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宣陵險些以為陸微瘋了,可陸微所說他卻無法反駁, 他似乎是對顧雪嶺太好了些, 那些親密的舉動, 原本也不像是師兄弟間該有的。
很早之前宣陵也覺得顧雪嶺這樣黏人很煩, 但久而久之, 牽手擁抱漸漸成了習慣, 變成自然, 如今陸微提醒了, 他竟才覺得有什麽異常!
宣陵的神色漸漸自驚愕到冷漠,甩開陸微的手, 嗤笑道:“陸微, 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陸微一雙黑眸定定看着他, 也不見怒, “真的沒有嗎?”
宣陵握緊劍柄,指節緊繃出透一抹蒼白,他忽略煩亂的心緒說:“沒有。陸微, 我看你是太閑了。”
“真的生氣了?”陸微輕聲笑了笑,不以為然道:“你對他好并非我一人之見, 大家都知道了, 你又爽約不見我,我只怕你會被魔頭迷惑罷了。”
“你想的未免太多。”宣陵面色冰冷, 似是被觸及了逆鱗。
“沒辦法, 我賭不起。”陸微笑道。
宣陵見他笑得很是礙眼, 忍了半天, 才忍住沒拔劍砍他。
“你到底要做什麽?”
陸微神色稍正,道:“我不是說過,你與他關系不錯……”
話還未說完,宣陵便黑了臉,陸微按了按眉心,忍着無聲襲來的凜利劍氣無奈道:“你我相識多年,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也了解你的為人,前世事前世了,如今的顧雪嶺是無辜的,你不會向一個無辜之人下手,可你我都知道将來會如何,我們不得不防。”
宣陵冷冷道:“那你要如何?”
陸微道:“你不願動手,那我們先不殺他,比起他,你自然更加重要。可我們既然回來了,總歸不能讓他像那一世一樣,化龍入魔滅師門判出正道,最後成長起來統一妖魔道再來屠我天道盟吧?我的意思是,我們阻止他,如果你不願,也可以不殺他。”
宣陵有些意外,這不像是陸微的性子。
陸微知道他的意思,苦笑道:“你別這麽看我,我的确是恨妖皇,只是如今的顧雪嶺是無辜的,我只是想讓你與他同進紫雲仙府,奪走龍珠。”
宣陵眉頭蹙起,“他若不化龍,不作惡,你便不殺他?”
陸微沒點頭也沒搖頭,目光深沉地望着宣陵,反問道:“若能一輩子都像個尋常人一樣活着,他好,我們大家都好,難道不是嗎?”用一時的機緣換一條命,聽起來似乎很值。
宣陵道:“前提是我們都能進仙府。”
陸微笑道:“這不算什麽問題。顧雪嶺那裏,既然前世可以,那現在也可以,順其自然即可。至于你,宣陵,你覺得入前二十很難嗎?”
宣陵面上神色稍緩了些,“我知道了,還有事?”
陸微搖頭,只是看着他,又是莫名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忽而感慨道:“若是赫連輕衣知道你對顧雪嶺這麽好,恐怕要翻天了。”
宣陵莫名其妙地說:“為什麽?”
“她喜歡你,看不出來嗎?”
見宣陵無動于衷,陸微嘆息,“人家玄女誰都不搭理,偏就只跟你多說些話,可惜有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懂玄女的心思。也罷,那都過去了,如今的玄女還未見過仙道首席,也不會為他一見傾心。”
宣陵面色很冷,根本沒聽進去這些話,“沒事我走了。”
陸微只好停下打趣,也不忘在他身後提醒道:“記住了,明日若是上場了定不能輸,到時你與顧雪嶺一起進去,才又機會得到龍珠。”
宣陵一言不發,執劍走出院落。
陸微目送他遠走,輕聲笑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甚至那流水根本就不知高高在上的玄女對他有過那樣的感情,記憶中玄女只有一個冷漠高傲不近人情但實力不弱的盟友,僅此而已。
當年天道盟幾近崩潰,盟主落到太清宮宮主身上,據聞太清宮宮主身隕,天道盟上下哀恸不已,妖魔道趁機攻來,玄女在天道盟最後一道防線上浴血奮戰筋疲力竭,頻臨絕望之時,年輕的新仙道首席如天神降臨。
也不算太晚,新任仙道首席自此成了天道盟的支柱。
時隔多年,宣陵早已記不清當年的詳情,只記得自己斬了妖皇手下得力的一名魔将,從此與妖皇結了仇,到死都沒離開過天道盟。
晨光熹微,涼風撥雲見霧,山中便響起一陣渾厚古樸的鐘聲。
一大早,池樂就過來了,拉着顧雪嶺去青雲道場。
一座六七丈高的寬大石壁邊已聚集了不少人,上面正是比賽名單。
找了沒一會兒,池樂驚呼一聲,拽着顧雪嶺擠開人群往邊沿跑去,身後葉景寸步不離跟上,可一回頭見着宣陵還心不在焉站在人群裏,還被人擠到一邊去,葉景看了看跑遠的顧雪嶺和池樂,還是回頭拉了宣陵一把。
豈料剛碰到宣陵手臂,宣陵便驚醒且快速退開,看樣子仿佛在避什麽洪水猛獸。葉景心道他也不是什麽魔鬼,沒好氣地留下一句跟上便走了。
宣陵暗松口氣,跟了過去。
築基期中參賽的共有二百四十人,今日開始是一對一的對戰初賽,一百二十組進六十組,四個道場同時比試,分別為甲字組、乙字組、天字組、地字組,賽後剩下一百二十人。往後于甲字組與乙字組、天字組與地字組之間再篩選出一半人,依舊兩組對戰,六十進三十,篩選出築基期前三十人,這過程便要耗費至少三日時間。
剩下三十人後重新抽簽排號,仍是一對一的比試,決出前十五。前十五中只進前八人,需要再抽簽重組,這時有一人若運氣好抽到空簽,直接進入下一場。随後是八進四、四進二,到了最後,便是二進一的決賽。
這一屆人數衆多,單單是築基期,統共也要六七天時間才能比完。
名單是所有築基期內參賽弟子的名字打亂随機排的,就算早前被迫接下裴青青的戰書,顧雪嶺還沒那麽巧能第一場就跟裴青青對上。每個道場今日會有三十組比試,他被排到甲字組的第二十九組,估計要等很久。
裴青青則分到了地字組,她在名單靈壁一角遠遠瞪了顧雪嶺一眼,便轉身走人了。想來沒能跟顧雪嶺在第一日碰上面,她也很郁悶。
圍觀的群衆們大呼失望,這麽看來,當日給顧雪嶺下過戰書的裴青青,不知何時才能跟顧雪嶺對上了。不過衆人也很好奇,顧雪嶺能打幾場,甚至私下開賭,賭顧雪嶺何時輸,其中押他第一場就下臺的人特別多。
築基期比完了才是金丹期的比賽,因此今日要進場的只有顧雪嶺和宣陵,宣陵在乙字組,或許會跟顧雪嶺對上——
前提是他們二人都能贏。
池樂在天字組,他握拳道:“顧師兄,想必我會先遇上裴青青,陸鳴已經囑咐我解決此事,你放心,我會攔下裴青青,不讓她進前六十的。”
顧雪嶺提醒道:“你是築基中期,她是築基巅峰,将要結丹。”
池樂如被兜頭潑了滿滿一盆冷水,有些尴尬。握緊的拳頭移到嘴邊,輕咳一聲,少年又揚起往日天真笑容,“等到了前六十,我或許也會跟顧師兄碰上,到時我就認輸好了。”
顧雪嶺挑眉,“你要認輸?你昨天不是說前二十可以進紫雲仙府取一件獎勵嗎,你不去了?”
池樂笑着擺手,“沒事,小秘境是我家的,我什麽時候進不行?”
顧雪嶺羨慕地看着池樂,“然而我能不能進前六十都難說。”
池樂笑道:“那以後我再私下帶顧師兄進去看看。”
葉景眉頭一挑,匪夷所思地看着如此豪氣的池樂。沒想到池掌門會有個如此單純的小兒子。
辰時開始第一場比試,衆人各就各位,顧雪嶺要等半天才輪到他,于是便先去了乙字組宣陵那邊。
宣陵不是乙字組第一場,卻也很前排,就在第三場。
第一組與第二組的預熱過後,宣陵上了場,顧雪嶺也才看完甲字組的第一場比試,和葉景擠進人群中時,人群裏忽然響起一陣喝彩。
喝彩聲與掌聲很是響亮,吓了顧雪嶺一跳,再一眨眼,宣陵已經跳下比武臺,神色凝重走出道場。
裁判呆愣半晌才找回聲音,“第三組,玄天宗宣陵勝出。”
顧雪嶺聞言更是喜不自禁,撥開人群追了出去。
“宣兒宣兒!”
宣陵有些走神,連人群熱切議論他剛才是不是根本沒有出劍都沒聽到,顧雪嶺喊了半天他才停下來。
宣陵動作頗有些僵硬地轉過來,默不作聲看着顧雪嶺。
“宣兒。”顧雪嶺眉眼彎彎,“你這麽快就贏了啊!”
宣陵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神色越發不自在,只輕點下頭。
葉景跟了過來,不滿道:“大師兄一直喊你,怎麽都不等他。”
宣陵聞言抿了抿唇,垂頭道:“太吵了,我沒聽到。”
“沒事沒事,宣兒贏了就好,他今天要幹什麽都可以。”顧雪嶺很是欣慰,亮晶晶地雙眸看着宣陵,“宣兒有什麽想要的?師兄給你買!”
宣陵嘴角一抽,避開他的視線道:“師兄不必破費。”
“沒關系,這是獎勵!你明天再贏了也有的。”顧雪嶺說着,餘光瞥見渾身冒酸氣的葉景,想了想,跟他許諾道:“你若贏了也有獎勵。”
葉景眼前一亮,“做什麽都可以?”
“不行。”顧雪嶺撇嘴,将偏心發揮得淋漓盡致,“我給你挑獎勵。你都已經是金丹後期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人比試,宣兒跟你不一樣。”
葉景咬咬牙,用悲憤的眼神向顧雪嶺表示自己的不滿。
顧雪嶺視若不見,一把抓住宣陵手腕,“宣兒,你跟我來!”
宣陵猝不及防被拖拽着拉走,葉景在二人身後目光幽怨,因為聽出顧雪嶺言下之意,便沒有跟上去。
顧雪嶺将宣陵帶到對面一座二層小閣樓上,這小閣樓約莫是用作賞玩的,空蕩蕩的,十六扇門窗全數洞開,只有輕紗缭繞,檀香杳杳。
顧雪嶺靠在欄杆前,指着最近的一個道場,正是宣陵所在的乙字組。此處雖說裏場地遠了些,視野卻很是遼闊,将臺上狀況一覽無餘。
“這裏可以看到場上的比試,師父說了,閉門造車遠及不上與人切磋收獲得更多,你多看看他們的比試,或許明日就該碰上他們了。”顧雪嶺難得多了幾分認真,叮囑宣陵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宣兒可不能輸。”
宣陵緩慢調頭望了過去,他今日一直不在狀況內,幸好的是第一場還是贏了。宣陵就看了一眼,便偷偷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自從上樓後,顧雪嶺就松了他的手。顧雪嶺的手心是溫溫軟軟的,看起來沒有一點攻擊力,宣陵還清楚的記得那時的溫度。
“宣兒,宣兒!”
聽着耳邊傳來顧雪嶺的聲音,宣陵頓時回神朝他看去。
顧雪嶺眉頭輕蹙,擔憂道:“怎麽了?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适?”
宣陵搖搖頭,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迷惘,“我不知道。”
“什麽?”顧雪嶺茫然。
宣陵暗嘆口氣,逃避似的望向遠處道場上的比試。
顧雪嶺以為他有心事,或許是為了明日上場在擔憂,怕他緊張便不再多問,看着遠處比試說:“那兩個人都沒有宣兒厲害,宣兒不用害怕。”
宣陵聞言默然看他一眼,臉上哪裏看得出來一絲恐懼?有的只是迷惘不解,恍如不知不覺已被逼上絕境,前方便是火海,煎熬不已。
顧雪嶺到快黃昏時才上場,葉景守在臺下,整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緊張得出了一額頭細汗,宣陵也不再走神,二人聚精會神盯着臺上。
對方是個小門派的築基初期,上臺前是直接飛上來的,跟先前比試的人差不多都一樣。
顧雪嶺跟兩個師弟揮揮手,拎着衣擺跑上臺,這樣便已累得小喘氣,站在場上擦擦額角的細汗,連裁判和對手都很是慘不忍睹的表情。
都說顧雪嶺是這次青雲試劍的最大議論熱點——
第一,他以煉氣期的修為破格參加築基期的比賽。
第二,他是受天道盟主提攜。
第三,他接了一紙戰書。
前二都足夠讓他聞名整個試劍大會了,不少人譏諷輕蔑或是羨慕嫉妒的都有,故而便有很多人想看顧雪嶺的熱鬧,更想看他輸得有多慘。
現在已是甲字組最後兩場,其他幾組也都差不多,道場裏人都散得七七八八,唯有顧雪嶺這邊,人頭攢動,全是想來看他笑話的人。
顧雪嶺這是第一次上臺跟人比試,雖說前幾天已經有宣陵給他訓練過,他還是難免有些緊張,站在臺上無措地看着另外兩人。接下來不是該開始了嗎,怎麽都沒人說話?
臺上一片寂靜,臺下可是熱鬧非凡。
顧雪嶺這第一場要開始了,賭局不就要開始了嗎?不少下了注的人早早就在臺下看着了,也有人在為顧雪嶺對面的兄臺默哀。怎麽說呢,跟顧雪嶺第一場就碰上的那位小修士也十分苦惱,暗惱自己為何如此點背。
大家都知道,顧雪嶺是天道盟主舉薦的,可顧雪嶺不是一向以花瓶著稱的廢靈根嗎,那麽問題來了,天道盟主希望他贏呢,還是希望他輸?
小修士欲哭無淚,他如何去揣測天道盟主的心思?他根本就沒機會面見天道盟主,那他該贏還是該輸?
裁判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不等他們想清楚,顧雪嶺小聲詢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二人迅速回神,裁判朝對面的小修士投去一個眼神。
小修士面色沉痛地點了頭,拱手而禮,顧雪嶺也忙回了個同輩禮。
随後裁判便道:“開始吧。”
顧雪嶺和那小修士齊齊點了頭。
那小修士猶豫須臾,掐決的動作停下來,“我讓顧道友三招。”
顧雪嶺眨巴眼睛,“這怎麽好意思?”
聞言,臺下的讨論更是沸騰了,都說這小修士識時務。
小修士大抵知道自己遇上顧雪嶺已是無望勝出,但好歹來過一場,留個好名聲也好,他道:“顧道友乃是煉氣期,我不可占你便宜。”
顧雪嶺心道對方真是個老實人。他倏然一笑,道:“不用,你盡管來,我們快點打完,還有一場今日就可以散了,大家就能回去休息了。”
什麽叫打完就可以早點回去了……小修士有些難以消化這句話。
臺下各人也是神情複雜,感情人家根本就沒把這場比試看在眼裏嗎?肯定是在虛張聲勢吧!
小修士沉吟許久,終是嘆氣應好。之後先掐了一個法訣。
他刻意讓動作慢了許多,餘光一直留意着顧雪嶺的動作。卻見對面白衣勝雪的第九美人等着等着,似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嘴唇一動,欲言又止,面上催促之意很是明顯了。
沒辦法了,小修士咬咬牙,掐決将一個火球朝顧雪嶺丢過去。
這顯然不算大招,就是煉氣期的人也能輕松躲過。
青雲道場的那個不是築基期,見此情形都清楚對方是在放水。
想來小修士也為難極了,不清楚天道盟主的打算,不敢贏,頂多只想體體面面的輸一場。
于是在顧雪嶺看來,那個說不上炙熱的溫暖小火球就這麽慢吞吞地來到自己面前,他抿抿嘴,有些納悶,随後指尖快速凝起一道靈力。
下一刻全場肅靜。
連那小修士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敗的,只記得對面的第九美人指尖映着一道靈光,如谪仙降世般,輕輕松松用靈力将火球打了回來,小修士下意識開了大招,然後他沒擋住那道看似柔和如水的靈力,就……被打下臺了。
顧雪嶺看那小修士不知所措地坐在臺下,臺下那麽多雙眼睛都仿佛是在譴責的看着自己,心想他也沒出多少力啊……可是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只好學着先前所見,拱手道了一聲‘承讓’,随後盯着那麽多雙仿佛要當場将他剝皮吃了的眼睛下了臺。
連那裁判也是愣了許久,才道出顧雪嶺勝出的結局,在一片詭異的沉默裏主持着今日最後一場比試。
顧雪嶺找着葉景和宣陵在的位置,盡量忽視了四周投來的各色目光,路過時那些人莫名其妙給他讓了路,他便邊走過去便朝葉景二人笑。
殊不知這一笑又驚起浪潮般一陣接一陣的吸氣聲,險些忘了這個四靈根還是有名的第九美人了。
“師兄果然不負衆望。”葉景迎上來大贊道,頗為狗腿地說,“我看以師兄的實力,莫說前百名不在話下,前二十也是輕易的事。”
人群被這話激得迅速清醒,或不屑或白眼看着幾人。
顧雪嶺笑了笑,沒當回事,喊上二人離開此處。
出了道場,三人便在廣場上撞見剛往這邊來的池樂和裴青青,天字組和地字組的比試也快結束了。
裴青青見了顧雪嶺便冷哼一聲甩袖而去,身後落月宗的師姐妹匆忙跟上,池樂則邊招手邊歡快地跑了過來。“顧師兄,我聽師弟說你贏了!”
池樂跟顧雪嶺差不多同時比賽,池樂便喊了個滄海劍派的弟子守在顧雪嶺那裏看着,故而顧雪嶺一出來,他便已經知道消息了。
池樂很開心,“我剛才也贏了,顧師兄,我們去吃點好吃的吧!”
池樂貪吃,顧雪嶺也喜歡,二人一拍即合,帶着衆人一起走了。
飽餐一頓後,池樂跟顧雪嶺說起裴青青的事,說她第一場就碰上勁敵,差點就輸了,還受了些傷,剛才出來聽說顧雪嶺贏了時都快被氣死了。
顧雪嶺置之一笑,吃飽喝足天黑了,大家各自回去了。葉景跟陀螺似的忙着到處轉悠,說是去打聽今日勝出的名單做一下功課好叫顧雪嶺提防一下,因此沒跟二人一塊回去。
月色清朗,楊柳湖畔。
顧雪嶺跟宣陵并肩往回走,路上已沒什麽行人,今日初賽後已篩選掉一半人數,無緣後續比賽,另外一半人則在備戰明日,都沒怎麽出門。
宣陵只是帶顧雪嶺消食的,他今晚吃得有些多了,因為池樂找了身為廚修的小師叔給他做了一頓美食,都富含靈氣,不過也是按照池樂身體能接受的量準備的,池樂跟顧雪嶺修為相差不遠,顧雪嶺便也能開懷大吃。
眼看月上中天,時候不早了,宣陵催道:“該回去了。”
顧雪嶺點點頭,他見宣陵這一整天都沒怎麽說話,想着師兄弟之間不應該藏着掖着,以後可能會更麻煩,便問:“宣兒是有什麽心事嗎?”
宣陵有些心驚,不知顧雪嶺竟如此敏感,也是他心虛,慌張地看向顧雪嶺,撞上那雙關懷的眼睛時又是心頭一跳,他搖頭道:“沒事。”
顧雪嶺心道沒事才怪。不過或許小師弟有什麽難言之隐。
宣陵如今一跟他說話,與他對視便覺渾身不自在,尤其是靠近或是身體接觸時,心跳得很是慌亂急促,如何也鎮定不下來。都怪陸微,說了那麽多胡話,害他如此難熬。
宣陵在心底怒罵陸微,也怕顧雪嶺繼續問下去,他別開臉望向楊柳湖畔,輕吸一口微涼晚風,才稍稍鎮定下來,“師兄今日是怎麽贏的?”
“啊!”顧雪嶺忽然驚呼一聲,吓得宣陵趕緊回頭看向他,卻見顧雪嶺喜不自禁地笑眯了眼睛,興奮道:“等了好久,終于有人問我了!”
宣陵:“……師兄有什麽訣竅?”
顧雪嶺渾身洋溢着收都收不回來的喜氣,第一次與人比試便贏了,他怎麽可能不高興?顧雪嶺笑眯眯道:“也不算是什麽訣竅。”
宣陵暗松口氣,很配合地問他:“那是怎麽回事?”
顧雪嶺果然更興奮了,又記着要矜持一點,不可以得意忘形,便遏制着不斷上揚的嘴角,“沒什麽,正巧我的水靈根克制住了他的火靈根罷了。”
宣陵頓了頓,補充道:“也是師兄的實力遠超于他。”
這話在顧雪嶺這很是受用,笑眯眯地擺手道:“其實也是他靈根駁雜,所以實力也不如何,算我今日運氣好,碰上個相克的三靈根。”
宣陵聞言有些意外,“你是如何看出他是三靈根的?”
顧雪嶺不以為意道:“他與我交手時看出來的呀。”
可顧雪嶺跟那修士交手不過三兩招,這便能看出來?
顧雪嶺沒有這樣的金睛火眼吧,他才是煉氣期,也不可能會有如此強大可看穿對方靈根修為的神識。
顧雪嶺見宣陵明顯不信,便停了下來,“他修為尚淺,跟我交手之後我很快就看出他的底細了,宣兒不信嗎?我也能感覺到你的靈根呀。”
宣陵半信半疑,“當真?”
“嗯。”顧雪嶺點點頭,擡手在宣陵面前比了比,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準确地落到小腹往下一指,按在宣陵丹田之上,“宣兒這裏很燙。”
宣陵下意識握住他的手,渾身緊繃面色驟白,“你……”
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覺全身熱氣都在往下腹湧去,耳尖燙得厲害。這種地方,怎麽可以随便碰?
顧雪嶺勾起唇角,朝他一笑,月色之下,更如谪仙般昳麗無暇,輕易勾人心神,宣陵不自覺盯緊他淺紅水潤的唇瓣,似乎已被蠱惑了心神。
顧雪嶺頗為得意地笑道:“宣兒這裏有一團火,跟火靈根不一樣的,很暖和,也不灼人,這就是純陽之體的特征,遠比其他根骨要好。”
宣陵聞言一怔,“可以把手拿開了嗎?”一直戳着他的丹田,那處那麽敏感,顧雪嶺怎麽敢亂來?還只是為了跟他講解純陽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