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不起他了。

由始至終,北真均未露面。只在晚飯過後,命桑流送我去夜宿的房間。原以為是從前的那間,誰知桑流卻說那裏已被新弟子占了。

順着小道拐了兩個彎,站到一間僻靜的小屋前。桑流把燈籠交給我,又從兜裏摸出一把鑰匙:“這是二師兄的房間。”說完,他莫名看我一眼,快步離開。

我在門前站了很久。回想當初,我好像從未來過這裏。望着左右蕭條景致,想必連本門弟子也甚少來此。

臉上沁了一絲冰涼,我仰首望天,沉沉夜色之中,竟落下幾顆冰屑。下雪了。

直覺有些冷,再度直覺,便是一個噴嚏。趕緊抄了鑰匙,開鎖進去。點了燈。

這就是駱塵的房間?好簡單的陳設,一絲多餘也無。往桌沿一抹,纖塵不染,應是常有人來打掃。

我轉眼一見床榻,頓覺幾天的疲憊一下子上來,三兩步就撲過去。一時忘記須清門木板床的構造,磕得我臉疼。

一手捂着臉,去櫃裏抽了一床被子,打算好好鋪一鋪。可手一觸到床板,像是摸到什麽。

掀開床褥,我驚得呼吸一窒。枯黃的床板上,刻着字,寥寥數行,看得我兩眼發酸。

就想說南玄懶散成那般,須清門豈會收納新弟子。原來,北真的安排自有他用意,他是有意讓我看到這些,看到駱塵留給我的話。

駱塵,他說,初見不知卿何人,雨夜知我身份,便意圖接近以為報仇,然青溪一夜,心生眷戀,再有的後話,皆是多餘……為什麽是多餘?他與我當真無話可說?不對,他說過了,他說喜歡我,他說要我留在須雲峰,他說,要我記得他。

窗外細雪,染了幾分燭光,如是星辰于夜空,光華流轉。定睛看了,便是他的眼眸。

眼角終是滾下溫熱的東西,落入他的刻痕之中。直到現在,我才曉得面對他時,心裏莫名其妙的感覺,還有他牽我手時,我掙不開的原因。他挽留,我認真猶豫。當他落入山崖,我想到的那一件事,便是再也吃不到他做的烤雞。那個時候,心裏空空落落……

感覺有人在鼻尖上輕輕一點,我泣不成聲……原來,我喜歡他,真的喜歡他。

只可惜,領悟得太晚。就是因為太晚,連九哥都看在眼裏……我向來遲鈍,只是這一次,遲鈍到可怕,可怕到他死了這麽久,我才明白心裏頭是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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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揣着他的匕首,送嫁途中,一直步入明都蕭王府,我坐在新房裏……這只匕首,從未離身。我對自己說,這是為了自衛,這是自哪門子衛啊!

我為什麽要回來?如果我不回來,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了?若我不知道,是否就能心安理得在蕭王府過一輩子?

駱塵,那個問題,我現在想好了,我要好好回答你。你聽好了。我願意。

莫道人心不古

再如何悔恨、悲傷也無濟于事,世人常說“死者已矣”,可真正面對的時候,所有的古來名言皆成了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廢話。

醒來之時,感覺身上有些暖,睜眼去看,身上竟然覆了被子,可昨夜明明趴着床板就睡了,想必是那個半夜上茅房的弟子看不過眼吧。

聽聞玉清殿前又是一陣騷動,我去了才知是蕭王府武侍沖上了山。看他們一身完好無損,與上回的影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他們一見我,立馬飛撲到我跟前跪下。

領頭的武侍面色蒼白,照常理來說,顏羽能派來給我的人,皆是見過大場面的貼身武侍,個個心理素質都沒的說,不應如此失态。他在猶豫,一旁弟兄不斷催促,方才說道:“公主,屬下再也無法隐瞞。公主,您一定要救蕭王殿下啊!”

脊背倏爾發涼,心頭隐約感應一種不祥預感。我淡定道:“隐瞞?你們瞞了什麽?”

武侍俯首道:“是蕭王殿下的意思。他不僅讓我們護送公主前來須雲峰,還命我等領公主四處游玩,定要拖延數月,不可告知其去向。”

我猛然想起顏羽稱之為春什麽宮的卷軸,如今想來,那明黃錦帛像極王族诏令。極力抑住顫抖的聲音:“蕭王他,他去了何處?”

武侍雙拳一握,仰首道:“當日蕭王殿下接到帝君诏書,便命我等隐瞞公主。那道诏書是封殿下為帥,命其征伐荒外夏丘部。蕭家世代經商,大多不識武藝,唯獨殿下的武功卓絕。然即便如此,一旦到了戰場,面對千軍萬馬……公主,該如何是好!”

只覺膝蓋發軟,強撐着站穩,我渾身冰涼,也不知臉色成了何種模樣。明都那些人向來不理政事,一心撲在賺錢上。今日突然被征上戰場,我幾乎能想到是誰的主意。果然,死心這回事,只能依賴想象。

我裝作鎮定:“你們送我回王都。現在就走!”

剛一轉身,便覺衣角被人拉住。我低頭一看,竟是桑流,慚愧道:“對不起,這回不能做飯了,能不能先欠着?等我辦完事,一定回來。”

桑流并未提及做飯這等俗事,他鄭重地遞給我一張字條:“這是師尊給你的。我可告訴你,師尊從不輕易為人蔔算。即便這張紙沒什麽用,留在身邊也能逢兇化吉。”

如此神化的言論,我本是不信。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北真此等高人,所言及之事,必有玄機。我收下字條,對他道:“替我謝過師叔。”

下山途中,我暗暗打開字條,見上書:“欲行還止,徘徊不已,藏玉懷珠,寸心千裏。”這是要我下定決心麽?藏玉……懷珠……後半句又是什麽意思?

武侍提議先回明都召集人手前去,以策萬全,但我拒絕了。按目前形勢看來,若是九哥有心針對,我帶的人越多,越是遭人非議。一個經商世家有太多私兵,并非什麽好事。

最終,我連他們也勸退了。入陵和之時,僅有我一人一騎。

一進城門,左丘衍已在等候,立即将我扶上馬車,自熙和門送入宮中。

回到宮中,我要見的第一個人,不是九哥,而是父君。如果九哥真的成了那種人,那我的苦苦哀求只會是浪費時間。能壓制九哥的,只有父君一人,我相信他絕不忍把這位新驸馬送上戰場。

可惜,我怎麽也算不到。當我來到父君的重華殿,竟被近百禁軍公然攔截。

我怒道:“你們看清楚了!我是晗月公主,我要見父君,誰敢攔我!”

一名禁軍道:“公主莫要為難屬下,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我一把握住他的長槍:“奉命?奉誰的命!”

重華殿門,徐徐開啓,走出一個老者,是父君身邊的宦侍:“二公主,帝君身染重病,禦醫說了,随意接近必将沾染此病。若公主執意進去,只怕帝君也不願。公主,還是請回吧。”

什麽?父君染病?父君乃是習武之人,身體向來很好,近來不過是體重略增而導致行動遲緩,但絕無病痛。雖說病來如山倒,可父君不可能在數日之間就病成這般。

可怕的想法在心裏泛濫,我站在寒風之中,連指尖也動彈不了。難道,又是因為我?

“小柒。”九哥的悠閑聲線在上空盤繞。我不懂,為何父君病重,他竟無半點緊張。

“我要見父君。”我一字一句,皆是冰冷。

宦侍眼珠一轉:“二公主,太子殿下已是監國,若有事,可直接與殿下言說。”

我冷笑道:“我只想與父君閑話家常,關前朝什麽事?莫非公公也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麽?”宦侍的面色一僵,我又道:“本公主并未與你說話。最好給我閉嘴!”

手忽然被熟悉的力道執起,九哥淡然看我一眼:“他說的對,有事問我便可。無論國事、或家事,九哥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根本不及反抗,身下一空,九哥已将我橫抱起來。

去的地方,竟然是只有帝君可随意出入的文宣閣。

九哥摒退所有人,拂手點了我穴道,将我平放在椅榻上,如往日一般,讓我枕着他。

他的手輕輕搭在我肩頭,袖口傳來幽幽玉簪花香,是我曾經最喜歡的氣味。那雙眼眸的溫潤如玉,總是噙着三分笑意,像是三月天最柔的雨、四月天最美的落花……我曾為此癡迷不已,如今想來,像是前世的事了。

“問吧。”九哥目色深邃清淡,見我不說話,撫上臉頰,“還疼嗎?”

“還以為你忘了。”臉上的傷早就消腫了,否則也沒法嫁人。他的手法很輕柔,生怕我有半點不适,但我現在完全沒心思理會這些。

他輕嘆:“小柒,既然回來了,就留在宮裏,九哥也好每天見着你。”

看來武侍的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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