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內秀

? 趕回家時日頭已經西斜,何瀾生心裏氣惱又加上身上的汗黏糊糊的難受,眉頭就一直沒松開。下了馬就急匆匆的進了屋,何無漪照顧小雲就慢了一步,在後面喊道:“瀾兒?”

“我身上出了些汗去洗洗。”何瀾生邊走邊回,又說了句:“不會用冷水的。”

何無漪聽了便由她去了,出門打了桶水想給小雲洗刷一番,可回來見房子裏沒動靜又不放心的往屋裏去,留下小雲在一旁喝水。

“瀾兒?”何無漪喊了聲沒人應忙快步的推開房門,裏屋裏一個人都沒有。她臉色一變,掩不住驚慌的在房子裏搜尋了一遍:“瀾兒,瀾兒?”

“無漪?”何瀾生擦着頭發從廚房出來,剛出了聲就被何無漪圈在了懷裏。“怎麽了?”她有些不解問,可無漪抱的緊,她陷在她懷裏什麽也看不清只是感覺她的心跳比平時要快上幾分。

“娘叫你怎麽不應?”何無漪抱着她的手貼上了她垂在腰側的手腕,何瀾生翻手抓住她的手說:“關了門沒聽見你喊我,是出了什麽事?”

“娘沒見着你……”

“嗯?”

“想了。”何無漪又圈緊了些,低聲喃喃的說:“瀾兒,娘該何如是好……”她抓着何瀾生的衣裳,将那素白的裙裝抓的都皺了,好像很想用力抱緊她又怕太過于用力傷了她一般。

何瀾生聽了就笑:“那別放手,叫我跑也跑不出你的懷裏,嗯?”她開玩笑的說着,見無漪沒應也嗅到了點空氣中的不同尋常,又試着問了一句:“怎麽了?”可下一刻肚子裏的疑惑就被唇間的柔軟堵了回去,何瀾生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天天都親無漪也真是的,這種事親多了也會沒感覺吧。

不過無漪最近倒是越發粘着她了,她心裏偷笑,沒出息的又纏着她親了一會,到丘沙來了才戀戀不舍的松了手,舔了舔發燙的唇瓣臉上止不住發燙,誰說沒感覺了,明明是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自己……真是沒救了。

何瀾生雖暗自鄙視自己,卻依舊挂在何無漪的身上不想動,只是軟着聲音說:“鍋裏還有些溫水,你去洗洗?都怪你,現在沒力氣不想動了,還有晚飯怎麽辦?”

“丘沙去做?”何無漪摸着她的背,“去屋裏歇會,娘抱你過去不讓她看見。”

“你這樣慣着我,到時候又數落我不成樣子,哼。”何瀾生不高興往她肩上蹭了蹭,問:“當真想吃丘沙做的?”心裏嘀咕丘沙做的飯菜也就一般,哪有她做的好吃。

“不想。瀾兒累了一天,歇歇也好。”何無漪輕聲哄道,“娘就委屈委屈吃丘沙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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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沙放下東西,拿起被小雲推倒的水桶,關了門又出去打水了,至于屋後的人在說什麽全當沒聽到過。

“明天陪我去鋪子一趟,我去鋪子裏開診,你看看我學的如何了。”何瀾生仰頭親了她一口,歪着腦袋笑着說:“好不好?晚飯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

“好,娘都聽你的。”何無漪揉着她腦袋說:“頭發還濕着呢,擦幹淨再說。不累了?”

“哪有那麽累,我給你打水洗澡去。”何瀾生剛要松手又被何無漪抓了回來,何無漪緊緊的拽着她的手說:“娘也去。”

何瀾生沒奈何的說:“好啦,你來提水,我不逞強的。”

“胡說,你啊……”何無漪拿她沒轍般嘆氣,目光又不着痕跡的看了她一遍。

晚上三人吃了頓豐盛的晚餐,何無漪似乎并不在意張家的事情,何瀾生心裏雖是有些生氣也沒再提,但次日一早她就帶着無漪去了自家的藥鋪。

“一家藥鋪”裏門庭冷清,連大門也就打開了半扇,偌大的鋪子裏只有一灰衣少年在看着,少年單手撐着下巴趴在櫃臺上連眼睛都沒睜開,何瀾生同何無漪在鋪子裏走了一圈那少年才勉強睜開眼睛問:“買什麽藥啊,一大早啊,啊……”說完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倦怠的沒了骨頭似的。

何瀾生氣極反笑,道:“百年靈芝、千年人參、冬蟲夏草、虎骨鹿茸,每樣來五兩。”

“啊?!!你當這是宮裏頭的太醫院啊,去去去。”少年不耐煩的趕人,何瀾生卻直接将印信拍在了少年面前:“去叫管事的來,你可以不用來了。”何無漪對何瀾生說了些什麽絲毫不感興趣,目光都放在了四周的藥櫃,一個翻身就越過了櫃臺直接打開藥櫃查看藥材。

“唉,你們?”少年惱怒的瞪着她倆,正要趕人走何瀾生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看得他通體發涼,暗道這兩女子莫非是有來頭的?拿起面前的印信看了眼,“一家藥鋪”四個字驚得他嘴都合不攏:“主…主人。”見印信者如見主人,這是他上工第一天管事指着匾額上“一家藥鋪”的章印告誡他的。

“去。”何瀾生冷聲道,見人還木了似的站在那又瞥了他一眼,“你還要站多久?”

少年立馬回神,将印信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主人,小的……這就去。”抹了把汗立馬奔出了藥鋪,往外面尋人去了。灰衣少年在外面跑了兩條街才回過神來,那兩人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他怕什麽啊?一想到藥鋪如今的慘淡,他顧不得擦汗跑的更快了。

“瀾兒,這裏的藥材放了太久,不能用了。”何無漪蹙着眉将藥櫃抽了出來,裏面裝的田七都被蟲子蛀的不成樣子。何瀾生臉色更是難看,一一将櫃子都打開,不是蟲蛀就是發黴,裏面的藥材少則放了半年多則兩三年,這種藥鋪有人來才是怪事!可源源不斷往鋪子裏配送的藥材去了哪裏?何瀾生徹底黑了臉,臉上陰雨密布的随時可能爆發。

“丘沙!速速叫襄州的管事孫長寅滾來襄陽,把襄州境內的藥鋪審查一遍,賬冊一本一本給我查!”何瀾生氣的肺都要炸了,拍着桌子怒道:“如有包庇隐瞞的着給我壓到官府去!”

丘沙從梁上落下來躬身道:“是。”立刻就退了出去着手去辦。

“好了瀾兒,別氣了。”何無漪握着她的手安撫,“先靜下心來。這些藥材沒賣出去害人才是幸事。”何無漪後半句說的何瀾生哭笑不得,敢情鋪子壞透頂了也是好的,想想惹出了人命只會更糟,便依了她的想法,拍了拍她,轉身将櫃子裏的藥材都倒在了門口。何無漪也來幫忙,兩人倒了一門口的爛藥引得路人都過來看,還指指點點罵藥鋪黑心。

何瀾生倒空了藥材,一把火都給燒了。夏天的日頭大,一點着就燒的噼裏啪啦的。何瀾生對着來人拜了拜說:“各位,今日我當着大家的面将這些爛藥給燒了,大家眼睛都看着,往後再有這樣的事,我甘願将鋪子燒了不再做藥材生意。以前若是有對不住衆位鄉親的地方,我在這給各位賠罪了!”說完又是深深一拜。

“說的好聽,你是誰啊?前兩個月在你家買的當歸那長得毛都有一寸長了,你說賠罪有什麽用,出了個事你擔待的起麽?”穿着圓領石榴裙的婦人大聲道,她這一說旁邊的人都鬧了起來。

“好,若是有損失瀾兒會退還錢財。我們皆是大夫,不會诓騙大家。”何無漪出面道,看了眼何瀾生,何瀾生點頭就去了櫃臺找了賬冊,日常藥材和錢財的收支每個鋪子都有記錄。她把櫃臺的銀錢往衆人面前一放,拿了紙筆和賬冊說:“誰家買了些藥花了多少我這都有記錄,大家覺得買錯了可抱上姓名時日,我自當如數退還。”

她這副仗勢倒是讓人信了七八分,何無漪便又說:“身子抱恙的,可尋我診治。不收診金瀾兒以為可好?”

何瀾生兩眼一閉道:“好,就今日一天。”見還有些人不太相信的模樣她倒是笑了:“衆位,我們倆誠意賠罪。”指了指方才的婦人說:“夫人,您先來吧。”

“這……我是方劉氏,兩個月前抓的藥,藥不敢用扔了,花了二十……二十幾文錢。”

最近記得帳不多,何瀾生不多久就翻到了:“方劉氏,四月二十六來抓的藥,花了二十二文錢,可有錯?”

“對對對,是那個數。”

何瀾生數了錢給她,道:“您收好。麻煩在這按個手印,就算清了。”

“唉,好。”婦人收了錢喜滋滋的按了手印。旁人見真有錢賠也都擠了過來,何瀾生被鬧得有些頭暈,晃了晃腦袋說:“一個個的來。”她人小聲音也輕,說出去的話沒幾個人聽了,更有甚者手都伸到了錢上去了。那只手撈了把銅板正要遛就被一雙手白皙如玉的手抓住了,何無漪扭了下只聽骨頭咔嚓一聲,拿了錢的男子痛的大叫。四周的人頓時安靜了都看着何無漪溫柔的臉吓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個來,我家瀾兒不會少了誰的,也不會多了誰的。”說完又是一扭,将男子的手接了回去,囑咐道:“好生修養幾天,近期不可再動。”男子吓得托着手一溜煙的跑了,不知是誰叫了句好,衆人竟鼓起掌來。何瀾生看得嘆氣,她家無漪好像越發勾人了,平時都不是不管這些事的麽?

最後賬面餘留的錢財散盡,何瀾生還自掏了腰包才補齊了還款,後面加上丘沙幫忙三人也忙了一整天才算完事,可到關了鋪子也沒見早上那灰衣少年回來。何瀾生只是給了丘沙一個眼神,便沒再多說什麽了。何無漪則是抱了她就往家跑,回家後非得要和何瀾生一起洗澡,何瀾生打死不肯方才作罷。

“一家藥鋪”的事情鬧的滿城皆知,在屋裏“修養”的張秋池聽得事情前後也贊了一句:“厲害!”她穿着輕薄的衣裳坐在屋裏,臉色紅潤哪裏見半分病态。

“哪裏厲害了,據說賠了幾十兩銀子呢,還做什麽生意啊。”侍女在一旁嗤笑道,“據說還不要錢給人看病,去的人都往咱家鋪子裏買藥來了,我說那兩人蠢到家了。”

張秋池搖頭道:“去下拜帖請她們望天閣一敘。”侍女面上雖是不解也聽話的去了。

拜帖趕在禁宵之前就送到了何瀾生手上,她接到拜帖看了眼就遞給何無漪。“無漪去不去?”

“不想。”何無漪把拜帖放在一邊理都沒理,何瀾生見了就笑,“那咱不去了。”她對那張秋池沒啥好感,今天的事情無漪做得的确漂亮,都想讓她把她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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