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對于益州官府中有奸細一事,?韓唯早已料到,是因中途受阻才被迫擱淺。

而這個從中阻撓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太子。

今日,?太子竟主動提及此事,言語間隐約暗示,這人或為益州刺史府裏的大員。

且不談這人到底是誰,只看太子的态度,?分明是在告訴他,這件事能不能做,?全看他願不願意放手給他做。

至此,韓唯已存了一股氣。

他來益州之後,?第一個接觸的就是江古道,?當時并未發現異常。

後來,江慈殷勤介入,?他便省了些心思,?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曹広那頭。

但對江古道其人,?他并未完全信任。

現在,?事情兜兜轉轉,?竟又回到了江古道身上。

湊巧的是,?就在太子提及此事後,他們剛剛安頓好的眼線傳來消息——

近來,?曹広終于瞄見苗頭不對,?一直暗中與人傳遞書信,甚至秘密見面。

他看到了來人的臉,就是益州刺史江古道。

換言之,一直以來與曹広互遞消息的,很有可能就是江古道。

韓唯此行,?是為拿下順利治理益州漕運的功勞,從而讓三殿下得到治漕機會,以益州為始,直至諸道水域,進而掌控大夏漕運。

一旦功成,便是集籠絡人心,積攢功績與提升實力為一體的好機會。

江家與三殿下母族有親,江家甚至想與三殿下聯姻親,若江古道是這個收受賄賂庇護私幫的幕後之人,三殿下必定受到波及,再想要争取治漕機會的動機,就會變成私相授受,從中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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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豈會再給他這個機會!?

此事最糟在于,是太子透露出相關消息。

他懷疑太子手裏可能已經握住了什麽證據,故意向他透露這些,甚至引導他去查,實為試探。

太子知道江家和三殿下的關系,想借他對此事的處理态度,試探他是否會全力保三殿下。

韓唯看着案頭堆放的公文,慢慢冷靜下來。

益州這頭的麻煩,得速戰速決了。

既然太子不讓他好,便是魚死網破,也不能為他做嫁衣。

……

就在應家擺宴之後,江慈敏銳的察覺,父親好像忙碌了起來,每日有批不完的公文見不完的人。

江慈知道,官員調任交接時,都會集中忙碌一段時間,所以她立刻就往這上頭猜測,日漸興奮。

若要回京,很多事都該準備起來,玉桑這枚提前下的棋,也得好好把握。

恰好江夫人買了些首飾,讓江慈送去給玉桑,算是答謝她在應家維護江慈的事。

江慈立馬接過去找她,結果被守衛的飛鷹告知,玉桑一早就出門了。

江慈送禮為名,想同玉桑說說話為實,便又抱着東西往回走,結果一出院門就瞧見她了。

“你上哪裏去了?”

玉桑似乎有心事,反應慢了半拍。

瞧清楚眼前的人,才淺淺一笑,“無事,出去買了些東西。”

江慈蹙眉:“你怎麽了,不舒服?”

玉桑容顏舒展,直接岔開話題:“江姐姐找我?”

江慈展顏一笑,直接轉過手裏的盒子打開給她看:“母親專程為你買的,讓我送給你。”

又騰出一只手拉着她往園子裏走:“別站在這說話,過來我幫你上頭試試。”

兩人去了後園的亭子,江慈讓人抱來銅鏡,就着園中春色為她試戴,順便閑聊。

“這麽說,江大人很有可能會回到京城,到時候姐姐一家也跟着回去?”

有約在先,玉桑在意這些事,在江慈看來都很合理。

總得都去京城,才能與她內外照應。

“嗯,我也不瞞你,應當就是最近的事了。”江慈說這話時,眼角眉梢都帶着笑。

這是上一世的玉桑從未見過的笑。

雖說江慈生長在京城,但她表現出的情緒,遠遠超出回到家鄉的那種。

玉桑眼眸輕垂,又是一陣沉默。

江慈覺得她很不對勁,“你今日到底怎麽了?”

“姐姐好像很期待回到京城,不止因為那是你生長之地。”玉桑這話說的極平,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事實。

江慈眼珠輕轉,到底選擇藏一半說一半:“自然不止因為那是自小生長的地方,我熟悉的人都在那裏,早晚要回去的,能早一點,當然更高興一些。”

玉桑覺得她沒有完全說實話,也不介意,想了想,又道:“若是……回不去呢?”

江慈笑容一滞,“什麽意思?”

玉桑眼簾輕垂,沒有立刻回答。

上一世這時候,古道伯伯還未回京,可整個大夏漕運都已發展成熟。

而力排衆議做成此事的,就是太子。

若古道伯伯真的有罪,為何上一世安然無恙,卻在這一世被太子盯上?

所以玉桑才覺得,是因為太子恨她,恨江家上一世的安排,故意讓江家橫生波瀾。

這些,也是他從前絕不屑于做的事情。

可若不是這樣呢?

上一世的姐姐無所不知,古道伯伯與江夫人對她言聽計從,如果是姐姐做了什麽呢?

再者,若太子記得一切,豈會對韓唯毫無芥蒂?

一旦他真是讓韓唯來查江家的事,她很難不多想這裏頭會不會有詐。

韓唯短短數年便攀升高位,是他真的有能力,還是做事不擇手段只求結果與功績?

江家陷入風波,這件案子要怎麽審,才能将傷害降到最低?

“姐姐。”玉桑眼簾輕擡,平聲道:“你有沒有十分相熟的人,因一些變故與風波,變得判若兩人,連你都不認得的?”

這話問的沒有邊際,但語氣藏不住心事。

江慈見慣了她明媚燦爛的模樣,一時有些不習慣她心事重重,便也認真對待起來。

“這個……倒是沒有,怎麽了嗎?”

玉桑這才笑了,借口道:“這不是要随郎君進京了嗎?我今日出門,遇見些故人罷了。”

江慈便當這是她過往的私事,那些過去的故人,也拿不到臺面上說。

她輕嘆一聲,“這有什麽,變了就變了,人總是要變的。覺得不和了,斷了往來就是,何必糾結。”

玉桑沒說話了。

江慈察覺氣氛不對,也不好再說什麽,簡單安慰了兩句便送她回房。

玉桑抱着一盒首飾,剛進門,瞧見站在妝臺邊的太子。

她的妝奁被翻開,太子随手撚了朵珠花,聞聲轉過頭來。

“去哪兒了。”

玉桑走過去,将盒子放到妝臺上,與妝奁并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被打開的妝奁,如實道:“奴婢取了些金飾,拿去換了錢。”

太子盯着她:“你缺錢?”

玉桑的回答,是從身上取出一個小荷包,扯開系帶,倒出一對兒玉戒指,還有一對翡翠耳環。

她跪地請罪:“郎君恕罪,奴婢是覺得江夫人送的衣裳不适合都用金飾,心生貪念,這才用金飾換錢,又令置其他樣式的首飾……”

太子看着她的發頂,順手将手裏的珠花別入她發間。

玉桑只覺發間一涼,手臂被握住,人被扶起來。

太子含笑看着她:“許是我之前沒有說清楚,今日不妨道明。這東西給了你,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玉桑笑笑:“多謝郎君。”

太子這才望向她抱進來的那個首飾盒子:“這又是?”

玉桑答:“是江夫人送的,為答謝奴婢在應付對江娘子的照應。”

太子似是咂摸了這話,意味深長道:“是該謝謝你。”

他目光幽深的望向玉桑:“所以,桑桑是被江夫人一盒首飾感動了,忘了自己答應我的事嗎?”

他還是提了。

玉桑臉上的笑意淡去,重新跪下。

太子不動聲色的觀察她。

“桑桑在長史府做的那些,其實只是為了套取江夫人與江娘子的信任。可惜,無論桑桑怎麽試探,都察覺不了任何破綻。”

她揚首望向面前的男人:“桑桑以為,江刺史是無辜的。”

太子的眼神泛起一層薄薄的冷意。

到了最後,你還是毫不猶豫的偏向他們是嗎?

他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也就是說,你一無所獲?”

玉桑與他對視,把曾經說過的話再說一遍:“郎君為何篤定,桑桑一定有所獲?是有确鑿的證據,還是有明确的線索?”

太子直接跳過她的問題,低聲道:“不是說想為我做事,為我分憂,立下功勞,跟在我身邊嗎?這些,是騙我的?”

玉桑唇線輕抿,垂眼道:“郎君只當是桑桑無能,本也不配跟在郎君身邊……”

太子猛地甩開她的下巴,渾身泛着寒意:“你的确不配。”

他冷着臉往外走,走了兩步又頓住:“既然你自認無用,我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查這件事。”

玉桑看着他憤然離去的身影,搭在腿上的手緊緊握住,起身走了出來。

飛鷹和黑狼已随行離開,院中空落無聲。

玉桑轉過頭,目光落在太子的書案上,喉頭輕滾,吞咽一下。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賭一把。

……

江慈送完首飾,回去同母親複命。

想着父親很快就能調任回京,她步子都是輕快的,結果一進門就看到母親愁眉不展坐在那裏。

她第一反應是,怎麽大家今日都不高興?

下一刻,她又警惕起來。

眼下是父親的關鍵時期,任何差錯都會讓計劃有變。

“母親怎麽了?是不是父親……”

“阿慈。”江夫人看向女兒:“我已修書進京,過兩日,你便可以先行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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