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因是你
? 何瀾生聽到聲音出來時,店主正戰戰兢兢的領着丘沙進來。他雙腿打顫一路低着頭不敢看丘沙,何瀾生無奈的搖頭,丘沙又吓着人了。要是沒了疤痕丘沙長得也不差,剜肉生肌的本事無漪還是有的,可她從未提過一聲,何瀾生每每想起都只得作罷。
“店家,領她去我定的那兩間房吧。”何瀾生和氣的說着,她穿着店家妻子的衣服有些大,站在昏暗的店裏瞧着衣服裏空空蕩蕩的只露出白玉瑩瑩的臉來,店家一聽兩人真是一夥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大郎,大郎!”婦人晃了晃丈夫見他一點意識都沒有,哭着給何瀾生跪下了:“求您放過我家大郎,金子我們不敢收的他一時起了貪心。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求您……”捧着那顆金豆子遞給了何瀾生。
“等等,夫人你先起來這怎麽回事?我們是路過這裏的大夫,這位是我家護衛丘沙。”何瀾生說完摸不着頭腦的看向丘沙,人能吓成這樣也太恐怖了。丘沙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轉身去馬車裏抱了女子出來問:“房間在哪?”何瀾生只好給她指了指路。
婦人看了看兩人,抹幹淨臉上的淚心仍有惴惴的問:“您是大夫?”
“是的,路上遇大雨帶了病人趕着來投宿的。”何瀾生看着手上的金子暗道自己方才都沒注意些,不過給了哪有收回來的,只好說:“這錢付了夫人你就好好收着吧,衣服做得很好。”
“哎喲,我都想到哪去了!實在對不住姑娘。”婦人掐了自己一把推辭道:“姑娘您給的錢太多我們受不起,快收回去吧。”見她如何也不肯收,何瀾生只好換了銀子給她:“我們還要在這住幾天,吃住一并算了若是不夠再說。”
“夠了夠了,我這小店哪要這麽多銀子。”
“吓了你們是我們對不住,我粗通醫術能否看看店家?”
婦人忙讓出路來:“您快請,我家大郎沒事吧?”
“受了些驚吓,扶他進屋躺一會就會醒。”何瀾生收了手說,“待會熱水燒好了先往病人屋裏送吧,還要麻煩夫人您幫忙收拾下。”
婦人都一一點頭應了,不敢有半分的違抗。何瀾生抽了抽嘴角,各種不适的匆匆回了屋。屋裏何無漪不在,她只好去了隔壁。“無漪?”
“噓……”何無漪伸手碰了碰她的唇,何瀾生忙噤了聲。何無漪見她瞪着眼睛的樣子好生可愛,親了口轉身準備香料去了。何瀾生摸了摸被親的地方,側頭看見丘沙還在臉就紅了。心裏哀嚎她的威嚴真的掃地了!
點的是安神助眠的香料,何瀾生聞了會就犯困,只好退了出來,随後丘沙和無漪也出來了。丘沙對無漪颔首致意回了自己房間。
“怎麽樣?”何瀾生上前問,眼神忍不住跑到她身上去,衣服有些短肩部又寬了,花式的長裙穿起來怪怪的卻有些俏麗的感覺,像是偷了別人衣服穿得小姑娘,笑起來滿滿的狡黠和孩子氣。
“瀾兒,瀾兒?”何無漪見她出神喚了她好幾聲,“娘和你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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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瀾生移開眼應道:“嗯,怎麽樣?”何無漪還未開口店家提着桶熱水過來:“姑娘,水好了是往這送?”
何無漪忙推開門讓他進去:“把浴桶也放進來。”待放好了水,何無漪要去脫了那女子的衣服,何瀾生忙拉住她。
“她身上髒,有好幾處傷口要洗洗才好上藥。點了香一時半會醒不了,無礙的。”何無漪給了個放心的笑容,何瀾生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洗不洗的問題,抿着唇如何也不答應。“夫人,能否請你幫幫忙。”何瀾生自顧自的同一旁的婦人說,婦人應了她就拉着何無漪直接回了屋。
“瀾兒。”何無漪有些不高興,“娘要去看看,她傷的如何要查清楚好對症下藥,哪裏是能胡鬧的。你也不能顧着藥鋪,荒廢了一身醫術。”
何瀾生卻是固執的拖住了她:“醫術我有好好跟着你學呢,平時看病都是你動手我也沒處用。”她頓了下又說:“此事不關醫術,等她洗完了再看不行麽,你為何要親自動手?”當年救下丘沙時她親自擦拭上藥何瀾生心裏吃了不知多少回幹醋又不能說,這回如何也不能讓她去做。
“娘看病自然要的。”何無漪堅持的說,何瀾生抿了抿唇暗道無漪真是木頭,別扭的拉着她說:“傷的是我無漪會讓丘沙抱我麽,會讓旁人給我洗麽?”
“娘在要別人作何?”何無漪說着眼神一轉登時明白了,看着何瀾生吶吶的眨了眨眼睛,眸子裏晃動着淺淺的波瀾又悄無聲息的平靜下去,“娘不去,好了?”
何瀾生驚喜的瞧着她,墨黑的眸子裏透着怦然心動的歡喜。何無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擁她入懷,笑着說:“瀾兒,娘的傻瀾兒……”
何瀾生的心似要跳出來般,咚咚咚的停不下來。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何無漪,連她的細微的表情都舍不得放過,卻不察被那缱绻溫柔偷了魂,情不自禁地墊起腳看着近若咫尺的唇閉上了眼睛。唇瓣間的柔軟讓她眷戀,何瀾生心裏微微一嘆就那麽貼着她,将她擁緊了些。
何無漪的眼角浮現出溫柔的笑意,凝視着懷裏的人,怎麽也看不夠似的。好一會才說:“好了,還等着看病呢,別誤了事。”何瀾生才不得不松了手,回頭還是親了口才笑開來。
“姑娘來得正好快些來看看,這麽個姑娘家滿身的傷是如何弄得?”婦人擦了擦頭上的汗給何瀾生讓出道來,何瀾生自然給何無漪讓道。婦人見了又問:“這位夫人是?”
“我娘。喊她何大夫就行,她醫術好我是給她打下手的。”何瀾生說的還頗為得意,完全不以自己醫術差為恥。
“瀾兒,去包袱裏拿金針和傷藥過來,夫人可有幹淨的布條?”何無漪回頭望着她,目光專注的讓婦人不敢對視,忙說:“有,我去給您拿來。”
何瀾生聽話的去取東西,何無漪又說了道:“記得叫丘沙過來,看病時不可胡鬧。”
“……”被訓了……何瀾生嘟了嘟嘴不敢說不是,快步去了。何無漪回頭看了她那跑起來一颠一颠的小身板,笑了下又馬上收了笑容,低頭專心診治。
“無漪,這邊傷口潰爛了不能直接上藥。”何瀾生上藥上到一半看着女子背上劃開的皮肉蹙眉,“要剜掉潰爛的部分。”
何無漪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眼傷口道:“瀾兒來?”
何瀾生詫異的瞧了她一眼,無漪以前都不太讓她動手處理傷口的。她想着自己好歹是個大夫,往日打下手也看過很多次了,是以點了點頭。
“你注意些別讓她醒了,備上熱水和傷藥,必要時記得叫丘沙幫忙。”何無漪不放心的囑咐道,鼓勵的看了她一眼便忙自己的去了。何瀾生看她忙着接骨也就沒打擾,放下手裏的傷藥,取了熱水和匕首,深呼一口氣就埋頭開始處理。
一開始有些不敢下手,過一會就好多了,畢竟血肉模糊她又不是第一次見,比起無漪處理過的那些這種傷口還算小意思。何瀾生漸漸放了心,手裏的動作也利落起來,正在收尾躺着的女子突然動了起來。何無漪率先覺得不對勁按住她的腿喊了句:“丘沙,快制住她!”可還是晚了。
女子許是痛極了嘴裏嗚咽着,不顧何無漪還壓着她的腿張口就往何瀾生手上咬去,動靜大的連一旁的水盆都掀出去,血水濺了何瀾生半身。何瀾生慌亂中躲避不及右手臂硬生生被咬出血來。随即那女子眼睛一閉被丘沙擊暈了。
“嘶……”何瀾生疼得小臉都扭曲了,動了動手硬是拔不出來,看着皮肉卡在她的牙齒裏更是快哭了。何無漪過來也沒把她嘴弄開,蹙了眉頭伸手往她下巴處動了動,只聽吧嗒一聲,何瀾生不用想也知道對方下巴脫臼了,牙齒在皮肉裏來回扯動了下頓時覺得手臂更疼了些。
“忍忍。”何無漪見她臉上疼得發白,親了親她,小心将她手臂拿出來,滲出的血往外流何無漪看得眼睛都紅了,“丘沙,快去給她包紮下。記得去換了衣服。”說完把女子脫臼的下巴接了回去,便動手給她上藥。
何瀾生雖然不太樂意,可病人傷得重只得應了何無漪的話讓丘沙幫忙。無漪不在對着丘沙冷冰冰的臉何瀾生還真露不出什麽柔弱的神情來,自己清洗了傷口撒了傷藥就讓她包紮了下。沙丘不愧是個殺手,包起來比起何瀾生自己有過之無不及。
不過何瀾生沒什麽心情欣賞,囑咐了她好好幫忙就去了屋裏。包袱沙丘從馬車上拿了過來,何瀾生聞着身上的血腥味忍住不适的感覺尋了婦人問:“還有熱水沒?”
“還有半鍋,姑娘您要我現在就給您提過來。”
“多謝了。”何瀾生道了謝,坐在屋裏等着。手腕上隐隐作疼,何瀾生暗自埋怨自己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這些年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時臉色有些難看,連手臂上都沁出血來,何瀾生才收了手上的力道。
婦人又提了趟水,累的不輕。何瀾生也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你了,去歇會吧。”
“說哪裏的事,我們開店的也不就是坐這些事,姑娘你手怎麽傷了,不要緊吧?”
“我一時不小心,你去歇着吧。”何瀾生起身說,婦人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說就出去了。何瀾生試了試水溫,溫度剛好才忍着疼解開了衣帶。
十四歲的身體像剛長出的花苞,青澀的很。何瀾生脫了衣服看都沒看一眼直接進了浴桶,熱水漫過肌膚的感覺讓她臉上冷凝的表情漸漸緩和,傷了右手多有不便何瀾生洗的有些麻煩,水聲掩蓋了開門的聲音她一時也沒注意處理完傷口的何無漪進了屋。
水霧缭繞的屋裏,何無漪走進去就見那霧氣之中若隐若現的人。她停了下步子右腳都邁了回去可看到何瀾生舉着右手在洗澡就又回去了。“瀾兒,傷口還疼麽?”
何瀾生被吓了一跳,雙手捂住胸口就要往水裏鑽,幸而何無漪手快拉住了她:“剛上藥沾不得水的,瀾兒你怎麽忘……了……”何無漪見她赤着身子面紅耳赤,眼神也漸漸不知道往哪裏放。
姑娘家長得很快,不過小半年的時間就不再是以前那般單薄了。何瀾生大窘,着急的抽了抽手卻紋絲不動:“無漪……”
何無漪才似找回了神般松了手,咳了下才說:“你手傷了不便,娘幫你洗。”何瀾生如何會同意,躲到了水裏說:“我快洗完了,病人的傷怎樣?”
“腿接好了丘沙在包紮,至于內傷還得問問她再好定斷。”何無漪說着拿着水桶裏的手巾,“你躲什麽,娘又不是沒給你洗過?”
“那是小時候,自從八歲起我就自己洗的了。”何瀾生抗議道,紅着臉卻沒讓她出去。反正早就看過了,沒了一開始的驚吓何瀾生也放開了,見她頭發還是濕的,咬了咬唇忍不住說:“今天濕透了,店家燒水還要一會,你也進來洗吧。”
“娘再等一會也不礙事的。”何無漪卻是一口回絕了。何瀾生哼了聲嘀咕道:“之前還老說我不和你一起洗……”她知道自己別扭,無漪答應她害羞不答應她心裏又失落,索性低了頭不說話讓無漪給她搓澡。
何無漪見她不高興好生哄道:“你手傷着了,一起洗容易碰着。嗯,聽話~”
“哦……”何無漪舉着手悶悶的說。
“還說自己大了,不是還要娘哄着你。”何無漪笑她,細心的幫她洗着。不知道是熱氣蒸的,平日素淨的臉上也透着淡淡的粉色。何瀾生不服氣的擡頭,可目光觸及了她的身影就不禁放輕了聲音道:“只因是無漪啊~”
除了她,誰會讓她苦惱歡喜,誰又會引得她倏爾羞惱倏爾又失落。她前後活了四十載,哪裏是需要人來哄的,偏偏遇着了她,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想知道她為她擔心,想确定她是不是把她放在心上,滿心念着的都是她一人。
“娘曉得的。”何無漪親着她的發間,聲音有些抖,“娘一直都曉得的……”
何瀾生睜大了眼睛詫異地看着她,眼中卻落下淚來。
原來她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