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劉頌的目光掃過滿桌子的照片, 有馮彩虹和父母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這是他們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張照片，但馮彩虹的小臉上, 似乎滿是不悅。也有她跟王廣秦的照片, 一臉的不情願。更多的是她跟兒子的合照，滿滿的母愛。
一直嘈雜的大廳，此時更加熱鬧，劉頌的目光專注在這些照片上，頭都沒有擡。
“給我老實點。”秦文濤揪着一個人的衣領走過來，粗魯的将他扔到劉頌對面的位置上，“我告訴你, 這裏是警局，收起你那賊眉鼠眼。”
劉頌擡頭, 就見面前斜躺着一個幹瘦的男人，一身髒兮兮的運動服，一雙狹窄的眼睛正四處看着。
他的目光掃過劉頌，很快轉移, 最後，落在了滿桌子的照片上。
準确的說, 是落在那張唯一的全家福上, 他眼中閃過亮光。然後拿過照片：“啧啧, 這不是馮新那死鬼一家三口嗎？”
田文濤搶過他手中的照片：“別亂碰東西，這三只手的壞毛病到哪都改不了，再亂動, 把你的手剁了。”
然後将照片遞給劉頌。
劉頌接過，不動聲色的看着對面手不規矩的男人：“你認識他們？”
那人拿過一張馮彩虹抱着兒子的照片：“何止認識啊，我們以前可是老鄰居了。這個馮新家以前在南莊，後來才搬到北邊的莊子裏住的，所以跟那邊的人關系一般，沒有處的特別好的。不過，馮新這人有一點，就是特別能裝。”
“裝？”劉頌不解，看向錢文濤。
錢文濤搖頭：“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家夥是個慣犯，三天兩頭進局裏，這一個月沒見動靜，以為他改過自新了，想不到跑到別處去招搖撞騙去了。”
在看向那中年幹瘦男人：“少在這胡說八道，趕緊給我閉嘴，我還沒來得及審問你呢。”
幹瘦男人笑了，一臉賊樣：“我可沒胡說呀，我跟馮新打了十幾年交道，他什麽樣人一清二楚。”
劉頌給了秦文濤一個示意的眼神：“哦？他是什麽樣的人？”
男人突然停住了，看向劉頌：“警官，給我支煙吧，抽煙能讓我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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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頌摸出煙盒，遞了一支煙過去，又将打火機扔了過去。
男人點着煙，一連抽了好幾口，在重重的煙霧中開始回憶：“話說這馮心在她女兒小時候對她倒是不錯，後來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生兒子之後，就将過錯全怪到她們母女倆身上，對她們動辄打罵。”
劉頌打斷：“等等，你說馮新沒辦法生兒子是怎麽一回事？”
男人拿開煙，笑了起來，顯得十分猥瑣：“這馮彩虹她媽後面流産之後，就一直懷不上，找了許多偏方都不管用，然後馮新就去找人算命，這算命的說她女兒是個克星，會克死他其他所有孩子，不止以後沒辦法生兒子，就連女兒也不能再生了。這馮新知道這事之後，一直視馮彩虹為眼中釘，動辄打罵，那丫頭小時候其實乖巧又聽話，成績又好，被他打罵幾年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不愛說話，陰沉沉的。”
劉頌左手的拳頭緊緊攥起：“那陳夢呢？”
“陳夢？”男人的目光中帶着疑惑，“陳夢是誰啊？”
随即又像是想起來這號人物：“你說馮新老婆啊，她可比馮新更想要兒子呢，知道這事之後，雖然沒打那丫頭，不過罵是罵了不少，家裏所有的事都讓女兒一個人做。那那丫頭後來漸漸就呆在家裏，也不出門了。”
“還有呢？”
劉頌不動聲色，繼續試探，他的直覺果然沒錯，這個男人确實知道了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他有預感，繼續深挖的話，還能找出不少有價值的線索。
“還有？”男人吐出一圈煙霧，“我想想啊。”
馮彩虹手中拿着全家福的照片，她已經不記得這是什麽時候拍的了，照片中的女孩一臉的不情願，但是被陳夢硬是按在座位上，她哭喪着臉将照片拍完了。
拿開照片，底下的一張照片浮了上來，是陳夢抱着她笑着開心的模樣。
這應該是六歲之前拍的照片，在她的印象裏，六歲上一年級之後，陳夢就再也沒抱過她，畢竟她可是‘克’弟弟之人。
照片上的自己穿着小花裙，揮着胖乎乎的小手，陳夢則是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拿過她的手，對着鏡頭揮舞。
十分祥樂的親子畫面。
馮彩虹盯着它看了許久。
……
……
再拿開照片，是陳夢的黑白照，一臉平靜，馮彩虹看向她的雙眼，略微渾濁，眼神不善。
第二日一早，劉宋一上班就對着錢文濤道：“你陪我去三河村了解一下情況。”
錢文濤喝了兩口水：“不應該是周岩陪你去嗎？”
田文濤看向周岩空空如也的位置，再看向劉宋，一瞬間明白了什麽：“等一下，等我喝完這杯水，我就過去。”
劉宋和錢文濤并列出門，正碰上拿着早點匆匆趕來的周岩：“你們倆這是去哪呀？哎，劉宋，一會我們不是要去……”
錢文濤：“不用了，我跟他去好了，你今天就好好好休息休息吧。”說着，還沖她眨了眨眼。
周岩：休息，我要休息什麽？
遠遠的，劉宋就見到一個小孩子正在馮彩虹家門口玩小推車，走過來又走過去。
二人走近了，果然是王一離。
小孩子十分敏感，見有人朝這邊走來，立刻站直身體，警惕的看着他們。
在發現他們兩個人之後，立刻抱起車子朝家裏跑去，不多久，馮彩虹就走了出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了兩個人目瞪口呆，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了然，這該是受到多少的傷害，才會形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馮彩虹皺眉：“你們怎麽來了？”
錢文濤看向劉頌，攤手，意思是，你問他。
劉頌：“我們辦案，經過這裏，來看看你們。”
錢文濤：……
馮彩虹：……
說的我跟你很熟一樣。
“一一，今天的作業做了沒？”思索片刻，她低頭看着兒子，“先去把作業做了，做完再出來玩，乖。”
王一離的目光在媽媽和劉頌之間來回看了看，最後狠狠的沖着劉頌翻了個白眼：“不準欺負我媽。”
馮彩虹笑，摸了摸他的腦袋：“放心好了，媽媽不會有事的。”
王一離卻還是站在原地，目光卻是看向劉頌，劉頌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馮彩虹将兒子的身體轉了過去：“好了，聽話，先進屋做作業。”
王一離将頭轉了過去，形成身體朝着門，頭卻朝着劉頌的怪異姿勢站着。
看來這孩子得不到答案是不可能進屋的，劉頌心中嘆口氣，笑笑：“放心好了，叔叔是警察，不是壞人，叔叔可以保護你們。”
小臉皺成一團，王一離脆脆的聲音：“你們保護不了我和媽媽，爸爸老是打我們，媽媽總在哭。”
聲音稚嫩，卻十分堅定。
“一一，進屋去。”馮彩虹目光一閃，帶着一絲淩厲，“你再不去做作業，我可就要生氣了。”
“媽媽，你別生氣，我現在立刻就去。”
邊說邊抱着玩具車跑進屋裏，将車扔在地上，一溜煙跑到了樓上。
馮彩虹将二人讓進了屋：“兩位有什麽事嗎？”
劉頌見她站着，一臉的防備，心中組織了一下措辭：“真的是辦案路過這。”
馮彩虹：“那我就不招待二位了。”
一直沉默的錢文濤轉身朝外走：“我先出去，你們倆有事慢聊。”
馮彩虹看着錢文濤大步流星的背影，朝旁邊跨了一步：“有什麽事嗎？”
劉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她：“這人你認識嗎？”
馮彩虹接過，一臉狐疑：“誰啊？”
掃了幾眼，皺眉：“不認識。”
“這人說他以前是你家常客，跟你爸很熟。”
劉頌每說一個字，都仔細觀察馮彩虹的表情。
果然，她臉色大變，将照片翻過去，白色底朝上：“我沒印象了。”
“是沒印象了，還是……根本就不想記得？”
馮彩虹擡起眼皮：“你什麽意思？”
“他跟我講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尤其是你父親死之前，那一段時間發生的事。”
“劉警官，”馮彩虹虛空咽了咽咽喉，手指着門外，“有事說事，沒事請回吧，別在這繞彎子。”
“你殺了你爸媽還有王廣秦，對吧？”劉頌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帶着審視的銳利，“他們死之前都見到了你。”
馮彩虹臉色大變：“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翻過卷宗，這三個人死之前，你都曾經到過現場。你爸爸死之前你說你回家開門沒開開，你媽媽過世之前你說你去過，還有你老公，雖說最後是喝酒猝死的，但是他離家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你。”
