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敢親嗎
初秋的夜風裹挾着絲絲涼意,溫思眠坐在江邊的草坡上,被鄭宴森直直盯着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承認。
他推了鄭宴森一把,說不要亂開玩笑。
鄭宴森卻沒笑,動作很快地摘下了溫思眠的眼鏡,反手藏在身後他夠不着的地方。
“其實你根本就沒近視。”鄭宴森說,“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普通,才總戴着這副土不拉幾的平光鏡。”
他看着溫思眠微微瞪大的眼睛,在彼此沉默的這十幾秒裏有些分神地想,溫思眠怎麽總是快哭了一樣,眼裏裝着那麽多水,濕漉漉的,看久了忍不住就會陷進去。
臉也小,跟巴掌似的,有哪個男生嘴唇這樣肉嘟嘟的,還一碰冷的辣的就變紅,像那種很甜的草莓軟糖。
難怪要拿眼鏡和劉海擋着啊。
實在太犯規了。
溫思眠被鄭晏森盯得不自在,被全然看穿的窘迫讓他十分氣惱,甚至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勝負欲,要鄭晏森驚訝羞恥,要他臉上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是不是又怎樣,”溫思眠舔了舔嘴唇,泛着水汽的雙眼看向鄭晏森,忽然傾身湊近他問,“你敢親我嗎,同性戀?”
鄭晏森終于露出了令溫思眠滿意的表情,怔愣片刻随即猛地往後推開,呵呵笑着抓了下頭發:“沒,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想确認一下。”
“現在确認完了。”溫思眠心情好轉,嘴角勾起一點微小的弧度,從鄭晏森手裏拿回眼鏡戴上,“怎麽猜到的?”
鄭宴森哎了一聲:“你不知道我們對同類的嗅覺都很靈敏麽,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覺得你是了。”
溫思眠疑心鄭宴森瞎扯的,到今晚之前他看鄭宴森都覺得這人挺直的,所以才搞不懂對方纏着自己的原因是什麽。
“第一眼是什麽時候,”溫思眠反手撐着草地,曲起膝蓋有一下沒一下地碰撞,望向晃動的江面,“在後街的胡同口?”
“不是,動員大會啊。”鄭宴森說,“全場坐了那麽多人,就你從頭到尾一直盯着我沒轉開視線——也不光是你吧,還有大概兩三個在別班的,但都離很遠,我就只記住你了。”
溫思眠哦了一聲:“女生也挺多吧。”
“沒留意。”鄭宴森也反手撐在身後,“光看男的了,哈哈。”
鄭宴森仰頭望着夜空,江面倒映的燈光打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得五官很深邃,一笑起來就生動又迷人,叫溫思眠呆看着忘了轉頭。
他終于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對鄭宴森的刻意疏遠和沒來由的煩,都不過是因為怕自己喜歡上這個人而已。
假期結束後兩人回到學校,相處時變得自然了許多。
鄭宴森還跟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主要是溫思眠,雖然算不上熱絡,但至少沒再端着了,漸漸習慣了鄭宴森無時無刻不在身邊的煩人,對鄭宴森的各種提議和邀約也會視心情偶爾答應,換一個忘掉作業成績和打工的愉快周末。
11月初學校進行期中考,高一從周一開始考三天,高二高三晚一天開始,只考兩天,緊接着是為期兩天的校運會,不上課,連着周末相當于放了個小假期,給學生們松松氣兒。
溫思眠照例報了自己擅長的50米和100米,頭一天就比完了,第二天被班長拉去當後勤,說是女生都去團體項目那邊當啦啦隊了,讓他給準備比跳高的鄭宴森送水遞毛巾,順便拍點好看的照片,當下周班會PPT的素材。
溫思眠樂得離開人群,抱着兩瓶礦泉水和校服外套往田徑場的另一端走。
跳高算冷門項目,報名參加的人很少,圍觀的統共也就十來個人,互不認識,比他待在自己班的大本營要自在得多。
等了幾分鐘參賽選手才從檢錄處過來,已經按順序排好了。溫思眠在隊伍中間找到鄭宴森的身影,也不叫喚,等鄭宴森自己看過來才舉了下水瓶,意思是問他要不要喝。
鄭宴森沖他招手,他就抱着水小跑過去,看鄭宴森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喝。
溢出嘴角的水珠從下巴滑過脖子,被沾濕後上下滾動的喉結看起來很性感,讓溫思眠也覺得有點渴了,接過鄭宴森遞來的水又擰開,想也沒想就對嘴喝了幾口。
放下時看見鄭宴森挑起的眉毛和微紅的耳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喝了鄭宴森喝過的水。
啊,間接接吻了。
溫思眠心裏沒什麽起伏地想,或者說愉悅完全蓋過了那點微不足道的羞赧,所以看起來依然很鎮定地擰上瓶蓋,還拿冰涼的瓶底貼了一下鄭宴森的耳朵,問他是不是太熱了,怎麽這麽紅。
鄭宴森一臉當機的表情,說是啊是啊,讓他快回樹蔭底下歇着,比完賽之前別過來了。
溫思眠回了句知道,差點沒壓住嘴角。
他可算明白爺爺為什麽每次經過都喜歡去逗鄰居家那只阿拉斯加了。
讓聰明的大狗勾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真的是一件好玩又充滿成就感的事。
上午11點半比賽完,下午他倆都沒項目了,也不想在大本營傻坐着,就一起回教室做作業。
鄭宴森平時纏人歸纏人,幹正事的時候倒也專心,自己埋頭刷題,不會去打擾溫思眠。
做到第三張卷子才被抽屜裏的震動聲打斷,鄭宴森伸手摸出來看,是溫思眠發的幾張跳高照片,問他給班長發哪張好。
教室裏還有其他人在,不好聊天,鄭宴森随意翻了翻,一張助跑的背影,一張起跳的側面,還有一張正翻過欄杆停在空中的,反正看着都帥,也沒拍糊,就回複溫思眠:你決定吧。
溫思眠過了會兒給他回:那我發第三張了,露得最多,而且有腹肌,看起來腰力很好的樣子。
發出去沒多久就聽後面“咣”一聲手機砸到抽屜鐵皮上的巨響,吓得好幾個趴着睡覺的同學都醒了,罵罵咧咧說“誰啊神經病嗎”。
溫思眠若無其事地寫作業,被鄭宴森踩着椅子腳推了下才摸手機看,是一張捂胸口的表情包,以及一句“講話很野啊小溫同學”。
溫思眠抿着嘴角,給鄭宴森回了個很無辜的大腦袋問號:什麽野,你想哪兒去了小鄭同學?
鄭宴森回了串省略號,後面跟着一個表情很兇拿着槍的貓貓頭,配字“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哦。
也不知道是誰更野嘛。
溫思眠紅着臉收起手機,翻了面卷子繼續做題。
寫這幾章的心情就是:麻麻的兩個好大兒呀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