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是陸雲硯

時間走起來說快也快,杜雲硯得知顧文曦又寄出一封信的時候,驚覺對方已離開一個多月。這段日子也是民宿最忙碌的時期。

七月下旬的一個早上,杜雲硯在收拾過早餐用具之後,查閱了一番預約記錄,發現最晚的房間預訂都排到了下月末。他微微皺起眉,叫來經常幫他接電話的杜鴻。

“什麽事啊,老板?”

“杜鴻,”杜雲硯把記錄遞給他,“之前預訂的就這樣安排吧,但是我們不再接九月五號之前的預訂,我要空出一個星期的時間。”

“九月還是旺季啊,”杜鴻摸不着頭腦,“空出一個星期……是店裏有別的活動嗎?”

“不,是我要離開幾天,你們先休息,工錢照付。”

“您要走?”驚訝過後,他以疑惑的口吻問道,“您是不是想去……看顧哥啊?”

“嗯,我會去趟S市,”杜雲硯飛快地掃他一眼,杜鴻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我們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啊那個……老板,”杜鴻的心思被猜個正着,語無倫次地說,“我沒別的意思,我……沒什麽看法。”

“你緊張什麽?”杜雲硯笑了。上回雲良大鬧過,他就不認為自己的事還能瞞得住,不過村裏人愛拿他人做談資的實在不多,沒什麽好在意,尤其杜鴻和杜毅在成為夥計之前,和他也算有些私交,“知道就知道吧。”

“嗯,”他紅着臉點頭,“咳,我不懂,但不會瞎說什麽的,您就放心吧。”

杜雲硯心懷感念:“我相信你。”

“哎,那您要去看他的事跟顧哥說了嗎?”

“沒有……我去了再告訴他。”

“您還會搞突然襲擊啊?”杜鴻玩笑道。

杜雲硯笑着扭開頭:“反正我交代你的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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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這個盡管放心!”

上午過去大半,店員基本都在做衛生,杜雲硯留在前臺等着預約的客人。入夏以後,餐廳的門白天不再關着,來了人風鈴也沒有太大動靜,杜雲硯聽見皮鞋叩擊地板的聲音才擡起頭來。

“您好,請問是預約過的嗎?”

來人只有兩個,都是西裝革履的男性,其中一個較年長,估計在五十歲以上,另一個年輕的手上提着公文包,除此之外,二人沒帶任何行李,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完全不像來住店的。

“我們不是來住宿的。”年長的男性回答。

“那是吃飯嗎?”杜雲硯告訴他,“午餐最早也要到十一點。”

“不是。”

男人再一次否定,而後一言不發地注視着杜雲硯。杜雲硯被這陌生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舒服,沒弄明白緣由之前又不好随便發火。

“那您究竟是——”

“你,就是這裏的老板嗎?”

那人高高在上的盤問口氣令杜雲硯更為不悅,冷冷地說:“是。”

“嗯,”他點點頭,“看你的樣貌就知道沒錯,是我要找的人。”

“您這話什麽意思?”杜雲硯幾乎不再掩飾心裏的反感,“你是來找我的?”

“你不要着急,”男人剛剛還一副冷硬的表情突然現出淡淡笑意,沖旁邊的小年輕做了個手勢,那人上前遞給杜雲硯一張名片,“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杜雲硯輕輕掃一眼:“沒有。”

“沒關系,”年長的男性耐心地詢問,“這裏有包廂嗎?”

“抱歉,沒有。”

男人也不失望:“就找個沒人的,能說話的地方就行。”

“你要跟我說話?”杜雲硯算是聽明白了。

“正是,”他還沒等杜雲硯答應,便跟身邊可能是下屬的人交代一聲“你在這等我一下”,然後轉頭繼續說道,“或者在你房間也可以。”

“不必了,”杜雲硯的眉間深蹙,“你跟我來露臺吧。”

杜雲硯見這人名片上顯示的是個大企業老總,架子看着也挺大,十有八九想利用民宿做什麽。這兩年他不是沒碰到過向自己提出分外要求的人,但态度都非常謙遜,也會尊重他的想法,比如岑菲和村長介紹過的導演。面對那些人,杜雲硯不會反感,說清楚就是了;可眼下這個人明顯和以前遇到的不一樣。

他叫店員幫忙盯着,自己領對方上了二樓的露臺,順便泡了壺茶。

“謝謝。”那人坐在藤椅上,等他倒好茶,視線始終未從他的身上移開,“你挺勤快的。”

杜雲硯面無變化:“我的工作很多,有什麽事還是快點說吧。”

男人觑了眼桌上的杯子,卻不急着喝,慢悠悠地說:“你當老板的,還需要自己做事?多雇幾個人不就完了嗎?”

杜雲硯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我這裏賺不了什麽大錢,而且我喜歡自己做事。”

“現在這個樣子……是賺不了大錢,”他玩弄着手中的杯子,終于低頭抿了一口,“投資不少吧?”

“這與你無關。”

“哈哈哈……”男人不惱反笑,“是否與我無關還真難說。”

“你究竟想對我說什麽?”

他從露臺上向下看去,依稀望見籬牆邊綠叢遮掩的招牌:“雅寧……你很愛你媽媽吧。”

杜雲硯不可思議地擡起頭,整個人像突然被浸入到冷水之中,身體凍得僵硬,邁不開腿,只是木然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裏,他從未像此刻這般難堪。

陸長銘根本不需要特意詢問杜雲硯的身份,那張臉和當年的杜雅寧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相對來說,和自己只有那麽點模糊的相似。

杜雅寧長得漂亮,氣質若仙,第一次見面陸長銘便被深深吸引。如今他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那熟悉的、曾經讓他着迷過的人的影子。不愧是母子。

他望着處于震驚中的杜雲硯,玩味地一笑:“杜雲硯,是你的名字對吧?”

杜雲硯沒辦法開口,唇微微張合。母親從來沒有對他說起過自己的父親,甚至這件事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禁區,他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那個和陌生人沒什麽兩樣的男人。

“‘雲硯’這兩個字,是你媽媽起的,當初她就對我說過,”他的眼底劃過一絲難辨真假的柔情,緊接着再次向杜雲硯投來極具壓迫感的視線,“可是你本來不叫杜雲硯,而是——陸雲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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