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意外
院子裏有人說話,是正在商量旅行計劃的房客,樓層低,幾乎能聽清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顧文曦在這持續的絮絮叨叨中醒來,翻了個身,身體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撲——抱到了一個枕頭。他撐開眼皮,床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杜雲硯又沒叫他一起準備早餐。
身上還光着,昨晚的記憶歷歷在目,屁股後面那點異樣感也在。顧文曦不覺得扭捏,稍稍回味片刻,一骨碌坐起來,下床穿衣服。
樓下的聊天聲終于停止,接着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大概那幾個人開車出去了。
從搬到杜雲硯的房間,衣櫃便成了二人共用。顧文曦從櫃子裏找了件T恤穿上,又套上件黑色針織開衫。他從家裏帶的衣服不多,到了這裏以後,也開始在網上買衣服,比如現在穿的這件。
然而他剛合上衣櫥門,開衫上的第二粒扣子就脫落下來,滾到了床腳下。
衣服質量也太差了吧……顧文曦蹙着眉,低頭盯着少了一顆扣子的地方看。他在穿着方面有點強迫症,不是非名牌不可,但衣服上少一點東西都不習慣,自己又不會縫扣子,只好重換了一件,順手撿起掉落的紐扣扔在床頭櫃上。
洗漱完畢,走下樓來,越靠近廚房,越聞着一股微甜的香味,但是餐廳裏并沒有發現這種味道的食物。顧文曦四下看了一圈,已經過了民宿的早餐時間,廳裏一個客人都沒有。杜雲硯在吧臺後面坐着算賬,見他過來擡起頭來:“你起來了?”
“是啊,”九點多了,他再不起來一上午都過去了,“什麽味道?”
“我熬的粥,你喝一點吧。”杜雲硯放下計算器,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去廚房盛粥。
“粥?”顧文曦覺得奇怪,除了去年第一天來民宿出于新鮮感,把桌上的餐點都嘗了一遍,他很少在早上喝粥,“什麽粥?”
“放了淮山枸杞紅棗之類的,”杜雲硯的語氣平靜,“你今天最好吃些好消化的。”
顧文曦意識到他的言外之意,有點被震撼到了:“這同性 事後……還得跟坐月子一樣養着啊?”
話音剛落,杜雲硯又一次探手捂住他的嘴,再度确認周圍沒人才稍微松開:“你能不能別胡說。”
“你老捂人嘴幹什麽!”顧文曦不滿地扒拉開他的胳膊,“大早上熬這麽滋補的粥能不讓人想歪嗎?”
“沒良心,”杜雲硯嘴角一癟,“好像我以前沒專門給你做過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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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最近沒有。”顧文曦歡快地跟進廚房。
“嗯,最近太忙了,”杜雲硯的神色竟然有幾分歉疚,“沒顧上照料你,還讓你幫了那麽多忙。”
一句随口的玩笑,沒想到換來他的歉意,顧文曦倒先不痛快了。他差點忘記杜雲硯本來就是習慣于照顧身邊人的性格,會理所當然把這些當成自己的責任,且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我沒有讓你照料我,”顧文曦不希望他背負這樣的想法,繞到他的面前,認真地說,“雲硯,就算真有什麽,也應該是互相照應吧,你沒必要為這個愧疚。”
“我……”杜雲硯因對面熱切的目光微低下頭,“好。”
盛粥的時候,他背對着顧文曦,繼續說道:“但是我從小就喜歡做這些,不會覺得辛苦,”他把兩碗粥放在托盤上,讓顧文曦端出去,“我們一起吃吧,我也很久沒吃甜粥了。”
“嗯。”
又是個大晴天,靠窗的木質桌面因反光亮得出奇。
顧文曦站着的時候幾乎忽略了身後的異樣,不過等他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以後,又麻又脹的感覺再度刺激得他咧嘴,使他回想起那些羞恥而甜蜜的經歷。
“還是不舒服嗎?”杜雲硯的視線掃過來。
“不至于,”顧文曦臉色一紅,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就是坐得太快了。”
粥中的甜味來自于煮爛的紅棗,夾雜在熱氣中,萦繞于兩人之間。
杜雲硯盯着他左右不自在的樣子“噗”地笑出聲,沒等顧文曦發作,便岔開話題:“明天要和我去山上摘野菜嗎?”
“摘野菜?”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分散了。
“嗯,去年你不是想過要跟我去嗎?”
顧文曦隐約記得這事,當時杜雲硯還吐槽過怕他采到有毒的,同樣是那天他帶着對方騎快車,冷戰了半天。
短短數月,變化翻天覆地。
他當然樂得跟着出去:“什麽時候?”
“明天上午吧,”杜雲硯輕吹勺子上的粥,“我讓杜鴻他們早點過來。”
“其實今天也可以啊,一會兒他們就過來了吧?”顧文曦興致勃勃地說,“或者下午也行。”
“今天——”杜雲硯的目光在他來回扭動着屁股的奇怪身姿上停留了兩秒,“你還是歇歇吧。”
顧文曦把嘴裏含着的淮山片咬碎了咽下去,一下子反應過來杜雲硯話裏的意思,瞪着眼望過去。杜雲硯低頭喝粥,沒注意他惱紅的臉。
第二天說是摘野菜,其實跟郊游差不多,杜雲硯提前和顧文曦約定好要早點起。但是這些天來顧文曦都沒有被叫着起床,除了貝貝生病那次,天天睡到自然醒,突然早起還不太習慣。
雞叫過數次,林間的鳥也開始聒噪。杜雲硯靠在枕頭上,輕喚他的名字三四遍無果,擡起左手,拇指和食指微用力,在他引以為傲的俊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夢會周公的顧文曦眉頭微皺,終于被折騰醒了,眯起眼睛,揉了揉臉,意識到杜雲硯對他做了什麽:“你怎麽這麽粗魯?”
“我沒用多大力呀,”杜雲硯笑道,“你昨天讓我叫你起床的,再不起來太晚了。”
“我也沒讓你用掐的啊!”
杜雲硯後知後覺,湊到他嘴邊上親了一口:“要不然我自己去吧?你接着睡。”
“我才不呢。”顧文曦伸了個懶腰,堅持從床上蹦下來。
杜雲硯提前幫他找了件外衣出來,搭在床尾的椅子背上。顧文曦一看,就是昨天沒穿成的開衫,他知道這衣服扣子少了一顆,仍然不打算穿,正要放回去,卻瞟見昨天掉下的第二顆紐扣完好地鑲在衣服上,根本沒掉。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拎起衣服細看,還從上到下數了一遍,一顆都沒少。他又去床頭櫃上檢查,昨天自己放在這裏的紐扣早就不翼而飛。
“怎麽了?”杜雲硯從廁所出來,發現顧文曦還沒換好衣服,“這件挺合适現在穿的,再往後該熱了。”
顧文曦從他的表情裏讀不出任何情緒,只好發問:“你會縫扣子嗎?”
“會啊,這有什麽難的,”杜雲硯面露得意之色,“是不是發現你的扣子回來了很驚訝?”
“真是你縫的啊?”
“不然誰能進我們房間。”
顧文曦把衣服紐扣的位置翻過來看背面的針腳,雖然和其他幾個不太一樣,但縫得非常整齊,正面看去更無差異。
他一邊換衣服一邊煞有介事地說:“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誰?”
“田螺姑娘。”
“一邊去!”
外面的鳥忽然異常焦躁,大聲喧鬧起來。杜雲硯看了眼時間,繼續催促:“快一點吧,先吃點東西。”
山上無人煙的小路很多,顧文曦以前自己出去閑逛的時候不敢挑太偏僻的路,跟着杜雲硯就無所謂了,他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們走的路和上次看夕陽差不多,也是彎彎繞繞,一路上行,但顧文曦感覺不是一個方向。最近雨少,草木僅沾染了些微朝露的濕氣,幹爽清新。
到了幾乎看不見房屋的地方,杜雲硯指着腳下成排的細杆狀植物問:“這種菜認得嗎?”
“沒印象。”顧文曦心想就算他吃過那也是在餐桌上。
“這是蕨菜,”杜雲硯今天帶了以前摘野果的布袋,他把袋子從肩上取下,“我們可以摘一些回去。”
“以前沒見你采過。”顧文曦也蹲下身和他一起。
“這是春夏的菜,”杜雲硯耐心地解釋,“做菜味道不錯,但是也不能多吃,有致癌的風險。”
顧文曦去過的地方多,但畢竟是個在城市長大的少爺,大概還是第一次認真觀察山野間不起眼的植物:綠色的長杆頂端附有卷曲的嫩葉。他也像杜雲硯一樣,把摘好的菜收到袋子裏。
蹲了一會兒,他感覺小腿發麻,站起來想換個地方。稍微活動一下,他沿坡走了幾步,繞到了杜雲硯上面一些的位置,剛要再蹲下,只見視野前方一條深色繩狀不明物在草叢中穿行,若隐若現,伴随着細碎的嘶嘶輕響。
顧文曦微微一愣,發覺那是什麽東西以後,寒意席卷全身,汗毛倒豎,猛地向後轉身。他的動作幅度太大,腳下沒站穩,身子一歪,朝着斜坡下的方向栽了過去。
“文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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