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他無視于楚天雷黑下來的一張臉,把那瓶藥酒塞還了過去。
“你的好意,我代我的小菜菜心領了。”老十二平心靜氣道,“不過,獨立地照顧自己喜歡的女人,這點責任,我還擔負得起。”
“什麽意思?你和她的關系……不是……”不同于蔡小小說不出包養這兩個字的含義,楚天雷說不出“包養”這兩個字只因為,對象是她。
“那又怎樣?這并不妨礙我喜歡她呀?”
老十二認真地扮演起角色,并拿出老學究的論證邏輯的态度,
“況且,我和我的小菜菜的感情,也正是基于彼此的喜歡呀。若不是因為喜歡,我又怎麽會經常地想看見她,還心甘情願地拿出錢,讓她幫着我花?”
“無恥!”楚天雷蒼白着臉,大罵。
“怎麽會呢?楚先生?”老十二彎了下腰,表示謙恭地繼續,
“這是個金錢可以交換愛情的時代。不過是花錢買彼此的開心罷了!我得到了歡愉,她收獲了利益,只是交換各自的需要罷了。怎麽能說是無恥呢?再說,随着我對我的小菜菜的深入了解,我體會到的已經并非是她身、體的可愛啦。我想,我是真的為她着迷了——”
“我不是到這裏來聽你傾訴衷腸的。”鼻子快氣歪的男人把老十二打斷。
“當然,您的來意,我再明白不過。”
老十二欠了下身,
“請原諒,您和小菜菜的事,我也略有所聞。因此,我更是十分地清楚您來此處的目的。更因此,我才會鄭重其事地把這瓶藥酒交還給您。‘覆水難收’的意思,您總該明白,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手握藥酒瓶的男人不說話,張嘴喘着氣,好半天。過了會兒,他才又皺着眉毛,盯着老十二問,
“你早上說,還有另外兩個男人,也是她的裙下之臣,他們又是誰?”
從這天起,每到晚上十一點,楚天雷都會準時出現在蔡小小的病房外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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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28 傻子
CHAP 28 傻子
楚天雷并不走進蔡小小的病房。他只是站在外邊。俨然成了陸展風請來的第四位守護神。
通常,他都要與之前的三位守護神一番唇槍舌劍地論戰。而論戰的結果,往往因人而異。一三五瘦高眼鏡男當值的時候,他是沒有勝算的。每當瘦高眼鏡男使出殺手锏,貌似随意地提到“四百萬”這個字眼的時候,楚天雷就成了啞巴;星期天老十二當班時,楚天雷與之的争論最為平和,好幾次,值夜的小護士經過,見兩人相互欠身,微笑的模樣,還以為兩人是闊別多年乍然相見的密友;楚天雷的勝利只在二四六出現。通常情況下,那幾天都是他一個人的獨立演說。花盆頭男的老七,往往半天也擠不出一個屁、來反駁。好幾次,被楚天雷逼得急了,露了口風,差點說出他們陸大少的名字。老七有一着急就結巴的毛病。
如此又過了一個禮拜。蔡小小的腳完全好了。而這時,李清,這個橫亘在她與楚天雷之間的最大的障礙也已消除。據說,她是弄到了一筆錢,跑到韓國整容去了。
對此,沒有人比楚天雷知道得更詳細……
……
李清走前的那個晚上,她跑到他面前脫得一絲、不、挂,要和他來個臨別紀念。被他又一次拒絕了。李清一邊穿衣服,一邊哭得稀裏嘩啦。
“對不起——”他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我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李清。”
“什麽意思?”如嗅覺靈敏的母貓般,她立即嗅到了他話裏叫她不安的氣息。
“還用解釋嗎?”他伸手指指自己沒反應的下、半、身,嘲諷而笑,“在這方面,它比我要老實得多。”
“是因為蔡小小嗎?”李清輕輕地摸着她鼻尖那塊墊着的紗布,臉色慘白,身體顫抖,接着,忽然歇斯底裏起來,“是她!是她!就是她!就是因為她,你這些天晚上,老是十點多鐘就出門!你這是去醫院看她嗎?為什麽?我同樣也受了傷,我傷得比她還嚴重!你為什麽就不能在家陪着我呢?我!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現在不是了。”
他拔下手上的戒指,輕抛出一個弧線,扔在了地上。接着他靠在桌邊,朝她聳肩,朝她歉意地笑。
那笑,接下來,讓李清發了狂。她抓他,她咬她,她踢他,她罵他。然而,她卻終于失去他了。
“為什麽會這樣?五年,難道你不是愛了我,整整五年麽?”她掙紮着最後一絲希望,這樣問他。
“這世界上沒有比時間更殘酷的東西。”
他雖然看着她,可是,她知道,他的眼裏不再有她。他接着告訴她,“世上沒有比欺騙自己更愚蠢的事情。”
最後,他禮貌性地擁抱了她,讓她把他忘記。
李清笑得岔了氣,最後笑變成淚,哭着吼他,“你以為你楚天雷,是什麽東西?”扔下這句話,她一直到第二天出門,都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後來,她在機場打來電話,告訴他,她這次會到韓國做最完美的整容,徹底改變原來的模樣,永遠不再回國。以後,沒準,某個韓劇裏漂亮的讓他掉下眼球的女主角,就會是她。他說不出話,只好淡淡地對她說恭喜。她卻哭了,哭了好半天,最後,才忿恨地罵了他句“騙子”,就挂斷了電話。
的确,比起曾經李清、以及他哥哥李江對他楚天雷的欺騙,如今,他楚天雷對李清的做法,更符合騙子的定義。
他騙李清,說他真的要娶她;
他騙蔡小小,說他愛錢,愛得超過她。
騙來騙去,被騙的全都清醒。他才發現,到頭來,被騙的只是他自己。他的固執,牛一般的倔強讓他重複了五年的自以為是的“此恨綿綿無絕期”;他的貪婪,他對金錢的在意,讓他蒙蔽了自己的真情。
所有這些,都是楚天雷在面對蔡小小從天而降的那三位守護神的時候,從心底衍生出的思緒。真實的,自我解剖式的思緒。尤其是在面對那個比自己更有錢,長得也不賴的老十二的時候,這種思緒便帶給他更大的危機。他不能再繼續欺騙自己了!再不然,他就有失去心底那份真愛,永遠失去的可能。
遵循着這樣的思緒,他快刀斬亂麻地與李清結束了一切。在李清提出一筆數目相當可觀的整容費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金錢在補償方面的妙用。雖然如此,他還是沖着李清還了價,只肯付一半的錢。李清撇了撇嘴,也沒多說,拿了他的支票就去銀行轉賬。
還是後來,他才隐約聽人說,似乎李清後來又為了剩下一半整形費,去找過陸展風。再後來,她一定也是拿到了錢,不然,怎麽會在電話裏露出信誓旦旦永不回國的語氣?唉,看來,這回,他是欠陸大少一個人情了。不過,也只是人情,不是錢。現在,還沒有誰,能超過他心裏的那個人,讓他能把人看得比錢還重要。只有他心裏的那個人,是個例外。畢竟,是他欠了她的錢。他騙了她的四百萬。
他似乎真的該做些什麽了。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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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周日,又是老十二來當班。老十二提出要帶蔡小小出去,蔡小小卻意興闌珊。跟着,說只想到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裏走走。
午後炙熱的陽光投射下來,熱烘烘地仿佛在人頭頂置了個暖爐。花園裏各色的花兒都開了。吐射出或淡或濃或撲鼻或刺鼻的香氣。綠油油的草早已長了老高,茂盛繁密地簇擁成軟綿綿的仿佛波浪般的一大片海洋。只有一株瘦小的銀杏樹,好像是個發育遲緩的孩子,身體裏的激素這時才開始分泌似的,才剛剛吐露了嫩芽,微小的葉片要她湊近細看才能分辨出扇形之狀。不同于對老九老七那兩人的疏離,蔡小小倒是能和老十二談會兒天的。
在花園裏,她先是問了他一些自己很在意的問題,如,為什麽這段時間,老不見柳成蔭來看自己,又為什麽沒看見陸展風再來這兒之類的,老十二一一回答。說柳成蔭不來,一者,是因為她最近寵物店裏的生意委實繁忙。她寵物店裏員工的忙碌程度,簡直堪比春節前兩天,美發店裏那些為女人燙頭發的加班到淩晨兩點的理發師,就差沒把自己劈開,分成兩半使。沒辦法,誰叫他們陸少一聲令下,把認識的富家太太們的寵物,都給介紹到她的店裏?因此,這些日子,半夜十二點以後,排在柳成蔭寵物店門口的老長串隊伍,險些給路人造成了此處乃某市兒童醫院的誤解,當然,在看到一只只抱在人手裏的或貓或狗的寵物時,路人的誤解便自動消除。一個個發出了“如今連寵物看病也需連夜紮堆排隊”的并不客觀的判斷。
造成柳成蔭無法前來的另一個原因與陸少無法來此的原因重疊。解釋起來,更簡單,那就是——怕穿幫!若叫楚天雷瞧見,瞧見陸少與他們這幾個老九、老七還有他老十二的關系,演戲至今,豈非白忙一場?
至于後來她随意問的兩個問題:
你們為什麽叫老九、老七,老十二這樣的綽號,是你們的陸大少給你們起的嗎?
你們和這位大少爺究竟又是怎樣的關系,以至于要為他做到如此賣力演戲的地步?
對此,老十二只是微笑,沒有回答。反正老十二貪圖的絕不會是陸展風的錢。那天和他逛街十分鐘刷了他的卡用了接近四個零花銷的蔡小小只能得出如此結論。
陸展風的事,她雖好奇,卻并不感興趣。畢竟,她不是柳成蔭。她有更叫自己在意的人。
晚上到了十一點十分,聽着門外走廊裏鴉雀無聲的動靜(楚天雷這些天都是準時十一點就到的),蔡小小再也躺不住,披了件外套,打開門,推醒了正坐在門口打瞌睡的老十二,緊張兮兮地問,
“他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老十二半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又立即閉上,“這麽說,你終于肯承認自己是傻子了?”
她頓時醒悟,知道這男人又在提那天的事。不禁氣得直跺腳。滿臉羞紅。
“我這是怕他路上……你知道……他的性子急躁……從他家到這醫院的這段路又遠……又是晚上……我……我其實真的是……真的是……”
“唉——”
老十二睜開眼,雙手沿着鼻翼兩側揉了下臉,像是要通過擠壓臉頰的皮膚把瞌睡趕走似的。接着,他拍了下胸口,露出後悔的表情,仰天大呼,
“我就是這麽個善良的人哇!”
疑窦在蔡小小眼前擴大——她忽然為楚天雷現在的境況擔憂。
手臂極長,人脈極廣,似乎可以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陸大少,現在該不會重色輕友,把幫助小柳兒好友、她的事看得比楚天雷更重要吧?再怎麽說,陸與楚,也算是穿一條褲裆的人,是不是這個理?!
然而,當老十二突然拉起她的手,帶着她上了他的車,驅車漸往青山公墓的方向行駛的時候,蔡小小的後脊卻發了涼。牙齒直哆嗦。
死死地盯着汽車燈光照射下露出本來面目的前方,她的腦袋裏亂成了一片。一副驚悚的畫面反複出現。那是一塊嶄新的墓碑,墓碑上貼着的照片宛然便是這個叫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一個偌大的聲音始終在她耳邊盤旋——“沒了……真的沒了……他真的沒了……”
“不要!”大叫一聲,她捂住臉。
此時,汽車已停在青山公墓那個她熟悉的門衛傳達室的門前。伸手一推,兩道公墓的鐵栅欄的門随即推開。門居然沒上鎖?
跟在老十二身後,她走進同樣沒鎖,卻只亮着一點兒燈光的傳達室的屋子。裏邊也沒人,空蕩蕩的,卻很幹淨。尤其是她那間靠裏的屋子,連許久不曾睡過的折疊床上的被褥竟摸不到一絲灰塵。
臨出傳達室,她在老十二精明的目光下,發現了自己遺留在這兒的淡藍色的保溫杯(也就是她眼睛進瓜子殼那天,她讓WOLF叼過來,預備拿來清洗眼睛的那個)。保溫杯裏的水還在冒着熱氣——顯然,是剛剛有人倒的。那麽,這個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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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29 求婚烏龍事件
CHAP 29 求婚烏龍事件
蔡小小的太陽穴猛地跳動,老十二甚至注意到她白皙額頭上的一條青筋微微凸起。青筋下是湧上她雙頰的紅潮。那一刻,她巴巴地,急迫地望着他。表情像是立即想知道一切,又像是害怕,害怕從他嘴裏聽到那個人真的在此死掉的消息。這樣的她,老十二不想再捉弄。
他突然關了燈。黑暗中,遠處墓地的一點光亮變得立即明顯。一陣涼風過後,他推開窗,讓她豎起耳朵傾聽。果然,遠遠傳來掃帚摩擦地面的聲音。
還不止這些,還有那熟悉得叫她聽了歡喜得差點落淚的嗓門——
——“X,這兒怎麽這麽多垃圾?”是他!蔡小小捂住嘴,不敢相信。
他的聲音越靠越近,
“紙錢?對,這玩意兒,地下的人顯然離不開;鮮花?哦,代表着紀念!蘋果?嗯,屬于供品!嗯,怎麽垃圾裏還有雞蛋糕?他媽的,這也不賴……哎喲……”
黑暗中,他突然腳尖起立,像是跳起了芭蕾。
“吱吱吱……”悉悉索索的聲音清晰傳來。是一群老鼠!
他吓了一跳,随即揮舞起掃帚邊打邊罵,
“該死的,你們居然連死人的東西都要搶嗎?X!卑鄙!無恥!真他媽的是一群混蛋!”
看着他手抄掃帚揮打老鼠越來越靠近漸漸顯現出輪廓的身影,她背過身,抹淚。
“咦,奇怪,傳達室怎麽沒燈?剛剛,我明明記得倒水的時候,開了燈的……”
楚天雷的聲音來到眼前。突然,蔡小小眼前一片光明;老十二打開了傳達室的燈。燈光下,蔡小小終于看清楚天雷的臉。他的臉還是原樣,只不過沒有到被貼在墓碑上做照片的地步。可是,他的模樣依舊有些吓人。雙眼的顏色好比菜場雞被割喉瞬間綻放出的鮮血。沾着汗水、露水的頭發濕噠噠地貼在他的額頭與鬓角,讓他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凸出。他身上穿着老周叔的那件工作服,手裏拿着大掃帚,胳膊上用一個布條纏繞着一個打手電筒。他腳上的鞋還是他自己的,不過已沾滿泥污。
一見到蔡小小,楚天雷的臉色立即變了。一秒鐘前的疲倦與憔悴,被震驚與驚喜所替代。
一向罵人賽過連珠炮的他,突然說話結巴,
“你……你怎麽……怎麽……會來?”他問蔡小小。然而,當他的目光後移,發現蔡小小背後的老十二的時候,驚喜的表情遂更改,改為嫉妒與憤怒。幾乎不等情緒異常激動的蔡小小給出回答,他就搶在她前邊開口,
“哈……”
一手捏着掃帚,他一手叉腰,仰天冷笑,
“難不成,熱戀中的情侶嫌普通的約會缺少情調,要跑到這兒來找樂子?”
“你誤會了……”
蔡小小聽見背後老十二說話聲的嚴肅。然而,老十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卻是不老實的,他竟然順着她胳膊往下,摟住了她的腰。當着楚天雷的面。
“誤會?怎麽會?若非如此,那就是現在你們如膠似漆的兩位在那間豪華病房裏覺得無聊,合計着要跑到這裏來看我這個西洋景了?”
楚天雷狠狠地盯着她腰上那只礙眼的手,眼裏藏刀。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句話,蔡小小差點一時沖動,就要喊出,然而,腰上猛然傳來的力道迫使她把這話吞回肚裏,還很配合地因為被捏痛而發出一聲呻、吟。
為此,楚天雷鐵青的臉瞬間轉紅。他聯想到些什麽,沒有人比蔡小小更加清楚。羞赧中,她紅着臉低下頭,卻在這時,她的半邊耳朵又被老十二咬住,“親愛的小菜菜,你放心,剩下的事,你就交給我辦。”
老十二話說得不高不低,但在在場的另一個男人聽來卻是狠狠的挑釁,在在場的女人聽來卻是一語雙關。蔡小小隐約猜測,認為老十二這是在暗示自己,讓她少開口說話。在此之前,她也貌似随意地問過老十二,他們陸大少對于她這件事大體的部署與方案,然而,都被老十二用外交家大義凜然卻又說了等同于沒說的辭令給含混着糊弄了過去。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說,蔡小小在陸展風安排的這出戲裏,不能算是正式的主演,頂多也就一個打醬油的,沒臺詞的路人甲而已。然而,果真,一切,都會如陸展風預估的那樣按部就班,不會出絲毫差錯嗎?想到這裏,蔡小小剛被風吹幹的後背的衣裳再度濕透。她該完全地相信陸展風嗎?
她回過頭,剛想對身旁的老十二發表一點自己的想法,卻是被老十二攬過,對着她脖子上用力的咬了一口。這絕對是咬!她疼得哇哇大叫就是證明。
然而,這幕落在楚天雷眼裏,俨然又成了兩人的打情罵俏、以及對他的進一步的刺激。
從喉嚨中發出一個聲音後,楚天雷就猛地舉起大掃把,向老十二揮下。他用竹竿的那頭頂中了老十二的肚子。從後者的慘叫聲中,我們完全可以判斷出掃帚把施力方這頭傳遞過去的力道。老十二終于把蔡小小松開,倒退兩步,一屁股摔倒,坐在了地上。蔡小小走過去,想把老十二從地上扶起,卻被大掃帚把擋住。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捏掃帚把的男人陰沉沉地看着她。
憔悴與疲憊又重新覆蓋到他臉上,除此之外,幽幽的光從他漆黑的瞳孔裏折射出。一瞬間,竟叫蔡小小分辨不出這些光究竟是希望還是失望。
她的喉頭發麻,像是突然吞下了十幾瓶山西老陳醋。他此刻的眼裏的光彩是那樣叫她心動。如果可以,她甚至此刻就像伸出手,去摸摸他潮濕的頭發。那些說不在乎的之類話,都只是騙騙別人的啊!一個人,最不可能欺騙的,就是他自己。若是到了連自己都要騙的地步,那麽,這人不是病入膏肓,就是腦子有問題。她蔡小小身體健康,腦袋也很清醒,她當然更不想騙自己。所以,她寧願承認她是個傻瓜——一個不能控制住自己情感,一旦認定,就不顧一切的去愛的傻瓜。傻瓜,傻。為了他,她再傻一次又何妨?
她與他的目光相遇。
她被他吸引,擡起胳膊,手指顫抖,眼看着就要伸出手,這時,老十二的一聲咳嗽奏了效。給她仿佛着了魔似的的舉動打下休止符。
“你剛才說想問我一句話,想問什麽,你只管說。”蔡小小猶豫地瞥了眼老十二,朝楚天雷低下頭。
“你最後的選擇。”
楚天雷這樣告訴她。
跟着,他瞟了眼正從地上爬起的老十二。他話裏的意思就再明白不過。
下一刻,蔡小小被楚天雷的大手包裹,那再不是那曾經摸鼠标,敲鍵盤,畫設計圖的細皮嫩肉的手。粗糙的老繭像是一顆顆硌人的小石頭卡在他的掌心。在右手的虎口處,還橫卧着幾道劃痕。蔡小小知道,那是長久抓握大掃帚留下的印記。
她該像所有言情小說中忍辱包羞的挺過最艱難一段歲月的女主角一般,在大結局的時候,二話不說地與男主角冰釋前嫌、重歸就好嗎?似乎她該這樣做。現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已清除。他的未婚妻,這個疑問,已不存在了。(當然,李清只是到了另一個國家,她依然存在于地球。)他已在用他最可能的方式,向她剖露心跡,任何一個男人能做的,可能都不能比他多了。她不該再奢求什麽。大團圓應該就是最好的結局。可是,似乎總缺些什麽?曾經,在他家的書房裏,他拿着那四百萬授權委托書的模樣,突然剎那間被锉刀,深深地刻在她眼前。既然現在,輪到她以選擇人的姿态出現,那麽,至少在她做決定前,有權利聽到一些真心話吧。她需要真心話,真心話能幫助她做出判斷。
盡管老十二拼命沖她眨眼,眨到抽筋,她也裝做沒看見。
她依舊對他開啓了雙唇。
“等等——”眼看她要說話,他竟又把她打斷。忽地一下脫了外邊的掃地的制服,摸到襯衫口袋,取出一張叫她眼熟的紙。借着傳達室微弱的燈光,她睜大眼,看清了紙上的幾個字“財産授權書”,再瞥一眼落款的署名,赫然便是曾經在他書房,自己憤而簽字的那一份。
“你什麽意思?”她問。同時,一只兔子在她胸口撒開了腿,上蹿下跳。
他沒說話。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份授權書撕碎。一只只細小的白蝴蝶飄落在她眼前。
“曾經,你在我書房裏,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此刻,他眼裏藏着的不再是刀,而是火,兩團足以将她冰冷的心烤化的熊熊烈火。
——那天,在他書房裏,她曾問過他選四百萬,還是選她的問題。現在,他沒有問題了。他做到了。來向她索要她的承諾了。——然而,她的問題來了。她該兌現嗎?
“開玩笑。”冷冷的聲音插過來。
老十二靠近。
走到蔡小小和楚天雷中間。
他依舊是很紳士地笑了,沖楚天雷笑了。笑完,便一本正經地對全身僅憑一絲火星就能點燃的男人開了口。
“現在,我必須向楚先生表明今夜唐突造訪的來意——小菜菜,嫁給我吧!”
撲通一聲,老十二毫無預告地跪倒在蔡小小的腳邊。
他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一個紅色的心形的絲絨小盒,掰開小盒,從裏邊取出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雙手捧着,抵到了蔡小小的手邊。
說起了獨白——
——“親愛的小菜菜……我知道你的心……你還忘不了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男人……是的,有多少心地善良的人能把美好的回憶忘卻呢?然而,別忘了,過猶不及。
“親愛的小菜菜,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就像個長滿了細眼兒的過濾器,将所有沉澱在記憶中發臭的,尖刺的東西全都給過濾掉了,剩下的,只是一部分你自以為是的,并不忠于事實的,殘缺的,變形的記憶。而造成這些變形記憶的罪魁禍首就站在這裏!
“對于你,和這個男人的過去,我不想多說。活在過去,陷入回憶,那是老年人的專利。
“親愛的小菜菜,你還年輕,又這麽善良,為什麽要如此苦苦地逼迫自己?為什麽不能打開心扉,跳入另一片嶄新的天地?
“這世上的男人不是只有一個。”
老十二用眼神示意蔡小小,讓她對着自己手中的戒指伸出手。
蔡小小露出一副被人逼吃苦藥的神情。
見她如此,老十二連忙把她的手拉住,用“信我者,得永生”的悲天憫人的腔調對她承諾,
“信我,我會給你想要的幸福。”
這又是一句雙關語!
咀嚼着“想要的幸福”幾個字,蔡小小很是留戀地看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等待答案的楚天雷。她不再說話。
關鍵時刻,說話往往解決不了問題。
她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她的選擇——任老十二為她戴上了戒指。
霎時間,楚天雷的世界轟然坍塌。
數日以來積累的疲憊早已到達極限,此刻的傷心欲絕成了最後一根稻草。雙眼一黑,他仰天昏倒。倒在地上,他手裏還緊緊攥着那把蔡小小用過的大掃帚。
作者有話要說:
cHAP 30 婚禮變數
CHAP 30 婚禮變數
次日,直到晚上,蔡小小才等來她的守護者。來的當然是老十二。
自打成為她的“未婚夫”,老九和老七就很識相的自動消失。然而,今天,來的不僅僅是老十二,這個可惡的家夥。還包括站在這個可惡的家夥的背後的可惡的靠山。陸大少來了,同來的當然還有數月未見,變得更加光彩照人的她的好友柳成蔭。差不多,成蔭是吊在陸大少的肩膀上從走廊走到她的病房的。
目睹陸、柳兩人親密的模樣,蔡小小心口五味翻陳。
老十二跟在陸大少身後,立即變成了蔡小小不認識的一個人。賠笑,眯眼,低頭,哈腰。就差沒穿個女仆的圍裙,跪在他主人的腳邊為他拿拖鞋。蔡小小雖然看得不是滋味,但依舊忍了。無論是誰,知道自己的終生幸福在別人手裏攥着,恐怕都不會因為看不順眼,就朝着這個能掌控自己幸或不幸的大人物翻白眼、吐唾沫。
在老十二一個電話過後,晚上七點,十幾個笑眯眯的年輕小護士,像變戲法似的在她面前擺滿了一大桌菜。這回,不是肉。一盤盤都是極為清爽的素菜。顏色清淡典雅不說,擺盤的造型也極為講究。蔡小小又仔細看了看,居然十之、八、、九都是自己平時愛吃的。
看到這兒,她把視線落到柳成蔭臉上,成蔭立即會意,給了她一個甜甜的笑容。小小卻惱了,暗想,好哇,現在連你也合着這陸大少來戲弄我了!想完,她沖柳成蔭做了個憤怒的表情,柳成蔭有些着急,剛想上前一步,似乎是要對她解釋些什麽,卻是被陸展風拽住。
神話般的陸大少走了過來,引着蔡小小的視線重新落回到滿桌的素菜上。看着一桌的菜,他朝小小面露神秘的微笑,“最後的晚餐,請。”
小小一聲不吭地走到桌邊,竟真的吃了起來。
陸展風拉着柳成蔭要一同陪着坐下,吃一些,卻被拒絕。他的小柳兒給出的理由是她不是兔子,不愛吃草,她愛的是肉!
“沒問題,待會兒,我包準叫你滿意。”
陸大少輕佻的回答惹惱了從進門到現在一直保持溫順的柳成蔭,眨眼間,嬌娘化作了母夜叉。伸出手,她就給了挑逗她的男人一個毛栗子。她蜷曲手指,重重地打痛了他的頭。當然,前提是陸展風故意彎下腰,擺出低頭找打的姿态。打完,她龇着牙,埋怨他的腦袋硬。他則回過頭,立即喝斥屁股後邊的老十二,吩咐老十二立即給他弄副讓腦袋變軟的藥膏來。撲哧一聲,成蔭轉怒為喜,撒着嬌,把頭靠在展風的胳膊,嗔叫道,“讨厭!”
旁觀着眼前的打情罵俏,蔡小小已放下碗筷。兔子心事重重的時候,也吃不下多少草。
“吃飽了?”陸展風笑吟吟地望着她,跟着,他朝他的小柳兒使了個眼色,讓她到門口望風,然後,他朝身後的老十二勾勾手指,旋即,兩個高大的黑影在蔡小小眼前放大。
這一天,她出了院。
第二天,她結婚的喜帖擺到了楚天雷的面前。當然,仍然是老十二送去的。等到傍晚,老十二回來時,已是滿臉淤青,胳膊脫臼。他一回來,就露出像蔡小小吃“最後的晚餐”那天的表情。
“陸少,可憐可憐我,下次,別叫我再幹這種缺德的事啦!姓楚的那小子的拳頭真的和他的脾氣一般!一般的臭!哎喲……哎喲……我說小菜菜,你能不能下手輕點,謀殺親夫呀?”
後半句,他是對着正拿剝了殼的熱雞蛋給他敷熊貓眼的蔡小小說的。
“活該!”蔡小小啐道,把雞蛋交給他,便挨在兩人身旁坐下。
她望着陸展風,臉色猶豫,
“我擔心,依他的脾性,可能真的會對老十二不利……”
“總算你還有點良心。”
老十二捏着雞蛋,放到嘴邊敷淤青,同時沖她咧嘴。陸展風嫌他啰嗦,便趁他咧嘴時把雞蛋塞到他嘴裏。老十二噎得差點沒透過氣。
蔡小小看不過,遞給十二一杯水,昔日在她面前挺拔不凡,若謙謙紳士的他,哆嗦着滿嘴的幹裂的蛋黃,打着一個響亮過一個的叫人聽得驚悚的嗝,顫抖着宛若中風般的手指接過水杯,潑灑了一半後,才勉強将半杯水喝下,解除掉窒息之危。
“他說了什麽?他會來參加婚禮麽?”
陸少有些忐忑地望向撫摸着脖子,将水喝得一滴不剩,正在抹嘴的老十二。
吞了口口水,老十二總算順過氣,
“別提了!楚天雷當着我的面,就把喜帖給撕了!嘿,小菜菜,依我看,他撕喜帖的速度絕對不亞于那天他撕四百萬授權書的速度!”
“哪那麽多廢話?”陸少幹脆抓了桌上剝剩的雞蛋殼往老十二嘴裏扔。老十二捂着嘴,逃也似的跑了。
不理會跑掉的老十二,陸大少看着蔡小小,一本正經地板起臉,
“要相信組、織。組、織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共同的利益。”
這是個關鍵的問題。
也是蔡小小老早就想問的問題。
于是,她問男人,
“難道僅僅是因為柳成蔭的緣故你才這樣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