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隐憂(大修)

? 何瀾生暗覺疑惑,上次去尋歡樓還是半個月前的事情,無漪臉色凝重難不成潭煙真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可看她面色又不像。

何無漪診完脈捏了捏潭煙的手,看了眼何瀾生什麽也沒說就起身了,潭煙卻笑的花枝亂顫,嬌聲道:“明日人家恭迎何大夫大駕光臨呢~”何無漪連頭都沒回一甩袖子走得更快了。

何瀾生滿頭霧水的付了錢跟着她出來,什麽事如此避着她,難不成還能和潭煙有什麽秘密,方才探完脈還特意捏了捏她的手是幾個意思?何瀾生吃味的拽着她的衣袖,出了面攤也不說話。

“瀾兒吃飽了沒,要不要再去逛逛?”何無漪帶着她繼續往巷子裏走,已快入冬牆上的苔藓都剝落了不少,一路上見着不少伸出牆外的藤蔓,纏纏繞繞将牆垣都遮住了,綠中帶黃的葉子在風中搖搖擺擺,像是冷到了一般。

還沒等何瀾生細看清楚哪裏是哪裏,揚州的小街小巷跟個迷宮似的,繞了沒多久就把她繞暈了。“咱們要去哪裏?”

“去草菇堂吃點心啊,前年走時你不總念着沒吃着他家的如意酥,再轉三條街便到了。”

“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何瀾生詫異道,對無漪的記憶力又刷新了一層,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實在太逆天了。“無漪可還記得前年來時我們收留的那個小乞兒?”

“記得啊,你不是将他給收藥的吳家人麽,咯,他家離這挺遠,今天去看可是來不及了。”何無漪想了想說,“怎麽問這事了?”

“無漪記得好清楚,許多事不說一遍我都快忘了。”何瀾生感嘆道,怎麽她沒遺傳到這樣的本事呢,樣貌倒是和無漪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何無漪摸了摸她的腦袋笑,“也不知自小你這腦袋裏都裝着什麽?忘了也無礙,娘幫你記着就好。”

何瀾生不高興的躲了過去,“哪有的事,你又不知我除了你還能想什麽。”一說完何瀾生臉蛋就紅了起來,抿了抿唇兀自不看她。何無漪輕笑:“又沒說你想錯了。嗯,瀾兒?”

何瀾生窘迫的紅着臉怎麽着都覺得被她戲弄了,那笑聲實在過分,聲調揚起來她臉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索性悶着頭走。好一會何無漪才拉着她:“別走過了,瀾兒又不識路要往裏撞呢?”手上的勁有些大了,拉的何瀾生往她懷裏跌去,她也就順勢抱住她。

“這不何大夫麽,是你家妹子?”

“我家瀾兒,喜歡鬧些小性子。”何無漪應道,順了順何瀾生的背,何瀾生實在不好意思見人索性繼續往她懷裏躲,倒讓一旁的婦人看得笑了,“小姑娘都這性子,臉皮薄一說就鬧脾氣。”

“是呢,得好生哄着。”何無漪笑着點頭。婦人卻不以為意,認真道:“這可不行,性子哄壞了可找不到好人家,就是嫁了也容易出事,得好好管管,哪裏能由着她們的脾氣鬧。”

何無漪搖頭說:“不礙事的,我倒喜歡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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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好心告誡反被說的一僵,讪讪一笑:“何大夫真是寵孩子,啊呀,不說了我也得趕着去辦事。”何無漪點頭說了聲告辭,何瀾生這才從她懷裏退出來,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你喜歡是麽?”

“喜歡啊。”何無漪笑着點頭,細看來與往日也沒什麽不同,何瀾生眼底亮起的光彩慢慢黯了下去。何無漪看着她欲言又止,嗫喏着唇半天臉蛋竟微微發紅,甩了甩袖子更越發紅潤了,可惜何瀾生低着頭沒見着。

“嘶……”小雲不知道打哪裏沖了過來,身後跟着好幾匹馬,再往後是一群上氣不接下氣的年輕男子,一個個俱是錦衣華服卻像被什麽趕着死命的往前跑,衣襟散亂狼狽的很。何瀾生看着就蹙了眉,小雲是惹了什麽禍事。

“膽敢在揚州撒野,你們吃了雄心豹子膽,看本小姐怎麽收拾你們!”騎着白馬的曹姝妤揮着鞭子一下子蹿到了前面,一副女霸王的姿勢看得何瀾生眉毛都挑了起來。曹大小姐真健忘,方才不是哭着跑出去的麽?

“哎,何姐姐,你家的馬兒真是厲害!”她笑着打馬湊上來,全然不顧身後那些公子哥怨憤的眼神。何瀾生暗道不好,怎麽和她扯到一塊去了,瞪了眼似在向無漪炫耀的小雲。“今天真是巧,曹姑娘這是怎麽了?小雲一會就跑沒影了我也沒看着。”

“哎,我半路遇到的,正好這幾個畜生狗仗人勢就教訓了一頓。”她甩手揮了揮鞭子,正好打在最近的少年身上,抽得他一張俊臉皺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曹大小姐曹姑奶奶,您饒了我成不。”

“饒了你們,那你們怎麽不饒了人家姑娘?”她哼聲道,“再給我跑十條街,就讓全揚州城的老老少少好好瞧瞧!”

“你被以為有個當刺史的爹就了不起,我呸,還當自己是行俠仗義,不過是個和那尋歡樓的潭煙厮混的賤婦!”其中一個藍袍少年氣紅了臉,也不管不顧的罵了起來。曹姝妤氣的臉色發青,甩了鞭子就要狠狠抽過去。

何無漪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喚了她一聲:“曹姑娘。”聲音清潤如水,聽得曹姝妤神色一頓,好歹收住了火爆的脾氣。何瀾生無奈調節道:“衆位鬧的滿城皆知面上也不光彩,不如就此罷了,往後各家在揚州城裏都得照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是哪家的丫頭片子,滾一邊去,今天不教訓她老子咽不下這口氣,你們也上啊,哪裏能讓一女人騎到我們頭上去!”有幾個人是少年心性,被這麽一說鼓足了氣勢就要動手。

何瀾生冷哼一聲,竟也教好幾人身子一縮生了怯意。

何瀾生掃了一眼衆人:“各位想去府衙監牢坐坐?大庭廣衆以衆欺寡恃強淩弱,大家眼睛也不是瞎的。”見他們冷靜下來,又壓低了些聲音說:“畢竟這揚州的父母官姓曹,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也是為衆位着想。”

“怕什麽,難不成姓曹的還能一手遮天!”藍袍少年硬要動手卻被幾個機靈的拉住,罵了句:“蠢貨,我們走!”幾個少年人憤憤的看了眼曹姝妤走了。

“看什麽看,再看本小姐挖了你們的狗眼!”曹姝妤不滿的囔囔:“何瀾生你就讓他們走了啊,太便宜他們了!”

“不然呢,你當他們還真的打不過你?”

“本小姐才不管那麽多,看不過眼就要揍的他們滿地找牙,看他們還欺負女子!不過謝謝你啊,能說會道的嘛。”她高興的搭上何瀾生的肩膀跟哥倆好似的攬着她。何瀾生正要掙脫,何無漪倒先發了話:“瀾兒過來。”

聲音冷冷淡淡的,何瀾生暗道無漪這是生氣了?忙不客氣的脫開了曹姝妤,乖乖的到她身邊去。

“哎,何姐姐?”曹姝妤有些奇怪問,看着何瀾生一副讨好的樣子不免又鄙夷起來,就知道往何姐姐身邊賣乖,真沒出息。

“嗯,我與瀾兒往草菇堂買些點心,曹姑娘要去哪裏?”何無漪牽着何瀾生問,兩人倚在一塊看着親密的很,細想想和她們見過的幾面這兩人粘粘糊糊的就沒分開過。曹姝妤點了點頭,難怪腦子裏老是晃出那日她們相擁的情景來,是了,自己胡思亂想也說不準是空穴來風。可何姐姐又不是潭煙那怪女人,怎麽會做出這麽荒唐的事來?!

何瀾生見她一副神游的狀況頓時無語:“你沒事我們就走了啊。”曹姝妤回神就拽着她往一邊拖:“何姐姐,我找何瀾生聊聊,一會去草菇堂找你。”

何無漪收了收要伸出來的手,點頭:“那好,娘就先過去了。”不在多說獨自先走了。何瀾生暗想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連留她一句都不說了,沒好氣的對拉着她的曹姝妤說:“我們還能有什麽事聊的,曹大小姐。”

曹姝妤左看右看把她拖到角落裏,低聲問:“你,你和……何姐姐,你們倆是不是……”結結巴巴的半天,小妮子竟然滿臉通紅又古裏古怪的瞧着她,何瀾生被看得寒毛都豎起來了:“看着我做什麽,有話直說。”

“你不是何姐姐的女兒對不對?這樣就說的過去了,畢竟何姐姐怎麽會有你這麽大的女兒。”說着還自我認同的點點頭,“所以你們假裝是母女,其實和潭煙一樣的……都愛,愛慕……”說着竟然極其純情的捂了臉,跺了跺腳嬌聲道:“是不是?!”

“……”何瀾生實在忍不住扔了幾個白眼。她和無漪長得七八分像,長眼睛的哪個看不出她們是一家的。何瀾生搞不清這大小姐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構造,不過她和無漪之間的關系又哪裏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不是,走吧,無漪……我娘她等着我呢。”

“唉?何瀾生?”

“你瞎猜和我說說就罷了,這種事不是能到處說的。”何瀾生冷聲交待了一句,便走了。

三人買了幾份點心出來,門口候了許久的曹甲忙不疊的迎了上去:“大小姐你怎麽又鬧事了,人家都告到府裏去了,老爺發了火要你快點回去。”

“我又沒錯,不回去!”

曹甲苦了臉,看見一旁吃東西的何無漪又慌忙從懷裏拿出一封帖子,帖子鑲着金邊貴重的曹甲腿一哆嗦差點跪在何無漪面前。“曹甲見過何大夫。老爺特下拜帖,恭請何大夫過府一敘。”說罷遞上請帖深深一拜,這才松了口氣。

曹姝妤一把搶過拜帖,打開帖子一看驚呼道:“何姐姐認識我爹?”

“令尊是?”

“太原曹氏曹鵬征。”

“當年□□有過幾面之緣。”何無漪點頭說,“一晃二十年過去,難得令尊還記得。”她這麽說曹姝妤卻是長大了嘴巴,二十年前何姐姐能有幾歲,爹爹居然記得還特意下了拜帖來請。不由認真看了眼何無漪兩人的裝束,是比普通人家要好上很多可也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她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說:“何姐姐就随我去一趟,爹爹看在何姐姐的面子上定然會饒了我這次的。”

“也好。”何無漪點了頭。

何瀾生抿着唇不甘心的跟了上去,這是哪個旮旯裏刨出來的舊識。當年開國的那群人現在一個個都封侯拜相好不威風,幹嘛非要記得她們?藥谷都隐世埋名好些年了還總找上來,麻煩,麻煩。搖頭晃腦一陣見着門口那份仗勢,暗罵自己糊塗。她們每倆年去趟皇宮和帝後走得極近,但凡皇帝近臣有哪個不清楚的。揚州這樣富庶的地方,李姓皇族都争着搶着要,曹家沒幾分本事能坐上來?想必是從她們一進揚州城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已經算好日子等她們動身去長安。

何瀾生嘆了口氣跟着何無漪進了轎子,放下簾子何無漪看了她一眼:“不是還有一頂轎子,和娘擠一塊也不怕轎夫累着。”

“……我沒注意。”何瀾生理了理衣服挨着她坐好,“無漪平時不是最不喜歡,怎麽去了?”

“娘也不見你說不去。”

“你又不是不知我一向聽你的。”何瀾生見她難得不自在便笑,“如意酥都被你一人吃了還說買給我的,在生氣?”

何無漪不說話。

“怎麽?”

“娘見你與曹姑娘聊的挺好的。自小跟在娘身邊也都沒個朋友能說說話,做事老氣橫秋也不知向誰學的。你也大了……”何無漪嘆了聲,說, “娘束着你了沒?”

“你明知道我心裏怎麽想的,還要問這個。”何瀾生哼了聲又道,“曹姝妤那種自來熟又缺了三根筋的大小姐,我有事也不能和她談。”

“好了,娘曉得的。”何無漪伸手要抱她,何瀾生不依,偏了頭負氣道:“曉得還胡說。”

“說都說了,娘還能吞回去不可?”何無漪捉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裏,何瀾生沒掙開卻坐遠了去,想着哪裏能那麽容易就饒過無漪,豈料轎子一搖一晃的沒坐穩直直往身後倒去,何無漪一時沒查被她拉着,“嘭……”何瀾生後腦勺直直撞上了後面的木板,身上還壓着個何無漪,疼得她呲牙咧嘴。

“何大夫?”外面的轎夫聽到聲音忙停了下來,一會才聽何無漪說:“沒事,走吧。”何無漪從何瀾生身上爬起來,摸到後腦勺鼓起的包,小心揉了揉就聽何瀾生抽了口氣,問:“疼了?”

“疼。”何瀾生苦着張臉說,剛才多好的機會偏偏她只顧着疼去了。

“讓你胡鬧了。”何無漪捏了捏她的小臉,低頭見她乖乖的縮在懷裏一副我見猶憐的小模樣,笑了笑便親了親她。何瀾生抓着她的衣襟微微張了張嘴,瞧着像在讨吻一般,何無漪頓了頓便貼上那欲語還休的紅唇,垂了眼簾伸手将何瀾生抱得更緊。

唇齒交纏,好似魚兒遇到了水纏的難解難分。何瀾生漸漸有些透不過氣了,可她退一分何無漪便又進一分,生生要把她的胸腔裏的氧氣都奪了去,可到了她無法忍受時她又惡劣的渡了口氣過來,簡直讓何瀾生欲罷不能的依着她。

“何大夫到了。”曹甲恭敬的聲音傳來,何無漪閉着眼睛睫毛輕顫,才漸漸松了手。兩人眼底都蘊着一層水意,何瀾生抱着她不放手,踹了口氣道:“不去了。”嘴上火辣辣的,何瀾生不用看也清楚她出了轎子肯定得被看出來。

“嗯?”何無漪見她唇上似是抹了朱紅的唇脂,眼神一滞,伸手在她唇邊細細的描摹,何瀾生臉上還未退下的紅霞又湧了上來,擡頭嗔了她一眼竟鬼死神差的含住了她的手指。何無漪受驚了似的縮回了手。

“曹甲,回何府。麻煩告知曹刺史一聲,我今日身體不适改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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