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晉江文學城你若真覺得虧欠我
第33章 半夏小說 你若真覺得虧欠我
幾人進了國公府主院的正廳中, 輔國公正背着手候在那兒,長公主和大郡主容娴,二郡主容婷, 四郡主容姝都在。
谷雨進了廳內,和長輩們行了禮, 便聽輔國公穩健的腳步聲響起。
輔國公幾步走至谷雨面前站定,慈愛的目光看着她,眼底隐隐有着一絲激動,道:“谷雨,伯伯派出去的人尋了這幾月也沒得到半點元思道長的音訊, 今日收到信兒五姐的信箋, 沒想到元思道長竟是在燕州!”
谷雨心下也是欣喜的,她琢磨了一路, 覺着能早些見到光明也好, 畢竟如今她穿了進來,許多事也許便和原書不一樣了,若是元思道長沒有如期回京, 治病一事一拖再拖, 耽誤的一久無法治愈了也說不定。
盈盈一拜, 谷雨道:“谷雨多謝國公爺!不知道長何時可以回京呢?”
輔國公面上一黯, 嘆了一聲,道:“前陣子道長本在一處村落幫着村民看病, 卻沒想遇上了事故,如今腿受了傷, 不利于行,要全好也要上些時日。道長如今腿受了傷,卻也不影響他幫你瞧眼睛, 谷雨,你的眼睛還是要盡早治愈才好。”
谷雨明白了過來,道:“國公爺的意思是,讓我去燕州看病?”
輔國公點頭,道:“沒錯,你與信兒即刻出發趕往燕州。”
此言一出,邊上的長公主不由擔憂的道:“國公爺,這般一來一回可要上好些日子,信兒他可是宣儀軍的主帥,這般擅離職守只怕不妥。”
四郡主容姝也跟着道:“是啊,父親,信兒他自幼嬌生慣養,這燕州遠離京中,一路跋山涉水,信兒如何能受的了。何況楊姑娘要看病,也不是非得信兒陪着去不可啊,父親若不放心,多派些護衛便是了。”
國公爺面色一沉,肅然道:“此事是因着信兒而起的,谷雨的眼睛是他的責任,任何人都不必再勸。何況信兒執掌宣儀軍,從前驚險危急之事也不是沒遇上過,如今不過是護送個女子去燕州,又有何難。”
長公主一想到兒子要遠行,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免不了要吃苦,心就仿佛被揪起來一般,捏着手中的帕子,滿面的愁雲。
正思慮着如何再勸解夫君,邊上的二女容婷行了過來,柔聲勸道:“母親,信兒雖是錦衣玉食長大,可也不是那些不學無術只知玩樂的纖弱孩子。從前信兒奉了陛下的命去平州查案,一路上只帶了幾個親信,吃住俱是從簡,也沒見他叫苦。如今往燕州一路太平,燕州又是五妹和妹夫的駐地,信兒過去了有五妹照拂,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長公主聽着容婷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心下稍寬。
“我同意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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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之人齊齊的望向了容信,顯是都沒料到容信竟會自己答應了這件事。
長公主還未言語,邊上的四郡主容姝已然忍不住上前一步,焦急的望着自家弟弟,道:“信兒,你可莫要意氣用事,這燕州和京城可是隔了十萬八千裏,一路上辛苦着呢。如今要治眼睛的是楊姑娘,她自己去便是了,你跟着湊什麽熱鬧。”
語音剛落,輔國公眉頭一皺,凜冽着面色斥責道:“姝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楊姑娘的眼睛與我國公府無關嗎?”
容姝被這渾厚的嗓音一訓,雖是內心一萬個不願見弟弟陪這女子遠行,卻也不敢再多言語,只得略是委屈的将求助的視線望向了長公主這邊。
長公主心下本也是有些顧慮的,見着女兒幫着說話被訓斥了,柔聲勸道:“騰哥,姝兒也是擔心弟弟才這般說。其實無論是信兒還是護衛,誰陪着楊姑娘去燕州并沒什麽分別的,騰哥你仔細想想,信兒如今帶着的宣儀軍是直屬皇兄的禁軍,你讓他為着這樣一件小事離京這麽久,皇兄那邊……”
“母親,”容信打斷了她,幾步行至父母面前,道:“宣儀軍這邊有龍副将在,如今朝中太平,也無甚要事,龍炎在便已然夠了。”
說着,他又看向了國公爺:“父親,我可以陪着楊姑娘去燕州,可我想您答應我一件事。”
輔國公看向了獨子,心下明了,道:“楊姑娘若眼疾得愈,回京後只要她同意,我便做主為你二人解除婚約。”
容信吐出一口氣,點頭,道:“多謝父親成全。”
想到剛才在唐府中見到的那一幕,容信的心中依舊隐隐覺得堵的慌。
這份不快從何而來他懶的深究,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似乎每一次見到她,二人都不是歡而散。也許他與楊谷雨就是八字不合,如今一番孽緣拖到了現在,就這樣趕緊了結了二人之間這件煩心事也好。
想來若是二人解除了婚約,便不會再有這種種令他心緒難平之事了吧。
不過是往燕州跑一趟,從前出游也好,公事也罷,燕州也是去過多次了的。何況近來京城一片風平浪靜的,本也是無聊,去趟燕州正好可以看看久未相見的五姐。
谷雨這邊心下倒并不十分暢快,這位公子爺慣會耍少爺脾氣,說話也極輕狂,她進京以來都是能避就避的,如今一同上路了,倒是想避也沒處避了。
不過往好了想,容信再次确認了退婚一事,看來這次燕州回來,她便可以奔向向往的自由生活了。
出行一事定了下來,國公爺想着不宜耽誤下去,便着手安排了下去,容信也親進宮面聖告了假,第二日,一行人便啓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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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離京城山高水遠,谷雨便留了白露在國公府等着,只帶了司晴随行照料起居。
因着路程遙遠,此行共用了兩輛馬車,容信和谷雨兩位主子乘坐一輛,司晴和一名大夫坐在了另一輛,另外還有幾名護衛騎行跟随。
馬車行出去沒多久谷雨便開始有些昏昏欲睡,手下的軟墊厚實柔軟,馬車裏只有她和容信二人,地方也夠大,她便索性躺了上去,準備睡上一會兒。
容信瞥了她一眼,想到上次去容宅時她便也是如此貪睡,皺眉道:“你怎的總也睡不醒?”
谷雨翻身朝向裏面,一邊合了眼一邊道:“我又不似常人,可以看風景或是讀些書籍,這一路上無趣的很,自然只能睡覺了。”
容信本是有些瞧不上她不甚得體的舉止,聞言卻是一怔,偏頭看向了那縮成了一團的小小一只,心中緩緩流淌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自谷雨上門認親後,他便黴事不斷,對于這個女子,他之前也是同情不起來的。何況對于當時害她眼盲一事,他一直覺着自己不過是無心之失,追根究底,做錯事的都是那個張四和周雄。
所以每每面對她的指責,他也并不曾真心的如何愧疚。
可如今她不過随口一說,雲淡風輕的,話裏也并無責怪的意思,他卻是神色一怔,頭一次認真的去思考了眼盲後她的處境。
原來眼盲這件事,給她帶來的不便與痛苦……竟是如此之大。
便是小到讀書,看風景這樣的小事,她都沒法做到了。
這些,都是從前的他沒有想到的,只因着他從不曾去關注過她,更不在意她,他知道她眼盲了,卻從未深想過眼盲後會是什麽樣的境遇,又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多麽大的影響。
許是感知到了他目光中的憐憫,谷雨複又睜開了眼,淡淡的道:“你不必這般看着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只要你兌現了你在國公爺面前說過的話,一路認真的護送我到燕州,眼睛治好了,你若真覺得虧欠我,便給我一筆錢吧,之後你我便再不相幹了。”
容信被咽的一時無語,這女子,他剛對她起了些許憐意,幾句話卻又提錢,仿佛是要故意提醒他,她不過是個滿心榮華富貴的虛榮女子,并不值得他如此挂心。
也好,如果能令他心頭這忽而湧起的愧疚減少一些,別說是花些銀錢,便是聽她幾句苛責,他也是願意的。
“好,你眼睛好了,我父親給你的錢是還楊副将當年的恩情的,我會額外再給你一筆,算是當初間接令你失明的補償。”
谷雨心中歡喜開了花,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當即歡喜的坐起了身,道:“小公爺可是皇親國戚,身分貴重,說話可要一言九鼎。”
容信輕嘆一聲,不去看她,十分無語的道:“在你眼裏錢就那麽重要?”
“當然重要,如今這世道女子無論是做官還是經商都極受限制,我和白露兩個女子,若是沒有銀錢傍身,如何在世間安身立命。”
容信側目打量了她姣好的面龐,道:“我雖不喜你和你妹妹,可不得不說,你二人相貌還算可以,嫁個好人家想來也不難,大可以不必這般辛苦,如尋常女子一般依附夫君過活便是。”
雖說容信生長于封建時代,會有這般的想法也是自然,可這樣的話自谷雨穿過來已經聽了太多次,現下已然有些反感了,恰好面前的人她也無需顧忌他的感受,當即面色一凜,冷硬的怼道:“我為何非要依附他人過活?我既不想伺候他人,也不想做什麽瞧着‘賢良’實則是‘委屈求全’的主母,我将來有了錢,自己會找活下去的方法,就不用你操心了。”
為夫君張羅納妾也好,勤勤懇懇侍奉夫君也好,這些谷雨作為一個現代人,自是都不屑一顧的。她才不要依附男子過活,即便是有一日她想成親了,也一定要自強自立,便如長公主這般,與夫君平起平坐。
容信卻并未如谷雨預想般生出惱意,反而重新審視了她。
沒想到這個生在平州鄉下的小姑娘倒是極有自己的想法,再聯想谷雨之前幾次三番言及不願嫁入國公府,以前他總覺着是她欲擒故縱,如今細細想起來,這女子說的許也确有幾分是出自真心。
國公府雖是榮華錦秀,可是上有身為長公主的婆婆,下還有五個不得了的姐姐,楊谷雨這般一沒家世二沒權勢,即便她願意做一個賢妻良母,事事以夫為先,将後院打點的井井有條,只怕都是步履維艱,更何況聽她這語氣,似乎根本受不得委屈,要是真嫁進來,定然是要吃些苦頭的。
別的不說,就說他自己,昨日裏還吓唬她說要娶她進來虐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