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一來一回,還真像是要死要活的驚險場面。突然,有第三人加入。
一只男人的手,莫名其妙加入混戰。看那手細皮嫩肉,定然不是宦侍之流,我循上看他的衣袖,剛要叫他的名字,誰知為時過晚。紫蘇的尖利指甲,已在他手背劃出一道口子。
“啊!”一聲慘叫,使得守在外邊的影衛,紛紛探頭瞄了一眼。但見那人擺手催促,又齊齊把頭縮回去。書寅一臉委屈地看我:“為了你,我受傷了。”
“十殿下恕罪!”紫蘇吓得哐當地撲倒在地。書寅不比九哥,不是熟人,自然得謹慎。
“你何罪之有?若不是你,只怕晗月已拿刀自盡。”書寅說的是意味深長,轉眼見我死死握着匕首,不顧手背的傷還在滲血,苦口婆心道:“為什麽要做傻事?九哥不過軟禁你,你又何必争個死活?死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你知道嗎,佛祖有雲……”
在那一瞬間,我忽然産生一種幻覺,書寅是讓北真給附身了?他何時變得這般神經兮兮、念念叨叨?為什麽我手上拿個匕首,就是要尋短見的意思?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為何大家都認為我想去死?
當我想了這麽多問題,書寅依然滔滔不絕,竟然開始念誦般若心經,果真受父君影響深重。轉念之間,我想到一個脫身之計,可能真要委屈他了。
今天的我,當真是出運了。當我想擠兩滴眼淚之時,一根睫毛就好死不死紮在眼裏,不僅紅了眼眶,還使眼淚逼真地落下。我拉住書寅:“若不能走,若我不能守着顏羽,若我只能待在這冷冰冰的深宮。倒不如、倒不如一死!”
書寅眼珠子一直,趕忙扶住我的肩,驚道:“是不是放你出宮,你就不會尋短見?”
我含淚點頭,感覺睫毛在眼睛裏好難受:“嗯。十哥,你能幫我嗎?”
書寅目露難色,似在進行深層次的思考。我故意嘆息:“十哥,我不會怪你。畢竟九哥已是太子,若你放我走,就是得罪他。你與我不一樣,你還有母妃要照顧……”
“我幫你!”書寅甩頭就給答應了,“但宮裏宮外都守得很嚴,我是可以随意進出,但是你,似乎有些困難。”
“只要十哥肯幫我,辦法,我有。”我湊到書寅耳邊,輕聲說了計劃。
“好,很快。”書寅聽了,立即讓等在門外的宦侍進屋,說是我為我變戲法。
其實,辦法就是僞裝成他的宦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栖梧宮,繼而離開辰宮。他是十殿下書寅,沒有人敢攔他,和他身邊的宮人。
書寅扣上房門,一手把宦侍打暈,伸手就去解那身衣服,手法純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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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這個間隙,青竹和紫蘇向我投來嘆服的目光,随即整了一堆銀票給我。
為了令門外的影衛信服,我發出開懷笑聲,随跟在書寅身後,悄悄離了栖梧宮。而那個可憐的宦侍,被青竹鎖在了暗房裏。
如意料那般,我輕輕松松就出了宮門。在安全之地下車後,他認真問我:“晗月,你真的要去尋蕭王?這一路艱險,不必以往有影衛相伴,不如,我派些人手給你?”
我真心感謝他,因為以九哥的性格,即便書寅是他兄弟,也勢必要吃一些苦頭。我留了書函,但願九哥能看在我的份上,饒過書寅。
“不用了。你帶我出來,已經冒了很大的險。謝謝你,十哥。”我屈膝要跪下謝他,卻被他托住手臂。
“只要那個蕭王真心待你,我做這些就是值得。話說,你很久沒喚我十哥了。”書寅露出少見的成熟笑意,遂解下腰間玉牌給我,“這是我的令鑒。一路自可暢行無阻。”
“書寅……”我不知該如何謝他,只能抱住他。這世道如此不昌,至少還有他靠譜。
榆林一夜
戰場上,變數難定。若顏書确有驚世之才,贏了夏丘部,今後就更難撼動其地位。既然九哥不願讓他活着回來,就絕無可能給他凱旋的機會。故此,九哥極有可能在中途下手。
書寅出面替我尋了一匹好馬,沿途驿站見他令鑒,亦是不敢怠慢。
僅僅五日。黃昏之前,我便于榆林追上顏羽大軍。
榆林乃是荒野之地,茫茫草野,零星枯木,時而北風狂卷。
我策馬闖入軍營,直奔主将帳前。他見我時,目色驚駭。
我熟練地拿玉牌在倆副将眼前晃了晃,便輕易走到顏羽面前,順道示意他們離開軍帳。
仔細打量他一身烏色锃亮的戰甲,果然成功激發出他潛在的帥氣屬性。看他依然愣着,我大方擺手:“嗨,夫君!”
顏羽眼睛一亮,迅速上前捂了我的嘴:“那些人是不想留在蕭王府了麽!小柒,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狠狠掰下他的手,怒目瞪他:“什麽是我不該來?還騙我說什麽那是春什麽圖,分明就是九哥給你的诏令。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你名義上的妻子,說一句是會死嗎?”
“是。”顏羽認真點頭,“比如像你現在這般出現在我眼前,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也是為了保護你。”
“更是為了殺你!”我盡力壓低音量,生怕外邊的人聽了去。若是消息傳出去,不止是軍心大亂,就連九哥也會因此名譽掃地。
我焦急看他,卻見他笑了。扶額道:“你還笑得出來?你是有病麽?”
顏羽的笑莫名溫暖:“是啊,我有病,害了相思病。一想到不能與你一道游山玩水,就心痛得無法自抑。”他的動作非常做作且誇張,托着下巴看我,“話說,你居然學會女扮男裝,這倒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關于這一身衣裳,我本人已無力吐槽了。為了不引人注目,我穿得就像街邊小販,頂着一個難看的“饅頭”。
顏羽對我的玉牌好奇:“這是什麽?你就是靠這東西進的軍營?”
我低頭望着手裏的玉牌:“是啊。有什麽問題?”
“十殿下的令鑒,難怪那倆副将走得那樣利落。”
“你,你怎麽知道是書寅的東西?”
“你可別告訴我,一路跑來就是沒看見玉牌上的‘寅’字。”顏羽手指玉牌正中那個大大的“寅”字。他嘆道:“雖說十殿下的令鑒可使你一路暢行無阻,但也算是招搖,說不定太子的人馬很快就會來此,擒你這公主回去。”
這回得換我笑了。我突然握起他的手,明顯感覺他顫了一下:“你錯了,那批人馬的确很快會至此地,然而不為擒我。我說過,是為了殺你!”
顏羽仍是無畏無懼,揚起笑:“不是吧。若要殺我,待我打退夏丘部也不遲。”
我急了:“這場戰少了你也不會輸,那兩個副将已經足夠了。九哥肯這麽做,定是有十足把握。你別再天真了!我不想你和駱塵一樣!”說到這個名字,我哭了。
眼淚滑出來的一剎,顏羽開始手忙腳亂:“你別哭啊!我怎麽可能與駱塵一樣!”
我擋了他要來拭淚的手:“九哥親口對我說的。他不會讓任何人得到我,駱塵的死是因為這個,你也可能一樣。他說,即便你能活着回來,也會逼你休了我。所以,跟我走。”
顏羽愣了愣,唇角浮了笑,堅定道:“我不會走。這一仗,我一定要打。”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現在不是豪氣幹雲的時候。要是九哥殺手趕來,你逃不掉的!你就當我不想太早守寡,先避一避,不行嗎?”我拖了他兩下,根本拖不動。
“蕭家的男人,只會戰,不會逃!”他清朗的聲音多出幾分厚重。有風吹進帳中,掀起他的披風,與烏發一道,映入我眼中。
這一刻,我想起了爹爹。爹爹出戰之前,便是這般神态。英武、無懼。
顏羽溫柔握住我的肩,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想讓我安心:“夫人,乖乖在家等我。”
乖乖在家等我,乖乖在家等我……又是這句話。我已遺忘了整整十一年的句子,今日居然在我丈夫口中再次聽到。
我像瘋了一樣,用力撥開他的手:“你知不知道,我爹最後一次出征前,他也說了這句話。乖乖在家等我……我抱着他最喜歡的白梅在家門前等着,最後等到的又是什麽?”
“我說夫人,你就不能說點有助運勢的吉利話麽?”
“不能!”我冷靜下來,“九哥要做的事,他一定會做到,不論付出什麽代價。就像是太子之位,他可以失去,也可以重新拿回來,只要他想。”
顏羽垂頭嘆氣,又擡眼看我:“凡事總有例外。不如,你先找個地方歇一歇。”
我瞧他眼神裏現出狡黠的詭異,當他大喝一聲“來人”,我才明白他的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