢于言表。身邊掠過幾道閃電,那幾個蒙面大漢同時倒地不起。
“二公……二小姐,屬下救駕來遲,望請恕罪!”十數名影衛在我跟前齊齊跪下。
“救駕有功,何罪之有?”本想多誇他們幾句,但最終依着九哥的口吻,硬邦邦地就說了這麽一句。
某影衛瞥向那個面着地的藍衣人:“二小姐,此人應如何處置?”
這時,藍衣人忽然動了一下,影衛條件反射地集體拔刀。
藍衣人的頭已揚起,我趕緊擺手道:“你們先退下!”
話音剛落,影衛“嗖”一聲全都不見了。
藍衣人翻過身,名貴的外袍被劃了好幾道口子。令人驚奇的是,他臉着地居然沒破相!他眼見腳邊躺了一地蒙面大漢,在嘴裏半含着的那根草杆,險些就給吞了下去。
他目光呆滞,手抖着指向我:“都是你……”
我讀懂他眼裏的敬畏,臉皮厚得毫不猶豫:“對,是我救了你!”
藍衣人撲通跪在我跟前,眼底泛着感激的晶瑩:“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女俠?聽起來倒是挺順耳。作為回報,我提醒他:“出門不比家裏,穿得華貴固然可彰顯身份,然亦會引來歹人觊觎。你,小心點。我走了。”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我拔腿就走,誰知藍衣人向前一撲,竟抓住我腳踝。幾乎再次聽到影衛拔刀的果斷。我淡定轉身看他,在身後作了個安心的手勢。“你想怎樣?”
俊俏的臉忽然現出在佛堂才能見着的虔誠:“望女俠護在下上路!錢的方面,不是問題!”
“看出來了。”看他一身穿戴,我頓時想到一個絕妙的形容:渾身上下都是寶。
“女俠是答應了?”他一臉世俗的振奮神色,充分說明剛才的優雅的确是裝的。
不知他怎麽肯定我此刻的鄙視是答應,又朗聲一句:“敢問女俠高姓大名!”
“白小柒。”有人問我名字,而我又可以堂堂正正說出真實姓名,自是暢快。
“明都,顏羽。”
我完全沒有聽清他的姓名,開頭的兩個字已足夠震撼人心。下意識轉身就走,步子逐漸加快,同時聽見某人撲空啃地的聲響。
原來他是明都人!那麽,他的舉手投足就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熏陶,而是明都那片肥沃土地的孕育!土生土長的土豪!
“女俠,你要去哪裏?”顏羽堅持不懈,邊走邊挪動那只崴了的腳,勉強追上我。
“我不是女俠。我要去哪裏與你無關!”我直覺不能與明都的人扯上關系。
依照階級定律來說,土豪身邊必然都是土豪,所以這個姓顏的與蕭王那頭多多少少有些關系,至少逢年過節送禮是免不了。一時大意暴露了名字,我終于了解到什麽是禍從口出。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不小心把爛泥扶上了牆,然後再也扒不下來。
最終,我忍無可忍,突然駐足大喝一聲:“把這個人弄走!”
顏羽一臉無辜的迷茫,我還沒來得及看清,草叢裏跳出兩道黑影,之後耳根就清淨了。
人在屋檐下
之後的半個月,我把那個名叫顏羽的人忘了一幹二淨。
直到渡船過洞澤,在船篷裏睡足大半日的某人突然露臉,我徹底領悟何為“陰魂不散”。本想他會不會因為那天的事找我算賬來着,不過他将那事總結為自己身手不好,我頗為欣慰。
也大概可以歸咎于老天不睜眼,顏羽居然與我同路,且是一道去須雲峰尋訪南玄道長。我以須清門收徒甚嚴為借口,希望他知難而退。哪知他全然一副初生牛犢不怕死的德性,說是手握父親的親筆書函,憑此定能投入門下。
隔着粗布去摸九哥的書函,我只能說,這位道長還真是知交滿天下。
至須雲峰腳下,我終于說服顏羽放棄那個令人心裏發毛的“女俠”稱謂。可山路上左一個小柒,右一個小柒,也沒比之前好多少。
“小柒。”話唠又開口了。
我百般不情願地扭頭去看他那張笑到面部肌肉抽搐的臉:“又怎麽了?”
顏羽眼珠一轉,貌似警惕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