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按照往年選皇家兒媳的規矩,?通常是聖人與後妃相看好了,各皇子亦願意,便可直接照名下聘。

這也是成為皇家兒媳的途徑中最為正式且受優待的一種方式。

至于太子選妃,?除開直接下聘,也可似聖人般采選。

只是這樣選上來的,?始終不如皇家親自下聘的。

但因今年聖人有意簡略操辦,?所以會省去采選部分直接選定下聘。

江慈若想成為三皇子妃,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達成兩點即可。

第一,?聖人、皇後以及三皇子母妃都認可她。

第二,?三皇子認定她。

這當中,?皇後只是礙于身份,需要有個為庶子做主的姿态。

若劉貴妃與聖人都喜歡,她自不會說什麽。

江慈這份心思,?就只有母親花氏與玉桑最清楚。

相較之下,玉桑又比母親更适合傾訴。

“所以,?姐姐是已與三殿下互通情意了,還是此刻準備去與他互通情意?”聽着江慈的雄心壯志,?玉桑一個頭兩個大。

她将懷疑落在韓唯身上後,?就琢磨着怎麽探探韓唯的底。

結果韓唯這頭還沒開始,?江慈這頭就先開始了。

旁人姻緣,本不該是她随意插手的事。

但在玉桑看來,?她是見證了江慈這段感情結局的人。

若江慈執意于三殿下稷陽,結局恐怕難以圓滿。

可要她在什麽都還沒發生之前就強行阻止,她又不免多想一層——萬一這一世并不如她猜測的那般,她若橫加阻攔,?反而節外生枝,那又該如何?

人生許多抉擇,都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她對一切尚處在猜測中,很多事不敢斷言。

江慈聞言,臉蛋竟紅了:“你在取笑我不成?”

玉桑暗暗扶額,你哪裏看出來我是在取笑你。

我分明是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你。

事到如今,玉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笑笑:“桑桑怎麽敢。只是覺得,倘若三殿下對姐姐真的無意,姐姐未必是自作多情之人,必是他有過什麽舉動,才給了姐姐這般信心與念頭。”

“然則,這舉動是有心還是無意,是鼓勵還是尋常之舉,姐姐定要看清楚再行事,否則便是拿着自己的清譽,乃至整個江家的顏面犯險。”

江慈頭一歪,眯眼壞笑:“咦——我們桑桑,如今真有江家娘子的風範了。”

整個江家裏,知道玉桑身份是假的,也只有江鈞和江古道一房。

玉桑失笑:“姐姐才是在取笑我。”

江慈也知今時不同往日,她早已聽父親說過,叔祖父十分厚待桑桑,如今那頭院兒裏,無人不把她當寶。

而這一切,說是她自己掙回來的也不為過,江慈自不會拿這個與她玩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千萬別多想。”

玉桑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姐姐的意思,所以,姐姐也該明白我的意思。”

江慈雖熱血沸騰,但到底沒失了理智,她點點頭:“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

玉桑很快就知道了江慈心裏這個數長什麽樣兒。

據悉,皇後欲往鄰近行宮的大夏國寺天寶寺進香祈福,誦經半月。

嘉德帝向來疼惜皇後,唯恐她在寺中孤清,恰如公主皇子讀書選陪讀一般,他打算在世家貴女中選取一些人陪皇後同行。

又因行宮緊挨國寺,嘉德帝略一思索,索性帶着人與公務浩浩蕩蕩前往行宮小住。

如此一來,白日裏有各家娘子們陪着皇後,夜裏他也能去探望皇後。

這如同一拍腦袋做出的決定,很快讓宮中忙碌起來。

在玉桑确切聽說這個消息時,陪皇後祈福的人選已經定下,江慈赫然在列。

而這當中,并無玉桑。

這個結果,初聞時多少讓人訝然。

畢竟當日玉桑言行出挑,深得帝後之心,皇後娘娘甚至親自開口留她在宮中小住。

且随皇後進寺又趕在諸皇子選妃之際,個中深意,稍稍咂摸便可知一二。

玉桑未能入選,經外人一番猜疑,只當是她不夠資格,一時的惹眼并不能改變帝後心中對兒媳的要求。

這不免讓之前将玉桑視作威脅之人覺得自己可笑。

不過是登不得臺面的玩意兒罷了。

這些話,玉桑是從江薇口中聽說的。

江薇将自己無意聽到的話說給玉桑聽後,見玉桑面露愁苦,忽而憤憤道:“聖人壽宴上,你表現奇佳尚能寵辱不驚,何至于在這種事上愁苦難過?”

“外人胡說八道,你頹靡挫敗才是着了她們的道,如了她們的願!”

玉桑失笑,她哪裏因為這個愁苦難過了?

僅僅是因為,聖人皇後同行,朝臣必該跟随,肯定少不了韓唯。

她現在急于把一些問題弄清楚,若關鍵人物一個個走的老遠,豈不是鞭長莫及?

可這個情況,玉桑不想求稷旻,若叫他也覺得她是在失望難過,可真是扯不清了。

江薇見她不聽勸,還是這幅樣子,氣鼓鼓跺了一腳:“真是高看你了,你便在這裏委委屈屈難過吧,叫外人笑死你才好!”

玉桑看着江薇離去的背影,心道,年紀不大,心思怎麽這麽複雜?不累麽?

沒想,江薇剛走,江鈞派人來找她了。

“三娘子,太傅有命,讓您趕緊換身衣裳,随奴才去一趟衙署。”

“衙署?”玉桑偏偏頭,奇道:“祖父上值處,我去做什麽?”

來人有點急:“來不及解釋了,您趕緊的吧!”

玉桑想着衙署之地多事男官,她這樣花枝招展的去未免招搖,遂選了一套棗紅騎裝換上,發髻散下梳作男子發式,革帶束腰腳蹬皮靴,走出時險些晃了等候之人的眼。

天爺哦,三娘子還不如就用女兒裝扮,若她這幅面貌真是個男兒,怕是要将諸多郎君娘子們一道禍禍了。

可時間緊迫,來人只能帶着嬌嫩小郎君玉桑前往衙署。

彼時,衙署的氛圍略顯緊張。

韓唯閑倚座中,含笑看向面色沉冷的江鈞:“本官近來拜讀樂游公著作,心中欽佩萬分,又因對漕運略懂一二,恐太傅任職之初多有不便,才向聖人自薦願輔助太傅。”

“太傅若反對,大可明言,又何必推三阻四,好不痛快。”

說着,韓唯目光輕轉,望向坐在一旁的稷旻:“還是太子殿下連這也有自己的安排?若是如此,下官當即回去向聖人複命,請聖人收回成命便是。”

韓唯今日前來,竟揚言要做江鈞的副手。

他一向心高氣傲,自诩大能,此言此行,說是纡尊降貴也不為過。

署中其他僚佐不敢表态,跟着和稀泥,唯有江鈞誰的面子也不賣,直接拒了。

韓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要一個明确說法。

沒想,江鈞拒絕的幹脆,原因卻遲遲不明言,直至稷旻聽到風聲過來,這局面還僵着。

慢慢的,也有人咂摸出韓唯的此來未必是真要做江鈞副手。

他純粹是來搞事情的。

治漕大權今已在太子手中,韓唯和三殿下都無望了。

誰想韓唯轉身就卸下一身銳氣,放低姿态來摻和,不求手握大權,只做副手,若這樣還将他拒之門外,太子便有結黨之嫌。

即便要拒絕,也得有一個完美的,聖人都認可的理由來拒絕。

讓韓唯這張嘴去回禀聖人,指不定給上多少眼藥。

是以,局面便僵着。

江鈞不着急解釋,韓唯樂得添堵,稷旻淡然旁觀。

直至江鈞的人領了個纖弱窈窕的“小郎君”走進來。

“太傅,三娘子已帶到。”

堂中的寂靜瞬間打破,若有若無的騷動此起彼伏。

江鈞眼珠輕動,嘴角挑了一下。

稷旻轉着手中茶盞,眼神玩味。

只有韓唯,在看到玉桑作男子打扮出現那一刻,他淡然自若的神情,忽然就沉了。

随之而來的,是一股伴着火氣的不詳預感。

她已不是第一次攪和他的事了。

難道江鈞這老頭……

“來了。”江鈞緩緩起身,雙臂輕動向後負手,廣袖随之甩于身後。

玉桑眼珠滴溜溜的轉,幾乎是第一時間将所有人的神情瞄了一遍。

既是江鈞叫的她,必是含着什麽動機。

祖父又在搞什麽?

饒是心中擠滿了十萬個為什麽,玉桑面上依舊鎮定,上前向諸人行禮。

眼見她越發長好的身段兒裹在一身利落騎裝中,稷旻舌尖舔牙,眼神在她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

竟敢穿成這樣出來。

好得很。

稷旻輕笑出聲:“看來,江太傅已有答案了,韓大人可明白了?”

僅此一句,玉桑飛快推測——

既有答案,必有疑惑,稷旻主動提韓唯,顯然是韓唯向祖父質疑。

玉桑在心中發出一聲綿長的了然之聲,噢——

韓唯嘴角動了動,修養尚在:“還請殿下與江大人明示。”

下一刻,江鈞發話了。

“韓大人肯纡尊降貴來做老夫的副手,是老夫的榮幸,但有些事情,不是難得便合适,既然韓大人要一個明白答案,老夫便給你答案。”

說着,江鈞走到書案前坐下,指尖輕擊案面:“煩請韓大人與老夫的孫女玉娘一道,給老夫煮一壺茶。”

此話一出,堂中竟有抽氣聲。

老匹夫,竟敢讓韓唯給你端茶遞水?

稷旻看着玉桑,沒什麽反應。

韓唯微微眯眼,笑容冷了。

玉桑的抽氣聲在心裏。

老頭,你很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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