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家暴的小可憐22
“老師!”
劇痛讓俞木的神智都模糊了一下,只聽到梁寒堪稱尖叫的刺耳聲音,滲透着令人心驚的恐慌和憤怒。
門在背後落鎖,挾持他的高大男人粗喘着,滿是手汗的腥臭大手緊緊捂住俞木的口唇,他壯碩的身體貼着俞木的後背,捅進他腰側的刀子奮力一拔,鮮紅的血馬上就浸透了俞木的白色短袖。
“都是你!都是你!不然我不可能會坐牢!”梁華貼着俞木的耳朵,不光聲音抖,就連渾身都在抖,他腥紅着眼,狠聲道,“你知道我這兩年是怎麽過的嗎!我在牢裏掰着手指頭數日子,就想等到出來的這一天,弄死你們!你,還有那個小兔崽子!你們都跑不了!都得死!”
“畜生!梁華你個畜生!開門!開門!老師!老師你回我一聲!老師!老師!!”門外的梁寒在看到那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後就把手裏提着的東西扔了,他用腳踹門,拿起牆邊的鐵棍砸門,一遍遍喊俞木,喊着喊着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看到梁華拿了刀。
他看着那把刀子被捅進了俞木的後腰。
那是靠近腎髒的位置……
他不敢想,不敢想如果老師出事他該怎麽辦……
大院的鄰居們聽到聲音也趕了過來。
張梅擦着手上的水,“怎麽了這是,俞老師出事了?”
梁寒匆匆和他們說了,張梅變了臉色,趕緊叫着大家夥一起砸門。
屋裏的俞木聽到了梁寒的聲音,知道這孩子估計都要吓瘋了,他得給自己争取點時間,給梁寒一個回應。
說實話,這是俞木第一次感覺死亡離着自己這麽近,雖然因為及時躲避,刀子沒把腎給徹底捅穿,但血液從身體不斷流失的冰冷感真實地刺激着他的心髒。
他沒和真正的瘋子打過交道,到這個世界,梁華可算讓他長見識了,這人真特麽是個亡命之徒啊,監獄裏關兩年出來不僅沒讓他好轉反而還更嚴重了。
他聚集起渾身的力氣,手肘重擊梁華腹部,在對方吃痛的時候,一腳踩在梁華的腳上,捂住腰間的傷口往前逃。
髒器受損,大幅度的動作逼得俞木吐出口血,臉色更白了幾分。
血争先恐後地從指縫裏滲出來,俞木不敢停,他抓起牆邊的掃把擋在身前,來阻擋梁華。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兒,對外面喊,“小寒,你別急,我沒事。”
沒事個屁的沒事。
默默吐槽了自己一把,俞木扶着沙發躲過梁華的刀子,腳下卻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嘭的一聲摔在地上,梁華立刻就撲上來了,騎在了他身上,刀子直指他喉嚨。
俞木瞳孔收縮,兩手并用抓住梁華的手腕,不讓刀尖逼近喉嚨。
“哈……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梁華已經瘋魔了,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勢頭要讓俞木死。
大量出血已經讓俞木眼前發暈,這樣比拼力氣,他再強也撐不了多久,看着壓在自己身上宛如惡鬼一樣的中年人。
俞木竟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害怕。
家門搖搖欲墜,看來就快被大家砸破了。
聽着梁寒一聲聲帶着哭腔的呼喊,他突然開始擔心起來。
今天可是這孩子的生日啊,本來說好要慶祝的,結果卻趕上這麽一檔子事。
他不屬于這個世界,死了最壞的情況也只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梁寒怎麽辦啊。
自己的父親在自己生日這天殺死了自己最重要的老師。
太諷刺了。
所以他不能死。
即便死,也不能死在今天。
血不斷地往外流,俞木額頭青筋凸起,雙眼因為用力而發紅,他咬緊牙推拒着已經抵到脖頸的刀,打算盡可能多的争取時間。
萬幸,門終于被破開,張梅看到這場面,尖叫一聲,險些暈過去。
王兵上前要拉開梁華,卻被沖過來的梁寒撞開。
瘦高的少年手裏拿着廢舊的鐵棍,毫不留情地掄上梁華的額頭,趁梁華暈眩的那一晃神,揪着他的衣領撕扯到一邊。
“嘭!嘭!嘭!”他高高舉起鐵棍,一下又一下掄在梁華的身上,頭上。
梁華已經暈過去了,頭上也被鐵管的缺口劃破,鮮血直流。
但梁寒一刻都不停,他紅着眼,低吼着,粗喘着,像頭野獸一樣,用盡渾身力氣去擊打梁華的身體,室內充斥着又悶又重的聲響,竟讓一衆人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忘了上去阻攔。
“梁寒!”俞木第一個發現不對勁兒,他扶着沙發坐起身,用力抱住梁寒的腿,極嚴肅地喊了他的名字。
“夠了!”因為大聲說話,唇角又溢出血來,俞木拉住他想要再次掄起來的胳膊,“夠了,夠了,我沒事,你看,我沒事……”他這樣喊了很多聲,才終于傳到梁寒的腦海裏,讓他狂躁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
抓着他的那只手已經不似平時的溫熱,此時沾滿了鮮血,皮膚因為失血過多而變的冰涼蒼白,可仍在用力拽着他,盡力把他拽回現實。
‘那我就一直盯着你!瞪大眼睛盯着你!不讓你犯錯!不讓你殺人!’
俞木曾經說過的話響徹腦海。
梁寒一下子崩潰了,他扔了鐵管,癱坐在地上。
所有的恐慌,不安,痛苦和狂躁,在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人還活着的瞬間徹底崩塌。
“啊——”
他突然緊緊抱住拽着他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好感度滿五顆心,任務完成,宿主你還有24小時的滞留時間,請盡快做好離開的準備。】
俞木輕拍梁寒後背的動作一頓,臉色暗淡下來:統子,你不覺得這時候提這個有點太無情了嗎?
【所以宿主你是舍不得了嗎?因為喜歡,所以舍不得?】
俞木閉了閉眼,沒說話。
警車和救護車幾乎同時到,俞木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撐不住暈了過去,等他再醒過來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裏了。
外面的天色暗下來,左手被梁寒緊緊抓着,見他醒過來,梁寒立刻詢問,“老師,你感覺怎麽樣?口渴嗎?要不要喝杯水?”
俞木沒什麽力氣,就點點頭。
溫熱的水端過來,梁寒把俞木的病床靠背調高了點兒,喂他喝了水。
他的雙眼紅的像兔子,腫的像核桃,看起來真有點好笑。
俞木笑起來,卻扯動傷口,又咧了嘴。
“老師,傷口疼了?”梁寒頓時慌亂起來,他轉身要跑,“我去叫醫生!”
俞木趕緊拉住他,“沒事,沒事,你別忙活了。”
梁寒這才又坐回來,卻抓了俞木的手抵着自己的臉,溫熱的呼吸噴吐在上面,弄的俞木有點癢。
“老師…醫生說要是刀子再往右偏一點,就…就……”這樣說着,梁寒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我就再也見不到老師了……”
“哎呦,別哭別哭,我這不是沒事嗎?”俞木看他哭,心也跟着不好受,他揉了揉梁寒細軟的頭發,“沒發生過的事就別想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不定以後我就能一直順順利利長命百歲了呢。”
“……嗯。”梁寒被他安慰着,手上的溫度切切實實地傳來,不像曾經母親離去時的冰冷,是溫熱的,鮮活的人的體溫。
他抵着俞木的手,唇幾乎貼上手指,哽咽着,“老師,我只有你了,我想永遠和老師在一起,我無法想象失去老師之後的日子,我不知道沒有老師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所以,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
俞木難得地沉默了,感受到氣氛的沉重,他咳了一聲,道,“你這孩子說話這麽煽情幹嘛……”
“老師,我……”
“蛋糕還在嗎?”俞木截住了他的話頭。
梁寒怔了怔,意識到俞木的拒絕,暫時用理智壓住了自己的沖動,緩聲道,“蛋糕摔壞了。”
“再買一個吧。”俞木對他笑了笑,“買個小的。生日怎麽能沒有蛋糕呢。”
梁寒愛吃甜,那個蛋糕是他盼了好久的。
“老師,其實不用那麽麻煩,沒有蛋糕也無所謂。”他将俞木的手放到床上,自己的手交疊上去,“我只要有老師陪着就夠了。”
俞木心裏驀地酸了酸。
這樣靜靜待了會兒,梁寒突然啞着嗓子開口問道,“老師,你為什麽都不會怨我,恨我呢?”
俞木愣了下,“我為什麽要怨你恨你?”
“是梁華刺傷了你,他險些要了你的命,都是因為你幫了我,他才會這麽對你,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纏上你的錯……”
梁寒低垂着頭,不敢看俞木,語氣卑微又謹慎。
但他的手卻堅持按在俞木的手上,一刻都不想放開。
“這個啊。”俞木靠着病床,與他說,“你是你,他是他,他做的錯事你沒必要來頂罪,我也沒有理由怨你。”
說着,他又揉了揉梁寒的頭發,道,“再說,你可是我全省第一的好學生,給我掙了那麽大的臉面,我把你當成驕傲,又怎麽會為了這麽點事恨你呢?”
他的聲音很溫柔,動作也很溫柔,沒摻一點假,梁寒咬緊下唇,卻清楚地意識到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就只是好學生嗎?”梁寒知道自己很自私,很貪得無厭。
老師是因為他受傷,他該自責,該痛苦,甚至該考慮遠離老師。
但當聽到老師說出不怪他的理由只是因為自己是他重視的學生而已,這樣的理由又讓他感到焦躁,無法沖破桎梏,只能卑微祈求對方多看自己一眼的焦躁。
一次次被俞木阻止告白,他知道對方在有意回避,理智也在勸他放棄步步緊逼。
別把老師吓跑,別讓老師有壓力。
可他忍受不了。
今天下午,當砸開門看到滿身鮮血的俞木時,他的心髒險些停止跳動。
如果不是老師在緊要關頭拉住了他,他不懷疑自己真的會将梁華活活打死。
将親生父親打死,他的一生便是完了。
然而他卻知道,即便是現在,他也不後悔那麽做。
看着老師蒼白着臉被推進搶救室,坐在門外的他大腦一片空白。
比失去母親時更強烈的恐慌感将他籠罩,抽光了他的力氣,讓他只傻愣愣地坐着等待醫生的宣判。
萬幸老師沒事。
握着老師的手,他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看着老師娶妻生子,他不想讓老師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共度餘生。
他渴望着老師,用生命在渴望着老師。
所以,他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一個可以給他希望的答案。
被梁寒真誠炙熱的目光盯着,俞木內心也很煎熬。
現在他完成了任務,就只剩了24小時的滞留時間,他不能承諾給梁寒任何東西。
或者說這時候的承諾才最為殘忍。
所以,他偏過了頭,輕嘆口氣,道,“對,只是好學生。”
一句話擊碎了梁寒所有的希冀。
這已經是明确的拒絕了。
梁寒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珠,他蹭的站起來,背過身去,開口的聲音沙啞,“老師說得對,生日怎麽能沒有蛋糕呢,我去買蛋糕。”
俞木看着他的背影,拿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将那股子疼壓下去,嘴裏發幹。
他對系統發牢騷:統子,我好想抽煙啊。
【你抽屁吧!】
俞木:……統子,我好歹死裏逃生,你能不能別人身攻擊我?
【嗚嗚嗚,小寒太可憐了,你這個無情的渣男!我不想理你了!】
俞木:……哎。
注定沒有結果的事情,他不想給對方希望。
梁寒買回來了蛋糕,兩個人這次很默契地沒有再強顏歡笑。
沉默着吹蠟燭,沉默着吃完了蛋糕。
夜裏梁寒睡在了俞木旁邊的病床上。
關了燈的病房很安靜,月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悄悄灑下一小片光影。
過了很久很久,俞木還在和系統算着滞留的時間還有多長。
梁寒坐起了身。
“老師,你睡了嗎?”
少年低啞的聲音傳過來,俞木身體僵了僵。
接着便有腳步聲臨近,梁寒停在了他的病床前。
身兩側的被單陷下去,獨屬于少年的清爽氣息籠罩下來,緩緩靠近。
唇上傳來柔軟冰涼的觸感,俞木心髒跟着顫了顫。
梁寒親吻着他淡色的唇,用牙齒輕輕研磨,間歇變換着角度,溫柔纏綿,卻帶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他也不深入,就這樣磨着,耗着。
直到俞木的睫毛輕顫,手指收緊,忍不住想推開他的時候,他才主動離開。
卻只是離開了唇,轉到了耳廓旁。
他的聲音裏壓抑了太多東西,在安靜的夜裏聽着竟有幾分冰冷瘆人。
他說,“老師,我知道你醒着。”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你不斷地容忍我的任性,那麽現在我也明确地告訴你。”
“我愛你。”
梁寒輕蹭着俞木的脖頸,手掌向下,與俞木的手扣緊,以一種完全壓制的姿态,低聲重複,“我深愛着你,不是學生對老師的仰慕,而是作為一個男人,我想擁有你,占有你,讓你完全變成我的人的,那種愛你。”
他起身,鄭重說道,“我不會放棄,我會等,等你真正接受我。”
說完這些,梁寒推開門走了出去。
卻在關上門之後倚着牆滑坐在了地上。
他的臉已經全紅了。
大腦整個死機,好半天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後抿了抿,捂住了臉。
病房裏,俞木和系統大眼瞪小眼。
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終于告白了!!好棒好棒!!】系統發出了雞叫。
俞木感到頭疼:……他原來一直都知道我醒着。這孩子挺心機啊。
系統終于冷靜點了,問道,【宿主,他剛才親你,你什麽感覺?】
俞木:有點涼,挺軟的。
【還有呢?還有呢?】
俞木:沒別的了。
【……草!】
俞木:注意文明,少說髒話。
系統好像真生氣了,也不跟他說話了,俞木安靜地躺了會兒,然後鬼使神差地抿了下嘴唇,腦海裏再次響起梁寒說的話。
心髒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幾個節拍,俞木咂了咂嘴,更想抽煙了。
後半夜,梁寒蹑手蹑腳地走進門,躺回自己的床上,側着身,臉沖着俞木的方向,靜靜看着,直到睡着。
他想,一切都會好的。
這次老師也沒有生氣,也沒有拒絕他,他是有機會的,只需要耐心。
耐心地等待……
在他睡着之後,俞木睜開了眼睛。
他拔掉輸液管,換好了梁寒給他帶來的幹淨衣服,忍着疼穿上鞋下床。想了想,還是撐着梁寒的床輕輕揉了揉少年細軟的發絲。
眼見烏黑的發絲拂過梁寒額頭的花瓣狀疤痕,俞木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便清醒,輕聲在心裏道別。
再見了,梁小寒。
祝:永遠順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