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一輪初賽後四個道場都剩下三十人,今日第二輪比試, 分別是甲、乙字二組, 天、地字二組之間剩下的選手重新抽簽随即機配對手。

甲字組和乙字組都混合在了一個道場裏, 于是道場裏圍觀的人多了不少, 今日也是三十組比試, 顧雪嶺和池樂那位陳師兄正好是第一組。

聽池樂說他那位陳師兄早已經是築基後期, 一直壓制着修為沒有結丹, 為的就是準備這一次青雲試劍築基期的比賽。金丹初期比下有餘比下不足, 比起金丹期的比賽還是築基期更穩一些,理所當然選擇報名築基期。

有人問陳師兄會不會心疼美人不忍下手?修真界不是沒有美人, 可再是美人, 到了角逐青雲榜之時, 長得好看根本沒什麽用, 最多讓人多看兩眼,在這裏還是得靠實力說話。

更何況這次來青雲試劍的又不只是他第九美人,芳華錄第八赫連寒衣來了, 芳華錄第五落月宗裴荦荦來了,芳華錄第三玄女宮赫連輕衣來了, 甚至還有芳華錄第二, 滄海劍派大師姐商秋池,都聚集在金丹期的比試。

芳華錄五美聚首, 其中只顧雪嶺是男的, 還只有他在築基期, 不可謂不尴尬, 可人家在築基期那邊是一枝獨秀,不像金丹期那邊四美争豔……

比起築基期,大家更期待金丹期的比賽的,當然不是想看美人互扯頭花,不過有的看還是可以看的。

比起前面四位金丹期的實力派美人,顧雪嶺原本并不出衆,但這一兩天青雲試劍的熱議中心都是他,今日更有不少人是為他慕名而來的。

經過昨日那一場比試,顧雪嶺也算在這兩個道場開了名。

都說不知道顧雪嶺這兩輪是怎麽贏的,大衆認為可信度最高的一種說法是——很有可能是對方故意放水,顧雪嶺仗着天道盟主幫扶,狐假虎威。雖然很氣人,但是大衆還是很想接着看,因為接下來可沒那麽容易贏。

初賽被刷下來的,多半是實力最弱的那一批選手,再往上層層篩選實力更強,顧雪嶺若真是個繡花架子廢柴花瓶,最多不會扛過第二輪。

于是在裁判喊出第一組比試二人的名字時,聽到顧雪嶺三字時,近百雙眼睛齊刷刷朝臺上望去,聚精會神,都想看看這位傳聞中的花瓶這一場會怎麽輸,又或者是怎麽背靠天道盟主再一次勝出,對此很多人都極為鄙夷。

顧雪嶺也覺得今日比昨天人多了很多,那麽多灼熱的目光紮在身上,根本無法無視,他只能盡量忽視,聽到自己名字後便小跑上臺去。

葉景在身後道:“慢點,別摔着了!”

一副老媽子的樣子。

顧雪嶺回頭朝他擺擺手,小跑到遠處臺階前,步行上臺。看過昨天比賽的人都已經有些心理準備了,其他新來的看客則是一臉慘不忍睹。

忽略掉那些跑的太快導致臉蛋紅撲撲,唇瓣微張小口小口喘氣,黑眸更是水潤透亮,燦若星辰——

花瓶真是不負盛名,腳步如此虛浮,怕是還沒學會禦空術。要在青雲道場裏找出其他像他這樣羸弱得一陣風就能刮倒的,恐怕沒有第二個。

顧雪嶺上臺後,跟昨日一樣朝場中的兩位裁判俯身拱手示禮,其中一位裁判還是昨天甲字組那位,見狀便對顧雪嶺多了幾分好感。

這年頭這麽有禮貌的孩子不多了。

等待陳師兄時,顧雪嶺也有些忐忑,看上去大大方方地任臺下人看着,指尖早已悄悄捏緊了衣擺。他是不大在意外人目光的,不過這麽多人的注視還是有些不舒服。不過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的是池樂那位陳師兄。

等了約莫半盞茶功夫,滄海劍派的陳師兄還是沒來,顧雪嶺是沒問什麽,也沒有不耐煩的神情,臺下衆人卻已經為此熱切讨論起來了。

兩位來自滄海劍派的裁判也有些尴尬,便叫了弟子去查看。

只是那弟子剛要下臺去找人,臺下便有一人擠開人群走了上來。

兩位裁判神色稍霁,顧雪嶺見狀猜測那個正步行上臺的青年就是陳師兄,果然,他身後不遠池樂正跟着氣喘籲籲跑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池樂截住了,所以才拖延了時間?

顧雪嶺正這麽想時,陳師兄已上了臺,拱手而禮道:“弟子陳戎因故來遲,讓二位長老久等了。”

兩位裁判對了一眼,并未出言斥責,只道:“準備比試吧。”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陳師兄的臉色驟然一白,像是收到什麽屈辱,目光幽幽地略過對面的顧雪嶺,道:“弟子今日是來棄賽的。”

話音落下,場下一片嘩然。

裁判也是大驚,“這是……”

陳戎語氣難掩郁悶,“弟子昨夜結丹了。”

嚯……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道場上衆人俱是大松口氣,還以為陳戎是被天道盟主警告過了才棄賽……沒想到是意外結丹了。

他報名時報的是築基期的比賽,現在結丹了,就不能參加了。衆人莫名的一臉慶幸,包括兩位裁判。想來顧雪嶺只是運氣好,碰上對手突然結丹這樣的事,并非是天道盟主舞弊徇私。

于是等了半天的顧雪嶺根本不用出手,就這樣勝出了。他目送陳師兄下來,呆怔地眨了下眼睛,剛才陳師兄是不是兇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來着?

陳師兄不能再參加築基期階段的比賽,所幸金丹期的比賽報名還沒結束,不過他才剛剛結丹,也知道這次來了不少金丹期天才,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會獲勝,可還是要賭一賭的。

宣陵正要去接顧雪嶺,卻見陳戎路過他們面前時腳步一頓,好像是冷着臉瞪了他一眼,頓時面露茫然,陳師兄也不說話,冷哼一聲便甩袖而去。似乎有哪裏不對,宣陵回頭望去,葉景正笑眯眯地目送陳師兄離開。

“你昨晚……得罪他了?”宣陵頓了頓,神色篤定。

葉景攤手笑道:“沒有啊,可能是結丹了高興,想來感激我。”

然而陳師兄的表情八成是想要殺人。

宣陵沉沉看他一眼,默不作聲轉身,朝顧雪嶺走去。

葉景下意識感到一陣羞愧,遂摸着鼻子跟上,低聲道:“他是個勁敵,我也是為了大師兄的安全。”

宣陵恍若未聞,走到臺階下。

正好顧雪嶺恍恍惚惚地走下來,宣陵在他面前伸出手,顧雪嶺還呆了下,之後乖乖把手遞過去。

葉景眯起眼睛專注顧雪嶺被牽住的手,一肚子酸水開始冒泡。

池樂也跑了過來,跟顧雪嶺賀喜後,也是神情複雜,“陳師兄昨晚之前還好好的,身上靈力還算穩固,誰知道突然就結丹了,唉,可能就是天道也不想讓他參加築基期的比賽吧。”

顧雪嶺點點頭,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又贏了嗎?”

葉景聞言殷勤地湊上去,還沒靠近便被宣陵側身擋住,他暗裏瞪了眼宣陵,探出上半身去,笑道:“對方棄賽了,便算是大師兄勝出了。”

“哦。”顧雪嶺長舒口氣,小幅度拍拍胸口,“那就好。”

不用被金丹期打,今天也不用跟其他人打架了,極好極好。

宣陵擠開葉景道:“道場上人太多,我們回去吧。”就算已經下了臺,下一組的比試也已經開始,還是有不少人一直盯着顧雪嶺看,顧雪嶺沒說什麽,宣陵已經感到十分不适。

因為宣陵和池樂的比試都在最末,幾人便先回去了。

晌午後宣陵獨自前去道場,顧雪嶺還在睡午覺,等他醒過來,宣陵已經提着劍回來了,快得很,問他如何他說還行,還一起去看了池樂比賽。

這天池樂也贏了,裴青青也還在。

一百二十進六十的比賽結束後靈壁上很快刷新名單,明日開始六十進三十的比賽,誰都沒想到顧雪嶺還在,不僅進了前百,還進了前六十。

任誰說起顧雪嶺,都相當納悶,才只是練氣九層的四靈根,他怎麽就進了築基期前六十的排名呢?

哦,原來是運氣好,可這運氣也太好了吧?簡直叫人羨慕嫉妒恨。

于是第三輪比賽開始的前夜,更多人賭顧雪嶺過不了這一輪。

前兩輪的賭局結果已出,不少人賠了靈石,顧雪嶺當初知道賭局的時候也叫葉景去賭一把,過了兩場,葉景便帶着翻了數倍的靈石回來了。

顧雪嶺震驚,“怎麽這麽多?”

他原本是有十塊中品靈石的私房錢,因為知道自己會贏一場所以家當都拿出去了,結果回來變成了五千塊中品靈石,換成下品靈石就是五十萬塊了,真是暴利!顧雪嶺感覺自己一朝從窮鬼變成小財主,開心得不得了,師父知道了一定會誇他機智的!

葉景解釋道:“那麽多人裏根本沒幾個人能想到大師兄會贏,第一輪就是五十倍賠率,第二輪還收斂了點,改成了十倍,很多人輸得很慘吶。”

顧雪嶺捧着靈石笑道:“我居然都能贏,一定吓到他們了吧。”話裏聽不出是自嘲還是譏諷。

葉景道:“我家大師兄不僅靠運氣取勝,還有實力,是他們目光短淺罷了。大師兄,明日還賭嗎?”

顧雪嶺想了下,雖然金錢的誘惑很大,最後還是搖頭。

“不了,接下來我不一定能贏,而且我已經贏了兩場,我下一場應該可以認輸或者退賽了吧?”

聞言葉景笑容淺淡了幾分,若有所思道:“還是等小師弟回來再說吧,我們再商量一下。”

顧雪嶺覺得也對,至少得跟小師弟說一聲。入夜時,宣陵有事要出去,跟他說是去見朋友,顧雪嶺便應允了,畢竟小師弟這七年來下山的次數比他二十幾年來都多,認識的朋友應該也不少,他也不會每個都認識。

葉景陪着顧雪嶺把靈石一塊塊數完收進儲物戒裏,似乎被他眉眼間的喜色渲染了,嘴角一直噙着幾分笑意,目光也不曾移開過他的臉。

夜漸漸深了,葉景催促顧雪嶺上床休息,這才出去了。

小院中蟲鳴此起彼伏,催人入眠。

窗戶口忽地響起細微的咔噠聲響,一個身影慢慢推開窗戶,爬進屋裏,燭芯被燒得焦黑,火光變得很是昏暗,連床上的人影都不大看得清。

人影小心翼翼走到床邊,只在黑暗中看到床上錦被裏鼓起一團。

那人緩慢地伸出手,正要碰到被子上,忽然全身僵住。

“別亂動,你到底是什麽人?”在他身後,顧雪嶺的短劍已然出鞘,抵在身形看去比他還矮小清瘦一些的人後腰處,他甚至有點想喊人。

那個人似乎猜中他的心思,忙舉手求饒道:“不要殺我!我只是想借個地方躲一躲而已!”

聽起來是把聽不出來男女的中性嗓音,清亮中還有些沙啞。

顧雪嶺還以為這人是其他跟玄天宗有過節的宗門派來的,不過聽起來不大像,都還沒動手就求饒了?

似乎是印證了這人的話,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嘈雜人聲。

隔壁房間傳來吱呀呀開門的聲音,應該是葉景出去查看了。

顧雪嶺很快聽到外頭的交談,葉景才剛問出口,就有人說發現有人從後山混進來了,正在排查。

似乎因為玄天宗在天道盟人緣不如何,這些人非要進來查看。

顧雪嶺看看眼前這個人,有些驚疑,莫非是他?

也就是一時失神,那個人就跳上床,快速将自己塞進被子裏,急忙忙地說:“幫我藏一下,謝謝!”

顧雪嶺無語凝噎地看着被子裏的人,他沒說要幫忙吧?

葉景不是沒半點本事,顧雪嶺正考慮要不要把這個人交出去,滄海劍派的人就被他擋了回去,随後葉景過來敲門,“大師兄,你睡了嗎?”

這話不僅顧雪嶺聽見了,被子裏的人也聽見了,很快探出一張明豔秀美的臉來,竟然是個少女!

顧雪嶺倏然一驚,雙眸睜大。

對方睡在他的被窩裏,還好意思跟他擠眉弄眼,一邊狂擺手,一邊用口型提醒他就說他不在。

顧雪嶺啞口無言,也不知該說什麽,被一個姑娘睡了自己的床這個認知簡直讓他渾身不自在。

葉景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回答,語氣有些急了。

“大師兄,你還在嗎?”

床上那少女一臉祈求,朝他雙手合十。

萬一葉景進來,看到有個姑娘睡在他床上……顧雪嶺眉頭倏然一緊,對外道:“我剛醒,怎麽了?”

門外葉景暗松口氣,道:“沒事,大師兄繼續睡吧。”

知道顧雪嶺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的睡眠,葉景沒多說什麽,轉身便回房去了。他也很自信,自己一直守在這裏,根本就沒感覺到有人進來。

聽到隔壁房門關上,顧雪嶺才松了口氣,手背在身後掐決,設下結界将自己屋裏的聲音屏蔽起來,這時床上的少女已經抱着被子坐起來了。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他,“謝謝嶺哥哥。”

顧雪嶺再次沉默,“你認錯人了?”

“沒有啊。”少女笑了笑,掀開被子下床來,她穿着一身明紅衣裳,但并非裙裝,而是道袍,且也未挽起發髻,很是簡樸的樣子。少女朝他走過來,笑得不是很矜持,邊道:“我知道你,你在青雲試劍上很有名的!”

是怎麽樣的有名……

顧雪嶺輕咳兩聲,還有些警惕地握緊短劍劍柄,“你到底是什麽人?混進滄海劍派做什麽?”

少女看了眼他的手,“嶺哥哥,咱們能先把劍放下嗎?”

顧雪嶺不吃這一套,“你若不說,我這就把你交出去了。”

“好嘛好嘛我說!”少女一臉無奈,潋滟的明眸朝他望來,不大正經地笑了笑,“嶺哥哥生得真好看。”

顧雪嶺轉身作勢要出門。

少女面露急色,沖過去攔住他,“別呀!我說就是了!”

少女比顧雪嶺還矮上半個頭,看起來年紀并不大,顧雪嶺垂頭看她,刻意板着的臉冷得有些滲人。

少女眼底略過一絲興味,又或是恐懼,她快去眨巴眼睛将其掩去,才笑嘻嘻地道:“我是魔修,魔道風雪殿的聖子,我只是想來看個比賽,沒有其他意思!”見顧雪嶺面色冷淡,他急忙舉手道:“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們風雪殿絕不是天魔宗那些魔門!”

顧雪嶺面無表情,心下早已被震得驚悚不已。不說眼前這個長得像小姑娘的人是個魔修,居然還是魔道風雪殿的聖子,是他,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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