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只有對她戀戀不舍的WOLF,它不讓她走。咬着她的褲腳,牙疼般的哼了半天。
打開門,又合上的瞬間,她還聽到WOLF在門背後傳來的哀嚎。
一陣冰涼旋即落在她頭頂!
雨水夾着雪花一片片下落。
攤開掌心,她接住一片晶瑩,随即融化。
她望着手中遺留的水跡,久久出神。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本文,請加收藏!多謝支持!
cHAP 20 青山公墓(1)
CHAP 20 青山公墓(1)
第二天,蔡小小起了個大早。去了青山公墓。——天陰沉沉的,很冷。雖然不再下雨下雪,但經由昨天一天的雨雪侵襲,青山公墓的一些小路是早已爛成了一灘泥。有的小水窪的地方還結了冰,滑溜異常。不過還好,這些路蔡小小是早已走了慣的。
在墓碑前,蔡小小放下菊花,以及用來祭奠的水果與糕點,便站起身,用黯淡的眼神去打量那塊原本只屬于母親的墓碑上如今那新多出來的屬于父親的一列字。
能與母親合葬,九泉下,父親也該含笑欣慰了吧。只不知道,現在,他是否依然還會做關于彩票號碼的夢?母親,恐怕是再也不會讓他買了吧。
撫摸着面前冷冰冰的石碑,蔡小小只覺得腦中思緒洶湧萬千。她忽而想,中彩票,究竟對父親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幸運,自是不言而明,雖父親不在乎彩票的巨款,但卻是能借用這筆錢,去為像過世的母親這樣患病的人做些事情,也算了卻父親對母親的一樁心願;不幸?不幸的就更多了!父親因此去世,而她自己,也被騙人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這筆本來應該完成父親心願的錢,也被她,因為意氣之争,而拱手他人了!她真是沒臉,再來見父母了!他們在地下豈能安息?
然而,她是明白自己的那種人。她知道,憑着自己的性子,是絕對做不出,在經歷過這種種的變故後,還去向楚天雷讨要那在法律上屬于她的四百萬的事情的。與其說,她拉不下這個臉,倒不如說,她對他的鄙視到了不願再相見的地步。
可是,父親的遺願不能不辦。
蔡小小想到這兒,“撲通”一聲,在了父母的墳前跪下,這一跪就跪了兩個鐘頭。直到看管青山公墓兼負責打掃的老周叔揮着掃帚扯着嗓子在她後面咳嗽,蔡小小才被驚擾,跟着從地上爬起。
——老周叔是個很和藹的老人,歲數比蔡小小的父親小幾歲。他身材粗壯,臉膛發紅,在沒有重要領導檢查的日子,總是會在懷裏揣一個250ML的二鍋頭的小酒瓶。以前,父親還在世的時候,老周叔就時常拉着來此給母親上墳的父親,喝上幾口。年歲相近的老人,總是有些唠叨的話題。父親很愛聽老周叔唠叨。老周叔來自農村,有三個兒子。兩個大兒子在農村成了家,小兒子考上大學,到了城裏念書。自從他的老伴過世後,他就獨自一人來到這市郊的墓地,做起了守墓人的工作。不喝酒的時候,小兒子便是老人的口頭禪。說小兒子長得最像他去世的娘,模樣比大姑娘還俊。又說小兒子上大學那會兒多麽努力,每年放假回家總帶回十七八門一百分的卷子向左右鄰居炫耀,又說小兒子如何搶着幫自己幹農活,在田裏刨地刨到淩晨三點也不歇口氣。老周叔絕口不提他另外兩個兒子。但只要他喝醉,他那兩個大兒子小時候的糗事便像按了循環播放鍵般,重複着敘述在他嘴邊。什麽大兒子拿石頭砸狗反被狗咬,二兒子把雞蛋擺滿了床自己趴在蛋上孵之類的,總是不厭其煩地拎出來提。有好幾次,陪在父親身邊的蔡小小都忍不住出聲,準備提醒眼前這位不知把這樣的故事講了多少遍的老周叔,但都被父親阻止。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她才從父親嘴裏得知,老周叔的兩個大兒子在成家後相互推诿,把父親當作包袱,誰也不願盡到贍養之責,老周叔是因為傷心,才遠離了家鄉,來到了這裏。他依仗着自己莊稼人還算結實的身體,在墓地找了這樣一份差事。——老周叔還在咳嗽,咳得臉上像是充了血。手裏捏着那根和他身上制服一般沾滿灰塵的大掃帚。
蔡小小急忙站起身,為老周叔輕拍起後背。問他要不要緊。
“都老毛病啦!”
老周叔好不容易咳得停下來,彎下腰,拾起掃帚,另一只手摸進懷裏,取出一個小酒瓶,扭開蓋子,對着嘴巴灌了幾口,抹着嘴,這才對她道,
“沒事!”
他張開皮膚皴裂的手掌用力地在胸口一拍,爽朗大笑,“喝幾口就行!”
笑着,他又像藏珍寶似的把小酒瓶收進懷裏。
蔡小小一陣皺眉,正想開口勸着老人該吃些咳嗽藥,卻被老人投向父母墓碑的奇怪的眼光給止住。
扔下掃帚,老人走到蔡小小父母的墓碑前,彎下腰,恭恭敬敬地雙手合十,拜了三拜。接着,他取出小酒瓶,扭開蓋,用另一只手托着拿酒的這只手腕,對着墓碑前那塊擺着供品的土壤,仔仔細細地澆了下去。澆完,他捏着小酒瓶,兀自又喝了幾大口。對着墓碑嘆氣,
“老蔡……你即使去了,也能和老伴在一起……還有女兒來看你……你終究比我有福氣呀!”這時,蔡小小才肯定,老人眼裏流露出的竟是一種類似嫉妒的目光。
想起老人那早已過世的妻,以及那三個如今對他不聞不問的兒子(小兒子自從畢業後,就沒再與老人聯系),蔡小小忽然覺得此刻再對面前這個老人說任何敷衍的話,都是多餘。
低着頭,她盯着自己發白的指尖,沉默着。在她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恐懼,是對她父親生前是否也有過類似老周叔方才這般活人嫉妒死人的心理的恐懼。她感到後悔,然而,父親已是不在了。
就像諸多鄰居對父親生前的評價一樣,但老周叔又在“好人”前面加了個“大”字。
“要是我中了四百萬,可不會都給捐掉,好歹要給我的那三個……不,要是我真中了,就只把錢留給我的小兒子,他雖總沒個電話來,可我知道,他與他那兩個壞坯子的哥哥是不一樣的!”
老人似乎沒想到,說自己兒子壞坯子,就等于在罵他自己。蔡小小了解老人的脾性,只安靜地聽着。
老人伸手撫摸上蔡小小的後腦,眼神充滿愛憐,他嘆了口氣,“只是,老蔡這樣做,苦了你哇……”
蔡小小聽了,心中一痛,眼皮垂落。她知道,就像她家周圍的鄰居、柳成蔭以及其他一些屬于她生活圈子裏的人一樣,眼前的老周叔也以為父親的那筆彩票獎金已被她悉數捐給了福利機構。知道這筆獎金真正的流向的卻是她公司裏以張會計為首的一群人。盡管楚天雷當時對張會計做了一定的遮掩,但公司財務上的錢財流向卻是遮蓋不住的。
如此一來,她的生活與工作就成了劇烈的反差。
鄰裏間生活裏,她被塑成楷模;工作中,她被罵作下賤。後者指指點點地流言讓她難過,而前者帶着敬意的眼神更叫她愧疚不安。畢竟,那筆錢,她沒有捐。一下子,她收到了雙重的壓力。再加上被楚天雷欺騙感情的事,蔡小小的身心算是疲憊到了極點。
三日後,蔡小小請同事幫她轉交了辭職信。雖然沒有進一步的打算,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與楚天雷繼續公事下去。她受不了。
隔三差五地,她開始跑去青山公墓。祭拜父母,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甚至沒有把自己的遭遇告訴她最好的朋友柳成蔭。盡管知道成蔭并非那種踩着別人傷痛譏笑取樂的類型,但是,她依然不願把自己剛剛經歷過的,被她自己視為最最不堪羞辱的事再暴露出來。壓抑的後果,必須承擔。去公墓,成了她唯一的解脫。似乎站在一片不會說三道四的墓碑前,她才能汲取到空氣中的氧氣。就這樣,她時常會給老周叔帶些治療咳嗽的含片或糖漿什麽的。幾乎每次老周叔都是皺着眉接過的,他說那些含片是小孩子吃的糖丸,說糖漿裏灌的是兌水變了味兒的劣酒。盡管如此,他每次在送別蔡小小的時候,都是戀戀不舍的。“路上小心”的這句話往往會被不厭其煩地重複十幾遍。
這一年的春節,蔡小小也是在墓地裏度過的。
門衛室有兩間房,一間供老人居住,另一間堆放了些雜物。老人住的那間房很小,一張單人床、一張破了兩個大窟窿的幾乎只能承受一個舊電話重量的桌子、一張坡了一條腿的小木凳和一個煤爐。——據說,矗立在公墓另一個方向的管理整個公墓的總辦公室蓋得就像個別墅。究竟辦公室看起來怎樣,除了買賣死人的地皮,每天辦公室裏的人又幹了些什麽,蔡小小也并不感興趣。她向來不從公墓的那個豪車進出的路口經過。——這次,老人知道蔡小小要來,便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木板和十幾塊磚,在半邊床上拼搭出了一個可以擺放酒菜的小桌子。又用多餘的磚墊高了小木凳,讓蔡小小坐在上邊,與坐在床上的自己對面而坐。不僅如此,還把緊鄰的那間雜物房清理了出來,特地向附近的居民借了一張鋼絲折疊床,放在那裏,鋪上鋪蓋,供小小過夜。老人體貼入微的舉動讓小小體會到久違了的溫暖。
她利用老人的小電爐,做了個簡單而又豐盛的火鍋。出門能凍掉耳朵的天氣裏,青菜,羊肉,肉圓,粉絲,年糕,芝麻醬以及腐乳等誘人的香氣一下子從沸騰的電爐裏蔓延,引起人貪婪的呼吸。
美食在前,老人沒舉筷,沒動酒。他的眼神始終在那部舊電話上徘徊。今天是除夕。老人的心事再正常不過。然而,電話卻是睡着了。
八點檔的春節聯歡晚會的旋律響起的時候,他們的火鍋還沒吃。蔡小小不忍見老人暗自傷心,便提出要開了今天她從家裏帶來的那瓶五糧液,要陪老人喝兩杯。
“喲,怎麽敢喝這麽金貴的酒?”
老人連連擺手,伸手入懷,摸索幾下,微微皺眉,跟着轉動眼珠想了會兒,随即,他彎腰從床下翻出一個喝了一半的二鍋頭的酒瓶,遞給蔡小小。接過酒瓶,蔡小小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了,頓覺喉辣舌燒。若非當着老人的面,她差點就要把酒吐出。
老人見了她憋紅的臉哈哈大笑。
盯着老人的笑臉,蔡小小神情一呆,暗道,若是父親還活着,三人坐在一起,暢懷開飲,又該多好。想着想起父親,又覺心酸,便又咕咚一口,又喝了一杯。
老人跟着自飲了三杯,興致立即變好。抄起酒瓶,他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開起小小的玩笑,說若是小小不嫌棄,等他小兒子來看他的時候,就讓小兒子來與她見見。他說他小兒子五年前的時候,就已經在南方的某個大城市找到了一份高薪的工作,這些年也是因為工作太忙,才沒有顧得上來看望自己。接着又說他的小兒子長得如何的英俊,以及在小兒子英俊的頭頂如何長了三個英俊的旋頂。“三個頂?”蔡小小莞爾着搖頭,以為老人在說笑,對老人的描繪并不十分在意。
當吃到蔡小小夾過來的煮沸的第一個肉圓的時候,老人差點落淚。外邊天冷得要命,風如刀割。熱乎乎的火鍋吃的人心頭頓時熱乎了起來。
“看樣子,夜裏怕是要下大雪!”老人瞥了眼灰蒙蒙的窗外,回過頭趁機擦掉眼角的淚。
蔡小小嗓子像被堵住一般,低頭又抿了一小口酒。這次,她冰涼的手腳暖和起來。看着杯中那呈現出自己倒影的液體,她又想到了父親在醫院裏要偷偷喝酒被自己禁止的事。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氣,又往對面喝得臉頰酡紅的老人碗裏夾菜。
一老一少很快把酒喝幹。等到了九點,老人念叨完兩個大兒子小時的糗事,便打起了鼾。小小撤了火鍋,搬開木板小桌,扶着老人躺下,在給老人蓋好棉被之後。她關掉吵雜的小電視,走到了窗邊。輕柔細屑的聲音在敲打玻璃。掀開一條窗縫,伸出手,一片裹着雨水的雪花在她掌心融化。又是雨夾雪!她的心頓時像像被針紮了似的,一陣一陣地痛。酒精的效力逐漸發散。悶熱之下,她合上窗,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本文,請加收藏!多謝!
cHAP 21 青山公墓(2)
CHAP 21 青山公墓(2)
墓地裏一片漆黑,腳下稀爛泥濘。割在臉頰上的西北風正在發威,在暗處咆哮,肆掠。四散在墓地四周的那些矮小的松樹在風力的強迫下垂低了樹梢,俯首順從。一塊塊堅硬的石磚墓碑冰涼刺骨。活的氣味從空氣裏消失。只有兩只被叨擾到的野鳥,劃着蓬松的翅膀,淩空掠過,一閃即逝。風嚎,樹抖之外,似乎再沒有任何的動靜。黑乎乎的天與地,凄涼涼的雨與雪,便構眼前所有的世界。
走着那條她閉着眼也不會走錯的路,她來到父母的墓碑前,伫立良久,腦中空白一片。似乎,她的思想,她的生命也随着這片陰沉的天地而消失。飄落在她臉上的雨雪并沒有減低她體內酒精的熱度,她開始在墓碑的樹林中徘徊。一瞬間,她變得輕松起來。似乎很多事便這樣忘記。她忘記了父親的去世,忘記了世上只剩下她自己,忘記了工作,也忘記了楚天雷。
可就在這時,空蕩蕩的墓地裏忽地刮來一陣狂風,狂風卷起的沙礫迷了她的眼。揉眼的同時,她随意地望了下四周,頓時駭了一大跳!哪裏還有什麽磚石的墓碑,變了!全都變了!變成在風中飄蕩起伏的彩票!巨大的彩票!黑夜裏,彩票們一個個挺着雪白又柔韌的身體,眯起細成一條縫的眼睛,賊溜溜地盯着她。它們沒有說話,更沒有如會害人的鬼魂般朝她發狂地撲過來。它們只是停駐在原地,始終用似怒非怒,似怨非怨的眼睛看着她,深深地、一直地看着她。直到她被看得捂着嘴尖叫。她飛奔起來。似乎很怕它們從背後把她推倒。所以跑得像一只被狼追逐的兔子。等到她實在跑不動,停下來的時候,晦暗的天空上才露出了幾顆意興闌珊的星。
雨雪停了。她的酒醒了。
蔡小小膽怯地回過頭——彩票們都不見了。磚石那堅硬的墓碑依舊伫立在原地。些許的星光在她面前的一塊墓碑上投下了光輝。她倒抽一口冷氣,卻原來,她方才慌不擇路,竟是走到了那原本屬于李清的墓碑前。當然,如今這塊墓碑上的照片早被人拿走,就是墓碑上李清的名字,也被人用利器全都給刮掉了。
她從褲子口袋摸出皮夾(自從曾經那次陋巷被搶包後,她就把皮夾随身放了)。皮夾裏的一張紙被抽出。便是那張“0000137”的彩票!是那張曾經在眼前這個墓碑前,偷窺到一個男人的深情後,她産生沖動,買下後又險些被陋巷的歹徒連包搶走的那張的彩票。彩票的時間依舊停留在那一天,沒有變。變得似乎,只是眼前的這塊的墓碑。墓碑不再屬于李清。
握住這張彩票,一瞬間,蔡小小很為該不該在這個孕育它的地方将之毀滅的想法而猶豫。突然,她閉上眼,楚天雷曾經當着她面撕毀彩票的情景在她腦中出現。
“哦!”她情不自禁地叫道,“我不是他!絕不會做出如他一般的舉動!”她把彩票重新放進皮夾,貼身收好。
風分外地冷了。吸了口夜裏特有的新鮮的空氣,她狠狠地打了個冷顫,匆忙照原路走回了門房的小屋。不一會兒,便躺在老人為她準備的那張簡樸卻又溫暖的床上——睡着了。
雖說昨夜經歷過一次幻覺,但蔡小小卻反而在心底生出某種踏實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她在別的地方不能産生的。蔡小小遂想再窩在這邊陪老周叔再住幾天。但是,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迫使她不得不改變初衷。電話是那個她曾聯系過的福利機構打來的,對方怪她爽約,說約定日期過了這麽久,她當初允諾的錢還沒到賬。
于是,蔡小小不能不走了。
為了捐贈的事,她一直忙到元宵節前一天。在周圍鄰居舉家歡慶過年走親訪友的日子裏,她悄悄賣了那套她目前唯一僅有的房子。賣房所得的一百多萬,她統統捐給了福利機構,總算先堵上了一個漏洞。
至于距離原先承諾四百萬所剩下的錢,她對那位油光滿面,肚子大得像孕婦的負責人說她一定會想辦法。那負責人先是用警察看嫌犯的眼光盯了她一眼,便滿臉堆歡地告訴她,說其實他們雙方并未簽署正式的合同,單有口頭約定,是做不得數的。蔡小小立即否定,說父親最後的願望,她一定會竭力達成。該負責人嗯了一聲,擡頭将小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忽而問起小小的年紀。小小答了。那人遂道,噢,年紀是不小了。跟着點着頭說,年輕人,壓力大,也是有的嘛!現在房價這麽高,誰手裏有閑錢不會趕緊買房存着,更何況趕上要結婚買房的年紀?被他這麽一說,蔡小小頓時像吃了一個蒼蠅般的,嗓子眼裏說不出的難受。然而,她終究沒有發作,耐着性子聽那負責人對現在福利機構在社會上缺少關注的狀況狠狠發了一通牢騷。
等到她拖着兩個箱子,正準備往青山公墓趕的時候(原本她是先準備找柳成蔭借住的,可撥了她寵物店的電話,才得知這家夥竟然早在春節假期前就請放了自己大假,出去旅游了。因此,她只能寄希望于老周叔。),她突然接到了青山公墓總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說守墓的老周叔今早被警察抓了。他們想了辦法,但老周至少要被關滿三個月才能放出。他們去探望老周,費了好大的勁才見到面,在詢問有無人可以代替他職位的時候,便從老周那裏得到了她的手機號。她遂問老周叔犯了什麽事。那邊答,說早上喝了些酒的老周不知何故與前來墓地祭拜的一個富婆和她那相好的小白臉大吵起來,最後,竟像發酒瘋似的,還把那富婆和她的小白臉打傷了。當時,圍觀的人便報了警。
按理說,老周叔雖然脾氣耿直,有些暴躁,可他卻從來沒和人吵過嘴啊!再說,又是早上,再怎麽喝酒,也不至于喝醉到發酒瘋的地步。
蔡小小如此想着,便覺得事有蹊跷,然而,又知道,即使再問對方,恐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跟着,她又想到自己現在無所事事,需要住處的窘況,便二話不說地同意了電話那邊暫時代替老周叔打掃墓地的要求。
早上,到了青山公墓,她便穿上了老周的那套灰蒙蒙的制服。也只是上衣,褲子因為過于肥大的腰身她根本沒法穿。饒是上衣,她也是在袖口卷了三下,才露出手。好在冬天,她本身穿着毛衣、棉衣,因此,再加上一件寬大的制服外套,倒也暖和。
拿了掃帚,她開始工作。落葉,祭拜焚燒紙錢後留下的灰燼,腐爛掉的果品,來人丢下的垃圾,等等,這些都屬于她掃帚對付的範圍。每天,雷打不動的兩次整個墓地的清掃。早上八點前一次徹底的打掃,以及下午四點後一次維護的保潔。早上四點半起床。簡單的早飯後,她就開始揮掃帚。到八點後她拎着一串鑰匙開大門,之後到中午這段人流最多的時間裏,她除了需要提醒個別前來祭拜的人小心焚燒以避免火災外,就能利用這段時間,或休息或看看室內設計的書、或用從家裏唯一帶來的電器——那臺用了十多年的筆記本電腦做一些設計圖,好讓自己沒有忘記原來的所學。
下午,一般是祭拜的谷底。人流在四點以後就很稀疏。而這也是她再次保潔墓地的時間。雖不比早上的每塊土地每個角落的面面俱到,但但凡是她眼到之處,就沒有什麽明顯的垃圾。最後,傍晚六點,她再鎖門。鑽回那個現在暫時屬于她的門房的小屋。她這樣嚴格地保持着老周叔原本的工作方式。
一個星期下來,她的掌心被磨破,腳底生了水泡。每天晚上,她累得常常是煮的泡面吃了一半,就趴在桌上睡着。繁重的體力勞動帶給了她思想上的安寧。那一次墓碑變作彩票的幻覺,後來,再也沒有出現。
半個月後的一個傍晚。當蔡小小正準備鎖門的時候,柳成蔭出現。相較于柳成蔭看到她身穿制服,手拿掃帚的震驚,蔡小小的嘴巴張得更大——她看到了跟在柳成蔭身後的松獅——是WOLF!
“怎麽回事?”兩個好友異口同聲地拉住了對方,失聲相問。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本文,請加收藏!多謝支持!
cHAP 22 青山公墓 (3)
CHAP 22 青山公墓 (3)
搶先開口的是急性子的成蔭。“小小,”她又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遍,咂着嘴,搖起了頭,
“聽人說,你把房子賣了,跑到了這兒,我還不信,一連三天,猛打你手機,你都沒有接。害得我還為此還跑到派出所,為你報案!”
“報案?”小小拉着好友的手走進門房的小屋,先把WOLF的繩套系在外面老周叔房間的床腳旁,接着她把好友讓到裏邊雜物間的自己那張小床上坐了,自己搬了小凳坐在她對面,聽她繼續往下說。
“怎麽,你以為我報案的舉動太誇張?”柳成蔭一屁股坐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扯着嗓門,盯着蔡小小,表情很是忿忿,
“拜托!蔡小小同志,你不要這麽無組織無紀律的好不好!這可是要急得人出人命的!”
“什麽 ?出人命?”
“當然。我快被你急死啦!”啐了小小一口,成蔭嗔怪又俏皮地做了個鬼臉,“你的手機怎麽一連三天不開機呢?”
“沒人找我。”
她的老實差點把好友氣壞。
“難道我不是人?”成蔭雙手叉腰,做母老虎狀。
懊惱地揉着前額,小小跺腳,着急的紅起臉,“別和我擡杠!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老天!你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成蔭突然拉長臉,聲音低沉,“蔡小小,你究竟還準備瞞我瞞到什麽時候!”
“你……你都知道了?”她臉變得蒼白。
成蔭點頭,過了會兒,溫柔地看着她,“我後來到你的公司去找過你……”
“果然,”她咬着牙,聲音顫抖,“你是聽公司的那些人說了……”
“我不信!”成蔭驀地從床上跳起,一個箭步沖到她身邊,蹲下身,把她的胳膊拉住,
“小小!那些人說的,我壓根一點兒都不信!事情的真相,我只聽你一個人說!你說的,我才信!”
嗚咽地叫了聲好友的名字,她的眼眶突然發紅。停頓片刻,她才把近來父親因彩票中獎後不幸去世,楚天雷為霸占彩票獎金而對她所作的一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對好友說了。聽完,倒是柳成蔭搶在她前面先掉了淚。
“這姓楚的,上回你領着他帶外面那條大松獅來我店的時候,我就琢磨着,看他不像好人!只是當時見你一往情深的模樣,沒好意思給你打擊!唉,都怪我,我要是當時就把心裏的話告訴你,說不定,你就不會上這個惡人的當啦!”
好友的勸慰讓她窩心極了,她感動地直搖頭,
“怎麽能怪你呢?這種事……終究……一個巴掌拍不響。若非我當時鬼迷了心竅,又怎麽會……被他騙?”
成蔭瞅着她沉默片刻,忽然雙手合擊,清脆地拍了下,
“對了,我想起來了,小小!我記得我有個當律師的朋友,他對我說過,基于欺詐性質的民事約定是不受法律保護的!也就是說,在存在故意欺瞞的前提下,楚天雷讓你簽署的那張財産授權書,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成蔭丢下她的胳膊,直起身,一手握拳,一手用力拍向依舊吭着腦袋坐在凳上的蔡小小的肩膀,看她的眼神變得古怪,
“那可是四百萬!是你應得的從你父親那裏繼承的財産!你可別告訴我,因為讨厭再見到這個男人,你寧可放棄這筆錢!”
凳子上的人不說話。
成蔭更急。急得臉紅得仿佛一瓶摻了蘇丹紅的辣椒醬。
搓着手,她繞着小凳來回地走。
“你不能這樣!否則,那就是稱了那男人的謀財的心,如了他那圖錢的意!更何況,你父親的遺願你怎麽辦呢……啊……老天!老天爺!難道……你……你就是因為……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把你們家的房子賣掉——”
凳子上的人臉色蒼白,咬着牙。
重重地吸了口氣,成蔭恨得用力扯下一縷自己的頭發,“是可忍孰不可忍!”
跺着腳,她哇哇大叫,“蔡小小,走!我陪你找他去!”
說着,她就拉起凳子上的她。卻被掙脫。
“他的公司剛剛好轉,他需要那筆錢。”
蔡小小的說法簡直讓聽者抓狂。
成蔭幾乎是用吼的,喊道,
“難道你就不需要這筆錢?難道為了躲避一個無恥的騙子,你竟然要犧牲自己到無處容身的地步?蔡小小,你的勇氣呢?別告訴我,都被這青山墓地裏的死人給吓跑了!”
話一出口,她就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說你的父母……”
小小哪裏不明白成蔭是基于為自己抱不平才致如此憤懑,拍着好友的手背,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可是,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這是在逃避。借一個自己幻想的‘世外桃源’來逃避!”成蔭扳過她的肩膀,與她直視。
“不。不是逃避。是遺忘。我正在遺忘過去。”她看着好友的眼睛,鄭重地答道。
“好吧,就算是遺忘。那麽,你這個遺忘要持續多久?三個月,老周叔回來之後,你準備怎麽辦?繼續做老周叔的副手,一輩子在這青山公墓的門衛處把你這位副看門人的職位永久地做下去?!”
“你會因此看不起做這份工作的我嗎?”
小小巴巴地望着好友。眼中流露出的不安狠狠地讓成蔭覺得心疼。
美麗的女獸醫果斷地搖頭,
“小小,你放棄了太多!太多原本該屬于你的東西!而你這種放棄又是消極的,不值得的!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從本質上說,你這還是在逃避!”
她終于被好友的說法給激怒。
“那你說怎麽辦?起訴他?去打官司?用法律來壓他?迫使他還給我四百萬?!成蔭……我爸爸走了……我……我付出的感情沒了……我還要那四百萬做什麽?四百萬,能買回父親的命?能贖回我付出的感情麽?”
成蔭啞巴了一陣,才悻悻道,
“至少你可以買回原先的房子,至少你可以完璧歸趙,用這筆錢去為蔡伯伯實現未了的心願!”
“不重要了……”
蔡小小不再看好友,她萎頓在小凳上,腦袋耷拉在胸前。
十指插、進發髻,說話的語氣是那樣無力。
這時,幾個附近村莊的小孩跑到門衛室周圍玩耍,WOLF立即警覺地扯着嗓子連連嚎叫。成蔭與蔡小小并肩走出屋子,驅散走小孩兒,牽着WOLF又重新走回內屋坐下。
“對了,這狗怎麽會和你一塊兒?”蔡小小的視線從WOLF身上轉向成蔭。
“還不是那‘陸瘋子’幹的好事!”成蔭雙手叉腰,忿忿地罵道。
“陸瘋子?”小小不解。
“對,他就是個瘋子!仗着家裏有權有勢,就整天不務正業,騷擾我們貧民老百姓生活的死瘋子!”
成蔭氣紅了臉,咬住了牙,
“你沒看到,他拽着WOLF來我店裏時那副拽得跟個二百五的樣子——昂着頭,挺着胸,餘光高過你的頭頂。好像他生來就高人一等似的!這還不算,他居然還敢仗着一張還算是人的臉,對我店裏的那些年輕的女孩子,肆意調笑,勾肩搭背!仿佛他帶着狗來逛夜店似的!呸!什麽德行?”
一個朦朦胧胧的影子在小小心頭浮現。
“你說的人是陸展風?”
“除了他,還會有誰?”成蔭憤怒地應和,“瘋子!他就是個瘋子!”
“究竟怎麽回事?”在蔡小小的追問下,柳成蔭一五一十道出了實情。
“那天,打從WOLF随他進門起,我就大約猜出他的來意。本來,我是打算看在WOLF與你相熟的情分上,心裏是早已允了他的來意的。誰知,這陸瘋子偏偏不識好歹,舉止嚣張輕浮不說,還敢威脅我!在我冷淡的回應下,居然敢指着我挂在店裏的營業執照,問我還想不想把這家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