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家暴的小可憐23(完)
梁寒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他夢見俞木站在他的床頭,輕輕撫摸他的發絲和額頭,對他說:我也愛你。
他笑醒了。
揉着眼睛坐起身,卻在看到對面空蕩蕩的病床後驟然僵直了身體。
“老師!”腦中閃過可怕的猜想,他沖出病房,邊跑邊喊,“老師!老師你在哪兒?!”
他去臨近的廁所找,挨個找,別人罵他他也聽不見。
他沿着樓道喊俞木的名字,喊老師,被護士攔住,斥責他醫院內不得大聲喧嘩,他就抓着護士的胳膊,“你知道俞木嗎?306號病房的病人,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他的傷還沒好,不能亂跑……他不能亂跑……”
他的力氣極大,把護士掐的生疼,但到底看出了他真在着急,就讓他先冷靜,說去給他問問主治大夫和醫院前臺。
梁寒回到病房,看到病床上散落着病號服,而他之前給俞木帶過來的衣服袋子開着,少了一身衣服。
驀地想到了什麽,他也等不及護士來告訴他結果,直接跑出來醫院打了輛車回了大院。
下了車,他跑進大院,看到張梅,忙抓着她問,“張嬸,你看到老師了嗎?他不見了,我找不到他!”
張梅驚奇,“哎,昨個大半夜我上廁所,看到他回家拿了個包就鎖上門走了,我還說這麽重的傷不好好在醫院躺着,怎麽就跑回來了,他走路都打晃……”
梁寒瞪着眼睛,打斷張梅的話,幾乎大吼道,“他去哪兒了?!”
張梅被他吓了一跳,趕緊回,“他這都走了好幾個鐘頭了,也沒說去哪兒……”
梁寒的腦袋像被重錘狠狠敲中,嗡嗡而鳴,眼前陣陣發懵。
張梅見他狀态不對,關切道,“孩子,你沒事兒吧?俞老師到底怎麽回事?”
“沒、沒事……”梁寒松開抓着張梅的手,踉跄着向外走,走過大門時竟一下被高高的門檻絆倒,臉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張梅想去扶,卻被揮開了手。
梁寒鼻子摔出了血,他用袖子擦幹淨,繼續向外走。走了一段路,又被凸起的磚塊絆倒,再次摔在地上。
這次他爬不起來了。
或者該說他已經喪失了爬起來的勇氣。
因為他意識到俞木為什麽走了。
老師讨厭他了。
因為那個吻,因為那個告白,老師覺得他惡心,覺得他惡劣又自私,所以才會不顧身體安危,拔了輸液管連夜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他終于忍受不了了。
他不要自己了。
不要自己了。
梁寒趴在地上,似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動也不能動。
眼淚順着臉往下流淌,潤濕了石板地面,梁寒抽噎着,喉嚨疼的難受,他的手指摳着石頭,又攥成拳,捶打着地面,發出“啊——啊——”的喊叫。
後悔,憤怒和失去一切的恐慌讓他整個人痛的幾乎要昏厥過去。
老師是他的全世界,老師走了,他的世界便塌了。
不是說了要一直盯着他嗎?不是說要一直管着他嗎?不是說要等着他一起回家嗎?
你說過的,俞木,你說過的。
你說好了要一起回家。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啊?
為什麽丢下我了啊?
我只有你了,老師……
明明就,只有你了。
那天梁寒是被鄰居們擡回家裏的。
他睜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不吃不喝甚至不會去上廁所。
張梅就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床邊跟他說很多事情,安慰他說不要擔心俞木,俞木估計就是有要緊事出去一趟。
可梁寒一直沒有回她一句話,如果不是偶爾眨一眨眼睛,會讓人以為在這裏躺着的是一具死去許久的屍體。
後來警察來了,說找他處理梁華的事。
梁寒這才坐起身,可一雙眼睛卻空洞的吓人,望過來的時候令人後背發涼。
民警皺了皺眉,還是帶走了他。
在警局,民警問一句他便答一句,提到俞木的時候,他的眼睛才會閃過細微的亮光,可轉瞬便會暗沉下去。
最後梁華的罪定了下來,是無期徒刑,要把牢底坐穿,這輩子都無法翻身。
聽完處理結果,梁寒冷漠地看着梁華,勾唇笑了笑,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了讓人震驚的話。
“當時我真該殺了你,人渣。”
後來警局的人把他接回來,聽說了他家的複雜情況,還私下商量要不要給梁寒找個心理醫生,說他這種狀态很危險。
但這件事到底不了了之了,畢竟沒有人會真的像俞木那樣毫無保留的去關心一個陌生人。
梁寒報志願的時候報了全國最好的大學,最好的計算機專業。
暑假裏他将俞木給他買的書反反複複看了幾十遍,還用書皮包起來,連一個角都舍不得折。
他去了北城五中幾趟,詢問俞木的老家地址,可是真查起來,卻發現根本查不到俞木的資料,他就像憑空出現在了北城,出現在了他身邊,如天神一般拯救了他,又狠狠抛棄了他,讓他自此痛不欲生。
老師就這樣徹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并帶走了他世界裏唯一的光。
他按着俞木給他設定的人生計劃,大學在學習計算機專業的同時還選修了金融管理。
他頭腦極其聰明,在那個時代,僅借用學校計算機室的電腦練習,便掌握了一流的技術。大二他開始當黑客,從政要名流,富豪商賈手裏撈錢,建立了堪稱恐怖的人脈網絡,撈到資金之後,他設計網站,創立網絡科技公司,僅僅兩年便順利上市。
他的人生如老師曾經給他的新年祝福一般,一切都順利的過分。
可他卻傾盡全力都找不到俞木這個人了。
沒有來處,沒有歸處。甚至……這世上再找不到一個長得與老師相像的人。
直到十年後,在他的公司招聘會上,他偶然路過,看到了那個身穿黑色西裝制服裙,倚着牆抽煙的女生。
幾乎一模一樣。
和老師一模一樣。
從臉到氣質,稍顯柔和的面部線條,卻蓋不住五官的神似。
那一瞬間,他以為老師回來了,回來找他了。
他沒有不要自己,他舍不得自己。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這一天,他将女生錄用成了自己的私人秘書。
他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就是老師,就是俞木。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從日日折磨他的窒息般的痛苦中得到一些喘/息的時間。
他甚至在工作之後偷偷跟蹤女人,常常尾随她回家之後站在樓下望着屋子裏的燈光,直到熄滅才離開。
想要接近女人的男人很多。
但都不足為懼。
梁寒從做黑客開始,手上就不幹淨。
如今生意做了十多年,早已幹了不知道多少見不得光的髒事。
處理掉那幾個男人根本費不了多少精力。
他有的時候也在想,如果老師知道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更厭惡他,更瞧不起他。
但他卻渴求着,奢望老師能回來,罵他也好,打他也好,只要能願意出現在他身邊,讓自己可以看到他,觸碰到他,那麽他即便讓自己去死,他也會照辦。
不過在死之前,他會先把可以觸碰到的老師關起來,用盡手段,操/夠了再死。
他會讓老師的身心從裏到外都染上自己的味道,在對方高/潮時開槍自殺,讓他永遠記得自己是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這樣的想法無疑是恐怖的,可梁寒在失去俞木的那一刻,整個人便已經從內心開始腐爛,和他漂亮的外表截然相反,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散發着濃重的腐臭味兒,如屍體一般,令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這樣的想法每日折磨着梁寒,讓他看着女人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無法控制。
總是将女人和俞木的臉重疊,壓抑的欲望叫嚣着想要沖出身體,撕裂眼前的人,質問她,你當初為什麽要走?
為什麽不要我?
為什麽要丢下我?
女人本來就是一種敏感的生物,沒過多長時間便察覺了梁寒對她的詭異态度。
聯想這段時間發生在她身邊的人的種種不幸,她越發害怕,最後提出了辭職。
然而在她上交辭呈的那天回家路上,她被人打暈拖進了車裏。
再醒來已經身處在了一間布置的樸素的過分的屋子裏。
她撩開卧室的布簾,走到外面,發現這裏用的家具都是十幾年前的款式,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擺着一臺老式座機,牆角立着方桌和小木板凳,廚房與客廳相連,不大的平米卻收拾的整整齊齊。
只是本該是木門的地方變成了合金材料的鐵門,上面還上着複雜的密碼鎖。
而她的上司就站在廚房的煤氣竈前熟練的炒着菜,聽到動靜之後回過身對她笑,“老師,幫忙放下桌子,菜馬上就炒好了,有你愛吃的素燒香菇和土豆牛肉。”
女人被他說的話弄懵,心裏發毛,她後退到牆角,抓到立在那裏的掃把,才覺得稍稍安心了些,她問,“梁總,是你将我帶到這裏來的對嗎?”
她懇求,“能不能放我離開,我已經辭職了,請讓我回家。”
她說着,梁寒已經炒好了手裏的菜。
他将菜先放在竈臺上,然後自己動手搬桌子,放平,自顧自地說,“老師你不想放桌子,我來放,你先去洗手吧,待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女人心中震蕩,只覺得眼前的男人令她感到毛骨悚然,她努力讓聲音平穩,道,“梁總,我不是你的老師,我叫陳思雲,是你的前秘書!你再不放我走,就是在犯法!我會報警!”
梁寒将菜放到方桌上,才直起身看向眼前滿臉怒容卻在強裝鎮定的女人,極輕佻的歪了歪腦袋,道,“老師,你在說什麽?這不是你家嗎?為什麽要離開呢?”
他走近一步,女人便退後一步,直到後背靠住牆壁,退無可退。
歲月沒在梁寒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他依舊漂亮精致的不像話,本該會讓人心生好感的長相,此刻卻讓女人害怕到了極點。
她擡起掃把擋在自己身前,喊道,“你走開!別過來!我叫陳思雲!不是你的什麽老師!你快放我走!你這是非法監禁!”
“陳思雲是誰?”梁寒的雙眼空洞,仿佛在透過女人看向另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他撫上女人的臉,緩緩說道,“老師,不要在我面前提別人的名字好嗎?我會生氣。”
“啊!你滾開!你這個瘋子!變态!”女人推搡着梁寒,眼睛已經在極度害怕之下紅了,聲音帶了哭腔。
“放我走!求求你,放我走!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放我走行嗎?”
她開始服軟,希望梁寒可以聽進去她的話。
可梁寒卻在聽到那句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時徹底變了臉色。
幽深的黑眸裏透不進一絲光,梁寒猛地拽開橫在兩人之間的掃把,一只手抓着女人的肩膀,将人抵在牆上,狠聲道,“你還想跑嗎?你到底想跑到哪兒去!!你就那麽讨厭我嗎?!讨厭到不顧自己的身體,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要連夜離開我!!
“老師,接受我真的就那麽難嗎?”意識到自己過于用力,梁寒猝然放手,後退兩步,嘴角扯出自嘲的笑,“那些你答應我的,承諾我的,難道就只是空話嗎?說好了不丢下我,等我一起回家,可你卻走得毫不留情,甚至連一個告別都懶得施舍給我……
他的眼睛酸澀,像是又回到了那十幾歲的年齡,像個孩子一樣茫然無措地哽咽起來,“要知道會這樣,你當初又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是你先抓住我的啊,又為什麽要放手呢…為什麽要放手呢……”
從這天開始,梁寒囚禁了女人,每天陪着她,喊她老師,并要求她剪成和俞木一樣的短發,強制她穿上男裝,還讓她模仿俞木的生活習慣,聳然一個病入膏肓的瘋子。
只是他始終沒對陳思雲做出任何親密的動作。
因為即便瘋的再厲害,他的內心也保有着一絲殘念——真正的老師永遠不會來找他。
他眼前的只是個替代品,作用是讓他的身心腐爛的慢一點兒。
僅此而已。
大門被破開的那天,梁寒被警察壓着離開地下室。
湛藍晴朗的天空下,他仰起頭,任陽光披灑全身,卻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他回頭去看躲在其他男人懷裏的女人,提高音量喊了她一聲“老師!”。
可是女人卻滿臉惶恐的避開他的視線,仿佛他是吃人的魔鬼。
梁寒怔了怔,旋即苦笑。
是啊,她不是自己的老師。
如果是老師,在自己喊他的時候,他會對自己笑一笑,再輕輕揉幾下他的頭發對他說,“哦,回來了。”
溫柔的讓他想要流淚。
拔出槍自殺的那個瞬間,梁寒什麽都沒想,瞳孔裏最後倒映出的只有藍天中的那輪金黃色的太陽。
那麽耀眼,就…像老師一樣。
到這時候他才明白。
原來,陰溝裏的老鼠,是永遠關不住太陽的。
一直都是他癡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