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聞重

周密越來越忙，萬家地産的上市重組工作較為繁雜，調整對象不僅包括公司的資産和負債，同時還涉及了一部分公司管理機制、內部結構和人員的調整。

與此同時，由于公司要在開曼群島重新注冊，所以大部分已有文件都要重新做一份英文版本，而前一陣核對文本時，發現了少數中英兩版的文件中，存在數字出現不一致的重大錯誤。周密辭退了那名導致文件出錯的員工，殺一儆百，所有人從那開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确實都重視了起來。

不過，周密仍然被這事弄得十分心神不寧，畢竟有些很重要的內容，往往存在于最細微的地方，誰都不敢保證不會百密一疏。

除此之外，臨近期末，課業的壓力也一并擔到了肩上，所以盡管周密發現曲執最近有點奇怪，也難有精力向他讨個究竟。

通過選拔後，模拟仲裁庭的參賽隊員們開始了在浩如煙海的法規和多如繁星的案例中檢索資料的工作。不過這對于曲執來說并不困難，因為這些工作，他早在準備選拔時就完成了大半。錢璟看出了曲執的游刃有餘，也認同他的應訴思路，于是便點名曲執負責撰寫memo主幹，其他隊員則主要負責往曲執建立起的架構裏充實內容。

學習和比賽的壓力，曲執早就習以為常，他最近煩心的，是他和周密的關系。

自從那次臺風天開始到現在，曲執的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周密在電梯裏抓着自己的畫面。曲執開始意識到，陳朔可能是對的，周密确實是在有意接近自己，而他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不言自明。

無論是創造條件采取行動，還是把握時機順勢而為，周密對曲執的關懷與照顧都是切切實實發生了的，曲執沒有辦法視若無睹，更不可能無動于衷。甚至，從周密不求回報的給予中，曲執體驗到了一種，原來有些美好的東西，不需要付出努力與代價，就可以平白得到的奢侈感受。

對于曲執來說，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根本想都不敢想的癡人說夢。他原本已經接受了，這世上的所有東西，都需要拼上全力，才有資格換取的殘酷現實。

曲執看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貪圖這種前所未有的、舒适得讓人想要自我放縱的心理體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周密待他太好了，所以如果不報以所期，就會覺得有所虧欠。退一步來說，就算對于這兩個困惑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自己只是和周密一樣，在純粹地喜歡着對方，發展這種關系也是曲執從未設想過的。

曲執的人生規劃，是哪怕自己不喜歡女人，也會在合适的時間，找一個姑娘結婚，生兒育女，完成長輩的期盼與願望。然後，再用一輩子的時間，帶着愧疚與虧欠的心情，默默補償這個誤以為是嫁給愛情的妻子。

曲執不知道，如果把這些按部就班、順應主流的穩妥計劃全都打亂，自己是否有勇氣去面對所有的磨砺與艱難。

還有這麽多問題沒想通，曲執不敢再離周密太近，他怕情感跑得太快，理智還沒跟上，就已經被周密推着，走到了不得不明确态度的進退兩難。

距離考試周開始還有一周的時間，而提交memo的DDL就在五天之後，所有參賽隊員都進入到了手忙腳亂肩挑兩份重擔的修仙階段。就連一向把學習當娛樂的陳朔，都開始認真了起來，一大早就端着自己的電腦，找曲執讨論memo的問題。

倆人剛坐下把電腦打開，曲執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曲執看見來電何人，緊張地和陳朔對視了一下，然後慎重地按下免提。

“曲執，”王映微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來，“你今天有空嗎？國際公法那門課，我有些地方上課時沒太聽懂，我想能不能問問你？”

“呃，”曲執苦笑着看了陳朔一眼，但見這人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只好自己搜腸刮肚地尋找婉拒的托辭，“我現在正和陳朔讨論memo呢，馬上就要提交了，我想先把文書搞定，再複習考試科目。”

“哦，這樣啊，”曲執三番五次地拒絕自己，王映微也是能感覺到的，但她可不會輕言放棄，“正好，我也有幾個關于論證方向的問題，想和你商量，也好找到更有力的支撐案例。你倆在圖書館了嗎？”

曲執早就領教過了王映微那股子勢在必得的勁兒，也沒指望一兩句話就能把她打發走，“沒有，我倆在家裏。”

“我在圖書館呢，”王映微倒是一點也不見外，“要不你倆過來吧，反正你們離得也近嘛。”

曲執礙于面子不想負隅頑抗，給了陳朔一個征求意見的眼神，只見他早已一臉生無可戀。逃是逃不掉的，曲執想着，如果和王映微單獨相處，自己實在尴尬，不如就拉上個擋箭牌，誰讓這家夥剛剛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于是頗為痛快地答應了。

“哎，”陳朔長嘆一聲，“行吧，誰讓我把你當兄弟呢。”

曲執賠上一個笑臉，剛想說幾句感謝的話，桌上的手機又響了，只不過這次是陳朔的電話。曲執不小心瞥見了屏幕，竟然是聞重打來的微信語音。曲執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裝沒看見的樣子，他怕自己顯得過分關注，讓陳朔誤會。

陳朔看見屏幕上這倆字也吓了一跳，他們已經好久沒聯系了，這個時候突然打電話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

陳朔偷偷瞟了曲執一眼，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來電顯示，然後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起身道：“我去接個電話，你先收拾東西吧。”

曲執沉默地點了點頭，目送陳朔回卧室接電話的背影。

陳朔虛掩了房門，曲執收回目光，想幫陳朔把桌子上的筆記本合上，卻看見屏幕最頂層彈出了“音頻通話已在其他設備上接聽”的提示框，陳朔有一直保持手機、電腦同時在線的習慣。

曲執猶豫了一下，移動光标把提示框關掉，下一個對話框正是微信會話的界面，只見最新一條消息是聞重一分鐘前發來的文字：“你在香港嗎，有急事。”

從聊天記錄來看，聞重和陳朔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再上一條微信還是半年前聞重祝賀陳朔大學畢業的文字。

聞重為什麽會突然急着聯系陳朔？有什麽事是需要陳朔在香港幫忙辦的？

陳朔挂了電話出來，神色凝重道：“曲執，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去圖書館了，有點急事要處理。”

“學長找你什麽事？”曲執單刀直入。

陳朔一愣，果然曲執還是看見了。

曲執看着陳朔欲言又止的樣子，追問道：“有什麽事是我不能知道的？我已經放下學長了，我現在只是一個想要幫他解燃眉之急的朋友。”

陳朔思慮了一下，這事兒他一個人搞不定，确實需要人幫忙，只好坦白道：“聞重要我去機場接一個人，他現在正在深圳，也在往這邊趕。這個人是自己偷偷跑來香港的，還有另一撥人也在追他，我們必須要趕在那些人之前找到。”

“是誰？”曲執的心不免懸了起來。

陳朔深深地看了曲執一眼，“張九九。”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曲執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心還是狠狠地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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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BL的副cp出來了，想給他倆寫一本，當然，這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