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因為宣陵沉默的時間太久了,顧雪嶺想起剛才的對話, 不安地擡起頭, “我的靈根怎麽了?”

宣陵回神, 搖頭說:“沒什麽。”說着, 宣陵忽地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師兄今日先不練劍了, 給我看看你的禦水決練如何。”宣陵這時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 關心則亂, 竟然忘了顧雪嶺本來就不是尋常人。

南宮清教了顧雪嶺七年的禦水決,顧雪嶺定是精通此決的, 哪怕再簡單的法訣, 以他七年前便可一劍斬斷巨樹的實力, 勝一場又有何難?

“啊?”顧雪嶺有點猶豫。

宣陵也想起他從來沒有在南宮清之外的人面前出手, 七年前他看到那次完全是意外,後來南宮清都把他們隔開教導。這便有些麻煩,宣陵正在想辦法勸說, 誰知顧雪嶺已點了頭。

“好。”聞言,宣陵驚愕擡頭, 只見顧雪嶺朝他一笑, 用着玩笑的語調說:“宣兒看了不要笑我。”

只是有些不巧,院門外這時來了客人。

“小哥哥。”

一個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探進來。

宣陵和顧雪嶺都有些意外, 一人跳下石桌一人回身看去。

連奚很是拘謹地揪着衣擺走進來, 身後還跟着個十來歲的少年。

顧雪嶺問:“你怎麽來了?”

連奚到了他跟前, 一臉愧疚道:“我是來看小哥哥的, 因為吃了我的藕就病了,我已經被長老罵過了,以後再也不會亂給你吃藕了。”

顧雪嶺前兩天倒是常聽到連奚念叨自己的藕壞了害他生病,昨天連奚才被接回去,這麽快又過來看他,他心裏有點動容,又覺得很好笑。

“不是藕壞了,是我自己的問題。”

“什麽?”連奚仰頭看着他。

顧雪嶺轉頭向宣陵求助。

宣陵道:“虛不受補。”

連奚咬着小手指頭似懂非懂。

“連奚失蹤多日,多得幾位将他送回。”連奚身邊那少年道,“長老得知此事,也對幾位十分感激。”

連奚這才回神,看着少年說:“這是我師兄。長老不方便過來,所以讓師兄陪我過來道謝。對了小哥哥,聽說你要參加青雲試劍了。”

那妖族少年也頗為好奇地看着顧雪嶺。想來外頭都已傳遍了。

顧雪嶺嘆氣道:“是啊,三天後就要上場了。麻煩回一下九長老,感激的話不必說了,我也只是順手将他帶上山,救他的另有其人。”

少年禮貌地道:“這些連奚都跟長老交待了,那位師兄長老也派人去找了。對了,這是長老讓我等送來的謝禮,顧道友還請務必收下。”

少年将一個巴掌大的小玉盒雙手遞過來,顧雪嶺只覺無功不受祿,正準備拒絕,少年又說:“否則我回去也無法跟長老交待。”

顧雪嶺猶豫了下,接過玉盒道:“多謝九長老。”

少年笑道:“怕道友不願收下,長老送的禮也不敢挑太貴重的。此盒中乃是九長老親手煉制的一枚上品築基丹,還請顧道友不要嫌棄。”

“築基丹?”顧雪嶺很是錯愕。

這丹藥本就是輔助築基的靈丹,價值千金,有價無市,何況還是上品築基丹。顧雪嶺現在只是練氣九層還用不着,往後總能用得着的,尤其是他對外都說自己是難以修煉的四靈根,九長老這份禮送的可謂是相當合适。

顧雪嶺鄭重将丹藥收下,拱手回禮道:“多謝九長老。”

沒一會兒那妖族少年就帶着連奚走了,确實是因為不方便,連奚一步三回頭,十分擔憂地看着顧雪嶺,很怕吃了藕後還會有後遺症。

萬妖宗現在與天道盟關系尴尬,九長老會來,至少說明了十二位長老的态度是主和,天道盟或許是歡迎的,也希望雙方關系能破冰。不過如今狀況不明,雙方罅隙不小,若跟玄天宗接觸過密,恐怕還會害了玄天宗。

顧雪嶺打開玉盒看了看,随後又将玉盒放進儲物戒裏。

宣陵便問:“不打算用嗎?”

顧雪嶺眨巴眼睛,反問他:“我現在才是煉氣九層啊。”

也是,宣陵險些忘了他對外稱是練氣九層,實際上都已是煉氣大圓滿了,他沉默須臾,重提剛才的話,“大師兄說要給我看禦水決的。”

顧雪嶺緊張地抿了抿嘴,“現在?”

宣陵點頭,抽出長劍走出樹蔭下,在院中布下結界後,朝顧雪嶺說:“出手吧,往我這裏打。”

顧雪嶺震驚,“打你?”

“是,打我。”宣陵道。

顧雪嶺目瞪口呆:……

葉景回來時天色已晚,打聽了一大圈,也知道了部分參賽的築基期的信息,只是推門進去時被吓了一跳。

顧雪嶺回頭看他一眼,“回來了。”

葉景點頭,走到宣陵身邊,“今天有誰來過?小師弟被人打了?”

宣陵臉上有一道細微淡紅的擦傷,衣袖被挽起,手臂上也有幾道細長的血痕,看去應該是利刃所傷,不算嚴重,顧雪嶺正在給他上藥。

“宣兒讓我用禦水決打他,還不躲也不還手。”顧雪嶺小心翼翼給他手臂包紮,懊惱道:“都是我不好,我沒想到宣兒會受傷的。”

葉景聞言大喜,“是嗎?大師兄真是厲害!”

宣陵面無表情瞥他一眼,“四師兄出去一天了,打聽到什麽了?”

顧雪嶺此時早已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靜靜上藥包紮沒敢說話。宣陵跟他說只是看看他實戰實力他才出手的,後來又說他掐決速度不夠快,要多練練,就一直打他……等到靈力耗盡了,宣陵身上便多了這麽幾道血口子。

葉景很是幸災樂禍,他知道前世的顧雪嶺都能進築基期前二十,這一世也不會太難,只是擔心總歸還是擔心的,也費盡心思出去打聽了一周。

據說這回來參賽的築基期弟子有二百多人,金丹期也有将近百人,築基期修士中出彩的有先前已見過的落月宗裴青青,滄海劍派池樂,還有幾人皆出自名門大派,都極負盛名。

不過葉景最後總結了下,認為顧雪嶺可以在百名之內。

二百多人中多數是才築基不久或初期的小弟子,并不難對付。

葉景道:“師兄能傷得了小師弟,想必也能進百名內。”

顧雪嶺沒想到葉景還把他規劃到前百名,“宣兒也是築基期,宣兒肯定是前十。”頓了下,又說:“我有護身符,上場應該不會受傷的。”

宣陵神色一凝,“不可讓人知道護身符的存在。”

顧雪嶺唯有嘆氣應好,“那我盡量打吧。就算實力不行,我還有六師妹和師父給的靈符,也可以保護自己了,實在不行再認輸,這可以吧。”

宣陵和葉景對此還算滿意。

避免給顧雪嶺壓力太大,葉景道:“只要沒受傷就好,訓練不用太過,上場前就受傷可不妙。”

葉景別有深意地看向宣陵。

宣陵白眼道:“我自不會讓大師兄受傷。”

天色不早,顧雪嶺送宣陵回房休息,雖然小師弟只是受了一點點皮外傷,顧雪嶺還是內疚到不行,硬是要攙扶着宣陵。葉景實在看不過去,渾身冒着酸氣把顧雪嶺推出宣陵房間,借口說自己今夜留下來照顧小師弟。

顧雪嶺在門外駐足一陣,知道葉景不會放自己進去,也回房去了。

葉景關上房門,指了指門外。

“他如何?”

宣陵擱下長劍在桌上,道:“比尋常的築基初期好。”

葉景嘆氣,“師兄果真不凡。”才只是練氣圓滿,便已超越築基初期。

宣陵将手搭在腰帶上,回頭睨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葉景聽出趕客之意,咬咬牙,哼道:“陸微說要見你,他話還沒說完,你倒跑得快,要不是他跟你關系好,沒準已經氣得直接找上門了。”

宣陵沒說話,背對着他除下外袍,準備換身衣裳,完全無視葉景。

葉景心裏就有股火氣,“去不去也要給個回話吧。”

“沒空。”宣陵非常冷淡,甚至拉開了衣襟,很是坦然。

葉景磨着後槽牙瞪了他一眼,轉身開門出去,豈料一出門就在門前見到一個往隔壁房間跑的白影,葉景驚了下,大步追上去,攔在門口。

“大師兄做什麽呢?”

顧雪嶺抱着一瓶丹藥,幹笑道:“我想給宣兒送些回氣丹。”

葉景伸手欲奪,“我幫你送。”

“不!不用了!”顧雪嶺将丹藥緊抱在懷裏,連忙搖頭。

葉景看看落空的手,也不知顧雪嶺剛才聽到了多少,實則也沒說別的什麽,只除了一個陸微。

葉景手一擡,揉揉顧雪嶺腦袋。

“明日再送吧,小師弟累了,你也早些回房歇下吧。”

顧雪嶺沒有反駁,被葉景按住肩頭往房間裏塞,最後默默站在房門裏,葉景将門關上,道了一聲晚安。

顧雪嶺木然道:“晚安。”

房門被關上,葉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門前才又響起腳步聲。

顧雪嶺聽着聲音遠去了,這才抱住藥瓶又出了門,去找宣陵。

門沒鎖好,一打開,顧雪嶺小聲道:“宣兒,我來……”

話音戛然而止,顧雪嶺忽然呆住。宣陵驚愕一瞬後,神色相當自然地背過身去将褲子拉上來,系好褲腰帶,邊語氣生硬地問:“你怎麽來了?”

顧雪嶺回過神,晃晃腦袋,把燭光下那兩條修長筆直的大腿甩出去,又沒忍住看向宣陵後背。

少年人的身形還說不上挺拔,高高瘦瘦的,卻也是肌理分明,連脊背都格外挺直,還未完全除去稚嫩的身體上充滿了朝氣和力量。就像一只矯健的豹子,剛剛臨近成年的邊界。

顧雪嶺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眼底映着的也不只是燭光還是那片白皙的後背,“宣兒今天陪我練了那麽久很辛苦的,我拿了些回氣丹過來。”

宣陵撿起床沿放着的雪白裏衣披上,聞言便回過頭看他,可顧雪嶺的目光太過直接,宣陵低頭快速系着衣帶,将精瘦的腰腹胸膛藏起來。

“我沒事,打坐片刻便能恢複。”

“我都拿來了。”顧雪嶺說着,惋惜地盯着被藏起來的腹肌。

宣陵渾身不自在,拿起長衫三兩下穿好衣服後,道:“那就多謝師兄了。天色不早了,明日我會再陪你練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顧雪嶺點點頭,将回氣丹放在桌上。不過想了想,他又不想走了,跟宣陵說道:“你受傷了,我今晚陪着你吧,明早再給你換藥。”

實則上那一點小傷哪怕是不包紮明早也該結痂了,是顧雪嶺執意要上藥包紮,宣陵才由着他,宣陵也很想趕客,可見顧雪嶺眼巴巴看着他……

片刻後,宣陵衣衫整齊盤腿坐在對面的榻上,床沿坐着的顧雪嶺晃了晃腿,看着小師弟出神。

靈力運轉一個小周天後,宣陵睜開眼睛,便見原本一直盯着自己的顧雪嶺正坐在床沿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随時都可能睡倒過去。

宣陵很不能理解顧雪嶺對他的信賴,也不明白他為何總喜歡黏着自己,他見顧雪嶺在倒下前及時醒過來,揉起眼睛,便道:“你先睡吧。”

顧雪嶺擡起水潤的眸子望他,因為揉過的緣故,形似桃瓣的眼眶微微泛着一抹緋色,聲音也軟了不少。

“那宣兒不睡嗎?”

宣陵心說若你不在,我早已睡了。宣陵深吸口氣,瞥向床上被褥道:“早點睡,我要修煉到天明。”

顧雪嶺打着哈欠道:“那好吧。”他還有點不舍的看了看宣陵,在修行上,小師弟果然比他勤奮刻苦多了。

顧雪嶺撓撓臉頰,掀開薄被躺下床,溫暖的氣息瞬間将自己籠罩,被子裏都是小師弟的味道。

顧雪嶺眨巴眼睛,翻身側躺着看向對面專注修煉的小師弟。

宣陵已入定,周身靈氣萦繞,仿佛與屋中所有隔絕。

顧雪嶺沒由來笑了笑,這才阖上雙眼。困意上來,腦子很快昏沉着入睡,顧雪嶺夢裏還見到了宣陵。

好像一下從小孩子長成了大人,那一身并不粗犷但很有力的肌肉昭顯着他早已不是個孩子,年少時,他曾經揚言要保護宣陵,如今宣陵也在保護他,顧雪嶺發自內心地有些欣慰。

可一轉眼,就夢到了一片雪色的衣擺,深山中昏暗的破廟,還有漸漸出現的一張臉,是葉景……

再過一會兒,顧雪嶺心下來回喃喃着一個名字。

陸微,陸微。

為什麽要找他師弟?

顧雪嶺夢中緊皺着眉頭,恍恍惚惚醒來時,日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內,一片清明。宣陵已不在屋中。

顧雪嶺做了個噩夢,身上有種說不清的不舒服,一掀開被子就冷得打了個激靈,他揉揉雙臂,下床穿鞋,推開房門時,宣陵正在屋外練劍。

顧雪嶺站在門前看了好一陣銀杏樹下練劍的白衣少年,慢慢定了心神,黑眸悄然被驚羨與欣慰點亮。

兩日後,築基期的報名截止。明日便會放出參與比試的所有人名和對手,以及詳細的賽制與規則。

當夜,顧雪嶺可算出了院子。

池樂作為東道主,這兩天天天都來看顧雪嶺,不過宣陵在時他都不敢出現,不知為何,他莫名覺得這個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少年有些可怕。

也是今夜,明日或許就要上場,顧雪嶺不必再跟着他訓練,池樂才能把人帶出來,到山下鎮上逛逛。宣陵自然也跟着去了,葉景這幾天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去了哪裏。

池樂盡量忽略身邊那個沉默着卻仍昭顯着存在感的人,帶着顧雪嶺在街上四處閑逛。山下小鎮臨近仙宗,自然不乏修道之人,尤其是青雲試劍在即。街上熱鬧得不像話,遠處花樓琉璃燈高挂,照亮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池樂見宣陵跟得沒那麽緊了,這才小聲靠近顧雪嶺耳邊,跟他咬耳朵說:“顧師兄,陸鳴給我的回信到了,他說他根本就不記得裴青青是誰,也不知道她會找你約戰,他已經在想辦法在學院裏逃出來了,說要來找你。”

可天道院離滄海十萬八千裏,既然陸家人不讓陸鳴來,陸鳴定然是來不了的,就算陸鳴能跑出來,也只要等到試劍大會結束後才能到滄海。

顧雪嶺咬了口糖葫蘆,不以為意地道:“來了也沒用,你給他回信叫他好好待着吧。可惜了裴青青,居然都沒在他面前混個眼熟。”

池樂既贊同又意外,“我以為顧師兄會很讨厭裴青青的,她那樣蠻不講理,還有意為難顧師兄。”

“确實是挺不喜歡的。”顧雪嶺眉頭都沒皺一下,若有所思道:“不過我跟她又不熟,她只是下個戰書,還未對我如何,我犯不着跟她計較。”

池樂反應很快,“顧師兄放心,我已經答應陸鳴會照顧好你的,絕對不會再讓裴青青亂來了,我身為東道主,也會保證顧師兄安全的。”

顧雪嶺笑而不語,兩三下啃完串串上的糖葫蘆,忽然發覺宣陵一直沒出聲,便想回頭看看。可街上人太多,他停下來後身後的人便要撞上他。

顧雪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腳下卻踩着一個小坑,眼看就要往後摔倒,所幸宣陵眼疾手快,及時攬住顧雪嶺腰身,将人扶好,剛打過包票會照顧好他的池樂一臉緊張地跟過來。

“沒事吧?”

顧雪嶺拍拍宣陵手背叫他松開手,從他懷裏站直,擺手笑道:“無事,地上有個坑,不小心踩到了。”

池樂羞愧不已,“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還要準備比試呢。”

顧雪嶺點點頭。

玩了玩過了,吃也吃好了,明天還有事,現在自然要回去了。

臨近戌時,街上似乎更加熱鬧了,人群擁擠,如浪潮一般,一不小心就要被推搡着不知往何處去了。

宣陵想了想,默不作聲握住顧雪嶺的手,免得他被擠走了。

顧雪嶺面不改色,不覺得有何稀奇。

池樂一回頭見到和宣陵牽着手的顧雪嶺,眼裏閃過一絲錯愕,心道原來陸鳴說的是真的呀。顧師兄的小師弟果然對他情根深種,不過陸鳴說的什麽明明是他先認識的師兄卻被宣人搶走了,不用想,一定是胡說八道的。

宣陵淡淡掃了眼池樂,分明也沒有什麽惡意,池樂卻紅着耳尖,自認非常自覺的快步往前走去,也不等人了,宣陵便收回視線,一手牽着顧雪嶺,一手護着他避免他被人沖撞到。

倏然,宣陵神色一沉,擡頭望向西北方一座飄着紅幡的小樓。

燈火闌珊處,雪白長衫的陸微與一玄衣冷峻的青年站在一處,于蒼茫人群中格外打眼,陸微見他看了過來,還朝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陸微這幾天一直想跟他見面,但宣陵都跟葉景說了沒空見他,自然沒去,如今在這街上見到了,宣陵已猜到,陸微這是不願意再等了。

“怎麽了?”顧雪嶺察覺到宣陵有些走神,便好奇道。

宣陵搖搖頭,帶着顧雪嶺走出人群,面色有些沉重。

他認得陸微身邊那個人,那人名為莫杭,是九華山現任掌教的大兒子,可他與九華山關系僵硬,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哪怕九華山因為卷入正魔之争死傷無數,到了最後,他是因為心上人死在妖皇手裏,這才加入天道盟。是個相當棘手也很冷漠的盟友。

宣陵眼下看見莫杭出現在陸微身邊,哪裏還不明白內裏深意,只在心裏暗道一聲,又來一個。

還是個恨極了妖皇的人。

他們在盤算什麽,顧雪嶺一無所知,回到滄海劍派,池樂先道別後,顧雪嶺和宣陵回到小院,顧雪嶺跟宣陵說了一會兒話,也去休息了。

等顧雪嶺的房門關上,又靜坐屋中等了一盞茶功夫,宣陵這才抓起長劍起身出門,在院中設下結界,朝上回陸微與他見面的地方走去。

月夜清冷,院中一片空寂。

陸微果然早已在院中等候。

石桌上一壺酒,兩只玉杯,陸微将其斟滿,自顧自飲起來。

宣陵在對面坐下,擱下長劍。

說來好友重逢,他見了陸微卻覺得心情沉重,仿佛又回到當年永遠無法打敗妖皇的壓抑時刻。

“聽說你還有話要跟我說。”

陸微将斟滿酒的玉杯送過去,道:“宣兄,你我相識多年,我看你一直都很是沉穩,也向來沒什麽架子,沒想到約了你好幾天,你這才來。”

宣陵沒有要品酒的心思,聞言眉頭不由蹙起,“你剛才在街上跟莫杭在一起,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你一直不來看我,我只能親自去找你了。”陸微目光幽幽。

宣陵道:“你有話不妨直言。”

陸微看了看他,道:“你有心事?看起來好像很沒耐心。”

宣陵冷靜得近乎冷漠,“看來你是沒什麽事要說了。”

陸微笑了一聲,不緊不慢道:“你和顧雪嶺關系不錯。”

上回陸微也這麽說過,如今舊話重提,宣陵眉頭緊蹙起。

“我如今是他師弟,他信任我。陸微,你到底什麽意思?”

“只是師兄弟?”陸微直直望着他,聽起來便似滿是質疑。

宣陵難得沒什麽耐心,抓起長劍便起身,“陸微,你若已經不信任我,我今日也無話可說。”

陸微也跟着站起來,仍笑着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着陸微朝他走來,宣陵不悅道:“那你是何意?”

陸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而朝宣陵伸出手,宣陵本以為他要出手了,還緊握劍柄提防了下,誰知卻被陸微牽住五指,掌心将要相貼。

“你做什麽?”宣陵惡寒不已,下意識要掙開陸微的手。

陸微卻握住他的手不放,将其舉到二人面前來。他像是揪到了宣陵的小尾巴,笑得有些得意。“你對別人也像對顧雪嶺這樣親密嗎?你也會握住別的師兄弟的手,摟住他的腰,将他護在懷裏,不讓外人傷他分毫嗎?”

“你對他真好啊。”陸微嗓音輕輕,一字一句砸得宣陵整個人僵住,陸微緩緩笑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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