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6)

個孤兒,不直到父母是誰,十歲那年,我被一個老兵帶到了軍營裏的炊房裏打雜,十五年那年,我就扛槍跟着去打仗了,老兵在我十六歲那年死了,留下一個比我小三歲的女兒,她叫莺兒,但是按照對那老兵的承諾,我決定在她及笄後娶了她。”白黎軒沉沉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

“十八歲那年,我小有功績,就是扛着一把刀殺了無數的人,慢慢在營裏面混出了些名堂,可就在那年秋天,我在那關頭那置了一處宅子打算娶她過門的時候,蠻人來襲,我方疏忽,關頭遭到了洗劫,等我趕到的時候,莺兒她,不屈被辱,自殺了。”

雲巧驀地擡起頭看着他,白黎軒的眼底閃過一抹痛,“蠻人退去之後,我就沒了成親的念頭,也許我這輩子已經殺了太多的人,殺孽太重,牽連到了身邊的人,二十歲那年,我帶兵殺入蠻族立下軍功,那是我打仗這麽多年,第一次去大安領賞,那是才十一歲的新皇,剛剛繼位,蒙地新皇賞識,我被封了官,我一個粗人,如何在這繁雜的朝堂中生活下去,但新皇身邊正缺少像我這樣沒有背景,但有膽識的人,只能依賴着他,為他效力。我在大安呆了兩年,見了太多朝堂上暗下浮動的事情。”新皇年紀小,上面還有個長公主的姐姐,加上輔佐他朝政的攝政王,幾個大世家力量分制,白黎軒一個毫無背景的人,就在大安保護了新皇兩年。

“兩年後蠻人蟄伏再侵,我帶兵前去,一直在關頭,就連封這個大将軍的時候,聖旨下來我還在戰場上,在關頭三年,打退了蠻人,大安卻來了長公主的急信,說是世家造反,意圖逼宮,交出皇位,我帶着數萬人前去援助,終于把皇上救了,可長公主此時反叛,把大安成封鎖了起來,要求我與她合作,控制皇上,把這天下掌握在自己手裏,讓皇上做個傀儡皇帝以慰人心。”雲巧想着接下去的事情,他肯定沒有答應,所以長公主派人追殺了他,所以他才會在逃亡中到了山崖處,最後落崖被她發現。

“這麽多年跟着我的幾個好兄弟背叛,加上這多年來的戰亂煩事,在這屯家村裏,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從醒來的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在你身邊感覺到安穩,那是我這輩子從未有過的。”

白黎軒嘆了一口氣,小的時候,說是孤兒不如說是乞丐,和別人搶東西吃,睡在破廟裏頭,挨過那一天接着一天的日子。

“那是因為你缺乏家的感覺,在這裏讓你覺得安心罷了。”雲巧淡淡地說道,常年颠沛流離的人,心中自然是渴望有一個溫馨的家,有最親近的人關切。

“我原本也是這麽認為,可離開這些日子在我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後,大丫,我放不下屯家村更放不下你,我需要你在我身邊,那一刻我才覺得我自己活的圓滿。”雲巧默聲。

白黎軒必須承認,在牛二出現的那一刻,他覺得不能再把阿巧留在屯家村了,他要把她帶走,留在自己身邊,當初那只是來看看等到事情全部解決了再回屯家村的決定即刻被否決了。

“你放不下的是我,還是我能給你的安心的感覺?”雲巧笑了笑,“你要把我和孩子帶去,可你能保護好我們麽,當你外出為了營救皇上的時候,你如何能夠保護的了我和孩子?”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們出事。”白黎軒鄭重地承諾着,雲巧搖搖頭,“阿憨,我和孩子會成為你的包袱,會成為你背後的軟肋,會成為敵人掌控你的把柄。”雲巧不會說他把她和孩子置在險地,和她一個弱質女子帶着兩個孩子,一旦打起來,她們不就是最好的人質麽。

“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都會保護好你們,你們不是我的包袱,你是支持我心中繼續活着的信仰。”

吟歡驚訝地看着他,她是他的信仰?

白黎軒拉住了她的手,苦笑了一下,“失憶前,我根本沒想過我這輩子是為了什麽而活着,就覺得應該這麽做,那就這麽做了,在這裏生活的一段日子,直到現在我還認為,這就是我想要的。”

這個男人心中有太多的苦,出生的不順,從小被人嫌棄唾罵的孤兒生活,軍營裏受盡欺負的到最後上戰場,還要背負着一個國家的命運,雲巧眼底湧起一股酸澀,他還是那個阿憨,因為他是這麽努力想要變成阿憨,只是太多事情不允許他繼續失憶,繼續這麽過下去。

“你讓我考慮一下。”沉默了一會,雲巧輕聲說道,“走了大半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改日再說。”雲巧出了屋子到隔壁,讓雲芝抱上二寶,抱着大寶離開了張老爹這回了自己家。

Advertisement

哄過了兩個孩子睡覺,雲巧靠在床邊難以入眠,旁邊的屋子內傳來了開門的動靜聲,雲巧瞥見窗口上那一抹黑影,站了許久才離開...

大過年的村子裏很快就知道了雲巧家的男人回來了,因為她們都看到阿憨幫着張老爹一起擡東西,可是覺得這人回來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話更少了,打個招呼吧,以前會傻呵呵的笑,現在這一眼望過來,怎麽覺得兇巴巴的。

年二十四這日,雲巧家送年,雲巧起的早,出去的時候阿憨已經幫着張老爹殺了牲口,門口的李屠夫也來了,把豬圈裏養了一年膘肥體壯的豬給拉了出來,院子裏溜了兩圈準備綁起來斬殺。

按照花氏的話說,這李屠夫家的兩個孩子都不省心,李大志至今未娶,女兒吧說是明年要嫁人了,可三天兩頭鬧別扭,整個村都知道,心裏頭還惦記着那個陳福呢。

“老弟,喝點酒暖暖身子。”張老爹拿了個酒甕出來,給院子裏的三男人都倒上了一些,雲巧懷裏的大寶聞着那酒味了,揮了揮袖子指向他們,沖着雲巧啊了一聲。

張老爹拿着筷子蘸了一些往他嘴唇上一點,大寶乍巴了兩口,小臉都凝在那了,眉頭皺的老高。

張老爹一看他這樣,笑了,“你還要不要啊?”

大寶嘗夠那味道了,居然還要,白黎軒把碗湊了過來,他就伸着腦袋要往那湊去,李屠夫看着也笑了,“張二哥,我看大寶将來這酒量,可不會比你低喽。”

雲巧親了一口他的臉,“小酒鬼,再喝還不得醉了,咱去找外婆去。”避開白黎軒的眼神,雲巧往廚房那走去。

到了下午,哄過大寶他們午睡,雲巧正出院子,發現他背對着她站在石板臺子前,旁邊是一盆散着熱氣的水,好似有什麽毛發往下落在白雪上...

41農家女[捉蟲]

雲巧在他身後站了許久,終于上前從他手中拿過了那小刀,看着他因了沒有鏡子刮得有些滑稽的胡子,輕聲說道,“我來吧。”

白黎軒略有不自在地退後了一步,雲巧拿刀在布上擦了一下,用熱毛巾敷在了他的下巴上一會,這才拿着刀從他臉的一側慢慢地往下刮,四周只有那刮胡子的細響聲。

“怎麽忽然想到刮胡子?”雲巧拿着刀片在水裏洗了一下,示意他蹲的低一些。

“你說過想看看我刮了胡子的樣子,即便是你不願意帶着孩子跟我走,我也要讓你看看。”白黎軒說的有幾分平淡和不經意,雲巧手一頓,輕嘆了一口氣,把剩餘的地方刮下,拿着熱布敷了一會,“好了。”

白黎軒下意識地去摸了一下,本來厚重的下巴如今光潔了很多,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好像所有的情緒都會洩露在臉上,不能再遮蓋去。

“慢慢就習慣了,不習慣将來長出來了就好了。”雲巧刻意不去注意他那張臉,他這是色/誘吧,過去長胡子的大叔樣子自己就很垂涎了,雲巧沒否認她就是喜歡過去阿憨那模樣,如今胡子都剃了,除了眼底那一抹歲月沉澱的滄桑,這張剛毅的臉确實很吸引人。

“大概我自己都忘了長什麽樣子了。”白黎軒低頭看了一下那些胡渣,從開始長胡子,他就沒有很刻意的去處理,以至于後來,他也習慣了這半遮掩的臉。

雲巧帶他進了屋子,剛剛要去找鏡子給他,一轉身那強大的氣息就逼了過來,白黎軒低頭看着她,啞聲求道,“阿巧,你跟我走吧。”

“走去哪?”雲巧仰頭看着他,微微一怔,腦海中忽然有了這樣的形容詞,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這是一張很能吸引女性的臉,堅韌不柔和,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男人的氣息和安全感,雲巧瞥過臉去,臉頰微紅,果然是同一個人,以前阿憨就喜歡睜大眼睛無辜地看自己。

白黎軒低笑了一聲,沉厚的聲音傳來,“跟着我去寨子裏,我做的寨主夫人,等着有一天大安解放,我們就回到這屯家村裏來。”

“你說過不逼我的,我還要再想想。”雲巧推開他的身子,緊逼的氣息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險些就敗下陣來,白黎軒很快把她拉了回來,一年多第一次将她摟在了懷裏,死死地抱了起來。

雲巧的耳邊傳來他的低喃聲,“不要走,阿巧,不要離開我...”聲音中夾雜着一抹痛苦和不舍,雲巧用力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松開了手,任他抱在了懷裏。

他所背負的所承擔的一切,雲巧都幫不了他,若是連陪在他的身邊都不願意,雲巧心中有些過不去。

氣息逼近,白黎軒嗅着那發絲間的香氣,人生中總該有那麽幾次,他要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去努力争取,“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們再離開我了。”...

花氏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年一出,雲巧決定了跟白黎軒離開,可兩個孩子才七個月,天寒地凍的,一路颠簸過去,都受不了,她也舍不得,就想着把孩子留在屯家村,也好照應。

“娘,我自己能照顧好他們,你和爹年紀也大了,我一走河塘的事都交給你們了,哪有時間照顧他們。”雲巧從懷裏拿出了十兩銀子放在花氏的手中,“那些魚賺的錢也夠你們過的了,您和爹都別太累了,給三妹攢些嫁妝,找一戶好人家。”

“大丫,你可想清楚了,這一去,心裏頭有什麽委屈,可都不能和誰說了。”花氏太不舍得,二女兒嫁的好歹是隔壁村,小半日的腳程就到了,可這大丫一去,路上都要個把月的時間,她這輩子最遠也就去過鎮上。

“娘,若他不回來,我也不打算再嫁了,養大兩個孩子,也能照顧好我自己,如今他回來了,讓他一個人走,我也不忍,娘您別難過,我們早晚會回來的,早晚會帶着大寶二寶他們回來。”雲巧拉着她的手,眼眶濕潤了一些。

她也是輾轉想了數個晚上才決定的,若是讓他一面挂心這裏,一面去解決事情,一分心才容易出事,她既已決定不再嫁,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這些天大寶二寶很喜歡和他在一塊,這剛剛培養起來的父子情,雲巧沒能忍心去斷絕。

“你這孩子,我就是心疼你,自己生下這孩子,如今他回來了,也不是留在這,要你們走就帶你們走,他這般性子,将來可會抛下你們不管,又去了別處了?”花氏如今打心眼裏覺得這女婿是個不安穩的,起碼不能讓自己女兒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女人嫁人求的是什麽,不就是找個踏實聽話的,安安心心地生孩子過這輩子。

“娘,若是如此,我不是更快能回來了麽。”雲巧知道花氏為自己着想,笑着安慰道。

花氏抹了一把眼淚,“胡說什麽你這丫頭,口無遮攔的,盡是胡話。”花氏呸呸呸了幾聲,“那你們可得早些回來,別讓倆孩子以後都不得我們是誰了。”

雲巧點了點頭,紅了眼從屋子裏出來,白黎軒已經打包好了行李,裝了滿滿一車,由牛叔幫忙一起送去鎮上。

“阿憨,後屋子裏有些種子,我裝好的,你一起去拿來。”雲巧讓白黎軒去拿些東西,走到牛叔旁邊,“牛叔,這些日子替我謝謝牛嬸。”

“是咱們家牛二沒福氣,這麽好的一個姑娘,既然阿憨要帶你們走,你也就好好的去過,大丫去了哪都能過上好日子的。”一早牛嬸送牛叔出來還在嘆氣可惜。

等東西都裝好了,張老爹和花氏把她們送到了村口,花氏拿着一個包裹塞到雲巧手裏,裏面是熱乎乎的饅頭和一些烤熟的番薯,“把孩子捂好了,別着涼了,等到了那就給咱送封信,阿憨要出去的,你一個人可得照顧好自己,別還小孩子似的,都是做娘的人了。”花氏唠唠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有些又重複似的說着,摸摸雲巧的頭又把放在簍子裏的大寶二寶好好的親了一口,“乖乖的,回來可別忘了姥姥姥爺。”

雲芝站在一旁可哼了一聲白黎軒,“姐夫,你可是要好好照顧大姐,不然我們饒不了你!”小個子的雲芝站在白黎軒面前就矮了一大截,白黎軒笑了,伸手摸摸她的頭發,“知道了,小姨子!”

雲芝臉頰一紅,拍開他的手,對雲巧說道,“姐,要是姐夫欺負你,你就帶着大寶二寶回來。”

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花氏聽着都有些樂了,雲巧點點頭,正色道,“成,那咱爹娘可就交給你了。”

“爹娘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阿巧和孩子的。”白黎軒鄭重地承諾道,張老爹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早些回來。”

花氏縱使有千言萬語也有說完的時候,再不舍還是得讓她們走,此時沿着靠山的路上還有些沒融化的雪,雲巧回頭看了一眼村口,使勁了揮了揮手。

大簍子的大寶呆了一會就不安分了,可山頭風大,雲巧拿了個布娃娃哄着他,眼眶也紅紅的,白黎軒坐在旁邊給她擋着風,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握着她的手沒說話。

這一段路好像比任何時候都來的長,到了鎮上,等白黎軒租來了馬車,牛叔幫着把東西都搬上去,說什麽都不肯收雲巧的錢,驅着牛往屯家村回去。

白黎軒去客棧取了馬,從這往山寨裏的路,馬車也得跑一個月多,這馬車只跑許城,到了那得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另外租車往那去。

大寶二寶上了馬車就在雲巧墊下的墊子上坐着玩了,馬車颠簸,二寶還不習慣,玩了一會在雲巧的懷裏就哼哼着不舒服,雲巧拉開了一些窗布,這才透氣。

白黎軒在鎮上買了些吃的給雲巧,馬車往許城走去,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找了客棧,白黎軒在客棧外另外租了馬車,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孩子已經躺在床上睡了,雲巧半開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扣上,露出了鵝黃的肚兜,白黎軒眼底一熱,轉身開門要夥計另外送了床被鋪過來。

隔着帷帳雲巧聽到那熟悉的呼吸聲,轉頭看大寶側身抱着二寶睡得香,臉上露出一抹舒心,閉上眼也睡去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城門才開,馬車就離開了許城,跑了三日換了個城,又換過一輛馬車,這才順着大官道往大安方向去,走了快一個月的路,他們才終于到了距離山寨沒有幾天路程的一個小城。

大寶二寶一點都不顯得疲憊,一個月的時間,倆孩子倒是長了不少,白黎軒找了客棧,讓他們先行住下,找了人去山寨裏送消息。

“寨子裏的東西都是拿到這城裏賣的,有什麽要買的也是在這,我讓幾個弟兄過來把你和孩子要用的都一并買回去。”白黎軒摸了摸她消瘦了的臉,“讓你受苦了。”

雲巧搖搖頭,“要帶的都帶着呢,去米店裏買些米粉和玉米粉回去給孩子換奶吃。”白黎軒讓她休息着,自己去了城裏找東西。

快馬去山寨送消息,四天後程志平就帶着七八個弟兄過來了,一進客棧就看到大哥抱着兩個孩子坐在那,臉上胡子也沒了,神情說不出的柔和,一旁還有個村婦打扮的女人的拿着勺子舀着碗裏的吃的喂給大哥懷裏的孩子。

衆弟兄人愣了...

42農家女

“大...大哥?”程志平不确定地喊了一聲,白黎軒轉過頭來,雲巧一下米糊喂偏了沾在了二寶的臉上,白黎軒拿起桌子上的帕子趕緊給二寶擦了幹淨,那神情看地一衆弟兄呆住了。

“來了。”白黎軒放下帕子,二寶一面搖着頭不要吃雲巧喂的米糊,一個勁要往她懷裏撲,朝着胸口拱去,大寶則要去抓雲巧手裏的勺子,白黎軒一只手固定一個,沖着程志平打了聲招呼。

程志平扶着桌子坐了下來,臉上還帶着難以置信,大哥這回離開了三個多月,竟然是回那個村裏去了,帶來的這位,應該是大哥口中救了他的大嫂吧。

雲巧接觸到他的眼神,善意地笑了笑,從白黎軒懷裏把二寶抱了起來,“你們聊,我上去給二寶換一身衣服。”

雲巧這一走,程志平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哥,這是你的孩子?”大夥打量着他懷裏的大寶,大寶則瞪大着眼睛回望着他,程志平湊近想看看這和大哥有哪相像的,大寶啪小手一揮,就給他來了一巴掌。

“嗯。”白黎軒嗯了一聲,輕輕摸了摸大寶的頭發,這麽兩個精力過剩的孩子,雲巧一個人那些日子是如何帶過來的。

程志平還處在震撼中,直到白黎軒拿起桌子上一個小木玩具給大寶,“還沒吃飯吧,都坐下,站着做什麽。”白黎軒讓大家在隔壁的桌子都坐了下來,“拉了幾輛車?”

“拉了四輛,年前下來一趟就沒再下來了。”年前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兩個多月都不曾下山,“這回把一些皮毛拿下來賣了。”

“你們去買東西,下午就回去吧。”白黎軒也不等明天一早再出發,人多太過顯眼,容易引起注意。

等着程志平他們離開,白黎軒抱着大寶上樓去了,雲巧哼着歌哄着二寶,給他穿上了小棉襖,白黎軒把大寶也放在了床上,“收拾收拾東西,下午我們就跟着上山去了。”

雲巧微怔,随即點了點頭,要起身去收拾,白黎軒把她按在了床沿,低聲說道,“我去吧。”

屋子裏安靜的很,偶爾是大寶二寶坐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自我娛樂聲,雲巧一面顧着不讓他們往床沿爬,一面看着在屋子裏收拾的白黎軒,高大的身子幾乎遮去了他的動作...

程志平他們往各家鋪子逛完了之後,把所有的東西都裝上了車,其中幾個這才開始說起白黎軒如今的樣子,個個臉上都是難以置信。

“大哥以前不是這樣的,程哥,你剛瞧見沒,大哥連胡子都剃了!”其中一個叫大連的弟兄從這頭把繩子扔給程志平,一面綁着貨物一面說道。

“別說你了,就連我們這幾個一直跟着将軍的人,都吓了一跳。”程志平拉着繩子固定在了馬車欄上,一旁另一個走過來拍了拍大連的肩說道,“不過說到那胡子,志平啊,你以前見沒大哥這樣子。”

“大關突襲之後,大哥就再沒剃過胡子了。”程志平簡短地說着,大關突襲,那可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之前大哥回來的時候還只有一個人,怎麽忽然就有了媳婦孩子,還是兩小子。” 就算是男人看到這樣也免不了好奇,程志平檢查了幾輛馬車都綁好了,喊道,“你們拉去門口,我去客棧接大哥他們。”

程志平到的時候,白黎軒已經把大寶二寶抱上了馬車,山寨在官道上山的路上,他們這麽拉着重貨,最快也要三天,出城後天黑他們找了一處小林子歇了一個晚上,都是一群大男人,地上一鋪就睡了,雲巧抱着兩個孩子睡在馬車內,車外是燒地旺篝火,白黎軒坐在馬車外靠着守夜,林子上空一輪明月照着。

“大哥。”白黎軒伸手接住了飛過來的酒壺,打開蓋子灌了幾口驅散冷意又把酒壺扔給了對面靠在貨車旁的程志平。

程志平一口一口的灌着,似乎有着心事,一旁的大連也醒了,接過來猛喝了兩口喊了一聲舒服。

“從大哥上戰場第二年開始我就跟着大哥了,一晃十來年過去了。”程志平感慨了一聲,“當初一群毛頭小子,如今剩下的也沒幾個。”

包括軍師陳漠,都是混在一塊的,只是如今死的死,背叛的背叛。

“如今大哥成親了,有了孩子,兄弟我打心眼裏為你高興!”程志平從大連手中奪過酒壺喝了兩口就沒了,也不知道內心是什麽在作祟,尤其是看到大哥如此神情看着她和兩個孩子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浮現那張絕望的臉。

他知道這是自私的想法,只是在那樣的年紀裏,唯獨是那一雙眼睛進入了他的心底卻不敢奢求。

“莺兒也會替你高興的。”良久,程志平喃喃地說道,月光下他的臉頰上有一抹醉了的潮紅,白黎軒輕嘆了一口氣,到頭來最放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連說出口都沒有機會的兄弟。

馬車內忽然傳來大寶的哭聲,接着是雲巧低低的哄着,過了一會,那聲音慢慢地靜了下去,白黎軒掀開簾子往裏面看了一眼,雲巧正拉起衣襟,抱着大寶坐在那哄着。

雲巧擡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拉上簾子,白黎軒再度去看程志平,喝醉了的程志平喃喃完已經睡着了,白黎軒示意大連去睡,他沒有一點睡意,偶爾看看天空,等着黎明到來。

第二天清早起來收拾好了繼續往管道走,一路上難得遇到一隊去往大安的商隊,白黎軒打聽了些大安的事,第二天夜裏再次留宿在了山邊。

第三天是連續趕着夜路沒有休息,第二天一早到了山寨下,雲巧從馬車上下來,荒蕪人跡的地方,已經地處高一些的山坡,下面才是官道,官道兩旁都是樹叢,适合遮蔽。

“大哥,我去叫弟兄們下來搬東西。”山路陡峭駝了重物的馬車根本拉不上去,程志平招呼兩個人跟着上了山,白黎軒從雲巧手裏接過大寶,“我們先上去。”

雲巧跟着他往上才發現,這一段上坡路還不是最難走的,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就是關這些馬車的地方,再上去的路就陡峭了許多,他們走的慢,白黎軒一面和她說着,山路上跑上跑下搬東西的一些人無一不看着他們。

“既然是山寨,為何你們呆了這麽久,都沒有人前來查。”快到的時候雲巧望着那用竹子搭建起來的山寨大門,有種被人帶上去做壓寨夫人的錯覺,這麽大的一個寨子,而且地處去往大安的官道邊界處,朝廷怎麽會置之不理。

“以前這是一個寨子,後來被我們帶人剿了之後就空下來了,志平他們才到了這安家,朝廷不查,那是他們根本懶得查。”他死了,這一幫剩下的幾百個人能有什麽作為,這等自負的想法确實也像長公主會說的。

在雲巧看來,當一個朝廷連這麽重要地理位置的匪寇都不再關注,要麽是自負到了一定程度,要麽是朝政腐敗內鬥之多,根本無心去關注這些,聽白黎軒說了這麽多,她更偏向于後者,民不聊生不就是他們無作為的表現。

進了寨子,空地裏聚着不少人,每次從山下回來,大家都會這麽聚在一塊,等到東西都齊了才會按戶分東西,懷裏的二寶看到這麽多人有些怕,回頭摟着雲巧的脖子。

“白大哥。”一聲清脆的叫喊聲傳來,雲巧轉過頭去看,一個身着橘色襖子的小姑娘朝着這跑了過來,一臉的開心。

程亭亭跑到白黎軒面前并沒有多在意他身邊的雲巧和懷裏的孩子,只是臉頰緋紅的看着他,“白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嗯。”白黎軒應了一聲,瞥了一旁的雲巧一眼,雲巧只是望了一圈這山寨,對程亭亭客氣地笑了笑。

“白大哥,你不在的這幾個月裏,大家都很惦記你呢,哥他什麽都不肯告訴我,你究竟去哪了?”程亭亭沖着雲巧也笑了笑,回頭對白黎軒撒嬌說道。

“我去接她們了。”

“這是寨子裏誰家的媳婦孩子呢,要白大哥你親自去接。”大概是雲巧的裝扮讓程亭亭不會想到是和白黎軒有什麽關系的人,她仰頭看着白黎軒問道,還對着他懷裏的大寶伸手捏了捏臉。

“是我的妻子和孩子。”白黎軒淡淡地開口,程亭亭摸着大寶的手頓在了那裏,雲巧清楚地看到這姑娘臉上閃過的一抹詫異。

“白大哥,你別開玩笑了,你都沒有成親,哪來的妻子和孩子。”程亭亭随即笑了,握了握大寶的手,哄道,“來來,告訴姐姐,你爹爹是誰?”

大寶轉身抱住了白黎軒,一手往自己眼睛上湊,鼓着小臉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微眯了下眼,顯露出了一些困意。

“一夜趕路,他們肯定沒睡好,我帶你們先去睡一下。”白黎軒看到他這依賴的模樣,神色忽然柔和了下來,抱高了大寶對雲巧說道。

雲巧點了點頭,別說孩子了,就是她都有些倦意,白黎軒再度看向站在那怔怔着的程亭亭,“等志平搬完了讓他過來找我。”

走上了這竹樓,雲巧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還站在那的姑娘,跟着白黎軒進了屋子。

43農家女

這裏的屋子沒有炕床,都是像雲巧原先留宿過的客棧一樣,而這寨子裏白黎軒的房間更為簡單,簡單的竹床上面鋪着墊子,如今摸上去都透着一股涼意。

“你先休息會,我讓志平把東西都拿上來。”白黎軒從櫃子裏拿出一床新被子,大寶已經趴在白黎軒懷裏睡着了,輕輕地放了下來,大寶側身一睡,抓着身下的被子哼哼了一聲。

屋子裏東西很少,雲巧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靠牆桌子上的一張羊皮地圖,輕輕拍着二寶哄睡了之後,雲巧走過去,那羊皮紙上的地名雲巧都不知道,桌子上還放着不少書卷。

床上的二寶阿了一聲,雲巧回過頭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家夥已經醒了張大着眼睛盯着屋子裏,還試圖要往她這爬。

雲巧趕緊把他抱了起來,可能是環境陌生,二寶就是在她懷裏睡着了,放下又睡不着,雲巧只能一直抱着他,在屋子裏踱步。

程志平和兩個兄弟一起很快把東西都拿上來了,花氏給雲巧準備的東西很多,林林種種打開來也放了一地,什麽都有,就連棉絮花氏都給她準備了。

“謝謝你們,放這吧。”雲巧笑着說道,程志平點點頭帶着幾個人出去了,雲巧看了一地的東西,微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二寶,“成,那就等你爹回來了讓他收拾。”...

寨子中央,程志平他們終于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了上來,按照冊子,每一戶領了東西後,另外托他們下去賣的私人物件,賣回來的銀兩也都給了她們,幾個小孩子因為從程亭亭那得了糖,高興地在周圍跑來跑去。

若撇去那些國仇家恨,白黎軒覺得這安寧的日子也很不錯,地上還剩下一些買來的分剩下的種子,這山頭能種的菜不多,不過不缺水,寨子後頭還有一個小天池,難怪當初這裏的山匪會聚衆這麽多。

“大哥,這些你拿去。”程志平把剩下的布和糧食給他紮好,過去大哥都是和他們家一塊吃的,如今大哥把大嫂和孩子都帶回來了,肯定是要分開來。

“你們拿去就是,我們的到城裏的時候已經買了。”去程志平家吃飯的的人多,這一百多個兄弟,獨自一人的多,程志平那就接納了許多沒有家室的。

“你把這些都擡去,我們暫時還和你們一塊吃,不急。”白黎軒讓他都帶上,自已上了閣樓。

程亭亭把一些布拿了回去之後出來見他不在,拉了拉程志平,“大哥,白大哥帶來的那個農婦和孩子,到底是誰?”

“什麽農婦,你也要叫大嫂。”程志平回頭唬了她一聲,若是大哥還是将軍,那她就是将軍夫人了,不論什麽出身都輪不得他們不尊重。

“大哥你騙人,白大哥什麽時候娶的親,肯定是誰家犧牲的,白大哥見她們孤兒寡母的帶到寨子裏。”程亭亭堅持地說道,當初莺兒姐死了之後白大哥說不再娶的。

“什麽誰家犧牲的,你也不看看那孩子多大,那就是大哥的妻兒,亭亭,以後不許你對她無禮,知不知道,她還是大哥的救命恩人!”程志平低聲呵斥道,他和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大嫂也沒說過幾句話,只覺得她從容的很。

程亭亭回瞪了他一眼,跺了下腳回了屋子裏,留下他在那嘆氣...

閣樓裏雲巧見他進來了,把二寶遞給他輕聲說道,“孩子怕生,不肯躺下睡,我先收拾東西,你抱着。”

“那你不是抱很久了。”白黎軒見她捏了捏酸澀的手臂,欺身開始收拾一地的東西有些心疼。

“習慣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