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入得夢中幾分愁誤會難澄反遭難
上回講到,裕太與不二比劍不成,郁郁去找他師兄,剛進得門,就見他師兄觀月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忙一打聽,才知道因為青府近日忙于籌辦論劍大會,怕疏忽了武藝,便令青府,立海,冰帝的學武者共搬進一個園子裏便于督促,并特聘了一位名為神的武學宗師,曾聞這位宗師是雲游四方的伴老之徒,這位伴老又與老祖宗有三分交情(過節?)所以才聘得來。
觀月一得到此消息,便決定一同去看看這園子裏都有些什麽人。
這廂不二聽得幸村的弟弟來了,定要拉着手冢去看看,手冢想反正是要去見見的,便也就同意了。
誰知一進立海府,幸村便嘆氣說,切原昨日才來,今天早上說出去透個氣,竟迷路到不知何處去了。原來這切原竟然是個路癡,不二大嘆之餘,便索性坐下來,與手冢他們一同讨論三府集中訓練的事情,說完要緊事後,不知怎得竟有些困乏了,見他也不能走回青府,幸村推推他說:“你去屋裏睡吧。”
手冢扶着不二,看他頻頻打哈欠,猶豫着說:“這不好吧。”
幸村抿着唇笑:“你是嫌我立海府不如你家好?還是覺得真論起輩份來大我們一截子就纡尊降優了?還是,”頓了一下,故意笑得暧昧說:“怕我對你心頭肉做些什麽?”
他說一句,手冢便答一句豈敢,最後一句,他不由臉黑三分,不二打起精神笑着推推幸村說:“精市就會欺負老實人。”
幸村大笑說:“也就那張臉老實吧。”不二笑笑,輕拍拍手冢的手,便跟着幸村進了裏屋,看他屋裏擺雖簡潔,卻十分考究,大搖大擺坐到那張雕花大床上,點點頭:“這張床果然舒服。”
幸村抱臂倚着八仙桌上笑:“趕明兒等你大喜了,我也叫人送你一張?讓你們舒服舒服?”
誰知不二竟嚴肅地說:“豈敢,豈敢!”說着便笑起來,幸村笑着拿出一只裝了菊花芍藥冰片等什物的紗枕頭丢給他,又叫人攤來一床杭緞裏子蜀錦面的被子來,指着他說:“快睡你的覺吧。”
不二睡着睡着,忽覺自己一路舟車,不知行到什麽奇妙仙境,四處亭臺精巧,花草繁異,奇石珍獸,樂趣無窮,一時新鮮,玩得忘乎所以,但是,許久卻不見得人影,環顧四周,卻發覺四處境色大同小異竟找不到出路,一時驚慌,一路叫着手冢名字,仍是不見出口,竟失聲叫出來。
此時有人邊叫着他的名字,邊輕推他,他睜開眼,便看到手冢皺着眉看着他,見他醒來,才舒展眉頭。眨眨眼,不二輕舒一口氣,手冢用手輕梳理着他汗濕的頭發,低聲問:“你怎麽蒙着頭睡,出了好多汗,這樣難怪會做噩夢。”
不二輕哼一聲,手撐着床沿想坐起身,卻發現整個手臂都麻了,不但用不上勁,還差點跌回床上去,手冢眼急手快,一把扶住他,攬進自己懷裏,用空着手輕輕揉着他手臂上的穴道,稍緩解後才端茶給他。
不二倚在他懷裏,覺得比靠着床舒服,便也就賴着不起來,接過茶慢慢啜,手冢指開他貼在臉側的頭發,低問:“你夢見什麽了?”
“巫山!”不二拿開茶杯,冷哼一句,說完才覺得有點委屈,在夢裏叫他一直也不出現,故意的!
手冢拿過茶放回桌上,看着他輕嘆:“不二,你放心。”
不二漲紅臉,別過頭說:“我有什麽不放心!”
手冢扳地他的臉,抵着他的額低聲說:“不二,你的心思我知道,等一切都完了,我一定做到。”
當年離開青春府時,手冢曾說,等再見面時,就抛開一切,兩個人一起好好出去走走,可待他回來,手冢忙得常一兩日才能打一個照面,雖心知手冢很忙,但有時實在覺得本就多年不見,好不容易才見了面,卻仍是這樣,心中難免不如意。不二側過臉,低嘆:“什麽都不用說了,你要說的我都知道。”
兩人才安靜不多時,就聽外面有人叫:“切原公子回來了。”
不二站起來身來,系好衣服,一出得廳來,卻見切原混身是土,臉上髒兮兮的坐在邊上,幸村一臉擔心,正接了手帕給他擦,口中不住問是怎麽了。
眼睛轉過去,卻見越前也在,站在一旁,身上也幹淨不到哪裏去,不由吃了一驚。
“你們倆個,這是怎麽了?”不二猶豫地開口問。
“沒什麽。”兩人倒是心齊,異口同聲地回答,不二回身看向手冢,見他面上又寒幾分,忙使個眼色給越前,心道這兩個孩子不會見面一言不順,打起來了吧?
越前用袖子擦擦臉,才想不早了要告辭,誰知手冢竟寒着臉叫住他:“越前……”
不二看看天色,軟聲打斷他:“快要吃晚飯了,有什麽事兒,明兒個再說吧。”
手冢冷冷地看向越前,越前不解地看他,半晌才明白,正躊躇要不要開口解釋,便聽手冢說:“50圈,不跑完不準吃飯。”看看一旁真田要開口又加了一句:“誰也不用勸了。論劍會前不準私鬥是大家都知道的。”
幸村聽到這裏,忙拉切原,切原聽他這話有點意思不對,才開口:“這位大叔,我們沒私鬥,是合力救一只爬到樹上跳不下來的貓時,那樹枝偏斷了,學武的人竟然為救一只小貓從樹上跌下來,我們覺得實在太丢臉了,大叔,你誤會了。”
幸村一時不知如何插嘴,看手冢一臉黑線,不二捂着唇忍笑忍得直顫。也是,論輩分,切原叫手冢一聲“大叔”也不為錯,只是……算了,他無奈地笑,推推自家兄弟:“不要亂叫,那是手冢掌門,現任青學的當家。”
切原看着他,一時竟無語,只得聳聳肩,偏過頭去。
不二看着這場面,伸手輕拽下手冢的袖子,眼睛看看越前,又看看他。手冢沉吟一下開口:“即是誤會,就算了,”看越前低着頭的樣子,頓了一下,加了一句:“越前,抱歉。”
越前大吃一驚,看他一眼,又低下頭,迅速說了一句:“不要緊。”
不二溫和地看他:“從樹上跌下來,也不是小事,你趕快回去罷,換身衣服,看哪裏跌着了,處理一下。”
此時在一旁的切原此時才回過神來:“這位大叔就是青府的掌門,那我不是還是要叫他叔叔。”只見手冢一頭黑線,屋裏的人都忍不住笑。
越前此時撇撇嘴說:“還差遠了。”随即轉過頭去問:“不二前輩,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和我比啊,說話不算話。”
不二大嘆其不死心同時想,你也挑個好時候說話啊,回頭看手冢臉果然再次拉下,平靜而冰冷地說:“越前,10圈,跑完趕快回去。”說罷一甩袖告辭,不二看看越前,心道: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回頭見手冢已走得遠了,便只好匆匆一并告辭了。
卻說越前因被手冢罰了跑圈,心裏不由十分郁結,回來便念叨說:“身為大人卻總與不二前輩合起來欺我小,總是這樣。”
桃城正安排着晚飯,聽到這裏正色:“掌門不是那樣的人,他要是那樣,底下的人早就和他生分了。”
越前微一怔,心想,這事情難道我不知道麽,你見我不樂,不安慰我就算了,還這麽教訓我,素日裏什麽默契情分都是白話麽?想到這裏,更是加倍惱了,一手摟過愛貓,臉朝裏,倒進床裏。
桃城這邊也未覺,方擺好碗筷,看他這個樣子,不由笑:“因為這點小事不吃飯麽,可不是小孩子氣了?”說着,伸手去鬧他。
越前拍開他的手,翻身坐起來,冷着臉說:“我就是小孩子氣,比不得別人,你快和我生分了吧。”
桃城這麽一聽,不由又好笑又氣起來,坐到他身邊笑問:“你比不得誰了?”
越前聽到這裏,冷笑:“你自己心裏清楚。”
桃城完全摸不着頭腦,但見越前這樣,便知道他真是徹底惱了,現在可不是玩笑的時候,只得賠笑:“我是真不知道,我發誓,我要真有二心,天打雷劈!你要問罪也得指個明路嘛。”
越前聽他這麽說,越發冷笑起來,索性也挑明:“我問你,我送你那條天竺國的手工腰帶前幾日哪裏去了?你身上這個荷包又是誰送的?”
原來今日越前也并非湊巧碰到越前,他原本辦完事,準備去習武的院子裏看看,挑個好地方住,誰知半路上看到剛去園子裏打點完的桃城,坐在街邊一家茶樓裏與一個溫婉的姑娘有說有笑,臨了,那姑娘拿出一個大包袱裏面是洗好的外褂和腰帶,還從袖袋裏拿出一個荷包送于桃城。他一時找不到躲的地方,一翻身進了立海府,正遇上準備救貓而迷路的切原。想到這裏,更是惱怒,要不是這樣,今天晚上的飯前運動也不會碰上。
桃城聽到這裏,突然明白,此時方想起來,前些日無意的日行一善竟将越前送他的那件腰帶一并借了出去,此時不由冷汗,輕說:“越前,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聽到這裏,越前更覺得心煩心燥,心道今晚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不由低叫:“你的事不由向我解釋。”
桃城被他一吼,臉色一白,不由也激起了怒氣:“你就這麽煩我?算我白認得你了。”
越前本是覺得吼了他之後有點過意不起,卻不想這麽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啊,白認得我了?你可算說出這句話了,你是不是早想回了老太太,和我一拍兩散啊。”
桃城兩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氣急了問:“是不是我賭咒發誓幾次你才信,這麽着對你有什麽好處?”
越前看他臉紅怒目,知他是急了,看他瞪着自己,不由側過臉去,冷哼:“你何畢呢,你要真是煩我,還怕找不到罪名給我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桃城真是被他氣急了,怒極反笑起來:“當初如何,今日怎樣?我平日都白操心了,你我二人不知誰煩誰!”
越前聽到這裏,氣不得不知說什麽好,轉身向屋外去,桃城一驚忙拉住他:“大黑夜裏,你去哪裏。”
“你管不着。”越前回手推開他,這下用了巧勁,真個把他推開他幾尺,生生撞到門柱上。
桃城站直身,叫道:“我管不着是吧,你總一句話,我好向老祖宗交代。”
越前見他撞着,不由呆住,才想問他撞傷沒,聽這一句話,更為惱火,心道,我走不走,對你只是一句交代的事麽?想到此,冷冷笑了一下,哼道:“我去大秦找我爹,你現在可以交代了吧。”
恰逢不二,菊丸與大石幾人路過,早已聽到他二人叫嚷,忙越過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丫頭小厮們,進了門來,各自拉開。
不二向大石例個眼色,将越前拉回自己院裏,笑:“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兩個人怎麽就吵起來了?”
越前被他們撞見,已是十分不好意思,只是嘟嚷着沒什麽,但臉色卻是十分難看。
不二思忖少許,輕道:“何必為了旁人和自己重要的人為難呢?”
越前輕哼一聲:“誰會為了別人為難他,明明是他為難我。”
“起因總不是因為他為難你吧?”不二笑起來,倒杯茶給他,不待他回答接着問一句:“你是很奇怪手冢為何總不準你我二人正式比試一場吧。”
越前本想反駁,但聽到他後面這句,不由停住,好奇地看他。
不二笑笑:“一來,他是不想你在大會前分心,把目标放在更遠的地方才是好的,至于我們之間,總有機會的。二來,嗯——,我少年時,每逢季節交替時,身上總是不大好,雖然後來經過練武調養什麽的,已經不很嚴重了,不過手冢那個人,他操心是不會像大石表現在臉上,而是做得比說得多,對青府也一樣。”
越前聽罷,慢慢低下頭,不再說話,不二看他難得乖順,伸出手來輕輕揉揉他的頭發:“你也知道阿桃是個心直口快的,心眼又死,你不論說了什麽,他總會往心裏去的。”
越前低聲嘟嚷:“也總不能都是我的錯。”
不二聽了好笑便笑出聲:“是是是,但看他平日對你的心思上,便是錯,也只錯三分。”
“不二前輩就喜歡說我。”越前別過頭,臉上已經緩和許我。
不二見天色不早,吃了飯,叫人收拾了屋子,囑越前早早睡。
這邊菊丸看着桃城,好笑地直勸:“你今兒個是怎麽了,平日見你與海堂針鋒相對也就罷了,怎麽今天和自己屋裏的人都吵起來了,再說,你對越前一向讓着的,時常也還說我不要無理取鬧呢,怎麽今天就不依不饒了?”
桃城本就覺得今日事情多有誤會,原是自己也有錯,但因越前說要一拍兩散,便急了起來,反而把正事兒給忘了,心裏也十分沮喪。
大石看他這個樣子,拍拍他:“別擔心,不是冤家不聚首,明兒就好了。”說着看了看菊丸。
菊丸看他這個樣子,又勸了幾句,便與大石回去了。
大家對月各懷心事,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